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大风刮过, 雪片层层叠叠地飘落, 恰如玉蝶漫天飞舞, 怪不得会叫玉蝶山, 风雪之中一座银白的庄子正禁受着狂风洗礼。

雪无我与乐天俱是一身素衣,隐没在飞雪之中, 乐天冻得快要发抖,看来习武并不保暖,瞥眼望向身边的雪无我却是满面平静, 心道还是自己本事不到家。

其实雪无我也很冷,这种冷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甚至还记得冻得通红的十根手指是怎样插入雪地中,手脚并用像头野兽一般从雪峰下一步步爬上来, 每一步手脚都渗出鲜血,那鲜血迅速地凝结, 于是他有了一副坚硬的血手套。

乐天趴在那正盯着庄子,忽然肩膀被雪无我搂住, 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便被雪无我亲了一下唇, 两人的嘴唇都是冰的。

乐天怔怔地望着雪无我, 心中一动,拉过雪无我重重地亲了上去, 大敌当前又如何,难道能比一个心心相印的吻更重要?

雪无我回搂住孟乐天,与他在冰天雪地中吻得热烈, 这个吻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那些包裹着他的风雪片片凋零,他有了孟乐天,比有了剑更一往无前。

“雪哥,”乐天喘着气捧起雪无我的脸,低声道,“不管是谁,我们终究会胜的。”

雪无我低声道:“嗯。”

两人互相又紧抱了一下,随即起身一齐走向那冰雪一般的银白庄子。

庄子上悬挂着冰刻成的匾额,上书两个字——“雪庄”。

离得远时重重风雪,乐天看不太真切庄子的模样,走到面前才发现这庄子极为精致华美,围墙全是由雪砖堆成,上头一层坚硬的冰,却是刻画了繁花似锦,绵延山河,足见主人心怀天下。

乐天道:“雪哥,你说你师父的手废了。”

雪无我道:“是。”

乐天心道该不会他师父手废了也是骗雪无我的,那雪无我也太惨了。

正在此时,冰雕成的大门自己缓缓打开了。

乐天:卧槽,自动门。

“外头风大雪大,两位贵客何不进来喝一杯?”

里头传来沙哑之声。

乐天偏头给了雪无我一个询问的眼神,雪无我极轻微地摇了摇头,乐天明白了,雪无我的意思这不像他师父的声音。

两人踏入庄子,才发觉庄内另有天地,外头的风雪全被阻隔了,春风和暖白樱飘落,地面全由白玉砌成,玉池中温泉翻滚,芳香四溢,乐天瞬间便觉得满身的寒冷与疲惫全消失了。

雪无我眉头拧得更深,他的师父不是这样贪图享乐的人,当年他们在凝雨峰时不过一间石屋,吃穿用度全都只够勉强温饱罢了。

乐天悠哉悠哉道:“不论这庄子的主人是谁,我都决定与他交个朋友。”

“你这小子,说话真讨人喜欢。”白樱树下有人缓缓走出,他身材修长却并不高大,身穿雪白长袍,面上戴了一个玉色面具,只露出一双云雾一般的眼睛,步履之间优雅得仿佛舞姬在跳舞。

雪无我已拔剑戒备了,这个人步履虽看着轻,双脚落地却是气息沉重,看上去竟像是完全不会武功。

乐天也很惊讶,“女人?”

那人轻笑了笑,“不愧是阅人无数的飞天大盗,好眼力。”

乐天忙瞥了雪无我一眼,慌张道:“你、你别胡说啊,我见识很浅的。”

雪无我静静地盯着来人,只要他想,他一剑就可以杀了面前离他几丈远的女人,一滴血也不会溅出。

云雾般的眼睛落到雪无我身上,变得温柔又朦胧,“你叫雪无我,对吗?”她的声音变了,语气也轻柔得不可思议,她没有多说什么,单单这几个字已流露出深刻的关切,世上没有人听了她的话还会不双脚发软的。

雪无我不为所动,对乐天道:“杀了?”

乐天尚未回答,那女子又是轻笑了一声,语气忧郁道:“都怪我,怎么让你成了这样的性子。”

说罢,那女子缓缓抬手,将玉色面具摘下。

乐天登时瞳孔地震,这个女人长得与雪无我竟有几分相似。

乐天曾说像雪无我这样的相貌,只要他肯多笑一笑,那么无论男女都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而这女人不需要笑,也许只要轻皱一皱眉,眼神略微黯然一些,便能杀人了。

乐天脱口而出道:“你是雪哥的姐姐?”

