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府抱着橘子到了跨院时,远远就听到里头传来的说笑声。

他原本的好心情散了些,停在院外抬头看着里面:“苏小姐院中这是?”

那下人笑道:“应当是府里几位小姐,六小姐人缘最好,府里的小姐们都爱与她一起说笑,她这里也最是热闹。”他解释了一句,才又道,“祁大人稍后,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祁文府点点头:“好。”

那人进去后,祁文府便揉着橘子的爪子低声喃喃:“这般受欢迎吗……”

眼前浮现苏阮那跟软糖似的模样,一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去。

也是,她那性子要想讨谁喜欢,怕没人招架得住。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心里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不舒坦。

橘子听着自家主子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扭头叫了一声:“喵?”

祁文府揉了它一把,抬头看着院里头。

那人前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再次出来,引着祁文府入了跨院,等见着苏阮时,就发现屋中还坐着几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个个都满脸好奇的看着他。

祁文府被众人瞧着,神色坦然的跟谢嬛几人见了礼,这才看向苏阮。

苏阮方才和谢嬛她们说笑着,这会儿眼中还带着笑意,原本略显得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了些红润,笑着道:“祁大人。”

祁文府挑挑眉,看着苏阮没说话。

苏阮这才蓦的想起来上次祁文府让她喊他四哥的事儿,她顿了顿又叫了句:“一时忘了改口,祁四哥怎么过来了?”

祁文府好像刚才那个计较着称呼的人不是自己似的,举了举怀里的橘子说道:“刚才在府外遇见了橘子,见它在街上横冲直撞的险些被马踏了,就捡了给你送回来,顺道看看你伤势好些了没有。”

谢锦云顿时惊呼一声:“橘子没事吧?”

祁文府笑了笑:“没事,它躲得快,没伤着。”

谢锦云这才松口气,连忙上前想要抱橘子:“橘子,快过来姐姐替你瞧瞧受没受伤……”

橘子脑袋一扭,指甲勾着祁文府的衣袍,拿屁股对着谢锦云。

谢锦云脸上笑意顿时僵掉。

橘子之前曾经在谢嬛那住了两天,见谢锦云碰壁,谢嬛招招手:“橘子,我这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吃……”

“喵!”

橘子死死抱着祁文府的胳膊,脑袋直接埋进他怀里。

继谢渊、谢勤、谢锦云之后,谢嬛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祁文府伸手摸了摸橘子的肚子,橘子舒服的发出微微的咕噜声来。

谢锦云有些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

苏阮坐在那里瞧着这一幕不由笑起来:“二姐,你们别跟祁四哥争了,橘子以前便是他养着的,这么久没见自然是缠的慌。”

谢嬛几人都是惊讶抬头:“橘子是祁大人的?”

祁文府轻笑了笑:“橘子小时候被我捡来就在府里养着,之前阮阮受了伤不方便外出,怕她在府里闲着无聊,我就让人将橘子送过来给她解闷儿。”

谢嬛几人恍然,难怪在府里少叫人抱的橘子,居然会这么亲近祁文府。

感情这本来就是人家的猫儿。

只不过……

谢娇娇和谢嬛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祁文府传言素来冷清,也没听闻过对谁这般热情的,他怎么会跟苏阮这般亲近。

又是送猫儿,又是叫阮阮,如今还亲自过府来探望。

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寻常男女之间的交际。

两人心里头都是隐约察觉出几丝不对劲儿来,只是瞧着祁文府和苏阮都是一脸坦然没有半点闪躲的模样,却又是有些不肯定起来。

会不会是她们想太多了?

苏阮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橘子真的跑出了府,祁文府凑巧路过便顺道送进来,她笑着叫了声:“橘子。”

原本对谢嬛和谢锦云她们都爱搭不理的橘子听到苏阮的叫声,从祁文府怀里扭头出来,瞧了苏阮一眼顿时“喵呜”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祁文府,那双猫眼里竟是让人瞧出了犹豫来。

祁文府笑着拍了它屁股一下,直接松手:“去吧。”

橘子这才凌空落下,直接朝着苏阮那边跑了过去,然后跳上了软塌,拱进了苏阮怀中伸着舌头舔着她掌心。

苏阮顿时咯咯笑了两声,连忙伸手将橘子抱起来揉搓了两把后,这才说道:“四哥,你先坐吧,采芑,去煮点云雾茶来,记得……”

“泡了茶后去头两道水,奴婢都记得呢。”

采芑笑着接了话。

苏阮点点头:“就你机灵,快去吧。”

祁文府坐下之后,见苏阮抱着橘子显然心情很好,便问道:“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苏阮叫了几次四哥之后,倒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了,毕竟上一世她跟祁文府也是“老熟人”了,仗都不知道干了多少次,如今叫声四哥也没什么委屈的。

苏阮说道:“早就好多了,只是还下不了地,卫太医说少说还要再养上一、两个月。”

祁文府闻言道:“伤筋动骨本就是大事,卫善医术精湛,他说的你且好生听着,别急着下地走路,免得再添了新伤。”

苏阮点点头:“嗯,我知道。”

祁文府见她乖巧模样,弯了弯嘴角:“今天进宫可还顺利?”

