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几乎可以在这女子身上, 预见到顾磐磐以后的模样。

上苍对这样难得的美人, 也是眷顾的,时光并未在其脸上留下痕迹,她的肌肤仍旧光洁细腻, 体态更是窈窕轻盈,若只说面容, 与十几岁的姑娘相比,其实没有差别。

之所以让人觉得她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过是气质的缘故, 看着就是有些经历的,要成熟些, 而非顾磐磐那样, 一看就是未出阁的少女。

刘温误解了隋祉玉的沉默, 以为他在质疑这些人的身份, 低声道:“陛下,他们的通关牒文, 还有印信, 臣都仔细察看过。臣以前在鸿胪寺, 就对这些牒文十分熟悉, 不会有错。白将军前次大典也上过京, 是臣识得的。”

隋祉玉略微颔首:“你的判断,朕信得过。”

刘温这才发现,皇帝是在看佘知公主身旁的女子。他心下一动,那身穿墨绿衣裙的女子……的确是比佘知公主更美的。

尽管隋祉玉已收回目光, 但刘温当然是以为,皇帝看上了那绿衣女子。

身处陛下这样的位置,看女子的时候,有时重颜色多于身份,也是正常的。

刘温先前接待皇帝,忙着安排,没看到后面马车里的顾磐磐,若是他先前见到顾磐磐,就不会有此误会了。

刘温就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陛下,那位绿衣女子姓乔,乃是佘知公主的老师,听说书画皆佳,还精通天文历数,熟读道经佛典,是月摩国君的座上宾,深受信重。”

“是么……”隋祉玉缓声道。熟读道经佛典,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莲藏教圣女的底子。

这天底下的确有相似的人,但像成这样的,总是让人不免多想,而且是这样的殊色。

隋祉玉便又问:“此女年岁几何,可曾婚配?不过,她瞧着并不似西域之人,倒不知在月摩国多久了。”

皇帝语气平淡,刘温却是心下一突,见圣上问得这样详细,他自然知道该怎样办。忙说:“臣尽快叫人去问清楚。”

隋祉玉颔首,没有接见公主,转身就走了,只叫来李樘,也去仔细查乔慈衣在月摩国的经历。

他正想去看顾磐磐,却突然接到沈嚣命人传来的消息,立即带着五百精锐,秘密出城。

顾磐磐午睡起来,因身边什么书也没带,又不认识人,无聊得紧,就来到刺史府的园子里散步。

此时宁州已全城戒严,不允许人出入,月摩国一行也没有离开。

乔慈衣也恰好在园中,捏着一柄牡丹冰绡团扇,带着几分慵懒,正在池边的垂柳下扇风。

顾磐磐看到乔慈衣时,立即顿住脚步,几乎一瞬就张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在父亲所画的画像上看到的人,竟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没有半分预兆。

乔慈衣发觉有人看自己,也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怔忪之后,她虽也诧异地站起身来,却没有顾磐磐那样的激动无措,只过了片刻,就反应过来。

顾磐磐险些喊出口,要喊对方“娘亲”。但是这名女子身上,没有半分妇人之感。

当然也没有少女之感,只觉得这样的美人,让人会忽略她的年龄,只跟随她的一颦一笑而心绪起落。

可是,怎么娘亲看到她,表现得只是惊讶,半点也不激动?

乔慈衣也发现了顾磐磐急切的态度,小姑娘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态,就仿佛找到亲人似的。

她心中一动。的确,这般相似的容貌,只怕是该怀疑是不是母女,姐妹什么的。

乔慈衣就笑了笑,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顾磐磐却没有笑,她不仅没有笑,还蹙着眉,脸庞蒙着一种严肃,她很认真说:“我叫磐磐。”

她紧紧盯着这乔慈衣的面容表情,又说:“我姓容,我父亲叫容定濯。”

乔慈衣微怔,她也知道的,有不少高门小姐与人交往,都要先报上家族,或是父亲的名字,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也就是要从一开始就要强调地位。但是,顾磐磐即使这样说,却也不会让人生厌。

容定濯啊……她当然知道,大允的权相。但凡这位相爷在与月摩的互市通商上稍微倾斜,就能够令月摩增收不少真金白银。

这个和她如此相似的小姑娘,竟是容定濯的女儿?那自当打好关系的。不过,她怎么就长得和自己这样像呢?

顾磐磐一直注意着乔慈衣的眼神,以及她每个细微的表情,若是给爹爹做过贵妾,还相爱过,甚至生过一个女儿,不会是这个反应……

听到她爹的名字,不会这样的平静,仅仅是惊讶。

顾磐磐心里很失望。

乔慈衣正要再问别的,顾磐磐已迫不及待又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里来宁州的,为何在此。”

她又想到,既然娘亲还活着,那她这样多年,为何不来找她,她不想与自己团聚么?

