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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路宅回来后, 楚虞便没再提过回京的事儿,邹幼心里实在没准,这二公子的意图倒是明确, 但她们姑娘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未可知了。

可邹幼也明白,姑娘是万万不能生出那种心思的。

二公子同容家、同老太太的关系,姑娘若是真掺和进去,那岂不是要惹好些人不快了。

邹幼生怕楚虞被容庭迷了心智, 旁敲侧击问道:“姑娘,要不让摇竹再去问问, 咱们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楚虞漫不经心的绣着帕子,她随手绣了只鸳鸯,可这无心之举在邹幼看来,便成了有意为之了。

邹幼吊着一颗心, 姑娘难不成真要为了二公子不回京了?

“等端阳之后吧, 过了端阳想必船位就空了。”她一边低头挑着彩线一边道。

邹幼不情愿的应了声, 那还得好几日,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邹幼正兀自担忧着, 那头窗外就见摇竹脚步匆匆过来:“姑娘,京城来信儿了。”

楚虞顿了一下, 忙放下手中的针线, 拆了信后扫了两眼, 面上不由有些惊诧。

摇竹从她手中将信接过, 惊呼道:“老太太要下江南了?”

摇竹算了算,这信寄到江南就需好几日,那这会儿,老太太想必在船上也三五日了!

楚虞抿了抿嘴, 外祖母来做什么她能猜出一二,淮家那事出了这么些日子,她兴许已然知晓了。

这一趟,想必也是气的。

楚虞撑着扶手起身,定了定神吩咐道:“去把君兰苑拾掇出来,外祖母睡不惯棉质的被褥,换上丝质的,再移两株雏菊过去。”

摇竹一一应下,老太太这一来,林宅也有的忙了。

只是端阳将至,不知老太太赶不赶得上。

-

这几日天热,楚虞日日都在亭下乘凉,原打算回京,因而将林家琐事都安排了下去,这会儿倒是清闲了。

邹幼摇着竹扇低头瞧了眼姑娘的字,眉眼都染了些笑意,姑娘的字真是漂亮,老太太都夸呢。

忽然,长亭对面两个丫鬟走过去,其中一个红衣丫鬟邹幼很是面熟。

邹幼想了想,忍不住说:“姑娘,自打胡氏没了之后,二姑娘在后院便常受欺负,奴婢倒不是心疼她,只是有些人,实在是没将自个儿当下人,还以为没了胡氏,这后院她做主似的。”

楚虞早就听说过一两句,只是林悦儿也没求到她跟前来,想必是还能忍,那就且让她忍着。

邹幼见她不说话,是没打算管的意思了,便也不再提这事儿。

老太太南下的船也是这两日就到,摇竹到码头候着,接连等了两日都不见人影,今儿个好不容易瞧到了人,一点也不敢耽搁的要将老太太带到林宅。

老太太一把年纪,水路又走了十几日,身子实在吃不消,在马车里就昏昏欲睡。

见了楚虞也没精神劲儿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便道:“晚些再说”

楚虞点头应好,随后就叫人伺候好老太太,自个儿便去厨房瞧了瞧。

她在吃食上向来没那么讲究,可老太太不同,可得仔细着。

谁知还不到后厨,楚虞脚下一顿,听着里头的声响没再往前走。

一腔细声细气的嗓音道:“午膳早就给二姑娘送去了,二姑娘怎么又来了?”

“你们给我送的都是什么,分明连下人的都不如,汤里就几根菜叶子,指不定是你们喝剩下的呢!”林悦儿委屈又生气道。

楚虞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拐角的石墙而立,就听里头的人说:“二姑娘如今还将自己当主子呢,院儿里都没人做主了。”

“你胡说什么!你真当我们林家都死光了么!”

楚虞低头玩着食指上一枚玉戒,来回转着,这话倒是耳熟,从前顾颜在床上躺着,胡氏当家做主时,她也这么到后厨闹过。

那时候端到她院里的饭菜,都是残羹冷炙,要灌一大口白水才咽的下去。

楚虞心烦意乱的将玉戒摘了下来,攥在手心里,直步走了进去,

她第一眼就瞧见了方才同林悦儿说话的那丫鬟,一身红衣,还抹了胭脂,要不是抱着框菜篮子,倒是真瞧不出丫鬟的样子。

玉茁还在趾高气扬的说话,一瞧见门外进来的人,冷不丁吸了口气,将自个儿给呛到了,咳了好半响才缓过来。

林悦儿咬着牙,林楚虞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自打胡氏没了之后她就倍受苛待,也一定是林楚虞吩咐人做的!

