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灵孤单单地坐着。身后不远,就是毒火雀池的所在。毒火雀池的四方道路,在这里汇聚。若木和江离在东,有莘羖和有莘不破在西,季丹雒明和芈压在正北,等待着灵狐来投罗网。明天就是火雀三十年一现的夏至日,“它应该不会错过。”

“为什么我们不集中力量守住这里?而要分别守住东、北、西三个路口?”有莘不破当时问,“那样我们的力量会更集中。”

“这里离雀池太近,”有莘羖回答说,“变数太大。三十年前我们在这里阻截它,结果差点发生意外。”

“意外?”

“在火雀现身的时候,它冲破了我们的联防,”若木接口说,“差一点就让它借助火雀的神力妖化。”

鉴于三十年前的危机,众人决定把九尾拦截在外围。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在外围制住它。

没有完全觉醒的九尾,力量稍弱于季丹、若木和有莘羖任何一人,再加上一个后辈在旁边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假如被它突破第一围防线,其它两个方向的人还有足够的时间回援。

“如果还出什么意外的话……”

如果还出什么意外的话,最后这个关口还有一个女孩子守着。

雒灵孤单单地守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因为被看重而自豪,还是应该为孤独而怅惘。入夏了,雒灵却觉得夜风有些凉——是由于她想起了以前在荒谷中的日子吗?在遇到有莘不破之前,她的整个记忆,凉得像初春的井水。

毒火雀池的东北方向,是一片森罗幻象的古森林。幻蝶飞到这片森林的上空,便如一尾清水鱼误闯进一个泥沼,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尽气力。桑谷秀坚持了十余丈,终于喘息着降了下来。上空是巨大的飓风,地面是遍地的荆棘,但桑谷秀怯生生的脚一踏到地面,荆棘从便温顺地让开了,露出柔软干燥的泥土。

幻古森林潜伏着无数危机,但桑谷秀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若木哥哥的气息。她没注意到右手手腕上黑色纹理的手链正隐隐闪烁着,只是扶着树木一步步走着,尽管森林中光线很暗,但她却觉得就像走在自己家的小扶桑园里。只是心口又隐隐作疼起来,三步一停,五步一喘——不知为什么,进入这片森林以后,灵狐的妖力也荡然无存,是它也用尽了自己的力量了吗?

若木哥哥,这些年了,他的容貌有没有变?最后一棵古树后面,是一片青色的光华,这个以青绿作为底色的世界里,不需要灿烂的太阳,不需要皎洁的月亮,只要有那一株微微发光的扶桑树的存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境界就永远拥有春天的温暖和秋季的清凉。

扶桑树下,一个美少年穿着淡青色的绸衫,随意地坐在那里,初一看,就像一个刚刚坐下休息的旅人;再一看,又像一尊亘古便在那里的雕像。没风吹过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像一副画;有风吹过的时候,这个情景就像一个梦。

美少年旁边还有另一个美少年,但桑谷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这时候天地间的一切对她来讲都不重要了,唯一有意义的,只剩下那个思念多年的男子。

眼前这个美少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一点也没变,只是比记忆中更加梦幻,更加不真实。

江离静静地离开了,虽然第一眼见到桑谷秀的时候心里很诧异,但看到她那如痴如醉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一会。

“但是师兄呢?桑姐姐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存在?”

若木一抬头,见到了那个蝴蝶一样柔弱的女子。几年不见,她完全长大了,更加清秀,更加温柔,也更加弱不禁风。

作为一个追求生命永恒的人,他虽然曾被有莘羖感动,但却从来没想过像有莘羖那样热烈地去爱。但有一天师弟竟然告诉他:有一个女孩子在想念他。他不禁有些惘然,却不能不为这个自己疼爱过的小女孩所感动。

“若木哥哥……”桑谷秀踉跄地跑过来。

美少年冲过去扶住了她,随手梳理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鬓角,温柔地责备着:“病还没好怎么就出门乱跑……这一路来,很辛苦吧?”

