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怎么会发展成为一桩,不可理解的怪诞事件了呢!……”

在小饮食店里,坐在一直等候着自己的杉原溪子对面的立花洋介,少有地皱起了眉毛,愤愤地说道。

“你这话是怎么一个意思……?”杉原溪子吃惊地问道。

“久保川雅夫所说的森洁科长,在国际墓苑被杀死的时候,也就是6月26日的下午6点半钟左右,渊上纪久子有着十分肯定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呀!……”

杉原溪子听到了这番话,惊讶地睁大两眼,看着立花洋介。

“刚才我问了一下几个记者……他们是昨天傍晚,被叫到了警方那里,听取了关于渊上纪久子的事情的汇报。对她的行踪,他们都说有人证明,6月26日那天,她一直都呆在福冈,哪里也没有去。纪久子自己并不承认,去了长崎见了阿森科长。”立花洋介一边看着小记事本,一面恨恨地直顿脚,“后来警方又派人,去了福冈她所住的公寓,公寓的管理人员也证明,6月26号晚上6点钟到9点钟期间,渊上纪久子一直待在公寓里。调查中,警方还对文代太太说的,那些什么‘阿森科长和纪久子两个人之间有染’的传闻,感到十分不满。”

“可是……那个6月26日目击到,渊上纪久子出现在福冈的证人,究竟是谁呢?”杉原溪子激动地问道。

“那天,有一个人正好去拜访她,是女性高尔夫球俱乐部的成员,今年40岁。她三年之前就和纪久子认识了。最近一段时间,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围绕亡夫的遗产问题,她正和婆家人闹得挺厉害,便来找纪久子,让她给自己出个主意。”

立花洋介一面翻看着笔记本,一面对杉原溪子介绍着情况。杉原溪子听到这些事情,暗暗皱起了眉头。

“平时,委托人都是去事务所里,找渊上纪久子谈事情的,基本不能到家里来,和她谈这种公事;但是,因为最近一个时期,纪久子的身体不怎么好,因此她也不怎么经常上班,那个女士便以自己和她,是多年好友的身份,找到纪久子的家里了。”立花洋介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女士说,自己在6月26号下午6点钟到晚上9点钟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和渊上纪久子商量这件事情,这个细节,与纪久子供述的也是一致的。”

说到这儿,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几乎情不自禁地,都长叹了一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由于这会儿是下午4点钟左右,店内的客人很少。这一天是在“白岭”小饮食店那里,看到森文代他们的两天之后。

那天夜里,立花洋介催促着久保川雅夫,杉原溪子带着森文代,先后去了稻佐警察署投案。基于两个人的证言,警方连夜赶赴国际墓苑,寻找森洁的尸体。

而立花洋介也没有和杉原溪子见面,连夜就返回了福冈,因此,在那之后的事情经过,立花洋介是直接询问的稻佐警察署的刑警,同时,他也向报道部的记者那里打听了一下。

按照久保川稚夫所说,阿森的尸体,果然是在中国人墓地里,最深的草从中发现了。由于已经过了五天,现在又是炎热的夏天,因此,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但文代夫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死者正是自己的丈夫——森洁。

对尸体的检验结果,发现死亡的时间,是在6月26日中午至27日早上;根据长崎教养电视台的驹井的证言,6月26日下午6点20分左右,他看到阿森进入了墓苑来着,死亡时间就应为在那之后,加上久保川雅夫的证言,基本确定:森洁的死亡时间,是在6月26日下午6点半至7点之间。

当天晚上7点多钟,在墓苑下面卖金鱼的老太太,所看到的那个男人,实际上应当是久保川雅夫。那天他和阿森一样,穿了一条浅茶色的西服裤子,也的确是在那个时刻,走出的国际墓苑边上的石阶。

森洁的致死原因,系头骨骨折导致脑损伤。头部的裂伤与旁边墓碑上的棱角相吻合。另外,在他的体内也没有查出任何毒物。

在森洁西服里的内衣口袋底,有一把小的不锈钢钥匙。根据钥匙上带的标记,他们找到了长崎车站里的、用以存放小件行李的投币式存放柜。

由于存放期已经超过了四天,柜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车站工作人员取出,保存在车站办公室里。实际上,柜子里面只放进去了一个黑色皮包。由此可以推测,森洁其实是从大村机场,来到长崎车站的。他把皮包存起来,是为了方便赶路(6月26日下午6点多钟,立花洋介在长崎车站看到的人,也一定就是阿森了)。

那封大家关心的快信,也在皮包中找到了,信的内容和森文代对杉原溪子所讲的一样,而且字迹是久柏川雅夫的。

于是,森文代和久保川雅夫所陈述的内容,除了最后一部分之外,其余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在稻佐警察署里,便记录了他们的供词,并于第二天中午,警方传讯了渊上纪久子。

“可是,渊上纪久子全面否定了,森文代他们所说的事情,坚持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立花洋介摇着头叹息着,“由于她具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明’,似乎稻佐警察署已经一筹莫展了。”

