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极为静谧,没有月光,没有星芒,只有稀奇古怪的树木不停挡住他们的去路。

叱画歪歪扭扭的飞在前头,李冉冉一头雾水的看着同样呈不规律曲线前进的段祸水,心下大惑,这一人一鸟没事表演z字形步伐作甚...

扫一眼周围处处透着古怪的树林,她也不敢放肆,只得老老实实的循着z路线前进,行路间四周不断传出类似野兽的闷吼声,李冉冉听的毛骨悚然,加快步伐赶至段离宵身后,抖着嗓子问道:“这...什么声音?”

前边人儿倏然转身,眼神明媚,“想知道?”

相处了一段日子,李冉冉已经深谙此人笑容背后的危险,当即坚定的摇头:“不想。”

“可我想告诉你。”段离宵顿一顿,看一眼面前满脸隐忍的李冉冉,轻笑:“是不晓先生养的妲画猫。”

大花猫?李冉冉默,这个倾城楼主绝对是这个时代无厘头的最佳代表,身边的宠物名字都雷人的很...

段离宵唇畔一弯,笑意加深:“妲画嗜血,凶残,偏好食人心肺,想不想见见?”

李冉冉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终于崩溃,她知晓段某人必不会让他人如愿以偿,于是迅速点头:“想!”说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对方能够决绝的拒绝她...

孰料段祸水竟微笑着颔首:“嗯,那就让你见见吧”

她瞬间就觉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脑中闪过悲哀画面,她瘫坐在无人的舞台上,一束凄凉的灯光打在自己身上,周围秋风瑟瑟,落叶戚戚,她在那边流着眼泪默默的唱:“变态的心思你呀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不会明白...”

红袍被夜色掩去,李冉冉扭头已不见了段祸水的身影,大惊,忽而听到极端尖锐的箫音,脚下一顿,轻柔男声在耳后响起:“可要瞧仔细了。”

嚎叫声陡然变大,她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一双幽蓝眼瞳,继而是两双,三双...最后慢慢密集起来。

的动静过后,又不见了声响,李冉冉稍喘一口气。

突然无数黑影从身旁跃出,集中在前方,黑色皮毛暗色花纹,表面看起来与一般家猫无异,可仔细一看,嘴角獠牙骇人,四爪锋利无比,体态也较大,此刻正昂着头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她几乎可以联想到侏罗纪公园里的血腥场景,转身揪住后方段祸水的衣袖:“我...我们还是先去倾城楼吧...”

他侧过头头浅笑:“欣赏够了?”

李冉冉点头如捣蒜。

箫声再度响起,叱画闻音飞回,嘶鸣一声,那群猛兽陡然散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冉冉擦擦额头冷汗,偷偷的瞪了段某人一眼,后者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正笑的一脸无辜。

穿过树林,视线转而开阔,萧瑟的景象,眼前是一大片空旷的平野,荒芜不见人烟,只有一栋塔楼孤零零的伫立在中央。

“到了。”

李冉冉垮下脸,瞪着眼前毫不起眼的古塔。

这就是倾城楼?外形古朴,约六层楼高,颜色以灰黑为主,沉闷暗淡,毫无美感可言。

好失望好失望好失望,她闷闷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段离宵也不理会她,招来叱画,解下腰间玉佩挂与它脖上,温柔低语:“你先去吧。”五彩小鸟掉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李冉冉,随即缓缓展翅,飞入塔楼。

李冉冉怒,连鸟都欺负到老娘头上了!顿时愤愤然:“什么破鸟,总有一天拔光你的毛!教你日日裸奔!”说罢,她顿感心情大好,感叹一下,啊q精神果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信条。

于是伸爪一挥:“咱们上去吧。”

前脚刚迈出,突然重心一歪,脚跟毫无前兆的下陷,且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儿她的整条右腿都陷了下去。李冉冉惊慌,明明看起来是寻常的土地,为何却如沼泽地一般骇人,她死命巴住边缘的硬地,却减缓不了身子下沉的趋势。

