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莉亚·杰森似乎很明白自己的特殊性,“在全美国大型电力公司总裁中,比我还年轻的仅有一人而已,我还是唯一一个女性。即便我在雇人方面有最终话语权,阿尔冈昆公司的女性员工比例也只是全国其他大公司的十分之一。这是电力行业的特性决定的。”

萨克斯正要问杰森为何进入这一行,首席执行官似乎料到她要这么问,说道:“我父亲在这一行工作。”

萨克斯差点要告诉她,她做警察几乎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巡警,在纽约警局干了许多年。不过她克制住了。

杰森的脸庞瘦削,化着极淡的妆。有淡淡的皱纹,从绿色眼眸和温润嘴唇的角上怯生生地延伸出来。除却这些皱纹,皮肤算是光滑紧致。这个女人不常出门。

杰森也在细细打量萨克斯,接着她对着办公室里一张四周摆放了办公椅的大咖啡桌点点头。艾米莉亚坐了下来,而杰森拿起了电话,“稍等片刻。”她的指甲经过精心修剪,但未涂抹指甲油,咔嗒地按下数字键。

她打电话给了三个人——都是关于袭击的事。艾米莉亚能判断出,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律师,第二个打给了公关部门或外面的公关公司。她在第三个电话上花费了最多的时间,显然是为了确保公司所有的变电站和其他设施额外部署的安保人员都已到位。杰森用一支金笔草草写下简短的笔记,以短促清晰的嗓音说话,使用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我的意思是”或“你晓得”之类的填空语一处都没用到。在杰森下指示时,萨克斯将办公室尽收眼底,注意到在宽大的柚木办公桌上,摆放了一张儿时的安蒂·杰森与家人的相片。她从好几张相片里推断出杰森有一个弟弟,比她略小几岁。两人长得很像,虽然她弟弟是棕色头发,而杰森拥有金发。最近的相片显示,杰森弟弟是个长相英俊、身材健美的男子,身着军服。还有他旅行的相片,他的臂弯里偶尔会搂着一个漂亮女人,每张相片里的女人都不一样。

没有杰森和任何男性伴侣在一起的相片。

几面墙边放着书架,挂着旧时印刷物的相片和地图,也许可能是来自于某家博物馆里的电力史展览。一张地图上标着“首个电网”,显示了下曼哈顿的珍珠街附近地区。她看见一行清晰可辨的字迹“托马斯.A.爱迪生”,她猜测这是发明家的亲笔签名。

杰森挂断电话,身体前倾坐下,手肘撑在办公桌上,眼眸因疲倦而迷离,但下颌坚挺,薄嘴唇抿得紧紧的。“自从……那起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了。我曾希望你们已经逮住了哪个人。我猜假如你们抓住了作案人,”她喃喃低语,“我会早就接到一个电话,轮不到你亲自到访了。”

“是的,我来这儿是询问你几个问题,是关于调查中出现的情况的。”

接着又是一阵仔细的打量。“我已经和市长、州长和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的首长谈过了。哦,还有国土安全部。我期待能见到他们中的某一位,而不是区区一个警官。”

这并不是故意的批评,萨克斯并未感觉受到冒犯,“纽约警局在负责这件案子犯罪现场调查的部分。我的问题与此有关。”

“这样就明了了。”她的面容微微缓和,“女人对着女人直接说吧,我这人有点儿过于防备。我以为大人物们把我不当一回事。”她难得地微微一笑,“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多得超出你的预期。”

“我能理解。”

“我也想你会的。你是个警探,对吧?”

“是的,”萨克斯随后想到案子的紧迫,赶紧问道,“我可以开始询问那些问题了?”

“当然可以。”

电话不停地响起,但在杰森给个人助理(她片刻前才回到外面的办公室)下达了指示后,电话只响了一回,接着就寂静下来,由女助理接听了所有电话。

“首先,是个初始问题。你们有没有改变过电网软件的口令代码?”

杰森皱起了眉头,“当然改过了。那是我们所做的头一件事。市长或国土安全部没有告诉你们?”

