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睡吧?”瞥见对方没反应,她大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铿锵有力,在月夜下听起来格外嘹亮,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眼神偷偷瞥一眼对面的少年,却发现对方别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居然还敢无视她的话……

像是被人拂了面子,她狠狠在他手心挠了一爪子,恼怒道:“我和你说话呢,不要故意装作没听见!”

“你在这边大吼大叫的,是想把山庄里的人都叫醒么?”他转过头,眼神里有淡淡笑意,映着些许星夜清辉,竟是少有的温柔模样。

李冉冉的心跳忽而就不规律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段离宵也有这样的一面,收起了气焰高涨的态度和乖戾的个性,此刻月夜下的他墨发深眸,姿态清雅,却比平日里的更加具有攻击性。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迅速沦陷的声音,那一声一声的跳动如擂鼓,在她耳畔化成勾魂的节奏,俘虏她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

完蛋了……

李冉冉无力的掩住眼眸,有丝困窘和挫败,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处微微发烫的火热感,自己居然、居然看着对方的面容就能脸红,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起风了。”他收起笑意,面容似是有些犹豫,最后仍是轻轻放开她的手,嗓音微哑道:“你回房吧。”

手心空荡荡的,她掩住失落感,跨进门槛,她是女人,自然有坚持的骄傲和自尊,他既然有心避过这个话题就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她怎么可以厚颜再去纠缠,她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变态……

可是,他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呢,明明一开始表白的人是他,先坠入情网的人也是他,现在才来拿乔,不觉得可耻么?

房门慢慢的掩上,她的手扶在门框上,愈加用力,连指尖都开始泛白,而那道红色背影仍是步态悠然,不慌不忙的离去。

真是让人光火啊――

李某人终于愤怒,这什么人啊,重逢第一面就算不是涕泪交纵互诉衷情也该是两情脉脉温馨恬淡的吧?可他、他、他这种态度又算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一头热的人一直是她,他除了不温不火的安抚了她几句以外做过什么了?可恶,撩拨了她的心还这般不负责任的故意拉开两人距离……无耻无耻无耻!

她心情极度抑郁,眼神胶在他身上,恨不能用视线生生凿出两个洞来,孰料对方却突然没有征兆的回头,冲她淡淡的笑了笑,她尽量扮演哀怨弃妇形象,以为他会停下脚步,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摆摆手,若无其事的……就这样……走掉了……

很好,他这次真的成功惹到她了。

“段、离、宵!”某人的小宇宙终于华丽丽的爆发。

他顿住,有些皱眉道:“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李冉冉嗖的一声窜出去,嚣张的咧开嘴,放开嗓子道:“老娘就要大声,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无理取闹的,她要坚决的占上风,不容丝毫后退。

段离宵稍稍讶异,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明了这丫头的意思,只是本以为照她的个性会忍下来不说,谁知今日竟像吃了火药似的说发作就发作了。现下二人的关系也不同以往,他威胁利诱的那一套看来也不管用……低低的叹口气,他正欲开口安抚,身边就莫名其妙的窜出几个黑影――

“属下来迟,还望主上……”后半句话顿住,隐卫们尴尬的杵在原地,左边是面无表情的庄主,右边是面容狰狞的未来庄主夫人,他们方才听到骚动声还以为是六大门派的探子夜袭,于是便第一时间赶来,哪里晓得会碰到这么戏剧化的一幕。

好想死啊……一干大男人在心里默默哀嚎。

“退下。”段离宵薄唇轻启,狭长眼眸里滑过转瞬即逝的无奈。

隐卫们均是长出一口气,如遭大赦一般的抱拳,转身之际又有连续的开窗声音传来,继而是睡意朦胧的几道嗓音:“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啊――”“我明日还要早起去厨房帮忙呢,是谁这么缺德的扰人清梦……”“睡得正熟呢,到底哪个混蛋在大喊大叫?”

一阵抱怨过后,是死一般的静寂。

将头探出窗外的白殿众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忘了要缩回脑袋,就这么僵着脖子保持悬挂状态。而原本欲退场的黑衣隐卫也愣住,片刻后幸灾乐祸――终于有人比他们还要不识时务,垫背的来了……

“滚!”隐忍的男声打破沉默。

“不许滚,谁敢滚我马上炒他鱿鱼!”李冉冉濒临抓狂,侧过头又阴森森的笑:“就是回家养老的意思噢,而且没有任何福利保障。”

众人脸都绿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虽说庄主的威严不容挑战,可前段时日少夫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足以看出她在庄主心里的地位,所以……无论如何,两头都不能得罪啊……

段离宵面色冷冽,缓缓道:“谁给你的权利指手画脚?”

李冉冉不语,抿紧唇强忍泪意,一双眼仍是倔强的瞪着他,心里的怒火已经滔天,这男人可以再死要面子一点!

“你真是有种。”她忽而笑开,伸手抹掉眼角的泪花,“我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了,算了。”分手分手分手,老娘受够了!

“什么算了?”他的头隐隐作痛,从未哄过女人,也不知该如何放下身段求和。

李冉冉耸耸肩:“算了就是算了。”转身离去。

段离宵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说清楚,算了是什么意思!”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被他拽疼,憋屈的大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分手了!”

闻言众人均是一愣,这分手……又是何意?

