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个疑居!然!要!钱!

纪汀表情有点僵硬:“那……多少呀?”

“你能给多少?”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微信、支付宝加上银行卡,林林总总得有个两三万吧。

妈妈说过,不要轻易露财。

纪汀斟酌了一下:“两三百块。”

温砚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可以。”

纪汀震惊了——这是要她全给了吗?!虽然只是几百块,但总觉得为了几道题有点不划算呢!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阿砚哥哥,你早上不是还说自己是家里的劳力吗?我知道,你不干活会良心不安的,所以我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心理健康着想啊。”

纪汀一脸“看我多体贴”的表情,温砚不由得失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小丫头。”

看他表情有松动的迹象,她趁热打铁,揪揪他的袖子可怜巴巴道:“求求你了,哥哥。”

温砚觉得,这小姑娘无论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大眼睛,像澄澈又干净的清泉,水汪汪的,十分讨人喜欢。

他含笑注视她一眼,又拿出一张草稿纸。

钢笔和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在屋内优美响起,纪汀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她坐得离他近了一些,仔细观摩解题过程。

虽然只是一些字母符号,但他的字却行云流水、遒劲有力,仿佛正在完成一幅书法大作。

墨水在纸上晕染开,纪汀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思绪逐渐飘远。

人在无事可做时容易生出杂念,同时感知会变得异常敏锐。

鼻尖似乎嗅到了一阵清香,很难说清是什么味道,非要形容的话,可以说是刚洗净的衣服晾晒后的味道——带着洗衣粉、清风和大阳的气息。

纪汀悄悄打量着专注提笔的男人,他侧颜清隽,凝眉的时候神态也是温和的。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人,怎么连身上的气味也这么好闻呢?

就在这时,温砚回过头来,视线与她不期然撞上。纪汀下意识睁大了眼,但目光没有闪躲,半晌笑道:“哥哥写完了吗?”

“嗯,你看看。”

那张纸上已整整齐齐地布满各种等式,纪汀将之与自己的推导步骤比对,不一会儿就恍然:“我知道我哪里算错了!”

她拿出错题本,一笔一划地将思路认真记下来。

温砚扫了一眼,喉间不自觉溢出一声轻笑——小姑娘的字体圆滚滚的,和本人一样,很可爱。

所有的题目都已解答完毕,但是纪汀却有些不想离开了。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目光却还粘在温砚身上。

他似有所感,弯唇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砚哥哥……”纪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我还能来找你吗?”

明天。

她知道自己问的不只是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他一定也能听懂。

空气陷入了片刻静默,纪汀感到期盼和紧张交织产生——想更多地看见他,却又害怕被拒绝。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稍稍抬起头,迎着温砚的目光看过去。

没关系,如果你忙的话,我找哥哥也是一样的。

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这么说好了……

“当然没问题。”

纪汀眨了眨眼,看到温砚表情温柔地道:“哥哥随时欢迎你来。”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第一次的答疑之后,接下来的日子,纪汀往温砚房间跑的频率越来越高。

已经许久没有在晚上看见妹妹的纪琛非常迷惑——难道现在这臭小孩已经这么强了?完全不需要他了?

又或者……难道她还在和他冷战?

可之前吃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没有她在身旁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感到有些许不习惯,纠结半天还是起身去了纪汀的房间:“喂,作业写完没——”

课桌前居然没人。

纪琛愣了一下,下楼去客厅找了一圈。苏悦容和纪仁亮正在看综艺,两个人抱着枕头哈哈直笑,看到他下来,想起什么似的:“小琛,那边切了三盘水果,你们一人一盘。帮妈妈端上去吧。”

纪琛边端盘子上楼边皱眉沉思——活生生的人怎么不见了?

莫不是……时空穿梭?空间传送?古娜拉黑暗の力量?!

乱七八糟的想法依次跳出,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温砚的房门。

“阿砚哥哥,你怎么这么聪明,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屋内是一片欢声笑语,橘黄色的灯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挨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和谐。

纪琛忽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道分界线,把彩色世界和灰白空间割裂开来,一分为二。

一阵心酸涌上胸腔,他大步进门。

纪汀刚弄懂一题非常高兴,正想拉着温砚再说几句,面前突然覆下一层阴影。

她抬头,看见纪琛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神沉沉。

他劈头摔下两盘水果,语气不善:“慢用!”

纪汀被吓了一跳,懵懵地问:“哥,你这是怎么了?”