没有,他们没告诉过,萨克斯回想道。

杰森继续说:“我们设置了一套额外的防火墙。黑客再也不可能侵入系统。”

“大概不是黑客干的。”

杰森抬起头,“但是今天上午的袭击,塔克·麦克丹尼尔说大概是恐怖分子所为,就是那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

“我们最近获取了更多情报。”

“还有什么可能?来自电网外的某个人在改变电力供给的线路,改变五十七街上的曼哈顿10号变电站的断路器设置。”

“但我们非常确信他是从公司内部获取口令代码的。”

“那不可能。一定是恐怖分子。”

“那肯定是有所可能,我想询问你有关情况。但即使是恐怖分子干的,他们也利用了内部人士。我们的电脑犯罪部门的一位警官和你手下的网络人员交谈过。他说,没有证据表明是独立黑客侵入。”

杰森沉默下来,审视着办公桌。她看起来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关于内部人士作案的消息?还是因为她公司里的某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和警探谈话了?她写下一段笔记,萨克斯不禁想知道这是不是她要提醒自己斥责那个负责技术安全的员工。

萨克斯继续说道:“嫌犯被人看见身着阿尔冈昆公司的工作服,或者至少是蓝色连体服,与你们公司雇员所穿的工作服十分相似。”

“嫌犯?”

“在爆炸发生时,有人在变电站街对面的咖啡馆里看见一名可疑男子。有人看见他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们有没有获取嫌犯的任何细节?”

“白人男性,大概四十岁。就这些。”

“关于工作服呢,你可以买一件,或者做一件。”

“是的。但不仅如此。嫌犯用来制造电弧闪络的电缆,是本宁顿牌的。也就是你们公司经常使用的牌子。”

“是的,我知道。多数电力公司也用这个牌子。”

“上周,七十五英尺长的本宁顿牌电缆,相同的规格,在你们公司位于哈莱姆的一家仓库里被窃走,同时失窃的还有十二个开口螺栓。开口螺栓是用来接合——”

“我知道开口螺栓的用处。”杰森脸庞的皱纹变得愈加深了。

“不管是谁闯入了仓库,他总之是用了门钥匙。他也通过阿尔冈昆公司的一个蒸汽管沙井潜入了变电站地下的通道管廊。”

杰森立刻说道:“这表明他没有使用电子键盘输入口令的方式进入变电站?”

“没有。”

“那么,现在有证据表明这不是公司员工干的。”

“这只是种可能,就像我之前说的。但还有别的情况。”萨克斯补充说,他们找到希腊食物的微迹,表明这有极近的关联。

女首席执行官似乎对他们知识的广博疑惑不解,恼怒地复述道:“塔拉马沙拉塔?”

“在你们总部的步行距离之内,共有五家希腊餐厅。在乘坐出租车十分钟的车程范围内,共有二十八家希腊餐厅。既然微迹是相当近的事儿,那么很可能作案人是阿尔冈昆公司的现雇员,或者至少从一名现雇员手上获取了口令代码。也许他们在附近的一家餐馆见了面。”

“请行行好吧,纽约城里有许多希腊餐厅。”

“让我们先假设电脑代码来自公司内部吧。谁能接触到那些代码?”萨克斯问道,“这才是关键所在。”

“只有极少数人,而且控制得十分严密。”她迅速说道,仿佛她正在接受玩忽职守罪审判。这句话似乎早就排练过。

“都有谁?”

“我。还有五六个高管。就这些人了。但是,警探,这些人已经在公司工作了许多年。他们不可能这么做。绝对无法想象。”

“我认为,你们一定是把代码和电脑分开放置。”

杰森对此眨了眨眼,“是的,代码由我们控制中心的高级主管随机设置。还保存于控制中心隔壁的安全档案室。”

“我想要那些人名,还要查明是否有人未经授权就进入了那间档案室。”

对于作案人是阿尔冈昆公司雇员的想法,杰森显然是在极力地抗拒,不过她还是说道:“我会叫保安主管过来。他应该拥有你需要的信息。”

“我还需要过去几个月里被指派去变电站对面的那个沙井里修理蒸汽管道的工人名字。沙井位于变电站以北三十英尺处的小巷里。”

首席执行官拿起电话,让个人助理召唤两名雇员来她的办公室。她彬彬有礼地说着要求。处在她这个职位的人会咆哮地下达指令,而杰森依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晓事理。对萨克斯来说,这让她显得总是很坚毅。只有脆弱和不安全的人才会对着别人大声咆哮。在警察这一行里总是发生这类事。

在她挂上电话片刻后,她召唤的一个人就来了。来者的办公室也许就在杰森办公室的隔壁。这个中年人身材矮胖,一身商务人士打扮,穿着灰色西裤和白色衬衫。

“安蒂,有什么新情况?”

“有几件事。先坐下吧。”她接着转身对着萨克斯。

“这位是鲍勃·卡凡诺,负责运营的高级副总裁。这位是萨克斯警探。”

他们握了握手。

卡凡诺问萨克斯:“有任何进展吗?任何嫌犯?”

警探还未来得及回答,安蒂·杰森就毫无表情地说:“鲍勃,他们认为这是内部人士作案。”

“内部人士?”