那女子嫣然一笑,身旁的白樱立即黯然失色,她轻抿着唇道:“孟公子,你真的很讨人喜欢,怪不得我那儿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呢。”

乐天瞬间震惊,……卧槽,这是雪无我的妈?!姐姐,跪求保养秘方……

雪无我看上去应当也有二十出头,加上沉睡的十五年,雪无我的母亲怎么算也得五十了,可她看起来却如二八少女般娇艳动人倾国倾城。

一联想到她的年龄,再对比她这张脸,这种美貌就显得妖异得可怕了,乐天不禁抖了抖,悄悄往雪无我身边挪了挪,“雪哥?”

雪无我看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温柔脸孔,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没有母亲。”

那女子静静地看着雪无我,柔声道:“你有的。”

雪无我平静道:“你拿什么证明?”

那女子轻声道:“你瞧了我的脸,还不明白吗?”

雪无我道:“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敢说是我的母亲?”

那女子轻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泪意,“却是你父亲王拂风害的我们母子分离。”

三十五年前,王拂风曾是江湖中绝顶的成名剑客,他样貌英俊潇洒又出生名门世家,正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他曾以为自己是天地间最特别的存在,直到他遇见了雪凝雨,他才知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会为了一个女人思之如狂。

“他与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恨毒了我,便抢走了你,”雪凝雨啜然欲泣道,“可怜我们母子分离了这么多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晓。”

乐天:不管雪无我怎么想,他觉得挺假的,给自己儿子取名都用母姓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婆的舔狗,比如莫肖问,再比如王拂风。

雪无我面上也是平静无波,淡淡道:“为什么追杀孟乐天?”

雪凝雨擦眼泪的手顿住,抬眼道:“我若知道是你,我也不会那样做了。”

这种回避话术堪称一绝,乐天道:“岳母大人,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要我手上的古镜,其实你只要说一声,我会给你的。”

雪凝雨轻声道:“给我一面假的?”

乐天:……哦吼,咱岳母真聪明。

“好孩子,既然已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我也不要什么古镜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块,我便心满意足了。”雪凝雨双手捧心,面上情真意切。

乐天瞥了一眼雪无我,雪无我只是看着雪凝雨,面上神情并未任何变化,甚至于身上的杀气也未曾收敛半分。

雪凝雨面上的柔情渐渐也冷了,弯曲的腰肢板直,淡淡道:“你不信?”

雪无我道:“是。”

雪凝雨轻声道:“为什么?”

雪无我不答。

王拂风恨极了他这张脸,有时无缘无故便会一掌打来,眼神中全是癫狂,将他的脸重重埋入雪堆,在他快要窒息时,他隐隐约约听到王拂风的怒吼,大约也知晓是怎样一个故事。

雪凝雨唇角微勾,轻声道:“无我,你恨我,我能理解,可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你父亲是那样厉害的剑客,我有什么法子,他是个疯子,你这些年一定吃了许多苦,我会补偿你的。”

“不必了,”雪无我淡淡道,“我不需要。”

雪凝雨轻摇了摇头,垂首咬唇道:“我原本还挺满意你的,可惜了……”话音落下,雪凝雨周身的气势一变,轻轻解了白袍,她袍中也藏了一把长剑,她微笑道:“男人没有女人狠心,所以你们都做不到天下第……”

‘一’字出口,雪凝雨手上的长剑便如惊雷骤雨一般袭来,乐天立即被剑风扫落到温泉之中,溅起几丈高的水花,雪无我分了一瞬的神,肩上立即被划伤了一道。

乐天抹了把脸站起,忙大喊道:“雪哥我没事!”

雪无我这才专心迎战。

乐天干脆坐在温泉里,黄金观赏位看两位顶级的剑客交手,这种时候他保护好自己不拖后腿就是对雪无我最大的帮助。

雪凝雨看着像是云雾一般的女人,剑气却是罡风霸道,与雪无我两人都是硬碰硬的剑法,雪无我一招就能秒杀江湖中的剑客,与雪凝雨却是有来有回不相上下,甚至于快要落到下风。

“无我,你的剑法是跟他学的,你斗不过我的,”雪凝雨占了上风,渐渐游刃有余起来,“我有全江湖人的秘密,你有不逊色于我的剑法,我们母子二人联手,莫说整个武林,便是将天下收入囊中,一样指日可待。”

雪无我拧着眉不语,剑招如漫天飞雪般绵密无穷。

雪凝雨已露出了笑意,低声道:“孟乐天是多风流的性子,你有把握他一辈子陪着你,就守着你一个人吗?等你老了,不再英俊不再是天下第一,你以为他还会多看你一眼?”

雪无我的腰侧又中了一剑。

乐天急了,这尼玛男主光环什么时候开?忙大喊道:“雪哥,别听她的,我不会的!”

