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曾与她相处过,便已对她存了偏见,所以才会事事都觉得她另有所图。”

沈棠溪沉着眼看着谢青珩,而谢青珩半步不让。

屋中气氛一时有些沉凝了下来。

裴耿和季诏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干什么吵成这个样子。”

裴耿说道:“棠溪,我觉得青珩说的有道理。”

“这曹家又不是第一次算计他们了,总不能每一次都坐以待毙吧?”

“苏阮这么闹了一场也好,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曹家有错在先,而谢家占着理,曹家和大皇子那头反而不能怎么在暗地里动手脚了。”

裴耿说完之后,撞了季诏一下,示意他开口劝上两句。

季诏却是一针见血:“我也觉得青珩说的对,你就是对苏阮有偏见。”

见沈棠溪看过来,季诏说道:

“你一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论算计之事我们和青珩都比不上你。”

“可是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今儿个这事苏阮没什么做错的,如果真要说有错,也就是她带着青珩的弟弟,还有赵家、白家那几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家伙去曹家闹事,有些太冒险了。”

“如果曹家当时不顾脸面,不由分说的先对他们动了手,就算事后谢家占了理,他们也先吃了亏。”

“除了这个,苏阮还有什么地方做错的?”

季诏看着沈棠溪,说的毫不留情。

“我能看明白的事情,你不会看不明白。”

“要不是你对苏阮先入为主,觉得她对青珩他们存有恶意,那以你往日的性子,你怕是还要夸上苏阮一句聪明。”

“毕竟今儿个这事如果换成是你,你有七、八成的可能,会和她有一样的选择。”

沈棠溪闻言紧紧皱眉:“我不会。”

季诏听着他否认,直接挑挑眉:“不会?那你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付曲兴宁的?”

沈棠溪闻言怔住。

季诏说道:“当初曲兴宁的父亲曲贺与沈相交恶,曲贺便让曲兴宁在国子监里对你动手脚,想要在那次乡试之上陷害于你。”

“你明知道曲兴宁想要做什么,却未加阻拦,不仅纵容他不说,还暗地里推了他一把。”

“你虽没有直接朝着他动手,可是却借着曲兴宁嫁祸你舞弊的事情,除了曲兴宁的功名,更让沈相抓住了把柄弄垮了曲贺,这些事情你都忘了?”

季诏取了茶杯,倒了杯茶水递给了沈棠溪。

“所以棠溪,撇除你的偏见和先入为主,其实苏阮跟你挺像的。”

怎么可能?

沈棠溪下意识的耸眉,苏阮怎么可能跟他像。

那个女子,她……

沈棠溪想要找两个词儿来形容苏阮,可是在心底转了一圈之后,印象最深的居然是最初那一次,苏阮抱着牌位明明在哭,可那浸了泪的眼睛里却是格外冷静的模样。

他神情有些怔愣,眉心拧的更紧。

她怎么会跟他像?

季诏的话格外的直白。

见沈棠溪眼底露出的疑惑和迟疑,裴耿说道:“好了好了,也甭管像还是不像了,青珩既然回去过了,也说没什么大事,想来谢侯爷他们那边有办法应付曹家,你就别操心了。”

“后天就是小考的日子,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这边。”

“我可是听我祖父说了,消息几乎确定下来了,这次就是替太子选伴读的,要不然皇上那头也不会亲自考校。”

“我是没本事,也没兴趣给太子殿下当伴读。你们呢,怎么想的?”

季诏摇摇头:“我不适合。”

换句话说,他不想去。

裴耿看向沈棠溪两人。

沈棠溪将苏阮的事情放在一旁,开口道:“看我做什么,你们忘了我没资格当太子伴读的。”

三人都是愣了一下,猛的才想起沈棠溪的情况来。

沈棠溪幼时家中起火便被毁了容貌,这些年一直都带着面具遮挡着大半边的脸,他虽然参加过乡试,可是殿试这一关他是肯定过不了的。

朝中虽然也有面部受损的人为官,可那些人的情况都不严重,沈棠溪却是离不开面具。

太子伴读将来注定是要成为天子近臣,辅佐新君的,又怎么可能带着面具去上朝?

三人脸上都是露出几分抱歉之色。

沈棠溪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的情况我早就心中有数,能入国子监已经是看了我父亲的脸面特意准许的,而且过了乡试我也知足了,总不能为了我坏了朝中的规矩。”

“倒是青珩,你是怎么想的?”

沈棠溪跟谢青珩自幼要好,而且表兄弟关系一向亲近。

哪怕刚才为了苏阮的事情起了争执,此时说起正事时,沈棠溪却依旧满是关心。

“你学业极好,姑父之前也曾经提过,说让你直接去参加武举,等武举之后你得了功名,便要你去军队里面历练,攒些军功回朝之后,就直接上旨请封世子之位。”

“太子伴读的身份虽然尊贵,而且若被选中也是风光无限,可对于你如今的情况来说,不算是什么好选择。”

季诏也是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虽然太子伴读注定能入朝堂,也能得皇上看重,可是一旦跟着太子殿下,便等于搅进了皇家的事情里面。”

太子势弱,虽然有皇上护着,可是难保不会有旁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来。

到时候身为太子伴读,便会首当其冲成了那些人下手的选择。

太子如果能顺利登基,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万一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不管太子是不是安好,最先倒霉的就是他身边的人。

谢青珩听着他们的话,见三人都是看着自己。

他神色平静的说道:“你们放心我,我心中有数。”

沈棠溪三人都以为谢青珩口中的有数,是和他们一样不会去掺合太子的事情,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外间传来了响钟的声音,间或还有附近住处的学子朝外走动的脚步声,沈棠溪说道:“你自己有数就行,走吧,先生那边还说了今天晚上要考策论,别去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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