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为初从应烟罗的迟疑中便清楚了,轻笑了一声,道:“其实我所图的比较简单。”

应烟罗抬头看向他,显然在等他的下文。

苏为初继续道:“我需要一段婚姻,一个妻子,我工作很忙,实在疲于应付无休止无结果地相看,我想,如果有一个我不讨厌也不排斥的人,又能避开这些相看,结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应烟罗愕然:“就,这样?”

苏为初点头,“对,就这样。”

“那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苏为初弯了下嘴唇,“你觉得很简单吗?”

应烟罗点头。

“那你觉得你目前的困境难吗?”

应烟罗听他这样反问,眼眸转了一圈,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所困扰的苏为初看来不值一提,而所困扰着苏为初的在她看来同样也是微不足道,这么说来,也算是各有所图。

“那我们需要协议结婚吗?”

“协议结婚?”

“不需要签个合同?”其实在应烟罗的心里,她还是觉得是自己赚了。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联系,所以并不需要。”

“怎么会没有利益联系,如果我们离婚,依照法律我将会分得你婚后所得利益的百分之五十,所以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婚前协议。”

苏为初微微眯了下眼眸,“没想到,你想的倒还挺全面的。”

应烟罗有些没有琢磨清楚他这句话是褒是贬,不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以后靠离婚致富,两人各取所需,互不亏欠,没有财产纠葛干干净净是最好的。

“那苏先生您的意思呢?”

苏为初看着她的眼睛,“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没有看错,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久,也应该饿了,吃饭吧。”苏为初。

应烟罗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

“嗡嗡嗡——”桌边的手机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陶兰枝。

应烟罗直接将手机静音,随后反扣在桌面。

苏为初:“不接吗?”

“没这个必要。”

苏为初笑了下,没有提这个话题。

陶兰枝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过去,电话是通的,却一直无人接听。

“还是没人接吗?”带着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陶兰枝转过身去,朝应如天摇摇头,“估计是没看见吧。”

应如天今年四十八岁,正值壮年,身材保持的也不错,五官端正严肃,俨然能看的出年轻时的风采,长的不差,不然应家的三姐弟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样貌,“什么没看见,分明就是故意的,真是越大越没教养。”

陶兰枝眼里闪过一丝情绪,朝应如天走了过去,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抚了下,“如天,你别这样说烟罗,烟罗不是这样的人。”

应如天看了她一眼,“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向着她说话。”

“没事,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

应如天看着她保养得宜的脸颊,叹了一口气,“兰枝,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呀?”陶兰枝温柔地笑了下,“你对我好,子女孝顺,倒是你,为了我们几个,还要努力工作,你才是我们家最辛苦的。”

不得不说,陶兰枝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一句话不动声色地给应烟罗上了眼药又温柔小意地说到了应如天的心坎,一个被妻子崇拜的丈夫,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应如天握住陶兰枝的手,温声道:“兰枝,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娶到了你。”

陶兰枝的面上浮上恰当适宜的温柔。

“好了,孩子们都饿了,先吃饭吧。”说着,陶兰枝朝厨房里的明嫂喊了声,“明姐,上楼喊烟雨跟迟西下来吃饭。”

***

等他们从饭店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秋天的夜晚气温要比白日的时候低的多,凉风卷着秋意,应烟罗的长发被风吹乱,她伸手随意地整理了下,与身边的苏为初道:“苏先生,如果您的律师整理好合同,记得发给我。”

苏为初看着她,“好。”

待饭店的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车开过来。

应烟罗从工作人员的手上接过车钥匙,“那苏先生,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注意开车。”

应烟罗看了他一一眼,点点头。

在车逐渐偏远饭店之后,应烟罗余光看向后视镜,苏为初还站在原地,面朝着她的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再看什么,直到车拐了个弯,驶入奔流的车道,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应烟罗这才收回视线。

应烟罗在北京朝阳区有一栋公寓,是她母亲婚前,外公特意给她买的婚前财产,在母亲过世之后,这栋房产与其他财产都成了母亲留给她的遗产。

到家之后,应烟罗这才有空看手机,好几通来自陶兰枝的未接来电,她并不打算回复,随意将手机扔在床上,拿了睡衣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吹完头发,做完皮肤护理躺到床上,应烟罗这才仔仔细细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苏为初。

苏为初,这个对她来说陌生又遥不可及的人,他们真的能…结婚吗?

直到她自己反应过来,伸手抓了把头发,想什么呢?他们是没有感情互有所图的协议结婚,如果苏为初以后有了喜欢的女人,她肯定是要让出这个有名无实的位置的,所以想这么多做什么?

应烟罗拉过毛毯盖住脸,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如早点睡觉!

……

顾预刚把好友送出门,正准备收拾残局,忽然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有消息进来,他一边将啤酒瓶捏扁扔进垃圾桶一边看手机屏幕,是苏为初发过来的微信。

苏为初:睡了没?

苏为初:没睡的话帮我看一下这份婚前协议

顾预随口将这两条微信默念出来,搞什么?这么晚了还看什么婚前协议?虽然这样腹诽,他还是坐下来努力睁大眼睛将他发过来的婚前协议文档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扫了一眼下来,记得最清楚应该也是这份婚前协议的重点,便是夫妻双方离婚之后,将视为主动放弃对方的共同财产这条。

卧槽?这他么是谁的婚前协议?这…这是人能写出来的婚前协议吗?

他到要看看是那个渣男的婚前协议,于是给苏为初发了微信过去:这是谁的婚前协议阿?

苏为初回复还挺及时:我的

顾预:“????!!!”

“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打字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你是说谁的?

苏为初重复:我的

艹!!!

顾预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苏为初疯了,这一定是做梦,这个可怕的噩梦,等他睡醒了一切都会消失,没错,是这样没错,于是他果断地将手机熄掉,澡也懒得洗直接往客厅的沙发上躺去。

苏为初半天都没有等到顾预的回复,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了一眼,龙虾火锅冰啤酒还有他不秀就会死的自拍,大概思虑了下,倒也没有对他进行微信轰炸了。

在他准备洗身去洗澡的时候,视线落在微信界面的某个微信上,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侧面无意识地敲着。

苏为初的身边有很多堪称神仙级别的爱情,但说实话,他并不渴望以及向往爱情,爱情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更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冷冰冰的商业文件跟数据。

他所有的决策,迅速且缜密,而跟这个比他足足小了八岁的姑娘结婚,应该是他这三十余年里唯一一次迅速却失了缜密的决定,见面跟结婚时间不超过一周。

就这两天,记忆里逐渐模糊的面容慢慢清晰起来。

三年不见,她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要非要说变化,那可能是长开了点,却但还是带着点三年前的影子,他对她的面容模糊,对她的声音却是记忆犹新,无数个加班加点的夜里,那道声音都会莫名地窜入他的脑海。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某个声音执着成这样,毕竟他在没有听过这道声音之前,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声控,早些年,他妈妈问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记得自己说的是,声音好听的。

因此有段时间,他被迫接触了不少电视台工作的女孩,她们的声音都很好听,都非常有辨识度,但却都不是他记忆里的声音,要问苏为初喜欢的究竟是这道声音,还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果非要求一个答案。

他好像更喜欢这道声音。

因为如果他喜欢的是声音的主人,他不会放任自己在这三年里,毫无作为,以他们苏家的能力,他想要在哟哟的婚礼上找到这个女孩,可以说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但他没有。

这三年,他又好像在做一个赌博,就赌自己会不会再遇见她。

他好像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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