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说吧。”

“我们快有好消息了,林肯。阿图罗·迪亚兹的人跟着钟表匠进了古斯塔沃曼德罗区。这个区位于墨西哥城北部,就像你们那里的布朗克斯区一样治安不佳。阿图罗相信这里有他的同伙。”

“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们认为自己知道。他们发现了钟表匠逃跑时用的车——他们就差三四分钟,没能在马路上截住他。他的位置被锁定在靠近区中心的一幢公寓大楼里。现在楼已经被封了,我们会对它进行彻底搜查。回头再告诉你进展。”

莱姆挂了电话,努力控制自己的不耐烦和担心。只有看到钟表匠在纽约法院受审,他才会相信对方真的被捕了。

他给凯瑟琳·丹斯去了电话,此时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丹斯听完最新的情况后说:“古斯塔沃曼德罗区?那是个糟糕的地方,林肯。我有一次去墨西哥城引渡犯人,开车经过那里。尽管身边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联邦警官,我还是很庆幸汽车没有中途抛锚。那里是个兔子窝,很容易藏人。但好在那里的人绝对不欢迎警察。如果卢纳派一卡车防暴警察进去,当地人会很快把一个美国人交出来的。”

他说有新消息会再通知她,然后挂了电话。又一波反射异常导致的疲乏感袭来,他将脑袋搁在了轮椅的椅背上。

快点,振作起来,保持清醒!他命令道,不愿意放弃对自己的过分苛求,就像他对其他人那样。不过话说回来,他可从没感觉到那是一种苛求。

他抬起眼,望向物证台前的罗恩·普拉斯基,把钟表匠的事抛到脑后。年轻的警官正在非常缓慢地移动。莱姆颇为担忧地看着他。显然,高压电击枪的威力相当强大。

除了担忧,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莱姆还产生了另外一种情绪:内疚。完全是自己的错误导致普拉斯基——还有萨克斯——掉进高特在学校里布的圈套,害他们差点儿被电死。萨克斯对这件事轻描淡写,普拉斯基也是。他还大笑着说,“她笑话我,兄弟。”这明显是在打趣,梅尔·库柏咧了咧嘴,但莱姆笑不出来。他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感到困惑和迷失方向……那不仅仅是身体不适造成的。他难以摆脱令萨克斯和这个新人失望的受挫感。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从学校收集回来的物证上。几袋微迹证,一些电子器件。最重要的是有一台发电机。林肯·莱姆喜欢大块头的设备碎片。要移动这些设备少不了身体接触,而这意味着可以从它们身上找到重要痕迹、纤维、毛发、汗液和皮肤细胞,以及其他的微迹证。这台发电机被绑在一辆手推车上,用了一些爪钩来固定。

罗恩·普拉斯基的电话响了。他瞄了眼莱姆,然后走向房间的角落,接起电话。他的脚步还有些不稳,但脸上已泛出些神采。他挂断电话后站了一会儿,目光投向窗外。莱姆并不知道罗恩的电话内容,但看着小伙子带着一脸的忏悔表情走向自己,他一点也不奇怪。

“我有话对你说,林肯。”罗恩的表情把隆恩·塞利托也吸引了过来。

“哦?”莱姆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他以前也是这种态度,年轻的警官一定会很生气。

“我之前可能对你不够诚实。”

“可能?”

“好吧,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实话。”

“哪方面?”

罗恩扫了眼物证台和雷·高特的侧写,说道:“我知道我不需要去拿什么DNA结果。我拿那个作幌子,去见了斯坦利·帕尔默。”

“谁?”

“医院里的那个人,我在小巷子里撞到的那个。”

莱姆有些不耐烦了,那些物证在召唤他。可罗恩把这件事看得挺重,他只得颔首问道:“他情况怎样?”

“情况还不明朗。但我首先要说的是,我很抱歉没有讲真话。我本来是打算讲的,但怎么说呢,觉得那样……像个外行。”

“确实。”

“但事情并不简单。瞧,我去医院的时候问护士要过他的社会保险号,还有个人信息。你猜怎样?他是个骗子。在阿提卡行骗三年,劣迹斑斑。”

“真的?”萨克斯问。

“是的。他已经被批捕了。”

“他被批捕了。”莱姆沉思道。

“什么罪名?”塞利托问。

“施暴,收赃,入室行窃。”

这名邋遢的警察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好像书上说的,自投罗网。”他笑嘻嘻地看着莱姆,可莱姆还是板着张脸。

这位犯罪学家问道:“所以你感到特别的高兴?”

“没有,怎么会?我到现在还觉得一团糟呢。”

“可如果非得撞到什么人,撞他总好过撞一个有四个孩子的父亲。”

“这倒也是。”罗恩道。

莱姆还有话说,但眼下的时机不对。“重要的是,你不再心烦了,对吗?”

“对。”

“好。那我们就别再婆婆妈妈的了,全部回去干活。”他看了一眼数字时钟:下午三点。莱姆觉得时间的压力就像高压电缆里的电流在嗡嗡作响。他们有了罪犯的身份和地址,但却不能确切地知道他在哪里。

这时,门铃响了。

片刻后,汤姆领着没带任何手下的塔克·麦克丹尼尔走了进来。莱姆马上猜到他要说什么。可能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猜到了。

“又有勒索信了?”莱姆问。

“是的。这一次他是真的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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