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相册的第一页, 是一个坐在儿童浴盆里的胖小子, 咧着嘴把口咬胶往嘴里塞。

“这是原小二小的时候?”颜溪凑近了看, “挺虎的。”

“小圆子小时候长得很文静的,这是大圆子。”徐老爷子指了指浴盆,“这盆还是我给他们买的呢。”

颜溪看着这个熊孩子造型的胖小孩, 怎么看都不能把他跟原博联系在一块。可见时间是把整容刀, 削骨蜕皮, 让人蜕去了儿童时期的印记。

“这才是小圆子。”徐老爷子翻了一页,指着照片上穿着白衬衫小短裤, 白白净净的小孩,“他小时候特别乖,幼儿园老师给他发了苹果, 他都要拿回来分给我吃。”

听着徐老爷子回忆着过往, 颜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眉清目秀的小孩,仿佛这样就能穿透时光, 站到当年那个乖巧小男孩的面前:“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可爱。”

“是啊,如果不是……”徐老爷长叹一声, “你那期有关亲子关系、教育的节目, 真该让我那不成器的大女儿和女婿来看看。”

颜溪沉默不言, 她只是心疼照片里那个小孩,有一个不太开心的童年,被父母忽视的青春期,最后成为一个不太会说话的男人。所以他们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他说话总是有些欠揍。

好想去抱一抱他,让他不要那么乖,不要那么听话。

在徐爷爷的记忆中,原小二总是乖巧又听话的,直到原弈一点点长大,进入了青春期。

“孩子青春期的教育很重要,小圆子那么乖的孩子,有了那么一对父母,当年也差点走歪路。”徐老叶子情绪有些低落,似乎还在为以前的事情后悔,“也怪我没有注意到他的改变,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越往后原弈的照片就越少,原大哥在照片中也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表情永远是严肃的,见不到一丝笑容。

原弈的叛逆,原大哥的成长,两人与不同长辈的合照,单人照,但是这些照片中,他们两人的父母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徐爷爷,以前的事情就放下吧,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颜溪轻轻拍着徐老爷子的后背,“原小二的身边现在有了我,我不会让他再受委屈的。”

“好好好。”徐老爷子连连点着头,“我知道,小圆子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能找到他,也是我的福气,他很好的。”颜溪笑出声,“真的很好。”

徐老爷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门外,正准备推门进去的原弈收回手,转头看了眼原博与徐桥生,面上的表情平静中带着几分得意,这是一种胜利者在向单身狗炫耀的酸臭光芒。

沉稳的原大哥神情如常,单身狗徐桥生扭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有女朋友了不起哦?

好像……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确实挺了不起。

“原来原小二还穿过这种喇叭裤?”颜溪指着一条喇叭裤哈哈大笑,当年的潮流,放到现在来看,简直就是辣眼无比。

“年轻人的审美,我这个老人是不太懂的。”徐老爷子又翻了一页,“那还算好的,你看看这个。”

“外公!”原弈推开门,讯速地冲了进去,试图阻止颜溪看到这张照片,然而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那张照片还是被放在了众人眼前。

红绿紫三色交加的头发,印着骷髅图案的外套,还有挂着金属链子的牛仔裤,长长的刘海遮了小半张脸,简直就是十年前经典街头小混混造型,还是那种混得很一般的小混混。

照片上的人很熟悉,熟悉到颜溪第一眼就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件事。

“原来当年的那个男生是你?”颜溪扭头看着原弈,试图想从他身上跟照片中的非主流少年找出一点共同之处,但是很遗憾,除了性别男以外,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人。

“不是我。”原弈转头指徐桥生,“外公记错了,这是桥生小时候的照片。”

徐桥生: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我干什么了我?

“我不可能记错。”徐老爷子对别人质疑自己记忆力非常生气,他把照片从相册里面取出来,指着相片背面,“那时候我怕等你们长大,我就弄不清谁是谁,还特意在照片后面写上你们名字了。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徐老爷子的字非常漂亮,把小圆子这个有些幼稚的小名,都写出了龙飞凤舞的味道。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徐桥生好奇的问:“当年的那个男生?大河,你跟弈哥以前认识啊?”

颜溪已经顾不上跟徐桥生说话,她看着原弈:“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

原小二梗着脖子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如果世界上有时光穿梭机,原弈最想做的就是揍十年前的自己一顿。

学什么不良少年,玩什么叛逆,拍什么照,这下让自己女人看到自己最丑最荒唐的一面,万一以后两人在一起,她想到的都是自己非主流的造型,那可怎么办?

颜溪见屋里其他三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是的,三个人,原大哥在需要八卦的时候,虽然掩饰得很完美,但是眼中的好奇还是出卖了他。

想了想,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颜溪拉开书房门,转身对原弈道:“你跟我过来谈谈。”

见到这个架势,徐桥生有些失落,这是不要他们看热闹的意思?

徐老爷子看着手里的照片,有些担心:“我是不是坏了小圆子的事?”

