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和薛绣约好了一同去看望快要离京的韩钰,倒不是去王家,而是薛绣早几天就跟韩钰约好了在芙蓉园相见,韩钰早早就在雅室中等候,薛宸和薛绣联袂而来,韩钰便高兴的迎了上来,拖着薛宸的手,反复瞧她的肚子。

薛宸将她的手打开,说道:“你个没良心的,现在知道稀罕了?不给你看,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去看过我。”

韩钰成亲前的性子跳脱,和薛宸也投缘,三天两头就跑去薛家和薛宸玩耍,可是成亲之后,倒是变得老实持重起来,像个真正的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走亲访友都是跟着夫家的脚步走。

听薛宸埋怨,韩钰也有些委屈,说道:

“哎呀,好姐姐,你就别跟我计较了,我的情况想必绣姐姐都跟你说过了,王韬和公爹对我都还好,就是我那婆母实在是太讲规矩了,又正派的厉害,不喜欢府中之人攀附权贵,在她眼里,你们都是权贵,平日只要我在府中稍微放纵一些,她立马就把我娘给喊去,连带我娘一起教育,你说这样的她,我还敢忤逆她吗?不是连带把我娘也往火坑里推嘛。”

韩钰的话说的在情在理,薛宸也不再和她说笑了,三人坐下之后,薛绣去旁边选了些糕点,不过,也只是选了几样而已,薛宸的丫鬟夏珠和苏苑从卫国公府中亲自带了茶点过来,韩钰没瞧过这阵仗,正要笑话薛宸讲究,却被薛绣制止,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韩钰才有所了解,然后便主动帮着夏珠她们摆放。

薛绣忍不住打趣她:“看吧,她婆母对她严厉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从前的钰姐儿哪里有这份体贴呀。”

薛宸掩唇笑了笑,附和似的对薛绣点点头,说道:“说的好像是真的呢。”

“那是。”薛绣自从解决了和元卿的问题之后,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间更添柔婉的魅力,韩钰轻轻在她手臂上撞了撞,然后才埋怨说道:

“什么呀!绣姐姐就知道打趣我,你当年和姐夫闹别扭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笑话过你。”

薛绣不在乎被她揭疮疤,想来是完全好了的,回道:“咱俩这事儿可不一样,将来若是你家王韬要纳妾什么的,我再和你讲讲经法。”

薛宸看着她们俩斗嘴,似乎有些回到做姑娘时的感觉,无忧无虑,只要操心明天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见什么朋友,哪里需要顾及相公的三心二意,婆母的严厉苛责,还有那么一大家子的后院操持之事啊,想来,做姑娘时的日子,便是女人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

这一点,薛宸上一世没有悟出来,因为她上一世做姑娘时过的就不轻松,等到成了亲,更加是像被一座山压在肩头,压得她别说是轻松了,就是喘气都觉得有些困难。

说起韩钰要离京的事情,韩钰却好像没有什么不舍,事实上,她真的是巴不得呢,言语间更多的是对外放地的憧憬。

“听说滇南那地方,四季如春,没有寒冬酷暑,气候十分宜人,湖光山色,美不胜收,等到我和王韬安顿下来了,我给你们写信,要是那里好的话,我再要你们去玩耍,那时候宸姐姐的孩子也生了,绣姐姐就带着囡囡和童童去,我一定好好的招呼你们。”

薛宸和薛绣对视一眼,纷纷白了一眼韩钰,说道:

“眼看就要分别了,你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亏得我和宸姐儿还想着怎么安慰你呢。”

韩钰倒是说了句老实话,她真的是在王家困得太难受了,难得出来一回,又是跟自家的姐妹们说话,因此也就特别洒脱,直言不讳道:

“说实话,我是真巴不得和王韬出去呢。你们不了解我婆母,她实在是太太太太讲规矩了,吃饭一口吃多少米,咀嚼几回,喝水要喝几分,菜一日吃多少,肉一日吃多少,行走的步子都有尺寸,甚至连每月我和王韬同房几回她都要管,我真的快要疯了!要不是看在王韬还算老实心疼人的份上,我才懒得和她过下去呢。”

听韩钰这么说,两姐妹也似乎可以想象的出,韩钰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韩钰的性子直爽,从小便是自由惯了,哪里受过这么多的规矩呀,薛绣甚至有些拿自己的婆母对比,元夫人虽然重男轻女的厉害,可是最起码不是个太严厉的人,不会连这些生活琐事都控制在手中。

原本她们是想送一送韩钰,顺便开解开解她什么的,可是让薛宸和薛绣没有想到的是,某人根本不需要人开导,既然如此,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纷纷送上了离别礼物,然后便祝她一路平安了。