桑谷秀摇了摇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在他肩头上,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这些年的幽怨,忘记了这些年的痛苦,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令人沉醉的幸福虽只有一弹指那么短暂,却让桑谷秀有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时光如果就此停滞,就像那第一次吹到脸上的春风永不逝去,那该多好啊。

“对了,你跑出来你爹爹知道吗?”

“啊!”桑谷秀想起来了:“你不是……”

话未出口,一切都改变了。

雒灵静静看着天上的那轮寒霜,“蟾宫之曲”隐隐约约地从东北方向飘来,那是常人听不见的心灵之歌:唱着老去的国度,唱着事实的真相,唱着浩瀚的岁月……雒灵听的有些痴,有些醉。这是自己遇见江离以后,他第二次敞开自己的心怀。每当这个时候,雒灵都会觉得自己听到的是另一个江离,这心声透露的更多是一个忧郁的人类少年,而不是一个漠然下视茫茫尘世的仙家子弟。

“或许,他心中藏着另一个人。或许,这件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雒灵正在咀嚼着江离的心声,那心灵之曲却倏然中断,就像曲子在鸣奏时琴弦被人一刀割断!“那边出了什么事了?难道九尾出现了?”

稀稀落落的星群中,似乎有一颗开始黯淡下来。

雀池正北方,端坐不动的季丹雒明突然说:“芈压,东面似乎有状况,你回雀池入口看看,如果情况紧急就发升龙火为号!”

芈压叫了一声:“得令!”兴冲冲去了。

刚才东方有不寻常的异动,但以若木的功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而且雒灵那边也未传来警讯。

“啊哟!师父!”

靖歆三人座下的三只大蝴蝶突然萎缩,三人一齐掉了下去。靖歆伸足在树枝上轻轻一弹,飘下地面,身形依然潇洒之极。马蹄和马尾却是直掉下来,幸而三人都是贴着树顶低空飞行,掉下来的时候又让许多枝叶拌住,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但饶是如此,马蹄马尾仍跌了个七荤八素。

“师父!这蝴蝶疯了吗?咦!”在马蹄的惊叫声中,那三只大蝴蝶就像秋草遇到冬风,迅速凋残。“原来这蝴蝶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短命。这还不到半天呢……”

靖歆喝道:“不要乱说!”

“不是吗?”

“这蝴蝶靠的是那小妮子的生命之源而存活,这会子突然死掉,只怕那小妮子凶多吉少了。”

桑谷秀一路上虽然和马蹄马尾没怎么说过话,但她为人温柔娴雅,对两人的神色也十分亲和,因此听到她“凶多吉少”,两兄弟都不禁有些难过。

一直很少说话的马尾突然说:“你是说,那个小妹妹和这些蝴蝶一样,就快死了?”

靖歆还没说话,突然头顶一声悲泣。

“谁!”靖歆的喝叫声中,两个人飘了下来,正是桑鏖望和桑季两兄弟。两人在赶来毒火雀池的路上,见到靖歆等三人竟然驭蝶飞行,而细察那幻蝶的模样气息竟是桑谷秀召唤出来的!桑鏖望心知有异,当下与桑季暗中跟在后面,一路上靖歆竟然没有发现。直到幻蝶萎化,两人哪还用靖歆说,便知道桑谷秀危在旦夕。听得口无忌惮的马尾说出一个“死”字,桑鏖望心中一纠,竟然痛出声来。

桑季心神较定,过得半晌,喝道:“靖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们怎么会有我蚕丛的幻蝶!”自靖歆在鱼凫国界败北,桑季不由对他看轻了两分,再加上此时气急,语气中也没有那么礼貌了。

刚才一见到这两个人,靖歆心中先是一惊,他虽然胆小谨慎,阅历却丰富无比,不多时便镇定下来,念头一转,便把两人的来由估摸了六七分。当下叹道:“我在鱼凫界北受挫于陶函,虽然我力量不及他们,但招摇山靖歆是何等人物!此仇焉能不报!此番南下,正是寻找复仇的时机。在道路上遇到一位姓桑的姑娘……”

桑鏖望和桑季对望一眼,听靖歆继续道:“在这荒野中迷了路途,向我等问路。当时她很是虚弱,不知是有病还是有伤。其时我们也迷失了路途,大家同病相怜,她幻化出这三头幻蝶来与我们共乘,希望协力走出这荒野。”

桑季喝道:“既然如此,怎么又不见她?”