“看起来是这样。”萨克斯说道,随后解释了他们迄今为止调查到的情况。卡凡诺似乎也气馁地知道他们的公司里也许窝藏着一个叛国者。

杰森问道:“你可以从蒸汽维护部查明谁被指派去检查曼哈顿10号变电站附近沙井下的蒸汽管道吗?”

“多久以前?”

“两三个月。”萨克斯说道。

“我不清楚我们是否有工作分派单,但我会查查的。”他打了电话,索取了信息,然后转过身对着萨克斯。

萨克斯说:“现在,让我们再多谈些与恐怖分子有关的事情。”

“我以为你们在指控我们的某个员工呢。”

“恐怖分子潜伏小组招募内部人士并非不常见的事情。”

“我们应该调查下外籍雇员吗?”卡凡诺问道。

“我脑子里想到的是外面的抗议者,”萨克斯说,“生态恐怖主义呢?”

卡凡诺耸耸肩,“阿尔冈昆公司在报章上受到抨击,说我们不够绿色环保。”他谨慎地说出这句话,并始终没有看向杰森。这显然是个熟悉而乏味的议题。

杰森对萨克斯说道:“我们有一项处理可再生能源的计划。我们正在做。但我们对此相当现实,不愿浪费更多时间。摇起可再生能源的大旗是件政治正确的事情,但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她轻蔑地挥了挥手。

萨克斯想到近年来发生的一些生态恐怖主义事件的严重性,恳请她详细阐述下。

这下,她仿佛按下了“开启”按钮。

“氢燃料电池,生物燃料,风力发电场,太阳能发电场,地热发电,沼气生成,波浪发电机……你知道它们总共能制造多少电力?在全美国消耗的能源中,它们的比例小于百分之三。美国的半数电力供给来源于煤矿。阿尔冈昆公司使用天然气;天然气的比例是百分之二十。核能大约有百分之十九。水力发电占百分之七。

“当然,可再生能源会逐步增长,但是十分缓慢。在未来的一百年里,可再生能源只是电力大桶里的点滴而已,要是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杰森变得愈加气愤不平,“发电的启动成本是十分不公平的,发电的设备是相当昂贵和不可靠的,而因为发电机组通常都距离主要的载荷中心较远,输电成本又是一项巨大的开支。就拿太阳能发电场来举例,它们是未来的潮流,对吧?你知道太阳能发电场是电力行业里用水量的大户吗?太阳能发电场又都位于何处?位于那些阳光最灿烂因而水资源最少的地方。

“但如果你大声说出这些真相,你立马会被媒体炮轰死,也会受到美国政府和纽约州政府的抨击。你听说那些参议员要到纽约市来做世界地球日活动吗?”

“没听说。”

杰森继续说道:“这些参议员都是联合能源资源小组委员会的,协助总统在环境议题方面的事务。他们会出席周四晚上中央公园的大会。他们会干些什么?狠狠批评我们。哦,他们不会提起阿尔冈昆公司的名字,但我敢保证,他们中肯定有人会暗暗指向我们。从中央公园,可以看见那几座大烟囱。我深信组织者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把会场安排在中央……好吧,这些是我的观点。但那是否足以令阿尔冈昆公司成为目标?我看不见得。当然,有一些政治或宗教基要主义者

以美国基础结构为瞄准目标,但绝不会是生态基要主义者。”

卡凡诺赞同道:“生态恐怖主义?根据我的记忆,从没有过任何麻烦。我已经在这儿工作了三十年——在安蒂的父亲管理这家公司时,我就与其共事了。我们那时还是靠燃煤发电。我们那时总是等着绿色和平组织或某些自由主义者阴谋破坏发电厂。但什么事都没发生。”

杰森证实了这种说法,“确实没有,我们一般会遭到联合抵制和抗议。”

卡凡诺苦涩地一笑,“而且他们没发现其中的讽刺之处,有一半抗议者乘坐地铁从会议中心的新能源博览会到这儿,全靠阿尔冈昆公司发的电。又或者,昨晚他们靠着我们提供的照明才做成了海报。他们把这些讽刺之处忘得一千二净。这还不算伪善?”

萨克斯说道:“然而,在我们从某人那里获取通信,或者获知更多情况前,我依旧倾向于恐怖分子所为这种想法。你们有没有听到过有关一个名叫‘为了某某正义’组织的任何信息?”

