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过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做梦，这小孩确实是顾瑾寒的儿子。

难怪之前这小男孩对她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友好，敢情他们竟然是天敌，试问哪个继子跟后妈能亲如母子，和平相处？

赵小桐总算理解以顾瑾寒怕吵的性子，为什么愿意包容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了。自个亲生的，肯定稀罕啊。

赵小桐理解了他们，却有些搞不懂未来的自己，就算喜欢孩子，也不能嫁给个二婚的吧？

虽然他确实长得有点犯规，好吧，不是一点点犯规，可是，长得再好看，也不带啃他一口的，没必要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到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吧？

这小崽子一看就不好惹，长大了肯定更难缠，万一日后彻底长歪，为了争夺家产，想对她或她的孩子下手……

赵小桐脑海中瞬间脑补了一场家庭伦理剧，她不由打了个激灵，望着昊昊的目光都带了点儿一言难尽。

不行不行，离婚！必须得离婚！

她才不希望她的后半生都要和一个小狼崽子斗智斗勇。赢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输了，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

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桐桐？”赵小桐正走神时，突然听到一个冷冽的嗓音在亲昵地喊她，她抬头时，恰好对上顾瑾寒漆黑的目光。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赵小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

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警惕地看了顾瑾寒一眼，半晌才憋出一句：“好好说话！”

她妈都不这么喊她好么。

顾瑾寒神情微顿，唇也紧抿成一条线，他虽然向来没什么情绪，赵小桐明显感觉到，他此刻的沉默有些可怕。

她莫名有些怂，眼神躲闪了一下，嘟囔道：“你想喊就喊，又没人拦你，喊我干嘛？”

不等顾瑾寒说什么，他身边的小男孩，就板着小脸嘟囔道：“能干嘛，吃饭了。”

说完他就先坐到了餐桌前，见赵小桐还不过来，小眉头都皱了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赵小桐暗暗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怼他：“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顾瑾寒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未掺和进来。

昊昊似是没料到她吓完他，不哄他也就罢了，竟还批评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气咻咻道：“怎么没有我的事？这也是我的家！”

啧啧啧，吃个饭而已都开始捍卫领土了，谁要跟你抢家了？赵小桐冲他扮了个鬼脸，懒得跟他争论。

她的目光已经被桌上的美食转移了注意力，今天的饭菜太符合她的喜好了，尤其是这道糖醋排骨。

赵小桐对美食的渴望令她已经彻底忽略掉了身边的大冰山，她欢快地伸出了筷子，两双筷子都瞄准了最上方那个糖醋排骨。

赵小桐以为这小孩是故意跟她抢，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就算她们是敌对关系，她又没有虐待过他，至于像对敌人这样对她么？

她才不惯着熊孩子。

她手上使了点劲儿，将排骨成功抢到了盘子里，还挑衅地冲昊昊笑了笑。

昊昊气得小脸通红，啪地放下了筷子。

顾瑾寒皱了下眉，扫了昊昊一眼，目光中带着点警告。

昊昊被他泛着凉意的目光扫了一下，更加委屈了，他小拳头握了又握，才压下声音里的哽咽：“爸爸偏心。”

他说完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蹬蹬蹬往楼上跑了去。

赵小桐没料到这小孩会直接撂摊子走人，望着碗里的排骨，她竟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还有小孩那句“偏心”，好像她当了后妈后，他就多了一个后爸。

这种莫名其妙变成坏人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赵小桐竟有些于心不忍，她瞄了顾瑾寒一眼：“那个，你不去哄哄他？”

顾瑾寒也在看她，目光一如既往地幽深：“该我哄？”

那个意思竟然是让她去哄。

虽然小家伙的背影可怜兮兮的，她赵小桐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好么，刚刚明明是他先欺负人。

她才不要去哄他。赵小桐胆大包天地顶嘴：“怎么不该你哄？明明是你偏心将他气走的，又不怪我。”

那句偏心好似取悦了顾瑾寒，他眼底罕见地溢出个温柔的笑，可惜赵小桐在扒拉碗里的米饭，根本没瞧到。

见他竟真去哄了，赵小桐才松口气，打算一会儿大度点，就算这熊孩子挑衅她，她也忍了。

顾瑾寒直接来了二楼。

昊昊趴在床上，整张小脸都埋在枕头里，顾瑾寒走进来后，打开了灯。

他将昊昊抱了起来，小家伙挣扎着不想让他抱，最终还是被他抱到了腿上。

顾瑾寒这才发现，他眼睛红通通的，脸颊上还挂着一抹泪痕，神情虽然凶巴巴的跟个小豹子似的，却又可怜兮兮的。

昊昊虽然顽皮，却一向皮实，挨了打也很少哭，今天却哭了两次，清楚他是为什么而哭，顾瑾寒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他伸手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男儿有泪不轻弹，爸爸不是教过你？”

昊昊吸了吸鼻子，别开了小脸：“我才没哭。”

顾瑾寒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再说话，他甚少这么温柔，昊昊忍不住扑到了他怀里，声音依然带着哭腔：“妈妈根本不爱我。”