段离宵歪头打量她:“你越挣扎陷得越快。”

还敢说风凉话!李冉冉欲哭无泪:“拉我上去啊…”

他笑笑:“还不到时候。”

李冉冉怒,死变态,再不拉老娘就要去阎王老子那报道了!无奈使出必杀技――漫画少女星星眼,她可怜巴巴的瞅着他:“这位英雄,救救小女子吧。”

段某人笑意加深:“还不够。”

突然忆起某人的恶趣好,她开始尖叫,努力做出惶恐绝望模样,伴着痛心悔恨的眼神潸然泪下。

上边的红衣美男突然笑出声:“有趣,真是有趣。”

说罢向她递出手。

李冉冉忙不迭抓住救命稻草,别过头没好气的翻白眼,开心了吧,今天老娘就当一回演员娱乐娱乐你。站定身子,她仍是满脸后怕:“这沼泽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段离宵斜睨着眼看她:“这是奇门阵法,只会产生幻觉,不会有丝毫损伤。”

“什么!!!”李冉冉气急败坏的走到他面前:“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害老娘嗓子都喊疼了!

段离宵轻笑:“在下怎么舍得错过姑娘你舍命演出的一场好戏。”

变态!李冉冉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

脚下是上好的紫檀木,华丽雅致,教人不忍伫立其上。七彩琉璃灯悬挂正中,熠熠生辉,墙边白玉长梯蜿蜒至上,这塔中的每一处都是奢华精巧,美轮美奂。

李冉冉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凭心而论现代的家具装饰或许比这边还要更胜一筹,可此刻让她感到异常惊艳的却是六幅画。

那些画一人多高,端正挂于墙面上,无一丝多余装饰,却能在第一眼就攫住所有人的眼光。只因每副画里都有一个倾城之姿的美人。

李冉冉目瞪口呆,一脸惊艳的指指画:“这些都是真人?”

段离宵瞥一眼她没出息的样子,淡淡道:“自然是真人,画上右下角都有他们的名字和来历。”

她随即走到离她最近的画边细细端详,画中美人儿浓眉大眼,一脸英气,身着青色衣裙,手执长剑,含笑而立,不由暗赞道,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作画人的技巧显然十分高超,将人物神态勾勒的栩栩如生,看久了竟会让人产生错觉,仿佛下一秒那人就要从画中走出来。

眼神下移,见一排苍劲小楷:“武当派弟子王重阳”

放屁!王重阳明明是男的,而且是全真教的创始者,怎么变武当的人了!李冉冉顿觉荒谬,转头问道:“这些来历都准确么?”

段某人冷笑:“倾城楼主万不晓享负盛名,江湖上的事无所不知。你说准不准?”

李冉冉默,看来不该把金庸大师的作品往这里套...

磨蹭了好久,段某人终于皱眉:“你要在这看到何时?上边一层还有。”

她兴奋,迅速拨开珍珠帘子迈上二楼玉石台阶。

眼尖的瞥到一个白衣书生的画像,她激动的几乎想把脸都贴上去,原来不只有美女,还有美男!

段离宵一把拽住她:“你要是毁了这些画,我想我会很乐意看到不晓先生将你碎尸万段。”

李冉冉小心地点点头,果然美人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越往上走,那画中美人就越出尘动人,上至三层,她只觉得眼睛快要承受不住,画中人无论男女都已大大凌驾于她的审美观之上,李冉冉低下头,心想,这随便哪一个带回去,都足以让现代那些自以为是的“美女”们羞愤而死了。

倾城楼果真不辱其名,她甚至觉得这楼里的一切华丽摆设都是多余的,只因这些卓绝出众的绝色美人,已是最好的装饰。

在五层拐角处,她竟然看到了病态男的画像,大惊:“这这...”

