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是妖怪,那适当地开诚布公一下,也不是坏事。所以在这天放学后,季星凌、林竞、于一舟,再加上忘忧草小弟葛浩,聚集在高二一班的角落,举行了一场短暂的非正式会议。

两只瑞兽,两株植物,四人组看起来就非常和谐,有荤有素的……不是,品种很齐全。

最震惊的当然是葛浩,他既不像季星凌和于一舟一样,是见过世面的大猛妖,也不像林竞有淡定优雅的帅哥包袱,所以全程都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激动啊,憋得眼睛都红了!他一把兜住林竞的肩膀,压低声音,用地下植物党接头的语气道:“龙血树,牛逼!林哥,我想看看。”

林竞:“……”

小林老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刚发育的茁壮小幼苗?

帅哥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于是一竿子撑到五年后:“大学毕业再说。”

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季星凌迷之相似。

麒麟必须超猛。

而龙血树必须超参天。

葛浩还沉浸在比较躁动亢奋的情绪里,视线在班里绕了一圈,看谁都像妖怪。于一舟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这么血液沸腾,不如转包一下扫操场的工程,怎么样?”

忘忧草不畏强权:谢邀,不去。

他原本想和林竞先到食堂吃饭,再给扫操场二人组打包一份的,结果洁癖你林哥一反常态,居然主动拎了把笤帚,跟过去帮忙了。

于一舟服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滚。”季星凌把发小赶到操场另一头扫地,又对林竞说,“你凑什么热闹,工具给我,和葛浩吃饭去吧。”

“没胃口。”

“中午吃的药有副作用?”

“没,我妈好像还没从妖管委出来。”

虽然抹掉妖怪户籍并不算非常严重的罪名,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季星凌说:“你先别担心,我问问我舅舅。”

接到电话的胡烈无语凝噎,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爸?

季星凌面不改色,因为外甥和舅舅比较亲。

胡烈:“……”亲屁亲!

当然,最后舅舅还是满足了外甥的无理需求,大致说了一下商薇的状况,她之所以会在妖管委里待一整天,除了户籍方面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林守墨。在林医生年轻时,商薇的确考虑过要向未婚夫坦白身份,让他循序渐进地接受妖怪。结果试了好几次——比如说聊天时无意提及,聚会时趁着醉眼朦胧让师兄露出鸟爪,以及深夜雪巷里的狂奔野兽,其实都是商薇有意安排的,结果林守墨接受能力太过脆皮,往往一击即溃,频频上演当场昏迷。伤魂鸟女士也就吓到了,觉得要是未来老公知道自己是只凶残鸟,会不会被刺激得精神分裂啊……于是就一直隐瞒了下来。

露出鸟爪的师兄,就是前段时间在接受宁城妖管委问话时,支支吾吾的那位仁兄,倒是很有义气地没有供出商薇。

季星凌安慰林竞:“商阿姨的问题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好像需要缴纳一笔罚款,再做做义工什么的,不算大麻烦。现在专家正在定制方案,要怎么样对林叔叔做全方位体检,以及让他尽快结束休眠,哦对了,镇守神树也在。”

大树爷爷对他自己的判断能力极为满意,说等期末考试后,要再邀请林竞去妖怪村庄做客,还特意购入了新的昆仑灵气,等着灌溉龙血树幼苗。

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只有于粥粥的扫操场事业不怎么顺利。

好他妈多的垃圾和灰。

为了让林先生尽快接受“全家都是妖怪”的奇幻事实,林太太和小林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策略。

比如说在吃饭的时候,商薇会“不经意”地提起,早上好像在楼梯间看见了一团黑影。

林竞立刻接话,可能是妖怪吧。

林守墨神情一凛,生怕老婆会再度抨击自己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嘀嘀咕咕教坏儿子,于是义正词严反驳:“什么妖怪,是猫吧,或者小偷也有可能,我等会就打电话提醒物业。”

“……”

比如说电视循环播放各种妖怪传说,并且在家里堆满《山海经》《妖怪大全》《神话故事》。

林守墨立刻批评儿子,看完书也不知道好好收拾,家里堆得乱七八糟,一点也不为辛苦工作的妈妈和姜阿姨考虑!

商薇看不过去了:“老林,那是我堆的。”

林守墨面不改色:“那儿子也没好好收拾!”