靖歆道:“我们正自找路,这位桑姑娘突然像中邪一样,向东南方向的一片古怪森林飞去。我们情知有异,不忍心就此丢了她,但又怕那森林有埋伏,商量了一会,决定继续向南,想从这边迂回过去。怎么?两位认识这位桑姑娘?难道,难道她是……桑家的姑娘?”

桑季不答,继续问道:“你见到她时,她是一个人?”

“是啊。”

桑季刀一样的眼光向马蹄马尾扫去,马蹄忙不迭地说“是”,马尾也迟钝地点了点头。

刚才马蹄马尾闻听桑谷秀噩耗的时候那难过的神色让桑氏兄弟看在眼里,心中对他们多了两分好感,对靖歆的话也就多信了三分。这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不自觉的神色会对这些大人物的决定产生多大的影响。

“大哥,阿秀怎么会是一个人!难道是半途逃脱了?”

靖歆听到“逃脱”两个字,心中一动,接口道:“逃脱?难道桑姑娘被什么人抓住?逃出来以后又被那古怪的森林拘了回去?”

桑家兄弟本来就存在这想法,这时候给靖歆一勾,又坐实了几分。其实刚才靖歆一直把桑谷秀所来的方向和要去的地方都故意省略掉了,马蹄心知师父的话大有问题,但他心机不浅,脸上神色不动;马尾脑袋迟钝,靖歆绕来绕去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懂,因此脸上也没什么异样。桑季一边和靖歆说话,一边冷眼旁观那两个年轻人的神色,见了这情形,对靖歆的话又多信了两分。

桑季还要再问,桑鏖望突然眼角狂跳,说声“废话以后再说”,撇了靖歆等人,猛地向南掠去。桑季也知道桑谷秀危殆,连忙跟上。

眼见桑鏖望兄弟渐渐远去,马蹄问道:“师父?他们……”

“哼!”靖歆冷笑道:“这些边乡鄙野的川人,蛮力是有几分的,可惜天生的愚不可及。”他已经预感到前方必定有一场大冲突,不禁有些得意忘形:“你们这些所谓的绝顶高手、大国宗主,还不一样被我玩弄于掌中!”

“你有这么了不起么?最多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这句话马蹄当然没有出口,他低着头,琢磨着整个事件里隐含的阴谋。他对几个大人物之间的厉害关系并不清楚,但仍能够隐约猜到靖歆的用意。

于公孺婴得到鱼凫国主伯嘉鱼的承诺,一路策马向南。突然座下风马四蹄一陷,于公孺婴心中一动,通灵的龙抓秃鹰如箭疾下,把于公孺婴一把抓起,飞向空中。

“不错啊,比有莘不破警觉多了。”笑声中桑谷隽从地底浮了出来。黄泉之泥的美容效果极好,这会子他脸上的肌肤又恢复被有莘不破痛打之前的光滑润泽。

于公孺婴冷笑道:“阁下倒真是睚眦必报啊。”

桑谷隽笑道:“那当然!何况那令我吃尽苦头的两箭,我心中也不服气。”在巫女峰下,于公孺婴为解有莘不破的危机,用两支锁骨钉连破桑谷隽三层“土之铠甲”,穿筋锁骨,把他当场制服。但当时桑谷隽刚刚和江离一场恶战,元气大耗,双脚又被有莘不破扣住,行动不便,因此不免心中不服,要回来找回这两箭之仇的场子。

于公孺婴也知道那两箭有以多欺少之嫌,但他也不多解释,只道:“你是要报仇,还是要决斗?”

