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傅歧加入队伍,总是会多了许多乐子, 也多了许多变数。

他不愿骑驴, 也不愿再坐车,按照他的话说, 颠一路把他卵蛋都快颠碎了, 再不想碰那车一下。

可整个队伍里除了马文才带着象龙和似锦,其他护卫都是或驾车或乘车, 骑马的没有几个,没办法之下,马文才只好把似锦借给了傅歧。

傅歧是偷偷上路的, 除了自家的宝贝大黑和柜子里换剩下的钱什么都没带,这一路上说不得又是蹭梁山伯和马文才的, 在学馆还好,出门在外,他连洗换衣服都没有,马文才能借他几件自己的外袍之类,可中衣鞋袜都必须要合身, 少不得又要去添置衣服鞋袜等用度。

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变数, 原本该在官道上不停直抵吴兴的队伍, 不得不改变一段行程, 去钱塘一趟。

他们只是暂时在钱塘盘桓一晚,第二天买了东西就走,时间仓促,即便是傅歧是高门也不能太讲究, 更别说傅歧现在一心想着赶紧到目的地,就是让他光着身子跑他也不会有意见。

会稽离钱塘不远,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见到了吴郡钱塘县的城墙。

马文才是高门,吴郡又和吴兴郡相邻,路引和官籍一出,城门官不但对他们没有检查便放了过去,其中一人还十分殷勤的领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家干净又正经的客店,在领了赏后,那城门卫笑着和店内掌柜吩咐这些都是“贵人”,直接清理出了两个连着的院子,让他们住了进去。

“看来此地的县令治理有方。”

子云先生看着外面井然有序在收着摊的摊贩,大多脸上都带着收获颇丰的喜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云先生,为什么你觉得这里的县令治理有方?”

祝英台是出来体验民生的,她在现代的都市里住多了,对这个时代的城市还是有些不适应。

在她看来,这里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

“但凡县令苛刻,则皂吏酷恶,皂吏生财之道,大多是盘剥这些沿集市做买卖的小商户。这条街上四五家客店,可门口无乞丐乞讨纠缠,可见治理严格。但门外却商业繁荣,天色还未暗就收摊,人人皆有喜色,显然此地县令不是用严厉的手段在治理,也没有经过各种苛捐杂税的盘剥,否则每个商贩都恨不得再晚点回去,能多挣几个,神色哪里有这么轻松。”

陈庆之任侍御使不久,但他生性认真,天子让他在御史台历练,他便遍访御史台中的老人,又看尽了御史台里所有陈年的宗卷,对于御史台里侍御使“暗访”之道颇为了解,是以如今说来逻辑清晰。

一旁躬着身的掌柜听了,立刻接话,肯定了陈庆之的猜测。

“这位先生真是个能人!我们这里的县令是建康来的郎君,又有能力又年轻,还是高门出身,现在钱塘谁不希望他多留任几年!可惜他这么有本事的人,是不可能一直只当个县令的,就不知道他高升了以后我们日子怎么过了!”

祝英台是个性子单纯的人,让她能从几个商贩想到这么多是不可能的,听完掌柜说的话,当即露出佩服的表情,由衷地赞叹:

“先生好厉害!若先生能做官,一定也是个好官!”

但凡聪明人却都喜欢和头脑简单心思直率的人打交道,陈庆之也不例外,闻言对着祝英台轻笑了笑,便转过身有条不紊地和掌柜商议起住宿之事,又询问集市哪里可以买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这一路的主子名义上虽然是马文才,但所有的安排几乎都是陈庆之在布置,他如今三十多岁,气质又不凡,在一干少年之中看起来自然是最可靠的,马文才也乐得不必费神,所有事情都听之任之。

祝英台见子云先生在忙,只好站在客店侧门边,看着马文才的“护卫”们将马车赶到院子里,卸车的卸车,赶马的赶马。

她的丫头半夏则跟前跟后,一下子让人把这个抬到她们屋子里,一下子让别人把那个送到屋子外,祝英台眉头忍不住一皱:

“半夏,就把东西留在车上吧,有大黑守着门,还有人值夜守卫,进不了飞贼。明天还要走的,折腾人家干嘛,拿些晚上要用的东西下车就是。”

“可是,主子您怎么能睡得简陋,被子垫子还是要拿的!”

半夏显然觉得价值观又受到了冲击,难以接受地叫了起来:“谁知道这院子里住过什么人?这被子您怎么能用的!”