“……”

替罪小林,在线抑郁。

这天晚上,市二医院有急诊,林守墨匆匆忙忙赶去加班。

姜芬芳打好果汁端到卧室:“休息一会再学习。”

“谢谢阿姨。”林竞接过玻璃杯,没忍住好奇,“阿姨,你真的是姑获鸟吗?”

姜芬芳帮他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书:“是啊。”

林竞继续充满期待:“那你会不会伞剑和天翔鹤斩?”

“小孩子不要玩手机游戏,对眼睛不好!”

“……哦。”

林守墨和商薇虽然调来了锦城,但医生的工作都很忙,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姜芬芳依然留在1302,帮着照顾小林,四口人其乐融融。

商薇敲敲卧室门:“隔壁胡阿姨送来了自己烤的饼干,吃吗?”

“要。”林竞去洗了个手,“我爸还没回来?”

“急诊手术,估计得到半夜了。”商薇说,“刚刚打了通电话,说周末要和刘叔叔一起去买车,你要不要跟去看看?”

“再说吧,说不定周末我得去学校。”林竞靠在椅背上,“妈,你和刘叔叔他们家是怎么认识的?”

“我十几岁的时候,经常会在半夜飞去公墓和殡仪馆散步,在那里遇到了你刘叔叔和卢阿姨。”

林竞:“……”

你的业余活动好独特。

伤魂鸟喜欢穿梭在夜半阴森湿冷的空气中,而天鹿一族之所以频繁出入墓地,是因为天生能镇压邪气,双方虽然目的不同,但也算殊途同归,一来二去的,就这么成了朋友。

林竞靠在椅背上:“妈,我觉得妖怪真是超酷的,你别担心,我爸肯定和我一样。”

商薇笑笑:“嗯。”

七月盛夏,整座锦城热得像蒸笼。

林医生的体检报告还没出来,小林的期末考试倒是来得很准时。最后一门数学结束,林竞问:“怎么样?”

“五百肯定没问题。”季星凌搭着他的肩膀,“还有啊,数学我考得爆好。”

“一百五吗?”

“差不多吧。”

“……季星凌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膨胀了。”

大少爷继续说:“我们的监考不是老毕吗,就七班那数学老师,一直看我们班不顺眼的那个。我答完选择之后,他站我旁边扫了一眼,然后你猜怎么着?”

“然后老毕就当场给了你一个一百五?”

“你这什么神奇想象力。”季星凌拍了一把他的脑袋,一边下楼梯一边说,“老毕看完我的选择之后,基本上就没再走了,硬是在我旁边站了半个小时。你想啊,要是我全错,他肯定不会盯我,盯我不就因为我正确率惊人吗?对吧,所以我觉得一百多肯定没问题。”

推理得还挺有逻辑。

林竞都逗笑了:“嗯,你超厉害的。”

远处有不少人都拖着小蓝板车,上面摞满了书,高二一班也混迹其中——很快就会变成高三一班了。山海的高三年级有单独一栋楼,位置偏离,很有几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叫白泽楼,估计起名的人和胡媚媚一个心态。季星凌纳闷:“咱班座位表出来了吗,郑不凡他们现在搬个什么劲?”

“趁着有板车,先弄到教室呗。”林竞看了他一眼,“白泽楼是有同桌的吧?”

季星凌淡定回答,有的。

林竞又问:“那我们要是分开了怎么办?”

季星凌继续淡定回答:“那我就去找老王,请他不要棒打鸳鸯。”

“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哎,不过话说回来,不就是一座位吗,我觉得无所谓啊,你干嘛这么紧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和我分开?”

林竞:?

季星凌继续嘚瑟着,哎,我真是超级帅,又很猛,才会让小林老师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林竞盯着他异常欠虐的脸看了一会儿:“前几天老王给我打电话了。”

季星凌:“嗯?等会儿?”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同桌,还说胡阿姨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再三强调你特别想和我坐在一起,并且保证只要能和我同桌,你就一定不会在高三逃学打架去网吧,而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考985和211的刻苦好少年。”

你星哥颜面无存:“我靠我没有,我就让我妈向老王提了一下同桌的事,并没有保证什么985和不打架!”

季星凌超霸超野的,才不要做好少年!

林竞说:“嗯,后面那几句是我自己发挥的,你承认自己想和我坐就行。”

季星凌:“……”

在“和小林老师斗智斗勇斗嘴皮子”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

季星凌觉得自己都快攒出一百个成功的母了,成功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就很气。

越想越气。

这是什么胡编乱造的名人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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