雪凝雨提着剑,面上是轻蔑又怜悯的笑意,“比起你的父亲,你还是要更有用一些。”

“你抛弃他,就因为他不是天下第一?”雪无我迎上剑锋,两柄剑相碰,发出可怕的铮鸣声,震得乐天耳朵都疼,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雪凝雨灵巧地借势后退,勾唇道:“不,我不要他,是因为他太弱了。”

“你废了他的手。”雪无我提着剑,气息已经略有不稳。

雪凝雨提着剑淡笑道:“他那样的人不配拥有一双手。”

雪无我深吸了一口气,“为何?”

雪凝雨神色冷冽,慢慢还是变得柔和,“无我,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停手吧,何苦与我闹得两败俱伤?待我拥有天下,分你一半江山,如何?”

雪无我低声笑了笑,“不必了,你独享吧。”他已有了他想要的!

那是双方全力的一击,没有母子,没有旁的,有的只是两个剑客性命的一搏!

漫天剑光映下,雪凝雨在那一瞬都恍惚了,她的脑海里全是一片空白,这一生所看到过的风景,所谋求过的爱恨如雪一般地消融了,她的喉咙破碎了,最后只含着血挣扎了一下,发出含糊的一声,慢慢倒在了白樱下。

雪无我也一起跪倒在地,唇角溢出鲜血,猛烈地咳嗽着,手上的剑缓缓坠落……

乐天已看傻了,忙扑了上去扶住雪无我,“雪哥!”

……

“啪!”

雪无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破碎的声音。

接着传来了女子的骂声。

“小王八蛋!家里还有几个碗给你折腾,信不信我毒死你!”

然后,一个快活明媚的声音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像我娘一样,做几个竹碗?”

“去你的,我是你娘?!你给我过来,我非打死你不可!”

“略略略,你来呀,你来呀,你打死我,你就是小寡妇咯~”

又吵闹又鲜活,令雪无我忍不住想笑,于是他也笑了。

“雪哥!”乐天听到雪无我咳嗽的声音,忙与林翩停战,“翩翩姐,快过来瞧瞧。”

林翩怒瞪了他一眼,“有事就翩翩姐。”

一个月前,孟乐天带着重伤的雪无我回到钟鸣山,抱着林翩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雪哥死了他也不活了,气得林翩恨不得立刻就让他一起去死。

气归气,林翩还是使出浑身的解数救治雪无我,雪无我伤得极重,活死人秘法本就不是百利无一害的法子,林翩也是没有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幸好,雪无我还是醒了。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孟乐天,就如那夜从棺材里爬出一般,看到的第一眼心里就欢喜了,“孟兄……”

乐天扑上去‘啵啵啵’地狂亲雪无我的脸,呜呜道:“雪哥,你吓死我了。”

林翩每日都要看孟乐天对着沉睡的雪无我亲来亲去自言自语腻腻歪歪,早就看得又习惯又恶心,恨声道:“不争气的东西,让开。”

乐天讪讪地爬上软榻,缩到里头,依旧望着雪无我,柔声道:“雪哥,你怎么样了?”

雪无我也望着他,只觉恍如隔世,“我……嗯……”雪无我闷哼一声,眼神落到林翩手上,林翩手上正拿着一根金针,淡淡道:“不好意思,扎错地方了。”讨厌的活死人,抢走她的小师弟,扎,扎死他!

雪无我醒了之后恢复得很快,他那样的高手,只要挺过那一口气,就算是活了。

乐天也没有再提前头发生过的事,每天照顾雪无我,待雪无我好的七七八八了,对雪无我道:“雪哥,我想退隐了。”

“好,”雪无我脸色还有些白,温柔地抚了抚孟乐天的长发,“我陪你。”

那个神秘的剑客短暂地在江湖出现之后便消失了,铁月霜与铁无疑办婚礼时收到了一份礼,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正是她与铁无疑相互搀扶。

林翩烦死孟乐天和雪无我,干脆又另辟一个山头去住。

竹屋便成了孟乐天与雪无我的住所。

乐天惊奇地发觉原来孟蒲的画像就是雪无我画的。

雪无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看一眼,便能将人一丝不差地呈现在画像上,作完铁月霜与铁无疑的画像之后,雪无我专心致志地开始给孟乐天画像。

乐天趴在竹案瞧他作画。

雪无我的剑正插在一旁,身穿素袍,单手作画,眉目英俊雅致,真如风流文人一般。

“好了。”雪无我搁笔。

乐天凑上去看,画像当中的孟乐天穿着一身朱红锦绣短打,英气勃勃神采飞扬,乐天赞道:“雪哥你真厉害,头一回给我画像就能画的这样好。”

雪无我轻声道:“我已在心中画了千百次。”

乐天脸红了一瞬,勾主雪无我的脖子在他侧脸亲了一下,眼神轻佻道:“雪郎……”