乔慈衣就道:“我姓乔名慈衣,来自月摩国。是佘知公主的老师,公主此次上京朝觐……我跟着她一起来的。”

顾磐磐有些心冷,爹爹说过娘亲不信乔,姓连。

那这个乔慈衣,只是一个单纯与她相貌相似的人么,顾磐磐还是不愿相信,也不甘心。那她俩长得这样像,总是会有些什么关系的吧?

她又想到,会不会是她母亲的姐妹?

她就又问:“可你的容貌不像是月摩国的人。”

乔慈衣颔首:“我是从大允过去的,过去有好些年了。”

顾磐磐又小心问:“那你成亲了么?有……儿女么?”不知怎的,她还是很不希望乔慈衣有自己的家庭。

还好,乔慈衣答:“我现下没有夫君。”

顾磐磐继续追问:“那我能问问你的年纪么?”

乔慈衣答:“我……二十五岁。”她少说了四岁。

顾磐磐的期待几乎都落空,一颗心快跌至谷底。

乔慈衣对顾磐磐很有好感,她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可爱,也令她有些想要亲近。就主动找顾磐磐说话。

顾磐磐固然失望,可她还是很喜欢这女子,觉得乔慈衣的言谈气质让她感到舒服。就是看着此女的容貌,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顾磐磐以前一直想去西域那边看看,但都没有机会,就随口问了问,西域的情况。乔慈衣也问顾磐磐喜欢做什么,顾磐磐说自己喜欢医术。

两人倒是聊得很愉快,顾磐磐看着乔慈衣眉眼的笑意,越发有些不想和她分开。

还好,顾磐磐得知乔慈衣要进京。她觉得,这个是不是她的娘亲,爹爹一定能认出来。她又在心里抱上了一些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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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慈衣和顾磐磐分开,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下午的时候,一个武将装扮的男人,敲了乔慈衣的门。正是月摩国大将军白确。

白确身为月摩国大将军,在国内早就是举足轻重,他才是此次月摩国进京的掌权人物。就连佘知公主,也要听白确的。

他看着乔慈衣,坦言说:“见过那少女,你就失魂落魄的。”

乔慈衣这个女人,很会伪装,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但白确很了解她,能看得出来,她见过那少女之后,心绪起伏不定,难以平静。毕竟是相貌这样相似的人,年龄又是十四岁。

乔慈衣说:“看着容三姑娘,我觉得挺亲切的。”

乔慈衣对自己的过去其实不完全了解,她十四岁到十六岁那两年多,没有记忆。但她知道自己生过孩子,是白歧以前告诉她的。若是她的孩子当时能留住,应该也跟磐磐差不多大。

白确一听,就知道乔慈衣在想什么,他眼里一片晦暗,说:“你还是不要上京了吧。等宁州城门一开,就先回月摩去。”

乔慈衣却是不同意,说:“为何不去?”她原本都已到上京,但久等公主一行不到,又返回来。她便道:“我上回都没有进上京城里去,这次想去看看,开开眼界。”

白确看着乔慈衣,知道她是个主意大的。不让她进京,保不齐她与他们分开后,自己就进京了。那倒不如就放在他身边,还可随时看着。

虽是这样想,白确还是不悦:“你难道怀疑容姑娘是你的孩子?可你也听她说了,她的父亲是容定濯。而你那个孩子,是跟我兄长生的。你可不要忘记,我哥哥是为你而死。”

乔慈衣闻言,沉默片刻,只说:“那你解释一下,为何容三姑娘跟我长得这样像?年纪也与我的孩子一般大。她进容家之前,还是个孤女!”

白确琢磨片刻,说:“难道,容姑娘真是你跟我哥的孩子,是我的侄女?她当年被水卷走,并没有早夭,而是平安长大。容定濯没有孩子,见她生得容色上佳,就认她为女。”

乔慈衣一怔,是啊,既然那容相爷是在磐磐长大后才认养,说不定真是她的女儿,跟那容相爷并没有什么血缘。

乔慈衣顿时就带上笑意,她想借着这次上京,设法将这件事查个清楚。

她越想越觉得,顾磐磐应该就是自己的女儿,难怪她一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很想亲近。

乔慈衣这时还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跟容家那位相爷,会有什么关系。

---

顾磐磐回到水阁,还在想着乔慈衣。天色渐晚,她又开始想皇帝,不知皇上现今怎样了,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过,今晚多半是不会回刺史府了吧?

刺史府的婢女已抬来水,服侍她更衣沐浴了。

两个婢女都惊叹于这般好看的女子,府里一下来了两个。尤其是顾磐磐这一身雪白玉腻的肌肤,还有纤秾有致的线条,让身为女子的她们也忍不住多看了看。

顾磐磐将自己的身子浸入浴桶中。水正好漫过她的胸脯,水波随着她捧水的动作起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那公主的时候,故意在往中性写,就在想,会不会有人看出来,看来还是有小可爱是逐句看的。不过这个公主并不是男的,而是有别的作用。爹是亲的。掉落包包-----感谢在2020-06-12 20:42:32~2020-06-13 23: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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