“那就找块床单出来垫着,再拿床薄被,哪里需要从里到外都换过,又不是在家里,出门从简!”

祝英台无所谓地开口。

“我睡得,你别担心。”

听到祝英台这么说,别说负责帮忙搬东西的人听了诧异,就连刚刚踏进了院中的马文才、梁山伯和傅歧三人都有些吃惊。

“你还真是‘不拘小节’。傅兄,今晚你就跟我挤挤吧,你什么都没带。”

马文才一看到祝英台脑,海里就浮现出她蹭了自己一身鼻涕眼泪的场景,即便知道那大多是因为过敏而不是害怕产生的,如今也暂时不想再和她留在一处。

“祝英台,你今晚一个人睡。”

他得缓缓。

“咦?”

祝英台听到有这样的好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好好!”

“梁兄,你是和子云先生一个院子,还是住我们院里?”

马文才眼神往梁山伯身上一扫,问道。

“子云先生那边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还是住这里吧。”

梁山伯的话让半夏和祝英台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一路花费都靠子云先生和马兄,我随便住一间就好,下房也行,我跟祝兄一样,出门在外,什么都行。”

马文才见他“识时务”,没趁机说自己要跟祝英台一间,也是很满意,而且都是同门,当然不至于让他住下房这么轻贱他,当下安排了这院子里离祝英台最远的一间,便和傅歧施施然离去。

至于徐之敬?他早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带着丹参和黄芪自己包了个上房,不愿和他们住在一处。

梁山伯摇了摇头,从马车上拿下自己的书箱背篓,没说什么的回了房。

几人都各自离开了,半夏才庆幸地拍了拍胸口,佩服地说道:“还是主子厉害,知道马公子受不了这里的简陋,故意不让我拿自家东西铺盖。主子晚上能一个人睡了!”

祝英台叹为观止地看着自家的丫鬟,有时候她很好奇她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比她还会脑补。

“主子?”

“没事,收拾东西吧,我们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我还想去集市上逛逛呢。”

“这里的集市有什么好逛的。”

半夏捧着杂物,跟在祝英台后面絮絮叨叨。

“又不是建康那样的王都……”

祝英台也跟着半夏去自己车上拿要用的东西,在车厢里看到了一堆牛皮,好奇地问:“哪来的牛皮?”

“哦,马公子的下人铺的,说是隔潮,省的布帛霉了,应该有不少。”半夏瞟了一眼,看到还有不少丝絮填充在布帛之间,顿时大喜过望。

“主人,我看到这里有些丝絮,不如我缝几个垫子吧,这样明日坐车就没有那么颠了!”

她今天都快颠吐了,这跟家里的马车完全不能比啊!

“丝絮也是吸潮的吧?”

祝英台看了看:“还是别动这些了,你找一件我厚点的夹袄,改了就是。这些布帛路上还要用作盘缠呢,万一受潮不能用了可惜。”

半夏“哦”了一声,只能翻找了一件旧点的夹袄,高高兴兴地跟着祝英台回屋。

当走过院角里时,祝英台看到马厩外堆着近一人高的干草,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车中的牛皮,脚步一顿。

“主子?”

半夏抬头。

“半夏,你说你要缝垫子,带了针线是不是?”

祝英台扭过头问。

“带了,粗针细针粗线细线都有,您不让安布跟来,我就得把粗活也干了。您又没带针线娘子,缝缝补补也得我做啊。”

半夏有些埋怨地说。

“哦,那你等下拿几根粗针和团粗线给我。”

祝英台吩咐完了以后,看向对面梁山伯房间,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

跨院的西屋里,梁山伯刚刚安置好,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满脸疑惑地开了门。

门外,祝英台带着一副讨好的笑容,拿着一团什么站在门外讨好地对他笑着。

“梁山伯,忙不忙?”

这下梁山伯更奇怪了。

“不忙,何事?”

“哎,这种事找人帮忙挺劳驾人的,可我力气不够,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找别人帮忙,给马文才知道了我又要挨骂。”

祝英台腆着脸笑着。

“梁山伯,帮我个忙呗?”

***

“你说的让我帮忙,到底帮什么?”