“放手放手啊!”李冉冉努力挣脱那只手,长久以来的委屈一涌而出,“我讨厌你这个死要面子的烂古人,没文化没知识,连分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娘在昆仑日夜为你担心,你倒好,见了面随口丢根肉骨头就把老娘打发了,我是你养的狗吗?%¥#……”气得她连脏话都飚出来了。

少夫人好彪悍啊――

众人抹一把冷汗,仰视角度望着李冉冉,敢这么和庄主叫板的人,通常不是嫌命太长就是脑子不好使,而眼下少夫人居然可以不换气的骂了那么久,咳咳,真不愧是未来的庄主夫人,果真强大……

温度陡然下降,夜风席面,仍吹不散这对小情人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

“骂够了没?”段离宵眉心紧皱,脸色阴霾,美眸里满是恼怒。

出了恶气,心情总算比方才好了许多,李冉冉斜睨他一眼,凉凉道:“起风了,我回房了。”把他刚才的话送回给他,气死他最好……

他猛然圈住她的腰,冷笑:“骂了人就想走?”顿了顿,又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周围众人道:“还有谁想留下来看戏的?”

众人大惊,纷纷作鸟兽散,还附上台词聊表真心――

“怎么忽然那么困啊……”

“再不睡天要亮了……”

“赶快去巡逻……”

瞬间就只剩下二人面对面,她被桎梏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双颊气鼓鼓的抬头瞪他,模样好不滑稽,“分手了听到没,还敢吃老娘豆腐!”

段离宵低下头,从牙缝里及出字:“见好就收,别玩过火了。”

李冉冉没来由的心虚,兀自转过脸不理他,双手意思意思捶个两下也就算了,只是嘴里还不依不饶:“我回去睡了,困了。”

他眯了眯眸,牵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已是讨好的意味,半晌又叹道:“走吧。”

李冉冉眨眼:“去哪?”

“一起睡。”

.

这是一起睡的地方么?

袅袅上升的汽水渲染出迷蒙景致,有木质渠道引活水而来,滴答落于下方用天然晶石围成的水池,她伸手搅一搅,指腹传来温热的感觉,转身对着身后的少年挑眉道:“我怎么不知道莫离山庄还藏着这么一个温泉?”

“算是禁地,平日里都不许别人进来。”段离宵应道。

“我不是别人么?”李冉冉故意刁难。

他不回应,只是一把拉过她带入自己怀里,低头就是一个侵略性的吻,继而抵在她唇边轻声恐吓:“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极限。”语毕,长指移至腰间活结上,轻轻一抽,身上的红色外袍就落了地。

他不是想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吧?

她倏然紧张起来,原想出声阻止,可对方那渐渐显露出来的肩膀和背脊却让她立刻很没出息的闭上了嘴。

这销 魂的线条啊,啧啧啧……

脑海中隐约记起那晚在山洞的缠绵,李冉冉摸着下巴,没来由的感到遗憾,吃了情人果什么意识都涣散了,也没来得及好好体验一把,这悲哀的第一次,想起来真叫人郁闷。

“在想什么?”美男发话了。

她立刻收起不纯洁的想法,反射性的道:“想睡觉。”

一片沉默,只余水声哗哗。

良久,才有绵软的语调响起:“晚一会儿……再陪你……咳咳,睡觉。”声音有丝困窘,而断断续续的句子也显示出他目前很难启齿的状态。

李冉冉恍然大悟,立刻拼命摇头澄清:“不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说睡觉,没有要和你那个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继而半侧过脸对她伸出手:“过来。”

鸳鸯浴么?她多多少少还是被这个想法所惊吓到,摆手道:“不用了,你自己一个人泡就好。”开玩笑,若是一起洗澡,即便他能把持住,她也会――

呜呜,完了,她果然是个不纯洁的人。

“帮我一下。”

她抬眼,就看到他有些费力的抬起右手指指左肩,那里原本被黑发遮住,此刻撩开来就看得到包裹了整个肩胛的白布,上头甚至触目惊心的染了大块血迹。

“怎么会这样?”李冉冉喃喃,跪坐在温泉畔,手指小心的解开绷带。里头的伤口还未愈合,深可见骨,带着血肉外翻的痕迹,很是骇人。她倒抽一口冷气,心疼的拧眉:“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日我出去寻水,碰上秦无伤。”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寻到破绽。

“你被他打下山崖了?还伤到哪里?严不严重?”她干脆的脱掉外袍,撩高裙摆一同跳入池内,在他身上仔细的审视。

听到她对那个人的名字毫无反映,段离宵的笑意加深,长指穿过她被水打湿的长发,轻笑道:“挺严重的,不过还好没死。”

“你还笑得出来?”李冉冉无语,避过伤口在他胸口恨恨轻捶了下,“你方才无视我说一起睡的要求,就是为了不想让我看到这些?拜托你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以为我会像那些三流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哭得不能自己么?”边说着就边红了眼眶,她暗骂自己不争气。

他不语,只是仔细的凝着她,一直一直笑,唇畔微微拉开妖娆弧度,长睫半掩,下颔尖尖,连带着那唇色都被水雾氤氲的极为诱人,从李冉冉那个角度看过去更是无比惊艳,毋庸质疑的绝代美少年。

“冉冉。”他的喉咙不若原先绵软,带上了沙哑,此刻在她耳边听来,却是酥酥麻麻的,一直挠到心坎里去。

李冉冉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对方眼眸里燃起的火,反射性的想要退一步拉拢被水浸透的衣衫,孰料被他轻轻一拉就坐在了他腿上,形成暧昧姿势。

他埋首在她颈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咬,含糊不清道:“冉冉,好不好?”

她装作没听见,一双眼紧张的四处乱飘。

他撩开她衣摆,手已灵活窜入,停顿在极端敏感的部位,仰头又问了一遍:“好不好?”语气竟是半撒娇半恳求的意味。

她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可是你还伤着……”

他凑上来亲吻她的嘴唇,在她耳畔念出邪恶的语句:“所以,要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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