韩钰的心情委实不错,直到上车之前都是哼哼唱唱的,她坐的是韩家的马车,就是因为马上快要和王韬离开竟成了,她才跟王夫人申请了回娘家小住几日,顺便陪陪她娘的事情。

在长公主落水的事情发生之后,青阳倒是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携礼上门探望长公主来了,这回没有带人明火执仗的闯入,而是规规矩矩的通过门房传话才进来的,长公主自然是没有出来见她了,还是薛宸挺着个肚子出来应付了她两句。

青阳公主在言语上也说不过薛宸,心里虽然讨厌这丫头无礼,可是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能再和娄家闹出更大的矛盾了,甚至于她心里还是有点感激娄家,没有在出事的当天就把这件事捅去宫里让皇上知道,要不然,就算她想好了开脱的说辞,也保不齐皇上不信她的话,就算表面上信了,但心里也会有疙瘩,谋害长公主的罪名,可是和其他后宅争斗的事情不一样,更别说,长公主还是皇上的亲姐姐,皇上怎么着也会给亲姐姐撑腰就是了。

就是因为娄家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也许是觉得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才这样做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青阳公主都为自己的运气松了口气,以至于,今天上门来备下的礼物都是那种高规格的,而和薛宸说话时的态度也比从前软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薛宸似乎淡淡的,问什么她答什么,不说话的时候,就在那里喝茶吃东西,青阳公主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她想着,自己既然已经送了东西上门,她们就算心里有气,也该消了,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定义就是意外,睡家里都会发生点意外什么的,其实仔细想想,有什么呢,不过就是亭子年久失修,让客人栽入了湖中,到最后,不也没什么事嘛。

她过来探望送礼,已经是给了娄家天大的面子了,不过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她才这般屈尊降贵,若那天害到的是眼前的薛宸,只怕这个时候,右相都要亲自接见她了,而若是薛宸,她才不会上门探望呢。

青阳公主提出告辞,薛宸只让门外那刚留头的小丫鬟送她出去,就连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都没舍得派出去,青阳公主气得直捏拳,鼻孔冒烟的走出了卫国公府。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了,一个月后,照常办满月酒,卫国公府这里也下了帖子,不管他们来不来,她把礼数做到也就得了。

娄家倒是没有彻底驳了她的脸面,派出了二夫人韩氏和三夫人包氏前去应付,托长公主和薛宸的福,两人去了公主府,倒是受到了空前的礼遇。

青阳公主脾气好的时候,也能做到八面玲珑,与人说笑毫不冷场,只不过,和她说话的夫人们也都要懂得察言观色才行,要不然,若是在言语上刺痛了这位,那么得到的下场,总不会太好就是了。

工部侍郎夫人也就是在众夫人面前,随口对青阳公主问了一句:“公主的面首呢?怎的不见他们出来陪伴?”

从这件事情上来看,这个工部侍郎夫人也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公主养面首的事情,她们私下里可以随便怎么说都成,可是,这事儿搬上台面来问,不就是光明正大的指责公主给驸马戴了绿帽吗?还指望公主给她什么好脸色瞧?

先前还堆着的笑容,骤然隐下,青阳冷冷瞥了一眼那夫人,抚了抚鬓角,问道:“怎么,侍郎夫人对他们有兴趣?要不要把他们喊过来,当众伺候伺候侍郎夫人啊?”

这位侍郎夫人是个小户千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本来是不敢开口的,可是没想到青阳公主的回应这样的无礼,当即也变了脸色,瞪了青阳一眼:“我们可是正经的良家女子,哪里比得上公主风流,不好意思,我还想着给我家大人守着忠贞呢,失陪了。”

青阳公主想将她擒回来骂一顿,可是却被周围的夫人给拉住了脚步,气恼的坐下,一拍桌子,急言吝啬的说道:“下回不许和她多来往!什么东西!”

夫人们哪里会不知道青阳公主的品行,也就是表面上附和她两句,其实大多都没有往心里去,若不是瞧着她是公主的份上,就这德行,哪里配和她们这些正经的嫡夫人相提并论呀!就因为她是公主,到处勾三搭四,还以为自己多有道理了。总想着用公主的权势压人,压得旁人不敢说话,可是她哪里想过,旁人到底对她是个什么看法,说实在的,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她们还真没把她当个正经人看待,就像是那种风尘女子,不过是比她们出身高一些,能够有权利自己挑男人罢了,谁还会真正的把这样的女子,当做深交的对象呢。

青阳倒是不觉得众夫人敷衍她,还以为自己在她们中间多有威信,又说了几句刻薄那侍郎夫人的话,正要起身,去招呼其他贵夫人,可王二家的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话,让青阳勃然大怒。

王二家的满脸焦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青阳公主说道:“公主,不好了,世子爷和侯爷在少夫人的房里打起来了。世子爷还说要杀了侯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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