纪琛哼了一声,清清嗓子:“看见你们两个相处得这么融洽,我也就放心了。”

他离开之后,纪汀捧着脸陷入了思索——这人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难道……

她灵光一闪——该不会是看她和阿砚哥哥走得近,心里不平衡了?

可,不至于吧?

纪汀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但这又好像是唯一的解释了。

她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试探一下。

第二天晚上,纪汀敲响了纪琛的房门,探头道:“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看到是她,他目光微动,语气却还是不耐:“什么事?”

“我有几道化学题不太会,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纪汀清晰地观察到,哥哥的眼神亮了起来,语气中有细微的欣喜笋尖般冒出:“拿来我看看。”

还真是啊!

幼稚鬼。

她在心里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拎着错题本走进房间。

完事后纪汀又去找了温砚。男人似乎在小憩,将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副银丝框眼镜随意搭在桌面。

听到声响,他直起身来:“汀汀来了?”

纪汀发现,温砚的目光很清明,并没有睡醒之后的惺忪。她熟练地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阿砚哥哥,你是……碰上什么难题了吗?”

“嗯?”他打量她片刻,神情有些意外,勾起嘴唇,“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感觉你刚刚好像在沉思。”

这小孩的感知可真是敏锐。

温砚轻笑了声,坦然点头道:“哥哥是遇到了一些困难。”

“什么呀?能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忙解决呢……”

话说出口,男人面上就带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纪汀蓦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问题,肯定都很难很难,估计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是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吧。

纪汀抿了抿唇,低下头:“我……”

“好啊,那就帮哥哥看看,好不好?”

“啊?”她惊讶地看向温砚,发现他噙着些许笑意,目光中并没有她所以为的讥讽。

温砚揉了揉纪汀仰起的小脑袋,把电脑推到她面前。上面是一张Excel表,满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Revenue”、“WACC”、“DCF”等字样。

一看就是超出自己知识极限的东西,纪汀心虚起来,眼神有点闪烁。

温砚端详着她的表情,戏谑道,“刚刚不还信誓旦旦说要帮哥哥的忙吗?这会儿打退堂鼓了?”

是有点。

纪汀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哥哥,你有什么问题?”

温砚说:“哥哥在用一种财务模型对公司进行估值,但是最终得出来的结果不太理想。”

她疑惑道:“可这不是一种预测吗?得到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会有理不理想一说呢?”

他却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只是凝视着发亮的屏幕,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半晌垂眸:“有时候,没人关心真相是什么,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希望看到的事情。”

纪汀默然——她觉得阿砚哥哥的话突然变得好深奥,仿佛脱离了他们正在讨论的范畴。她感到自己隐约能够明白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又不是特别确定。

“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得到的这个结果,虽说在理论上是正确的,有些人却不希望看到?”

温砚淡笑:“这么理解没错。”

纪汀试探着问:“你和那些人的立场不能相悖吗?”

他看了她一眼,眼尾上挑:“算是吧。”

虽然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正确的结论,但纪汀还是想法设法出谋划策:“那……还是按照他们的意愿修改一下吧?”

她笑起来,双眼月牙似的弯着:“我知道,这对于哥哥你来说肯定不难!”

温砚也勾起了嘴角:“这么看得起哥哥?”

本来确实不是什么难题,只要稍微更改一下模型中的假设,很快就能得出预期的结果。他只是感觉有点微妙——如果知道结论再去推导过程,之前那些基于事实的严谨分析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阿砚哥哥,你大概是希望这个模型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们想看到的目标,这样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纪汀歪着脑袋,感叹般地说:“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必要时需要妥协,反正尽力而为就好啦。”

温砚蓦地转向她,半眯起眼睛:“你……”

欲言又止。

纪汀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变得有些锐利,像是审视又仿佛探究,但那只是持续了很短暂的一瞬间,气氛转眼就恢复正常。

一切快得像错觉,她抿了抿唇,紧张道:“怎么了哥哥?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温砚眼里重新漾开笑意,他倾身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汀汀说得很对。”

作者有话要说:纪汀:我得雨露均沾

(我真的哭了,温砚哥哥怎么干啥都这么帅5555)

给大家解释一下他遇到的难题。

就是,市场上有这么一批人,专门研究上市公司写研究报告,然后发给投资者去看。有些研究并非基于完全客观的基本面分析,而是和上市公司勾结,去夸大和吹捧投资该股票的好处,欺骗投资者。

也就是说,温砚做的DCF模型估算出来的股价和上头希望的不符,他得稍微改一改,以迎合上市公司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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