顾瑾寒蹙眉，正色道：“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你之前有一次发烧，烧成了肺炎，妈妈吓坏了，眼睛都哭肿了，如果不爱你，怎么会担心你？”

昊昊隐约还记得这件事，可是、他哽咽道：“她们都说妈妈这次又想自杀，这才出事，她就是不要我了。”

顾瑾寒的脸彻底冷了下来：“谁说的？奶奶家的阿姨？”

昊昊被他的冷脸吓得一下不敢吭声了。

顾瑾寒虽生气，却还是冷静了下来，他摸了摸昊昊的小脑袋，严肃道：“你妈妈从来没想过自杀，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当初生病时，也不会积极地配合治疗。因为有你她才勇敢地走了出来。你难道宁可相信外人的胡说八道，也不信妈妈对你的感情？”

昊昊低下了小脑袋，手指抠了抠一旁的被子，想反驳说奶奶也说妈妈不爱他，他又敏感地意识到，这些话不应该告诉爸爸。

顾母对赵小桐一直不太满意，自从赵小桐得病后，她更是盼着顾瑾寒跟她离婚，哪怕在儿子面前不敢多说什么，她当着昊昊的面却没少指责过赵小桐。

昊昊三岁那年，是赵小桐病的最严重的一年，顾瑾寒怕给昊昊留下不好的印象，将他送去了老宅，直到赵小桐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才将昊昊接回来。

昊昊在老宅一住就是一年多，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赵小桐的感情自然有些复杂，还好小孩还是本能地想亲近妈妈，哪怕有些话已经刻入了脑海中，他也不曾深究过。

可是昨天回老宅过周末时，昊昊却突然听阿姨说，妈妈的病根本没有好，她又想自杀了。

昊昊只有五岁大，听到这些心中自然惶恐，这才一早闹着要回来，他早上之所以发脾气也是怕妈妈真的不要他了。

回家后，她不仅吓他笑话他，连排骨都跟他抢。

昊昊不委屈才怪。

顾瑾寒早就察觉到了母亲对昊昊的影响，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昊昊送去了老宅，然而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感情只能慢慢培养。

他捏了一下昊昊的脸颊，冷静地替他分析：“妈妈这次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不记得你了，并非不爱你，她不止忘了你，还忘了跟爸爸结婚的事，爸爸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昊昊依然情绪低落。

顾瑾寒没一味哄他：“今天如果不是你先发脾气，她也不会扮鬼脸吓唬你。”

昊昊不由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她也有不对。”

“是，她是有不对，身为妈妈，却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她确实不对，可是妈妈失去记忆后，也快乐许多不是吗？你多久没见妈妈真心笑了？妈妈今天的笑声好听吗？”

昊昊别扭地低下了小脑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见爸爸始终在等着他，他才凶巴巴道：“就是再好听，她如果不对我好，我也不会主动讨好她。”

他神气地活似个小霸王，眼中对母爱的渴慕却刺痛了顾瑾寒，他将昊昊抱了起来，低声道：“随你。”

昊昊这才满意，觉得爸爸好像也没那么偏心了。

赵小桐扒拉了半天米饭，也没吃下几口，就在她以为父子俩不会下来时，却见顾瑾寒抱着小男孩走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昊昊连忙扯了扯顾瑾寒的衣袖。小男孩要面子，总觉得这么大了还被爸爸抱，有些丢人。

顾瑾寒将他放下来后，他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顾瑾寒偶而会给昊昊和赵小桐夹一下菜。

赵小桐觉得别扭，故意没吃，谁要跟他间接接吻。

好在她饭量小，没一会儿就吃饱了。

她不想干巴巴坐着，见父子俩还在专注用餐，跟顾瑾寒说：“你们吃，我去找一下我自己的手机。”

顾瑾寒点头。

最终还是秦姨帮她找到的。

手机很新，打开后上面也没什么软件，跟顾瑾寒之前的手机几乎一个样，身为网瘾少女，赵小桐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手机。

一定是婚后生活将她摧残成了这样吧？看来还是得尽快离婚才行。

赵小桐边吐槽，边下载了一个QQ，又下载了微信，然后一口气下了三、四个好玩的游戏，QQ安装成功后，她迫不及待登陆了上去，依然没有消息回复。

顾瑾寒上楼时，恰好瞧到她盯着手机失落的神情，赵小桐去沐浴时，他刻意看了一下她的QQ，然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了一下联系人的手机号。

赵小桐并不知道这些，等她洗好澡出来时，见顾瑾寒竟然也待在这个房间，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紧了紧。

这个房间一瞧就是主卧，不仅床很大，浴室内的洗漱用品也是双人份，赵小桐就算再糊涂，也明白了什么，她擦头发的手都停了下来，湿漉漉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那个、你晚上要住这里？”

顾瑾寒已经脱掉了西装，正在挽衬衣的袖子，闻言点头。

赵小桐咬唇，眼中带了点控诉，觉得他真不够自觉，这么多房间，他去哪个不行，偏来跟她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