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无末却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火热的眸子直盯着她瞧。

她只觉得脸烫得厉害,只好低头不去看他,可是目光却恰好落到他光落的胸膛上,在那里有一滴晶莹的汗珠正顺着他光滑的纹理往下流淌,最后流淌到了羊皮裤上扎着的麻绳腰带那里,消失了……

她顿感意乱,小声抱怨说:“这么大冷的天,你不穿衣服!”

无末却不理会穿衣服不穿衣服,哑声问道:“刚才……刚才那个人,是你心爱的人吗?”

半夏轻轻摇头,小声说:“不是……”半夏低头看自己手腕。

自己的手腕被他的大手紧紧握着,竟然显得有几分纤细和白皙。她试图抽回,可是抽不动,他的手就是铁钳子,箍住了根本不放开。

无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润湿下干涩的喉咙,刚毅的脸庞竟然开始泛红,说话也有点结巴:“前几日帮你锄地的那个……才是你心爱的人?”

半夏再次摇了摇头,鼓起勇气抬起头,两颊嫣红,很小声地说:“不是……”

半夏重新低下头,紧张地想,接下来他会问什么,该不会是问谁是自己心爱的人吧?那自己该怎么回答?说就是你吗?那样会不会太突然?半夏心中纷乱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谁知道无末却一直沉默不语,最后当半夏终于按捺不住抬起头看他时,他竟然呆呆地愣在那里。

半夏既羞涩又觉得纳闷。

无末望着半夏含水的眸子里那隐约的期待,心中却是越发觉得苦涩。他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放开紧抓住半夏的手,径自往后退了几步。

半夏沉浸在浓情蜜意中,是万没想到有这变化,疑惑地望着目光中充满挣扎的无末:“你,你怎么了?”

无末艰难地摇了摇头,闷声说:“我没事,我走了。”

说完竟然扭头阔步而去,连地上的斧头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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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走了后,忍冬很是不舍,整个一天都无精打采的,连饭都懒得吃,只是躺在里屋炕上发呆。半夏心中叹息,自己做好饭菜,先服侍爹爹吃下,又端过去给妹妹忍冬吃。

忍冬眼睛都红了,拉着半夏的手说知心话:“姐姐,我就是心里堵,为什么爹爹不可以留下大姐呢?”

半夏不忍多说,只是安慰忍冬道:“家有家规,爹爹有爹爹的难处。”

忍冬流着泪说:“可是爹爹怎么不为我们着想呢。我就要嫁给木羊了,木羊以后可是要当族长的,我如果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那是给他丢脸面。”

半夏替她擦掉眼泪,柔声道:“没关系的,村里人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不会笑话你的。”

忍冬还是迈不过心里的坎,闷闷地说:“一辈子就一次的事,谁不想风光一点啊。”

半夏摸摸她的脑袋:“相信木羊,也要相信族长,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忍冬这才心里稍微好受,在半夏的劝说下端起刚才的石碗开始吃饭。

劝过妹妹后,半夏又过来安慰爹爹,她知道爹爹对三个女儿都爱若珍宝,姐姐这次回来,爹爹虽说面上气恼,但心里

肯定不好受。

当下父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爹爹这才说:“若是她说得是真话,倒是可以去族长那里,看看他的意思。”

半夏心中暗暗皱眉,但想着父女情深,爹爹到底是要求族长让迎春留下的了。但只是不知道她这一留下,又要给望族人带来什么样的风波。

迎春想要回到村里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族长发话了,说是让迎春过去他那里,他要亲自问话。

陪着迎春过去的是半夏,去族长家的路上,迎春显然有点没底,忐忑地说:“半夏,你说族长会让我留下吗?”

