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王妃看着那日在宫里那般伶俐的小姑娘,此时傻呆呆的模样,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惜。

“瞧这孩子,竟是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记了。”

谢老夫人穿着湖蓝色锦缎袄裙,头上的珍珠冠带显得她比往日更加雍容。

她上前接过了谢青珩的位置,推着苏阮走到堂间说道:“我跟你母亲问过了,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而去年的今日本该是你的及笄之日。”

“原本你的及笄礼该是你父亲替你办的,可是你父亲走的早。”

“我与侯爷,还有你母亲商量之后,想要替你补办一个及笄礼。”

谢老夫人的声音温和。

“女人这一辈子,除了嫁人生子之外,就只有及笄是最重要也最不可少的一件事情,这代表着你已经成年,能够说亲,能够离开家中嫁为人妻,成为人母,也代表着你和往日的不同。”

“虽然你父亲不在,可旁人该有的,你也要有。”

安阳王妃立于谢老夫人身旁,低头对着苏阮笑着道:“苏阮,你祖母请了我来给你当正宾,替你簪发,你觉得可好?”

苏阮看着两人,忍不住眼眶微红。

“祖母,王妃……”

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让得她险些落泪。

安阳王妃急声道:“可不许掉眼泪。”

她伸手放在苏阮肩头,认真说道:

“今日是好日子,不可落泪,否则便不吉利了。”

苏阮紧抿着嘴唇,强将眼底的酸涩压了下去,眼圈却依旧是红红的。

谢老夫人抬头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开始吧。”

“今日是苏阮及笄之礼,特请安阳王妃为正宾,替其正笄。”

“二丫头,扶阮阮过去。”

谢嬛代替了长兄,上前推着苏阮立于西阶之处,和谢锦月一起扶着苏阮坐在那边早就准备好的软垫之上,

柳妈妈奉盥上前,谢老夫人脸上收了惯常的笑意,十分仔细的在盥中净手,然后作为赞者跪坐于苏阮身旁,将她发间的珠钗全部取下,解开挽发,拿着梳子替她将长发梳好。

“以梳为赞,清幼者嘁。”

青丝雪肌,衬的苏阮脸颊越发显小,那双微红的眸子水光盈盈,哪怕年少却已初显绝色。

一直未曾出声的沈凤年几人都是朝着苏阮看过去,见到她那模样时都是忍不住叹一声好颜色,而沈棠溪更是目光微闪,眼底亮了几分。

堂前之前分立于两旁,苏阮在谢嬛的指点下行着礼仪,因为身子不便,所以省去了其中繁琐的一段,等一切就绪,吴氏才充当着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

安阳王妃走到苏阮身前,接过那些东西之后嘴里吟诵出声: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安阳王妃说完之后俯身拿着发笄替苏阮梳头加笄。

苏阮本该谢礼,只是身子不便,只能低身以行礼。

谢老夫人等她行完礼后,才替她去了发笄,安阳王妃又自吴氏端来的托盘之中取出发钗,一边替她将发钗插入笄好的发间,。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谢嬛捧着与发钗相同的衣裙,而谢老夫人则是只取了其中腰细替苏阮系上,代表着敬衣之后,安阳王妃便取吴氏托盘之中钗冠,替苏阮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苏阮微低着头,那发冠落于她头上时有些重量,可她却纹丝不动,只是在谢老夫人的扶持下躬身行礼。

安阳王妃接过谢锦月递过去的醴酒,递给了苏阮。

苏阮接过有些茫然,就听到谢老夫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沾唇即可,将剩下的洒在地上以做祭酒。”

苏阮连忙照着谢老夫人的话去做,拿着醴酒轻抿了一点,便将剩下的洒在了地上,而安阳王妃见状扬唇高声道: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礼成!”(注:①)

……

谢锦月将苏阮放下的酒杯收走之后,安阳王妃才对着苏阮说道:“你父亲以前可曾替你取过字?”

苏阮顿了顿,看向陈氏。

陈氏连忙说道:“阮阮的父亲以前就常说,阮阮性子太过倔强,只进不退有时会让自己陷入极地,他父亲替她取名为阮,便有让她能处事圆融不要太过刚强之意,说等阮阮及笄时再替她取字,只是……”

只是还没等苏阮及笄,她父亲便已遇难。

苏阮抿抿唇,看着安阳王妃说道:“王妃,我觉得阮便很好,父亲以前便唤我阮阮,我不想再取小字。”

安阳王妃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你既觉得的不必,那就省了这一道了,阮阮……这字也挺好的,便权当作你小字了。”

苏阮躬身行礼道:“多谢王妃。”

安阳王妃笑着摇摇头:“你不必谢我,其实以你如今在京中的情况,只要你祖母出去说一声,想要来替你笄礼的人多的是,也就是你祖母偷懒,便直接叫着我来了。”

苏阮闻言却半点没将安阳王妃的笑言当真。

安阳王妃看着和善,可如果当真论及出身高贵,这京中鲜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她本身就出自安州大楚之姓,乃是世代贵胄之家,后又嫁给安阳王,身份更显尊贵。

安阳王妃年岁渐大,平日里能值得她外出走动的人家极少,大多都是捧着奇珍异宝上门讨好的,能请得她来做正宾,对于苏阮来说是极为有脸面的事情。

而且苏阮也知晓,要不是冲着谢老夫人的面子,旁人怎请的动安阳王妃。

苏阮恭敬的朝着安阳王妃行了一礼:“王妃说笑了,苏阮多谢王妃。”

安阳王妃见她模样,笑笑:“倒是个懂礼的孩子。”

及笄之礼行完,谢老夫人直接抱着苏阮放回了四轮车上,替她取下了头上的发冠,腰间的锦带,放在一旁的托盘上,让陈氏替苏阮好生收起来后,这才说道:

“行了,你们也别谢来谢去了,礼既已成,该好生庆生了。”

她抬头扫了眼在场的人,毫不客气道:

“你们也该送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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