“不是……”娄庆云对着这么个傻子,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词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娘让你跟着干嘛,你不知道?”

江怀信终于面上一红,又开始支吾起来,良久之后,才瞥了一眼柔姐儿,欲言又止的说道:“我,我知道,但我不能说。”然后停顿了一下,才低头看了一眼柔姐儿,但也只敢瞥了一下,就继续嗫嚅了一句:“说了怕伤了三姑娘的名声。”

柔姐儿原本失望的眸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大着胆子抬头看着他,却被娄庆云的一声咳嗽给吓了回来,赶忙低下头,像是做错事情被抓到的孩子一般,居然紧张的抓起了自己的衣带放在手里摆弄起来。

薛宸也将她的这个反应看在眼中,讶异的和娄庆云交换了个眼神,夫妻俩心有灵犀,一下子就想到一块儿去了。

娄庆云故意板着脸对江怀信说道:“你知道这么做会坏了她的名声,居然还执意跟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心怀不轨?先押起来,让你哥哥来一趟京城。”

江怀信这才有些焦急,说道:“世子,这件事和我哥哥没有任何关系,是,是我娘和我痴心妄想,不关我哥哥任何事,我是庶房庶子,德行有亏也不干哥哥的事,请世子不要将这件事怪罪到哥哥身上,你要关我,要打我,要杀我都可以,只求让我一力承担。”

娄庆云竖眉怒道:“混账!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后果!严洛东,把他给我押到柴房去,严加看管起来!”

柔姐儿终于忍不住了,从地上站起来,护在了江怀信身前,难得鼓起勇气,用强硬的态度面对娄庆云,说道:“大哥,你别蛮不讲理,今日若不是江大哥相救,我,我早就被……你别是非不分啊,不能关他!”

柔姐儿小小的身子挡在江怀信面前,看上去有点滑稽,可是却照样给了江怀信不小的冲击,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般,但这个念头太过羞耻,让他只闪了一下,就赶紧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了。

薛宸过来拉过了柔姐儿,说道:“柔姐儿乖,你哥哥也是怕你再受欺骗,这小子虽然救了你,可是……”薛宸的一双精明的黑眸瞥向了江怀信,微微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谁又能保证,他对你没有其他意图呢。”

柔姐儿似乎铁了心要护着江怀信了,居然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我,我能证明!江大哥是个十足的君子,范阳湖畔人烟罕至,他若是对我有歹心,早就动手了,要不是我脚崴了,他也不会送我回来,他把我送进厅里之后,自己就站了出去,如此避嫌还不够吗?大嫂,你帮我劝劝哥哥,不要关他好不好?”

这么一番陈词,就是傻子也能明白柔姐儿的心意了。原来这小妮子是关注人家一路了。

薛宸回头看了一眼娄庆云,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薛宸就转过头来说道:“要不先关着,清者自清,等你哥哥查清楚了再把他放出来,若他对你真无歹心,到时候,我让你哥哥摆酒席,亲自替他斟酒道歉道谢,好不好?瞧你这狼狈的样子,先去我那儿梳洗一番,半天不见人影,你也该关关禁闭了,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

说完就拉着满脸苦涩哀愁的柔姐儿转身出去,对严洛东使了个眼色,严洛东便点头走到了江怀信身后,也不抓他,只比了个手势,说道:“江公子,柴房在这边,请吧。”

江怀信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却是没有抬脚,而是又回身对着娄庆云说了一句:

“世子要调查便尽管调查,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三姑娘没有任何歹心,但跟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确实不对,世子要如何责罚,我都甘愿领罚,只希望世子不要将我的错,怪罪到我哥哥身上。”

娄庆云冷笑一声:“你倒是兄弟情深。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错了就是错了,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机会,我之前听说,你也随你哥哥去过战场,战场之上你说一句我错了,敌人该砍向你的刀就会停下来吗?”

