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几人送走了明宣帝后,站在寿康宫外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谢渊和陈氏觉得后背上湿了一大片,寒风一吹,冷的打了个哆嗦。

刚才在寿康宫内明宣帝暴怒的时候,他们真以为苏阮会直接没命。

如今安然出来,两人只觉得依旧有些恍惚。

安阳王和安阳王妃站在一旁,看着打从寿康宫里出来,脸上红色就一点点消退,冷静的有点不正常的苏阮,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苏阮坐在四轮车上,抬头对着安阳王妃说道: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和王妃周全,二位的恩情苏阮谨记在心,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安阳王妃摇摇头:“我不过是答应了你祖母要保你而已,而且今儿个的事情全靠的你自己,刚才殿上我也没说得上什么话,以你的机智,就算没有我们夫妇,我想你也能够安然出来。”

苏阮眉眼轻弯:“还是要谢的。”

那言郡王府的事情,虽然苏阮意外,也未曾想到,可安阳王妃终究是好意。

而且之前刚一入寿康宫,安阳王妃便直接表明了立场,言语亲近处处袒护,苏阮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对她好的她总会记着。

苏阮说道:“刚才若非王妃帮忙,皇上也没那么快松口。”

安阳王妃闻言顿了顿:“你果然是故意的。”

苏阮笑着没说话。

安阳王妃看着她温和从容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之前就听你祖母说你心智远超常人,我还当她是王婆卖瓜,可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她所说太过谦虚。”

“苏阮,你是个聪明孩子,行事也有章程,但是作为长辈我想提醒你一句,过慧易夭。”

安阳王妃低声道:

“你如今虽已解困,可所用的方法太过冒险。”

“皇家终归是皇家,有些事情不可太过,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苏阮听着安阳王妃的话,认真道:

“今日之事也是逼不得已,若非行之险招,我恐怕护不住我母亲,还会牵连了谢家还有您和王爷。”

“苏阮明白自己身份,也知道有些事情见好就收,多谢王妃提点。”

安阳王妃看着她通透,忍不住生了几分喜欢:“你这孩子当真是心思玲珑,难怪你祖母会那么喜欢你。”

复又玩笑道:

“其实刚才在寿康宫里的我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全是为了说给皇上听的,阿蛮当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么个聪慧过人的孙女儿。”

苏阮扬唇开心:“能遇到祖母,才是我的福气。”

安阳王妃和安阳王没有久留,跟苏阮说了几句话后,便直接转身出了宫,而苏阮因为腿脚不好,被谢渊推着走了一小截路,便被宫人抬着上了谢家等在二道宫门前的马车。

等上了马车之后,陈氏瞬间便卸了力气,“砰”的一声瘫软在马车之上。

“嘉娘!”

谢渊连忙扶着陈氏。

苏阮说道:“母亲,你还好吗?”

陈氏靠在马车上虚声道:“我没事……我就是惊着了,等我缓缓就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太后,而且还动了火气,之前钱太后说要掌嘴的时候,陈氏是真被吓着了。

谢渊同样是惊了一场,只是他毕竟领兵打仗多年,见过的场面远比陈氏的多,所以这会儿才能稳得住气。

他伸手替陈氏拍掉身上落的雪,然后轻拍着后背替她顺气,一边抬头对着苏阮说道:

“你刚才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那么跟皇上说话,要是当真惹怒了皇上,你该怎么收场?”

苏阮拿着帕子擦着发间落的雪,闻言说道:“皇上不会真动怒的。”

谢渊沉声道:“怎么没动怒,刚才他命人送太后回后殿的时候,那模样都恨不得要杀人了……”

“那只是对太后,侯爷可曾见他当真对我们如何?”

谢渊愣了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苏阮看着他说道:“侯爷难道忘了,皇上今日宣召我入宫是为了什么?”

她将发上染着的雪花拂掉,淡声说道:

“荆南的案子才刚查清楚,两年前的旧事是决计瞒不住的。”

“虽说薄家之人和二皇子是主谋,可是皇上没有辨别忠奸,听信小人之言,错判了荆南旧案,让得我父亲和那些将士蒙冤却是逃不掉的事实。”

“这案子翻出来,皇上必定会落得个识人不明,为君不清的名声。”

苏阮声音清浅:

“如果只是想要告知案情,他大可以直接让侯爷,让大哥,让祁文府跟我说就是,何必亲自见我?”

“他让我入宫,无非是想要借着安抚我来安抚荆南百姓,安抚当初那些枉死的将士亲属,更想借着对我的恩赐来安抚戍边将士,朝中良臣的心。”

“这种时候,就算他再气再怒,他也不会动我。”

明宣帝是个聪明人。

若不是有所图,这种时候他何必亲自召见她。

直接派个人将案情说一声,给她点儿上次打发了她就行了。

特地召她入宫,为的不就是想要挽回之前错判荆南旧案的名声,显示跟她亲厚,继而让人知道薄家和二皇子所为与他无关,他只是受人懵逼,知错能改?

苏阮整理了一下膝盖上之前被她抓出来的褶皱,神色冷淡的说道:

“而且皇上跟太后本就不和,太后当日与宣政殿上咄咄相逼,让得皇上颜面尽失,虽然惩处了薄家,可皇上对太后依旧是心存不满,甚至怨愤的。”

“只是太后是他生母,大陈又讲究以仁孝治天下,单就是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皇上就奈何不了太后,可他是帝王,是一国之主,他怎么可能一直甘愿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处处掣肘?”

“我之前的那些话,不过是代替皇上说的罢了。”

“所以哪怕一时会触怒了皇上,可是他绝不会因此而追究我,反而会对我生出亲近。”

谢渊的脑子没苏阮转的快,被她这弯弯绕绕说的有些迷糊,“可是太后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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