“为了什么?”卡凡诺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杰森说道。卡凡诺也不知道。但他说,他会和阿尔冈昆公司的地区办公室核查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听见任何风声。

他接了个电话,随即抬起眼看向安蒂·杰森。他仔细倾听,然后挂断电话,对萨克斯说道:“蒸汽管道的沙井有一年多时间没有维修过了。那些线路早已关闭。”

“好吧。”萨克斯听到这条消息感到很气馁。

卡凡诺继续说:“要是你们不再需要我,我这就去和地区办公室核查一下。”

卡凡诺离去后,一位高个非洲裔美国人出现在门口——是杰森召来的第二名员工——杰森示意来者坐下,又做了介绍。萨克斯意识到,这位保安主管伯纳德·沃尔是她在阿尔冈昆公司里见到的唯一一位没有穿着连体工作服的有色人种。伯纳德体格强壮,身着黑色西服和白色衬衫,浆洗得笔挺。他系了一条红色领带,胡须剃得干干净净,脸庞在头顶的灯光照射下闪耀着光泽。萨克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天花板的电灯座上,每隔一个灯座,就少了一个电灯泡。这是为了节省开支吗?或是鉴于杰森反对绿色环保组织的姿态来说,她认定降低公司的耗电量从公共关系立场上看来有利于公司?

沃尔与萨克斯握手之后,偷偷瞄了眼她臀部鼓起的一团,萨克斯的格洛克手枪就在那儿。出自警察这一行的人不会对她的手枪有任何兴趣,枪支就是警察行当的工具,和手机或圆珠笔并无区别。只有外行才会对枪支入迷。

安蒂·杰森向沃尔简要介绍了情况,询问他进入电脑系统的口令代码的事儿。

“代码?只有几个人知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高管层面的人。你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一目了然。你肯定我们没有遭到黑客袭击?现在的那些小孩可是相当聪明。”

“百分之九十九地确信。”萨克斯说。

“伯尼,派人去检查下控制中心隔壁的安全档案室的进人情况。”

沃尔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一名助理来处理检查事宜。挂断电话之后,他又说道:“我一直在等待恐怖分子的声明。但你真的认为元凶来自公司内部?”

“我们认为作案人要么是内部人士,要么获得了内部人士的协助。不过,我们确实想要询问下生态恐怖主义威胁的事。”

“在我任职的四年里,没有任何威胁,只是一些抗议者。”他冲着窗外点了点头。

“你有否听说过一个名叫‘为了某某正义’的团体?和环保议题有关的事?”

“没有听说过,长官。”沃尔很沉着,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萨克斯继续说:“近期被解雇的员工有任何异样吗,有谁抱怨过公司吗?”

“抱怨过公司?”沃尔问道,“作案人试图炸掉一辆公交车。他们针对的不是阿尔冈昆公司。”

杰森说道:“我们的股票下跌了八个百分点,伯尼。”

“哦,对了。我没想到此处。有一些嫌疑对象。我会弄到姓名的。”

萨克斯继续说:“我想要你们所拥有的关于有心理问题、愤怒管控问题或显得状态不稳定的雇员的任何信息。”

沃尔说:“保安部门通常不会获取他们的姓名,除非事态严重。因为这有可能侵犯到他们或其他人的权利。我一下子记不起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我会向人力资源部和我们的医疗部门核查一下。一些细节属于机密,但我会告诉你们名字。你们可以从名字查起。”

“多谢。我们目前认为他也许是从阿尔冈昆公司的一家仓库偷走了电缆和五金零件,也就是位于一百一十八街的仓库。”

“我记得,”沃尔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鬼脸,“我们调查过,但损失只有几百美元。而且没有线索。”

“谁有仓库的钥匙?”

“是标准钥匙。我们所有的一线工人都有一套。在纽约地区?有八百个员工,外加主管。”

“有没有员工被炒鱿鱼,或是近来被怀疑有偷窃行为?”

沃尔瞧了杰森一眼,看他应不应该回答这些问题。他得到了微妙的暗示信息。

“没有。据我的部门所知是没有的。”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你好,我是沃尔……”萨克斯注视着他的脸庞,晓得他听到了一些令人困扰的坏消息。他的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移动,随后挂断了电话。他清了下嗓子,发出低沉的咕哝声,“可能——我不确定——但我们可能出现了安全漏洞。”

“什么?”杰森的脸颊一下子红了,厉声质问。

“东九区的登录记录,”他看着萨克斯说,“也就是控制中心和安全档案室所在的翼楼。”

“然后呢?”杰森和萨克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控制中心和安全档案室之间有一道安全门。这道门应该是紧闭的,但智能锁记录显示,两天前,它连续开启了两个小时左右。可能是发生了故障,或者是不知怎么被卡住了。”

“两个小时?都没人监管吗?”安蒂·杰森听得火冒三丈。

“就是那样,老板。”沃尔说话时嘴唇都绷紧了,他擦拭了汗珠闪亮的脑门,“但外面的人不太可能进来。门厅处并无安全漏洞。”

萨克斯问道:“监控录像带呢?”