江怀信没想到娄庆云会和他打这个比方,顿时语塞,呼出一口气后,才点头说道:“是我无状了,告退。”

就要转身,却被娄庆云喊住,正色对他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家柔姐儿?现在没有旁人在场,我要听你说句实话。”

江怀信目不斜视的与娄庆云对视,从他的双眸中,娄庆云看到了一种难得的真实与无惧,只见他稍稍迟疑过后,便坚定的说了一句:

“我想娶她。”

说完之后,江怀信就跟着严洛东身后走出了花厅。留下娄庆云一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这小子还真是够胆,居然真敢说出来!虽然够傻,却也够纯粹。

薛宸将柔姐儿安顿好了之后,回到房里,见荀哥儿还在睡觉,便在床边的摇椅上坐下,刚拿起一本书和蜜饯,娄庆云就回来了。

进了屋之后,就见薛宸靠在椅背上,对娄庆云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床铺,娄庆云就瞧见胖儿子正睡在床上,走过去看了他几眼,替他盖好了肚子上的小毯子,就走到薛宸旁边的摇椅上坐下,这是薛宸怀孕以后养成的习惯,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摇椅上看书,做花样。娄庆云见了,也很眼馋,薛宸就又给他安排了一张,摇椅在东窗下,阳光照射进来,既明亮又暖和,十分惬意。

娄庆云喝了一口薛宸的茶水,压低了声音对薛宸说道:“你看出来了吗?那小子目的不纯。”

薛宸莞尔一笑,用同样的小声说道:“有什么不纯,我觉得他很纯啊。还有点傻气,不过也算是坦率了。就是身份有些不搭配,不过我瞧他印堂发亮,为人磊落坦荡,今后必定有所作为,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便是这个理儿了。”

娄庆云点点头,也很赞成妻子的说法:“我也觉得这小子绝非池中物。”

薛宸上下瞥了他一眼,戳穿他道:“得了吧,你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居然让张明清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伤人的行为来,今儿若是他真得逞了,你让柔姐儿怎么办?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提起这件事,娄庆云也觉得十分恼火,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中间的紫檀茶几上,被薛宸警告了一眼,然后才靠在扶手上,沉声说道:“我上回的警告他居然当做耳旁风,还真敢拿他张家的前程来和我赌气。”

“哪里是赌气啊,分明就是赌博。在他眼里,张家的前程就在柔姐儿身上,说句难听的话,只要他把柔姐儿骗到手,做了娄家的女婿,张家的前程不就有了吗?不管婚前是什么手段,只要成亲了,那娄家怎么着也不会不顾他这个女婿的吧。他是打的这个主意。”只可惜,这个主意很明显打错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娄战和娄庆云的脾气。

果然,就听娄庆云说道:“我呸,他以为我娄家是什么地方?就算他今儿真得手了,我明儿就敢带兵去平了他张家,柔姐儿嫁不出去那就在娄家养着,怎么可能受他威胁?”

薛宸早就猜到他是这个想法的,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张家和张明清的,便不再多言,继续将话题回到了柔姐儿和江怀信身上,说道:

“你真的想把江之道喊来京城处理这事儿?”

娄庆云想了想之后,就又躺回了躺椅,用脚惦着摇晃椅子玩儿,过了会儿,才痞气的转过来对薛宸笑了笑,说道:

“嘿嘿,先让两个孩子急两天,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人生在世,可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路路顺遂的。”

薛宸被他说的扑哧笑了出来,点头赞成:“是啊,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人生在世啊,很多时候都会遇见像娄世子这样的拦路坏人。”

娄庆云伸手过来牵着薛宸的,笑道:“你是好人,那你怎么不去救他们?”

“嗯?”薛宸疑惑的看着娄庆云,大大的眼眸中盛满了狡黠,岁月丝毫无损她倾城的容貌,一抹阳光从窗牑中照射经历,落在她的侧脸上,似乎还能看见少女脸颊上细软的绒毛,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都这样美好,娄庆云不禁将身子转了个面,侧卧着,好好的欣赏妻子的美丽风情,薛宸躺着的时候,也只能侧躺,两人就那么看着对方,良久后,薛宸才勾唇说了一句: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啊。”

夫妻俩相识而笑,说不出的浓情蜜意,五指交缠,缠绵悱恻,娄庆云坐起身,牵着薛宸的手,让她也起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换了个姿势,让她在自己身上坐下,刚品尝了两口美妙,还没来得及深入,就听见屏风内传来一阵煞风景的嘤嘤声。

薛宸听见屏风里孩子的声音,再高的兴致也给打断了,从娄庆云身上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裙,替娄庆云擦了擦嘴上的胭脂,而后才急急走入了屏风,去安抚因为睡醒看不见人在身边而耍无赖啼哭的荀哥儿。

娄庆云起身,倚靠在屏风之上,瞧着那个被妻子搂在怀中的儿子,惆怅的叹了口气,原本该躺在薛宸怀中的……应该是他!这个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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