苏阮回道:“挺顺利的,皇上顾念我爹为国战死,追封了他,也愿意替当初枉死的那些将士昭雪,等开年之后,还准了我去荆南替我爹收敛尸骨,重新下葬。”

对于她来说,能够挣得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祁文府闻言惊讶:“你要去荆南?”

苏阮点点头:“当初我爹死后,我和母亲为了避难不得不离开荆州城,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想回去亲自替他入葬立碑,也好叫他在天有灵能够得以安息,不至于无处可归。”

祁文府听完之后沉吟道:“这样也好。”

采芑送了茶水进来,直接摆放在祁文府身旁。

祁文府喝了一口之后顿了顿,抬头:“这泡茶的水是取的梅树上的雪?”

采芑笑着回道:“祁大人喝的出来?小姐说,梅雪之水比之泉水冷冽,比之井水回味悠长,取时配着些许梅花入瓮,再滴上一点儿香露,等到窖藏之后取出来烹制茶水时,能有格外香醇的味道。”

“早前大雪的那几日,小姐就让奴婢们去梅林里取了雪回来,窖藏在府里的地窖里。”

祁文府满是诧异的看向苏阮。

他也喜欢取梅雪窖藏,沾染香露梅花之味,每年冬日便以此泡茶为饮。

这种办法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他既爱喝茶,却又不喜欢茶中涩味。

苏阮怎么也会?

苏阮撞上祁文府的目光,心中微跳。

这窖藏雪水的办法还是她当初从祁文府那里偷师来的,只是后来习惯了,哪怕跟祁文府“翻了脸”这习惯她也一直没改,每年冬日都会窖藏梅雪,能饮三月茶。

苏阮手中抱着橘子的力道紧了紧,橘子立刻不舒服的叫了一声。

苏阮连忙松开手,笑着道:“就是我胡乱想出来的办法,还是第一次尝试呢,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四哥要是喜欢,待会儿让采芑跟你装上一罐子带回去,只是冬雪性冷重阴,久食会寒损胃气,所以尝尝味道便好,别太常用,免得损了身子。”

祁文府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阮,那目光盯得苏阮浑身不自在。

半晌后,祁文府才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祁文府没在苏阮这里待多久,归还了猫儿,跟她说了会儿话后,他就起身离开,走时带了两罐子苏阮让人特制的泡茶的雪水。

金宝左右各抱了个罐子,走路时有些看不到脚,他只能慢慢挪着,一边问道:“四爷,这罐子里是什么啊,这么沉?”

祁文府看了一眼:“水。”

啊?

金宝茫然,重复了一声:“水?”

祁文府点点头,顺手便拎了一罐子过去,然后说道:“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金宝闻言顿时好奇:“什么水这么金贵,居然还用罐子装起来。”

他手中少了一个罐子之后,便松快了下来,听祁文府这么说便立刻开了罐口,里头顿时传来一股熟悉的香气。

金宝顿时愣了愣,“这是……”

他有些惊讶,连忙将罐子凑近了一些,然后抱着罐子倒了一些出来,衬着掌心里喝了一点,顿时惊愕抬头:

“四爷,这水不是咱们府里给你泡茶的水吗?”

祁文府看着他:“味道一样?”

“当然一样了,那香露的配方还是四爷你弄出来的,我每年都替你藏雪,怎么会尝不出来味道。”

金宝将罐子封好,好奇道,“四爷,这水是谢家给你的,他们怎么知道香露的配方的?那里头的药草有几位可稀罕着呢。”

祁文府抱着罐子淡声道:“巧合吧,我能想得出来,旁人自然也有可能。”

金宝张张嘴,可是巧合也不能巧合成这个样子吧,连味道都不差分毫。

取梅雪泡茶常见,可特殊手段窖藏的不常见。

更何况那香露取自十几种东西调和而成的,有药草有食用的香料,里头还加了一些酒曲,哪有那么容易就撞的一模一样的?

见祁文府无意多说,金宝心里有疑惑,却也没再继续说出来。

祁文府却是微眯着眼,手指摩挲着罐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仆两人离开跨院后就一路朝着谢家外面走去,路上刚巧要经过谢青珩的行露院。

沈棠溪刚从行露院中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朝外走的主仆二人。

沈棠溪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惊讶道:“祁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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