“我们在那儿没有监控录像。”

“有谁坐在靠近档案室的地方吗?”

“没有,档案室入口在一条空走廊里。为了安全之故,甚至没有标明。”

“有多少人可以进入那个房间?”

“只要安全等级够进入东九区到东十一区就可以。”

“那么到底是多少?”

“有不少人。”他目光低垂,承认了事实。

令人气馁的消息啊,然而萨克斯也没有太高的预期,“你们能把那天可以进入过仓库的人列份名单给我吗?”

沃尔又打了个电话,同时杰森拿起电话,大声说着有关安全漏洞的事。几分钟后,一个身着奢华金色女衫、留着蓬松发型的年轻女子小心地走进来。她看了眼安蒂·杰森,随后递出几页文件,交给沃尔,“伯尼,我拿来了你要的名单,还有从人力资源部要来的名单。”

女子转过身,随即满心欢喜地逃离了母狮巢穴。

沃尔审视起名单,萨克斯注视着他的脸庞。显然,整理名单的工作并未花费太久时间,但结果却并不妙。他解释说,一共有四十六个人可以进入那个房间。

“四十六个?哦,基督啊。”杰森跌坐下来,凝望窗外。

“是的。我们眼下需要做的是查明他们中的哪些人——”他指着那份名单——“有不在场证明,哪些人的技术足以改动电网电脑设置,在公交车站布置那根电缆。”

杰森凝视光洁如镜的办公桌面,“我不是技术专家。我继承了父亲在经营电力行业方面的才华——发电、输电、和电力掮客打交道。”她思考了一阵,“但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上忙。”

她又打了个电话,然后抬起头,“他应该过几分钟就能到。他的办公室在燃烧室的另一边。”

“燃烧室?”

“就是涡轮房。”她指着窗外建筑物中烟囱耸起的地方,“我们在那儿生成推动发动机的蒸汽。”

沃尔看着那份简短的名单,“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出于不同的原因,我们不得不惩处或解雇一些雇员——有些是心理疾病,有些是毒品测试不过关,有些是工作时饮酒。”

“只有八个人。”杰森说。

她的声音里是否有一丝骄傲?

萨克斯比较起两份名单。短名单上那些有各种问题的员工名字并未出现在能够获取电脑口令代码的人员名单上。萨克斯感到失望;她原本希望能有所回报。

杰森谢过了沃尔。

“警探,假如还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

萨克斯也谢过保安主管后,沃尔离开了。她随后对杰森说:“我想要他们简历的复本。名单上的每个人都要。假如你有雇员心理侧写、个人履历表,统统都要。”

“这个我可以安排。”她让助理复制了一份名单,把名单上所有人的个人信息都找出来。

又一名男子略微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杰森的办公室。萨克斯估计来者的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他的模样有点儿病恹恹,杂乱的棕色头发中夹杂着灰发。“可爱”一词似乎很适合形容他。他的身上有种男生的特质,萨克斯判定。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眉头扬起,忐忑不安的神态。身上皱巴巴的条纹衬衫袖管卷起。长裤上似乎落着一些食物屑。

“萨克斯警探,”杰森说,“这位是查理·索默斯,特别项目经理。”

他握了握警探的手。

总裁看了眼手表,站起身,从大衣柜里挑出一件西装外套,披在身上。萨克斯揣测她是不是要熬通宵。杰森拂去肩膀处的头皮屑或灰尘,说:“我必须去见下公关公司,然后召开新闻发布会。查尔斯,你可否带萨克斯警探去你的办公室?她有些问题要询问你。尽你所能帮助她。”

“当然了。我很乐意。”

杰森眺望窗外,将她的王朝收入眼底——宏大的楼宇,高耸的电塔、电缆和支撑构架,湍急的东河在远处波光粼粼,她仿若一艘巨舰的舰长。她不停地摩擦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萨克斯立即意识到,这是压力沉重时的手势,因为她自己也经常这么做。“萨克斯警探,作案人的那次袭击用了多少电缆?”

萨克斯告诉了她。

杰森点了点头,始终望着窗外,“如此说来,剩下的电缆足以让他发动六到七次袭击。要是我们没法制止他的话。”

安蒂·杰森似乎并不想让萨克斯应答。她看上去甚至不像是在和房间里的其他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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