梁山伯跟着祝英台抱来了一堆干草末,又见着她不知道在哪里挖了一大块泥装在盆里,浇着水用根木棍在和泥,表情活像见了鬼。

之前祝英台说自己睡得惯屋子里客店提供的铺盖时,他就已经大大的吃惊,如今见她跟个顽童似的又和泥又抱草,表情会变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你之前说,不要拿我不擅长的东西和人擅长的去比,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现在要用我擅长的改变我的所处环境。”

祝英台抬起头,笑了笑,将干草末倒入大盆中,又接着和稀泥。

她在这个时代,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并不是化学,而是见识。

两轮马车在古代这种破路上比四轮马车要轻巧,颠的幅度也没那么大,可依旧震的人心肝脾胃肾都搅合在一起,全因这时代的马车并没有避震装置。

她不是工科女,这时代的科技技术也做不了弹簧,她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发明出避震器这种东西,但找到能替代橡胶轮胎的粗陋减震物,用以包裹木轮却是不难。

祝英台从车上捡了不少牛皮下来,因为只有两个轮子,所以她估摸着工程量也没多大,看着一脸茫然表情的梁山伯,祝英台笑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我想要给轮子包点东西,这样颠簸能稍微好点,不至于肠子都给我震出来。”

梁山伯恍然大悟,看了看地上的针线等物,再看着她取下车的牛皮,“你要用牛皮包住这些轮子?”

“是啊,所以才要你帮忙,我缝的时候你帮我按一下。”

祝英台仰起脸对他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娇气的抓起大把裹着干草的湿泥,整个糊在了车轮外镶嵌的铁片上。

车轮是木质的,本来就有减震的功能,可制车的人为了让车子能更耐用,在车轮上都裹了铁片,这样一来减震性就大打折扣,所以她必须要增加车轮和皮革包裹之间的弹性用作缓冲。

这些泥土刚糊上去时不够有效,可随着车轮转动,被裹在牛皮里的泥土和干草会越来越紧实,等水分一点点蒸干,这“隔层”的缓冲性会更好。

“你可以请马兄带的下人来弄,也可以花钱雇客店的小厮来做。”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满手是泥,微微一叹,也脱了外袍扎起袖子,帮着一起糊起了草泥来。

“咦?”

祝英台糊的正起劲,闻言一愣。

“啊,我忘了。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若觉得麻烦……”

“无妨,我也曾亲手搭过茅房,这种和泥的事情做的顺手。”梁山伯动作又快又细致,没一会儿一边车轮就堆上了厚厚的泥糊,只不过有些往下塌的趋势。

“那我包起来缝了!”

祝英台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桶拖了过来,两人洗了洗泥手,各自在已经脏了的衣服上擦干。

“哈哈哈!”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祝兄还有如此一面。”

梁山伯见着祝英台在衣衫下摆上擦干了手,也忍不住发笑。

“祝兄是高门出身,却丝毫都不……”

“不讲究是吧?哎,你以后会习惯的。”

他们做实验都是随手擦在实验服上,这里又没白大褂,祝英台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就无所谓地摆摆手,抓起一块牛皮往车轮的车牙之间蒙上。

听到祝英台的话,梁山伯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颇为愉悦。

包裹的功夫最是麻烦,因为必须一小段一小段包裹,到了底部时还要费一些力气把车轮稍微抬起,让车轮能够转动过来,这些都是祝英台一个人做不了的,所以只能找并不自持身份的梁山伯帮忙。

只是祝英台根本没做过什么手工,即便梁山伯将牛皮裁剪成合适的大小帮她按住,用于铺垫的牛皮不似做匠物的那种鞣制的极软,祝英台使劲力气才扎了一针进去,还差点把自己手指扎了个洞穿。

“没事吧!”

梁山伯看她这般狠劲吓了一大跳,手一松,那牛皮就晃动了一下。

“你别动!”

祝英台头也不抬,又是一针扎去,成功将第一针缝合了起来。

“我的天,这么扎到哪一年才能裹好?我果然是太乐观了吗?”

祝英台看着微红的指尖,有些挫败地哀嚎。

就在她哀嚎间,梁山伯松了松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说:“罢了,你力气小,做不了这种粗活,让我来吧。”

“啊?那不太好吧……”

祝英台看了眼还留在牛皮上的针。

“实在不好弄就算了,反正只是颠一颠……”

“没事,我做的快,你信我。”

梁山伯笑得和煦。

祝英台将信将疑地换了个位置,将车轮前的位置让给了梁山伯。

只见梁山伯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做木工开眼用的小凿,在固定牛皮的位置后均匀的凿出位置相等的小孔,而后再捻起祝英台留在牛皮上的粗针,轻而易举地将包裹车牙的牛皮缝合了起来。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祝英台看着她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扎破的牛皮,被梁山伯轻松搞定,满脸崇拜。