“外公,你不要多想,小溪不是为了点小事就跟小二吵架的人,”原博安慰着徐老爷子的情绪,斜着眼睛看了眼照片,“大概……大概是她觉得这个照片上的打扮太有时代感了,所以想跟小二聊一聊少年时期的事情。如果你实在太担心,等他们聊过以后,再问问他们就好了。”

“你说得对,小溪不会因为小圆子十年前长得丑,就嫌弃他。”徐老爷子心中大定,拿起旁边的拐杖,“走,我们下楼去,把楼上的空间让给他们两个年轻人。”

“爷爷,我还以为你要去偷听他们两个说什么呢。”

“胡说八道,哪有长辈去偷听晚辈说话的,那不叫关心,也不叫好奇,叫脑子有问题。”徐老爷子批评徐桥生,“我看你是拍电视剧拍傻了脑子,连规矩都忘了。”

徐桥生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这不是看你关心弈哥,才会这么想嘛。”

“打着关心的旗号,做不尊重人的事情,那是封建专制主义家长才会做的事情,你爷爷我是这样的人?”徐老爷子扼腕叹息,“你这孩子一点都不随我。”

爷孙三人走下楼,徐桥生突然小声对原博道:“博哥,姑妈来了。”

原博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徐雅,嗯了一声。徐桥生见原博表情平静,心里有些疑惑,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不是说姑妈跟姑父不喜欢大河吗,怎么今天又特意赶过来了?

“爸。”徐雅正在跟徐湘聊天,看到徐老爷子下来,起身唤了一声。

“来了?”徐老爷子走到沙发上坐下,“坐吧,站着干什么?”

“小二他……”徐雅看了眼四周跟楼梯,“他跟颜小姐还没过来吗?”

“他们俩在楼上玩。”徐老爷子有些意外徐雅的到来,“你不是跟亚森去旅游了?”

“他朋友家出了点事,所以不能出去了。”徐雅笑了笑,“这样也好,能陪着您老人家好好坐一会儿。”这些年她陪爸爸的时间不多,所以每次在他老人家面前,她都有种亏欠感。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徐老爷子语气一变,“不过小溪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客,你的眼里如果还有我这个爸爸,等下就不要做出任何让她不高兴的举动。”

“不会的,”徐雅连忙道,“颜小姐是小二喜欢的女孩子,我不会再做那些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了。”

徐老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徐雅几眼,这是终于懂事了?

颜溪拉着原弈进了他在徐家这边的房间,关上门指了指床:“坐。”

原弈乖乖坐到床沿边,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趁手的东西后,腰杆挺直了点。

“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愿意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不懂事的时候有多荒唐啊,”原弈小声道,“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走过来?”

“我就是没见过这么蠢的女孩子,身上穿着校服裙,还想一边哭一边爬墙,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的蠢样,就想帮你一把来着,”原弈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当年的事情抖落得十分干净,“我哪儿知道自己难得起了一个同情心,援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老师当成魔爪砍掉了,还连累自己写检讨书,叫家长,背着欺负低年级女生的名号直到高中毕业。说实话,我高中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就倒霉在你身上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颜溪,当时她哭得实在太可怜了,就像是寒风中一棵焉了吧唧的小白菜,他那个时候的良心在受到强烈的煎熬,总觉得如果不帮她,自己一定会天打雷劈。

当年的他如果早知道颜溪的本性,他是绝对不会踏出一步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对不起。”颜溪蹲在他面前,“当年我应该再跟老师好好解释的。”

那时候她一心只为父母离婚的事情难过,以为跟老师解释两句,就算老师不相信也不会为难原弈。不过年幼的她,低估了学校老师的责任心,也高估了原弈在学校老师心中的信誉度。

“害得你被人误会,受委屈。”颜溪抬头望进原弈的眼里,“明明你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因为原弈逃课,打扮非主流,所以没人相信他,就连她这个当事人去解释,也因为她哭着流泪满面,让人对他更加怀疑。

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的错在于她。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原弈从没有提过这件事,仿佛一切的误会与伤害,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他永远都是如此无坚不摧,任何言语与别人的眼光,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可是只要是人,只要有心,就不可能永远不受伤。

“没事,我早就忘了。”原弈眼神飘移,故意恶狠狠道,“大老爷们,谁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你也赶紧把这事给忘了。”

“忘不了了。”颜溪抱住原弈,“那可是我们俩的初遇。”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

最后你这棵窝边草,还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原弈弯下腰,把颜溪拥进怀中:“算了,你还是多看看我以前帅气的照片,至于那个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别放在心上了。”

“你也知道那是乱七八糟的头发,”颜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死心吧,我会把这张照片留着,以后等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原弈双目灼灼地看着颜溪,“没关系,你以后想给我们孩子看什么照片,就看什么照片,如果不够,我还能戴假发套去拍。”只要你愿意跟我有孩子,愿意跟我在一起。

颜溪:“……”

刚才,她口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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