桑谷隽笑道:“那有区别吗?”

于公孺婴淡淡道:“我现在有急事,你如不择手段要报仇,现在正好趁人之危;如果你还是一条汉子,待我了结了南方之事,你我择日再战。”

桑谷隽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到了陶函车阵,里面竟然没有一个首领在。”

于公孺婴脸色微变:“你对我商队下手了?”

桑谷隽怒道:“你当我桑谷隽什么样人!”

“好。桑鏖望的儿子果然是条汉子!无论如何,你没有动我的下属,于公孺婴承你的情!”

“承情倒不必,”桑谷隽道,“只是我奇怪,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让你们把商队也撇下了。”

于公孺婴沉吟了一会,道:“你知道现在西南都有什么人吗?”

桑谷隽心中一动,道:“自然是你们陶函其他几个首领。嗯,你既问了这话,看来有莘伯伯和若木哥哥他们多半也去了毒火雀池,是吧?呵,西南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啊。”

“除了他们,还有季丹大侠。”

“季丹大侠?哪位季丹大侠?”

“季丹大侠,嘿!天下哪里找第二位去!”

“难道,你是说……”桑谷隽叫了起来:“季丹雒明!他也在西南?”一听到季丹雒明这个星光四射的名字,他也不禁声带发颤,两眼放光!名满天下的季丹雒明,正是他这样的年轻人的偶像!

“除了他,还有两位大人物。”

光是季丹雒明的名字,已经把桑谷隽勾得兴奋莫名,一听说还有两个大人物,桑谷隽更是七情上面:“不会是血剑宗和有穷箭神都来了吧,那可真是天下盛事!”

于公孺婴苦笑道:“说到惟恐天下不乱的本事,你和有莘不破倒是不相上下。”但却不禁给桑谷隽说得心头大动,天下三大武者会聚,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那究竟是谁?”桑谷隽道,“在有莘伯伯和季丹大侠面前,还有谁称得上大人物?”

于公孺婴缓缓道:“桑国主,桑侯爷。”

桑谷隽惊道:“我父亲和叔父么?他们到毒火雀池去干什么?”

于公孺婴道:“具体我不清楚,但这两位到我陶函车阵附近之时,似乎心存敌意。”

桑谷隽闻言脸色不禁一沉。

于公孺婴继续道:“我陶函对蚕丛决无冒犯之意,但我们有大敌窥伺在后。若是有什么人从中挑拨,或有其它什么误会,致令双方交恶,只怕为祸不小。”

桑谷隽冷冷道:“所以你要赶去增援。”

于公孺婴笑道:“我这点修为,在几位大高手中间,哪里插得上手。只希望万一形势不对,能说上几句分辩的话。不过若说从中调解,眼前却有一个更合适的人。”

“谁?”

“自然是你。”

桑谷隽默然良久,道:“我父亲与叔父为何对你们心存敌意?”

“此事我也不大了然。”于公孺婴道,“但愿一切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在胡乱揣度。”

桑谷隽道:“你是想我随你往毒火雀池一行?”

于公孺婴不答,反问道:“就算没有听到桑国主南行的事情,难道你会不去?”

桑谷隽闻言笑道:“嘿嘿,你说得对。既然知道有莘伯伯和季丹大侠都在那里,就算把我的腿打断了,我用双手爬也要爬过去。”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大哥,上幻蝶吧。”

桑鏖望却忽然停住,不但止住了脚步,连身上的气息也掩藏得一丝不露。桑季心中一动,也忙将气息内敛。

两人悄无声息地前进着,一片小树林后面,一个男人山凝岳屹地挡在那里,他虽然阖着双眼,但桑季却知道,就是一只小虫从他十丈外飞过也瞒不过他。

“竟然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他。”桑鏖望犹豫着,一时不知是否过去厮见。就在这时,季丹雒明的后方又是一阵生命波的悸动。桑鏖望眼皮一跳,便听桑季道:“大哥,阿秀只怕……得快!”