“就如傅兄和马兄所言,我并没有和他们一样防身的本事,自然要自己动点脑筋。”

梁山伯微笑着对祝英台说:“我用的最得心应手的是木刀和木凿,所以随身带了一把木工凿,一把木刀,做防身用。”

祝英台了然地看着梁山伯忙活,伸出手去做了他本该做的事情,帮他按着牛皮,又帮他将掉落部分的草泥再糊上去。

梁山伯发现她居然崇拜自己会干活,忍不住又是一阵意外,但不可否认的,这让他干起活来更有动力,也更卖力了。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人忙了好一会儿满身满脸都是大汗,期间有不少子云先生带来的人好奇地过来看过,见是在给马车的车轮裹东西,问清原委后,不少人也一起过来帮忙。

于是乎,原本想着要忙活到半夜的活儿计,竟然没多久就做完了。

“哎,送到房里的饭菜大概都凉了。”

祝英台见大功告成,伸了个懒腰,对着来帮忙的人拱了拱手:“多谢各位朋友帮忙,旁的话不说,回头我请你们吃酒!”

她这话说的豪爽,不像是大家的闺秀,倒像是草莽的游侠儿,偏偏又对了这些人的路数。

如果祝英台真说“我赏你们些财帛”,把他们真当做下人一般使唤,这些护卫和力士之流反倒会黑着脸甩手就走。

“祝公子慷慨,下次要帮忙尽管知会一声。”

“酒就算啦,子云先生路上不给我们饮酒,回头请我们兄弟几个大吃一顿就好!”

“小公子好气魄,这车要包的好使,回头兄弟几个寻空把车牙全包上!”

一时间,放卸下的车架的地方欢声笑语一片,祝英台跟这个搭搭话,那个问问事,没一会儿就和每个人都混了个脸熟。

她本就有这样的本事,身为高门却没有架子,而且不是那种可以装出来的平易近人,而是随时可以和别人打成一片的感染力。

一身疲惫的梁山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祝英台出神。

在护卫们点起的灯笼下,眼睛里闪烁着灿烂光芒,开怀大笑着回应着别人玩笑的祝英台,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纱,恍恍惚惚间不似真人。

即便是他一介寒门,要他毫无芥蒂和这些被当做奴仆之流的小厮和护卫们相互开着玩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怎么会有如此不拘身份的高门贵女呢?

怎么会有愿意和男人一起劳作的女人?

如果说自己像是平静不见涟漪的幽潭,那她应该是清澈又灵动的小溪,一路欢唱着流向湖泊、流向江水、流向大海,永远向往着远方和那些与自己不同的东西。

在这一刻,梁山伯为自己不时升起的绮思感到一丝羞愧。

马文才说的没错。

不仅仅是在门第上,自己根本配不上祝英台,抛开门第在其他方面,其实他也还差的很远。

那是根本无法碰触的梦境,能看见,能与其相处过,就足以胜却人间无数

光线朦胧中的祝英台笑得满足,拍着车辕的表情像是自己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看着她对自己招了招手……

“梁山伯,他们说晚上会有人守夜,不会被人碰了没干透的车轮,我们累的要死,回去休息吧。”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梁山伯的唇角舒展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好。”

***

祝英台和梁山伯满身狼狈的回屋,且不说梁山伯怎么处理自己身上和手上的泥渍,就说祝英台回去以后,就把在屋子里缝软垫的半夏吓了个半死,洗漱折腾整整费了一晚上才算让半夏满意。

半夏反复找客店小厮要热水的举动不但惊动了马文才和梁山伯,连隔壁院的陈庆之都以为祝英台是不是偶发了什么病症,不过那些侍卫有些知道情况的说清发生了什么,才让陈庆之松了口气,哭笑不得的回房去休息了。

这一夜所有人都累的不轻,祝英台白天遇见那般惊魂的一幕,脸上红疹都未消,却还有力气去折腾给车轮裹皮革,也只能叹一句年轻的身体真好了。

半夜里,所有人都睡得昏昏沉沉,两边跨院中一片寂静,可就在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却传来了一阵犬吠之声。

祝英台已经累惨,迷迷糊糊听了会儿,发现是狗叫,嘟囔了句“谁家的狗这么缺德”,翻身就睡,想来客店里大部分人也是如此,听到只是狗叫就又继续睡了下去。

可这其中,不包括傅歧和陈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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