雪无我也低笑了笑,翻身将人压上竹榻。

云收雨歇之后,乐天趴在雪无我的胸膛上,指着一旁孤零零的剑道:“那剑插在那有几日了,怪可怜的,这里到处都是竹子,你给他做个剑鞘吧。”

“以竹为鞘,不错。”雪无我点头道。

竹林里,雪无我劈竹作剑鞘,乐天拿着短刀作竹笛,三两下便作出了一支简陋的竹笛,吹出来全是尖锐难听的调子,将竹林里的鸟全吓跑了,他自己吹得倒挺有趣,摇头晃脑地不亦乐乎,雪无我看着他乐陶陶的样子,静默微笑。

剑鞘做出来了,乐天拿着笛子在手里转,问道:“雪哥,你的这把剑有名字吗?”

雪无我摇头。

乐天拿过剑鞘,小刀在剑鞘上唰唰几下便刻出了一个‘芒’字。

雪无我瞥了一眼,“芒者,锋也,很好。”

乐天微微笑了一下,“我就知道雪哥会喜欢。”

三年岁月倏然而过,林翩在叫骂声中送来了喜帖。

乐天接到喜帖时,正和雪无我在小厨房里挤在一块包饺子,雪无我包,他闹,涂的雪无我一张俊脸全是白白的面粉。

林翩在门口瞧着,嘴角抽搐,心道这小王八蛋送给雪无我也不算她亏。

夜里,两人吃了一顿不错的饺子,如今雪无我厨艺锻炼三年已是很好了,两人躺在三层竹屋之中的第三层,因是夏日,三层风凉些,凉风吹过,挂在墙壁上的画像发出细碎的声音。

乐天单手垫在脖子下,曲起一条腿道:“雪哥,你每天都画我,不腻味?”

雪无我侧过脸,“不腻,你长得好。”

乐天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人却是压了上去,雪无我忙扶住他,面上微笑着,“是真的。”

乐天啐道:“你就是想骗我也夸你俊是不是?”

雪无我淡笑不语,挑了挑眉,俊脸在月光下宛如玉雕,乐天俯下身咬了一下他的唇,低声:“雪哥,你在我心中,是天下第一的好。”

雪无我这一生不会忘记几个瞬间。

浓荫树下从天而降,月夜棺材滴血成瘾,还有……还有许多许多,他与孟乐天的最后一个瞬间是小竹林里。

孟乐天躺在翠竹之上,吹着简陋的竹笛,曲不成调笑意盈盈,雪无我站在竹下为他画像,然后孟乐天倏然倒下,雪无我下意识地扔了笔伸手去接人。

他接住了。

也没接住。

林翩方才新婚不过七日,便被上门的雪无我吓了一跳。

“这……”林翩把着脉搏,面色惊惶,“他怎会没了脉象?”

雪无我神情镇定,“我也不知。”

林翩本是惊慌不已,雪无我的镇定奇异地安抚了她,雪无我道:“我也没有脉象的。”

林翩知他是用了活死人法,于是道:“你对他用了活死人法?!你疯了?!”

雪无我静静道:“我不曾用过。”

林翩也懵了,与她的神医夫君两人联合诊了两日,最终得出了结论——孟乐天死了。

雪无我听了这一结果,面上神情未有变化,默默地抱着孟乐天离开了。

因为太过震惊,雪无我离开之后,林翩才恍惚地想:孟乐天……她的小师弟……死了?

竹林小屋之中,雪无我放下宛若活人的孟乐天,安静地坐在那望着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没有死。”

莫肖问那样的鬼医,一定是他对孟乐天动了什么手脚,或许是他的活死人秘法影响了孟乐天,雪无我胡思乱想着,坐在榻前一手拉着孟乐天已冰凉的手,俯身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定没死……”

林翩过了几日,才又又勇气去竹屋找人,寻遍竹屋也没发现人影,惊惶地大喊道:“雪无我,你给我出来!”

“翩翩,”林翩的神医夫君跟在她身后,皱眉道,“你来看。”

竹林之中,翠竹被砍的七零八落,一口竹棺静静地躺在其中。

林翩震惊地张了唇,抖着手推开竹棺,里头正是雪无我与孟乐天,雪无我紧紧地拥着孟乐天,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

竹棺里留下了一封书信。

‘林翩,乐天一定没有死,他或许是成了活死人,终有一日,他会醒的,而我会一直陪着他。’

林翩手中的书信落地,崩溃道:“雪无我,你这疯子,活死人秘法若用第二回就会永远也醒不来的!”林翩跪倒在地哀声痛哭。

“别哭了,翩翩,”她的夫君扶住他,“或许他也知道他不会醒来了……”

他笑着,也许只是在欺骗自己,骗自己那个人没有死,终有一日,他忽然睁开眼睛,那人会在旁边笑着,又快活又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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