半夏摇头:“姐姐,我也不知道。”

族长虽然年纪大了,可是那双眼睛能看透人心,迎春怕是瞒不过族长的。

到了族长家,族长让迎春单独进去,半夏在外面等着。片刻之后,迎春出来了,面露喜色:“半夏,我可以回到村里了。”

半夏心中诧异,不过也只好说道:“那就好,我们一家可以在一起了。”

这时候,只听到屋里族长的声音响起:“半夏,你进来下。”

半夏连忙应声,进屋去见族长。

几日没见,族长仿佛更老了,他摩挲着手中的兽骨,审视着门口的姑娘半夏。

半夏疑惑族长叫自己进来,不过她正好也有事和族长说。

还是族长先开口:“半夏,你的姐姐,我已经答应她回来了。”

半夏点头:“嗯,族长,我知道的。”

族长慈爱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半夏诧异,随即便明白族长的意思,原来族长也看出自己姐姐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

半夏终于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为什么呢,族长为什么留下姐姐?”

族长不答话,只是示意半夏走近些。半夏走近了,族长把手中的兽骨给半夏看。

半夏仔细端详,只见那光滑的兽骨上有了裂纹,不禁大吃一惊。

据说每个族长都会有一个兽骨,这是上一代族长传下来的的。只有族中出现大的变故时,兽骨才会开裂。

族长低头翻着破旧的羊皮纸卷,叹息道:“是祸躲不过,我们望族,有灾。”

半夏震惊,忙问:“族长,难道没有办法阻止吗?”

族长摇了摇头,指着那羊皮纸卷说:“半夏,你知道的,这是我们望族最宝贵的掌故。”

半夏点头,望族掌故是族长的信物之一,由族长保管,上面记载着历代族长在任期间发生的大事,一代代往下传。

族长翻到那羊皮纸卷的最初一页,颤巍巍地说:“地奴老祖宗最后留下的遗训,我们要世代守候在神庙前,直到神庙崩塌。”

半夏以前隐约听过这个说法,但并不知道真假,如今听族长说起,直到确实是真的了,不由得皱眉道:“族长,可是神庙没了,咱望族人去拜什么?”

多少年来,神庙已经溶入了望族人的骨血中,丧事喜事烦心事,拜一拜神庙,那是无法抛弃的精神寄托。她不敢想象,没了神庙,望族人还是望族人吗?

族长摇头:“我也不知道,历代的族长也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我们守候在神庙前,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刻…”

族长站起身,慢慢地走到正中央悬挂的鱼骨剑前:“现在,神庙示警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就把一切都交给伟大的剑灵吧,让他来决定望族人的生与死,荣与辱。”

说完这个,族长忽然回头,拉住半夏道:“半夏,来,说说你的牙牙草吧。”

半夏原本要提的,只是因为看了兽骨知道族中大难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罢了。此时族长主动提起,忙把自己如何进山,如何遇到无末,无末又如何帮助自己取得牙牙草的事情说了一遍。

族长听了后,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孩子,你觉得无末是个什么样的人?”

半夏被问起这个问题有些无措,不过还是整理了下思路,淡定地道:“他善良,有情有义,也很能干。”

族长听完笑了:“半夏,你很仰慕他?”

半夏脸红了下,不过还是点头说:“是的……”她鼓起勇气继续道:“可是假如半夏说自己想嫁给无末,爹爹非气死不可,所以半夏特来恳求族长,到时候只要您老人家一句话,谁也不敢反对什么。”

族长听了哈哈大笑,颇有兴味地问道:“那无末呢,他是怎么想的?”

提起无末,半夏颇有些沮丧:“他好像对我也有些意思,但总是躲闪,我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族长听了这话,沉吟一番,拍了拍半夏的肩膀,慈祥地道:“半夏,你也说了,无末是个好孩子。他从小一个人生活,其实孤苦得很,他对你躲闪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主动去接近他吧。”

半夏几乎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要话费好多口舌说服族长呢,没想到族长这么痛快地答应了,禁不住喜出望外。

族长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说:“我并不是一个顽固的不通情理的老人,二十多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应该再错下去。”

半夏诧异,二十多年前错过一次,这是什么意思。

族长却显然不愿多说:“半夏,我会找你的父亲来说这件事,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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