“那么,她的证人,就是那个女士一个人吗?”杉原溪子十分认真地问道。

“不,樱井法律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也证明,渊上纪久子说过,有一个委托人要去家里,因此,在当天下午5点多钟,她便先离开了律师事务所。当时,樱井律师去检察厅办事了,这名工作人员是在所里看家。——如果纪久子5点钟,还在福冈的事务所里,那么,6点半到达长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纪久子的‘不在现场的证明’真是伪造的,那只能说明: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和那个委托人,都在一起撒谎。”

“她可以让她们,为自己做伪证呀!……”

说完这句话之后,杉原溪子也觉得:没有那么自信。

“嗯。稻佐警察署也这样想过,并且还多次寻找其他的证人。”立花洋介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连连叹息,“不过,似乎他们也不想,推翻这些人的证言。如果找不出推翻他们证词的反证,也许他们不会再追究,这些证词的真伪了。”

“为什么?”杉原溪子激动地问道。

“首先,关于森文代太太所讲到的情况,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么就可以查出,阿森科长对她所讲的,关于渊上纪久子的过去。可这一说,就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做为事件的重要有关人员——浜口光彦和堀越早苗都死了,调查起来,可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呀。”立花洋介叹息着说道,“浜口光彦的妹妹看到了,刑警向她出示的纪久子的照片,可是,结果她也不敢判定,一定是四年前出现过的那个人,因此等于没有结论。”

“真是好麻烦哟!……”杉原溪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尽管这样,警方对文代夫人他们讲的话,还是相信的吧?”杉原溪子还抱着一线希望地问道。

“不、不一定。”立花洋介用手捧着,自己由于在长崎呆了一段时间,而晒黑了的脸说道。

“因为渊上纪久子的‘不在现场的证明’不能被否定,所以,也有人提出:会不会是文代夫人和久保川雅夫合谋所为的设想……”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要那么干呢……?”杉原溪子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他们有各种解释,比方说,文代太太发现了阿森科长,和渊上纪久子的不正当关系,出于报复的心理,便让久保川雅夫威胁自己的丈夫,于是,久保川雅夫把森洁骗到国际墓苑,但是话不投机,他便把阿森推下中国人的墓地里,这样一来,文代也逃不出合谋杀害亲夫的罪名,便和雅夫商定,编造了这种把纪久子推到杀人凶手的位置上的谎言呢。”

“啊?……”可是,杉原溪子认为:这种意见不可相信。那天,她和文代在“白岭”小饮食店里见面的时候,久保川雅夫一见到是文代,便十分惊讶,又看见了自己之后,便慌忙逃走了,这并不像能够装出来的。而且,她非常相信那天夜里,文代对她讲的那些事情。

这么说起来,渊上纪久子果然就像她自己申辩的那样,她与此事毫无关系了?

“那么,纪久子的证明和文代他们讲得,都不是假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立花洋介加重了语气说道。

“对,万一阿森科长对文代讲的,都是假的……”

“森洁那个畜生,已经说过一次谎了。”立花洋介恨恨地说道。

到目前来看,渊上纪久子杀害真璧秀敏,这样的可能性就变得更大了。真璧秀敏是被人杀死在杉原溪子的房间里的,而阿森却对文代说,那个名叫“真僻”的人是死于心脏病,难道这不是阿森,有意隐瞒了事实真相的证据吗?

“不过,知道他说谎的,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吧?”杉原溪子低声嘟囔着。

“是啊……”立花洋介附和着点了点头。

在稻佐警察署里,久保川雅夫和森文代都坦白了,与他们对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所说的,同样内容的供词。对于这些供词,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在中间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插。

警方由此知道了,这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过去纪久子与浜口光彦的关系,以及她在从阿苏的精神病医院出来以后的归途中,默认了一起肇事逃逸案件的事情。经过了四年后的今天,她与受到堀越早苗威胁的肇事逃逸凶手——“真僻”,进行了联系,让真僻秀敏杀死了堀越早苗。在那之后,又听说“真僻”死于心肌梗塞。

森洁让渊上纪久子坦白这些,并要求她向堀越早苗的遗属支付赔偿金,援助他们的生活。但是,接下来,森文代和久保川雅夫又盯上了纪久子,最后,渊上纪久子、森洁和久保川雅夫三个人,都集中到了国际墓苑……

也就是说,警方会认为这件事情,与真璧秀敏的被害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当然,尽管警方对堀越早苗的死亡事件,再次进行了调查,但是,大概也只会是,和当时的结论差不到哪儿去,因为“真僻秀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除非他们把“真僻秀敏”与已经死掉的真璧秀敏联系在一起。当然,这就要看以后,警方会如何行动了。