林悦儿实在委屈,又觉得丢人,瞪了她一眼,捂着眼就跑了出去。

林悦儿一走,后厨瞬间静了下来,连原本正烧着菜的厨娘都不由灭了柴火,同几个丫头站在角落,也不敢吭声。

这大姑娘她们平日里见的不多,但光是她处置了胡氏这一桩事儿,就够她们怵的了。

玉茁比她们几个更怕楚虞,从前她在大姑娘院儿里当过差,正是胡氏管家的那些日子,她也没少苛待大姑娘。

虽说没明面上闹起来,可玉茁知晓,大姑娘心里是有数的。

楚虞就这么定定瞧了玉茁片刻,玉茁吓的腿都在打颤。

“你叫什么名字?”

玉茁颤颤巍巍的抬头对上楚虞的眸子:“奴、奴婢叫玉茁,一直在二姑娘院儿里当差。”

楚虞眉头轻轻一挑,点了下头道:“今后你不用在林家做事儿了,林家无主,用不起你这般傲气的下人。”

玉茁两眼瞪圆了,忙往前走了两步:“大姑娘莫要将奴婢发卖了,奴婢错了,姑娘就饶了奴婢一回吧!”

她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说:“姑娘,奴婢从未善待过二姑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啊,您与二姑娘素来不和,我是为了、”

对面人抬眸瞧了过来,玉茁生生住了嘴,她还想再说,可却又不敢说。

楚虞听了她的话,原要离开的脚步一顿,顺势将这后厨的人都一一打量一回。

她眉眼间沾染了些笑意,可那笑不达底,倒是瘆得慌。

“我与二姑娘和不和,岂是你一个丫鬟能掺和的?”

她顿了顿:“林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做下人的,该守的规矩都给我守牢了,谁敢再犯,这将来发卖到哪儿去,我也拿不准主意。”

众人一凛,都低下头去不说话,玉茁两滴眼睛挂在眼下,直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直到楚虞吩咐厨娘老太太的口味后离开,她方才不可置信道:“大姑娘要将我发卖了?我在林家也干了好些年啊!”

其余人都不去搭理她这话,生怕大姑娘回来又瞧见了受牵连。

后厨闹的那一出,很快就传的整个宅子都听说了,加之京城那位老太太到府里小住,众人都不敢懈怠。

老太太一觉醒来天都暗了,厨房送来的山药鸡汤凉了又热,这会儿正刚好给她端过去。

楚虞才刚一将碗放下,老太太瞧都不瞧一眼,只肃着脸道:“跪下。”

楚虞一顿,也不问为什么,倒是乖巧的很,直直跪在老太太跟前。

“你自己说,我为何让你跪。”

楚虞垂眼瞧着地上,神色平静,一点儿也不慌乱。她这性子,老太太最是瞧好,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就连养在她跟前更久的陈梓心,都没能养出这个样子。

可正是她如此看好的丫头,手上却没个分寸!

楚虞静静道:“外祖母让我下江南来瞧病重的父亲,我该在他丧事办完便回京,不该处置胡氏。”

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还有。”

楚虞顿了顿,眉头轻蹙,静默半响。还有?

老太太叹了声气,恨铁不成钢道:“淮家那事如何就闹的沸沸扬扬?八字都没一撇,那阴氏也忒不会做事,连着几日给林家送东西,生怕旁人瞧不出来那意思?即便她未有恶意,你也不该置之不理!如今倒好,她们淮家想要顾着自家人,却置你的名声不顾,你该如何自处!”

楚虞心下一震,她张了张口:“外祖母,我终究是要回京,又何必管旁人如何作想。”

老太太拍了拍桌,气的胸膛都在起伏:“女儿家的名声,哪里有江南京城之分!你啊你,处事淡然,只想着嫁个本分老实,又离我老婆子近些的人家,可妇人嘴碎,若是有心人提个一两嘴,你在京城就能好过?”

楚虞抿着嘴不说话,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有道理,低下头道:“外祖母,我知错了。”

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心疼的很,叹了声气让她起身,喝了两口鸡汤道:“明儿个我就搬去路宅,容庭那小子与我不亲,可他到底是我亲孙子,终究不能叫外人说了闲话,你便三天两天来问个安,也叫淮家知道,我们容家的丫头,不是没人做主的!”

楚虞应下,心里寻思着,明日老太太搬去路宅,后日便是端阳了。

今年的端阳,是要在路宅过了。

路宅那头收拾出两间房,就在霁月轩边上的一个院儿。

路临摸着下巴打量着这进进出出的丫鬟,明明就老太太要来,公子偏生让人拾掇了两间房。

路临面色有些复杂,难不成公子真打算跟老太太要人……

这回头,再将人气出个好歹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想虐庭狗,只有我想让他们先牵个小手手,只有我,嘤。

咳说正事,楚虞不会这么快接受容庭的,哪怕是婚后她心里也没[完全接受],容庭的路,应该还挺长的。

所以各位,莫慌,淡定,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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