“我知道,可是季丹是敌是友却是难言。”

“我们和他只是一面之缘,有莘羖和他却是生死之交。”

桑鏖望叹道:“他号称大侠,若有莘羖作那等事情,他怎么能助恶为虐!”

桑季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知。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川外人我总不大信得过!大哥!无论如何我们得快!阿秀等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

“我过去拖住他,你不要管我,趁机闯过去!”说完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向自己的眼睛戳去。

季丹雒明只觉北边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心中一惊:前面是哪两个高手,有这等本事!便见一个人被震出了树林,那人慌乱地爬起来,双手乱舞,狂叫着向自己这个方向奔来。月光往这人脸上一映,两道血痕从他紧闭的眼皮下拖了下来,季丹雒明惊叫道:“桑季兄,是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桑季听到声音,双手乱摸乱舞,叫道:“谁!谁!”

季丹雒明一手扶助了他:“是我,季丹雒明!你的眼睛……谁伤了你?”

林子里陡然发出浓烈的杀气,季丹雒明心中一凛,凝神待敌,蓦地扶着桑季的手一麻,低头看时:一道血丝从桑季的手上蔓延过来,片刻间这酸麻的感觉游走全身。不由怒喝道:“你!”这个“你”字呼出来以后,便发现自己连咽喉也是一紧,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一条人影从黑暗中掠出,也不停留,径向南去。

季丹雒明再看桑季时,只见他双眼已经睁开,他自己那一戳并未伤到眼球,只是弄出些血来假装瞎眼,骇人耳目。

桑季见家兄已经过去,对季丹雒明笑道:“季丹兄……”胸口忽然一紧,这句话竟然说不下去!心中不由得大惊:“我趁他不备,用数十年练就的血蚕丝侵入他的体内,他竟然还能运真气反制我!”当下不敢大意,凝神压敌。这一凝神,不由暗暗叫苦。血蚕丝虽然禁锢了季丹雒明的行动,却丝毫压不住他的真气。相反,季丹雒明的真气竟然能逆着血蚕丝反攻自己的心脉。只觉扣住季丹雒明右手被他震得连连颤抖,知道以他的功力,自己一旦被他震开,残留在他体内血蚕丝也奈何不了他。“无论他是敌是友,经过此事,他也难再站在我们这一方了。若让他和有莘羖联手,西南境内再无他们的敌手。拼着大耗精元,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大哥救回阿秀。”当下不绝地燃烧自己的生命之源,放出万千数天蚕丝,把自己和季丹雒明一起裹在一个一丈高的球形蚕茧之中。

“雒灵姐姐,这边没什么事情吧?”

芈压走近前来,只见雒灵脚下伏着一只一动不动的巨大幻蝶,怀里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柔弱女子,再走近一看,不禁叫了出来:“是桑家的秀姐姐!”第一次进桑府的那天晚上,芈压虽然为了偷桑家的器皿没有到桑谷秀的小扶桑园,不知这个西南公主的往事,但在孟涂停留期间,陶函众人曾不止一次地作客桑府。芈压和桑谷秀一个天真,一个温婉,相互间甚是相得。

“雒灵姐姐,阿秀姐姐怎么了?她的样子不大对啊!”

雒灵把桑谷秀交到芈压怀中,往天空一指。芈压道:“你要我放升龙火?”

雒灵点了点头,匆匆向东边掠去。

月色被一片乌云遮住,整个世界暗得如同太古时代的混沌时节。芈压深吸一口气,陡然仰天张口,一条火龙从他口中冲出,垂直飞向星月无光的天顶,飞到三百丈高空突然爆炸,化作万千焰火,把方圆十里耀得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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