“反过来考虑一下,如果是渊上纪久子,杀死的真璧秀敏,森文代他们讲的,也都是真话的话,难道不能把阿森科长,也看成是杀人凶手吗?……”立花洋介沉吟着说道,“首先,渊上纪久子是根据‘合同’,这才同意了阿森科长的提议,而这都是因为,他掌握了纪久子的弱点,并且,有可能这是阿森科长同意,从此一笔勾销那些事情的承诺呢!……”

“对。我看还是应当从真璧事件着手才会找到事实的真相。”杉原溪子严肃地点头同意了。

“嗯。我个人认为,杀死阿森科长的人,十有八九不一定是渊上纪久子。关于阿森科长的被害事件、她有肯定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虽然这一证明有伪证的可能,不过,如果警察不能推翻这两个人的证词,他们还是不会输给我们的。这样一来,真璧秀敏的被杀事件该怎么办?在真璧事件时,纪久子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呢?”

“我看还是和警方商量一下,尽快进行调查为好。”

“可是,万一调查的结果,证明纪久子还是清白无辜的呢……”

立花洋介用表情复杂的目光,盯着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他的这种担心,溪子也能够理解。

真璧秀敏的被杀事件发生以后,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而现在连一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都找不到。社会舆论也认为,此案将成为悬案,而被搁置起来。

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一则,他们主动向警方提出了,渊上纪久子有可能是杀害真璧秀敏的犯罪嫌疑人的话,警方必然会全力追查,但是,如果渊上纪久子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又成立了的话,那么,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相反的,这样一来,会不会把杉原溪子再次置于,一个世人关注的位置上?难道人们不会认为,杉原溪子在无端地在背后,陷害一个无辜者吗?

立花洋介也注意到了杉原溪子的这个想法。

“要不先秘密调查一下,关于纪久子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吧?”立花洋介过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万一,她在这一点上不明确,我们马上向警方举报她!……”立花洋介信誓旦旦地说道。

“也只好……”杉原溪子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这天傍晚,杉原溪子就给渊上纪久子工作的樱井法律事务所,打去了咨询的电话。

樱井法律事务所位于距离检察厅,很近的一栋大楼内,樱井是一名办理民事纠纷案件的、久负盛名的老练律师。但是,由于他年事已高,最近人们都评价说,渊上纪久子已经成了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杉原溪子用制作部里的一部电话,给樱井法律事务所打去了电话。她是要有意识地,让对方感到电话那头纷乱的背景,然后,对他们在前些天里,对节目组的协助表示感谢,并希望能再见一次面。

来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大概是在阿森事件中,为渊上纪久子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明”的工作人员吧。杉原溪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介绍了自己,并希望能够委托纪久子办案。

“可渊上已经回家了。”对方十分客气地答道。杉原溪子抬头看了一下挂钟,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了。于是,她记起来了:一般事务所都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办公。

也许,这会儿事务所里除了这个人,不会再有别的人了吧?杉原溪子突然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我今天打算要办的呀!并且,和她说好了的。”杉原溪子口气变得急切了起来。

“是吗?……”对方有些为难的样子。

“其实是前些时候的事儿,她本来说好,要我6月4号去务所办理……但是,据说她那一天特别忙,于是就延期了。”

6月4日就是真璧秀敏被害的日子。

“哎呀!……”对方传来一声无奈的苦笑。毕竟是快一个月的事儿了。大概他在查看日历吧,过了一会儿,他又咎道,“6月4号,渊上律师她不在日本呀!……”

“什么?……”杉原溪子大吃一惊。

“从6月2号开始,之后的十天当中,渊上律师前去美国旅行了呀!……”对方如此笑着说道。

“她去了美国?”杉原溪子感到一阵迷茫。

“对。是由律师组成的调查团,去美国的法院和律师学会,进行参观学习的旅行。”电话那头的年轻职员翻着记事本说,“渊上律师是在半截儿赶去的。”

“啊,这是真的吗?”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总,杉原溪子一下子紧张起来。

前几天为了制作一组,关于在国外旅行的座谈节目的录像带,电视台请渊上纪久子,来台里讲述了两年前,她专门去欧洲旅行的体验,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最近,她去了一趟美国的事情!

是不是其中,有她不想让人知道的原因?加上这个工作人员讲,她是中途去的,这更加使杉原溪子感到可疑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杉原溪子再一次,给樱井事务所打去了电话。她要见一下渊上纪久子,并采访一下,她不久之前的美国之旅。即使看不到她的护照,只要知道了同行者的名字,就可以从中秘密侦察到她的行踪,并且,可以观察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渊上纪久子倒是在事务所里上着班,但是,她接起电话的生硬态度,使杉原溪子有些紧张。对于溪子提出的预约,她拒绝道:“因为今天要出庭,所以不能答应。”口气生硬而且十分冷淡。

“那么,明天也可以。因为这是节目计划中的一部分,请您务必……”

“最近我的事情,被堆得满满的,还要参加电视台的其他节目,约会的事,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的。”

听到这里,杉原溪子才意识到,渊上纪久子决心拒绝这次采访,也许自己要冷静地去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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