段离宵点头:“是炎臻五年前的模样。”

李冉冉凑上去,苍白脸孔红色长发,的确是他,和现在的样子竟然丝毫不差,她转身瞥瞥身侧的段某人,你们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转念一想,这不晓先生倒是这里的异类,大部分人都惧怕红发红眼的炎臻,他竟能保持正常欣赏态度还将他的画挂在五层,唔...挺有现代眼光的人,她越来越期待接下来与他的会面了。

六层出乎她意料,什么都没有,触眼可及的只有满墙的紫色纱幔,李冉冉皱眉:“还以为最高层会有最大的惊喜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段离宵不语,视线移至窗外。

狂狷豪放的笑声夹杂着尖锐的破啸风声隐隐传来,李冉冉还未回神,便发觉身前多了一人。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容被浓妆掩盖,一身粉衣缀满亮片,咋看之下像个闪闪发亮的粉色圣诞树,肩上停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花痴鸟,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画面。

李冉冉嘴角抽搐,看来不会打扮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圣诞树拖着长长的裙摆,斜一眼看过李冉冉,复而又对着段离宵道:“段庄主不会忘了规矩吧,我这倾城楼除了美人儿可是谁都不许进来的。”

李冉冉一愣,这个闪闪发亮的大婶就是倾城楼主?随后突然又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大怒,老娘再丑丑得过你吗?你都能当楼主了,难道老娘连门都不能进来?正要开口反驳,喉头突然一痒,再开口时却赫然发现已发不出声音,只能转身怒瞪着始作俑者。

段离宵完全无视张牙舞爪的某人,淡淡道:“在下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这个丫头”

“哦?”万不晓突的凑近李冉冉,不停绕着她转圈,口里啧啧有声:“脸蛋不行,身段也不算好,段庄主莫不是想要老身为这丫头画上一幅?”

这大婶好毒的嘴,李冉冉恨不能跳起来与此人舌战三百回,无奈被人点了哑穴,此刻只能跺脚顺带眼神抗议。

段离宵冷冷瞅她,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威胁,“再乱动就点你大穴”。

李冉冉立马就焉了。

“久闻倾城楼眼线遍布天下,在下想要不晓先生查一查她的来历。”

李冉冉低头寻思,段祸水果真对她那番失忆之说持怀疑态度,调查一事向来都是隐蔽秘密的,眼下却堂而皇之的把她这个被调查人带过来,此人果真狂妄的紧,就不怕她暗地里报复么。想了一会,她又觉无奈,想报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万不晓挑眉又看了她一会:“段庄主夜闯迷踪林就为了要老身调查这没姿色的丫头?”

李冉冉背过身,气的差点吐血。

段离宵微笑:“正是。”

“老身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晓先生不妨直说。”

万不晓一下子笑眯了眼,“段庄主的画像在楼里挂了三年之久,想必也是时候为你换幅新的了。”

原来是要让段祸水做模特,李冉冉恍然大悟。

段离宵轻笑:“近日庄内事务繁多,恐怕抽不出时间,不知先生是否还记得五楼拐角那副画像的主人?”

万不晓一拍手,“叫炎臻对不对!老身记得,是个极漂亮的人儿,脾气也倔得很。”

他点点头,继而道:“炎臻是我庄里的人,他那幅画怕也有五年了,若先生有心的话我让他明日便上倾城楼来...”

万不晓喜笑颜开:“自然好,自然好。”

“那这丫头的事...”

“老身这就安排人手去查,三天后再给庄主答复。”

段离宵满意的颔首。

李冉冉无语,这厮竟然拿兄弟来做挡箭牌,心里默默为炎臻掬一把同情泪,可怜的孩子,你就这样被你们庄主给卖了...

段离宵顺手解了李冉冉穴道,正准备告辞,万不晓忽而换上献宝表情:“老身最近新做了一幅画,还请段庄主不吝赐教。”

说罢一扬手,附于左面墙上的紫色纱幔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原本紫纱背后的画像一点点显露出来。

李冉冉一看,便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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