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到了杜鹃城, 天气已经入了冬。
过境的领队人“按照往年, 再过十来天就有初雪了。大冷天,各位要去哪啊?”
慕锦“到这游玩。”
领队人“冬天的美景要再走几座城。杜鹃城, 城如其名,来年杜鹃开花了才好看。”
西北风刮得徐阿蛮脸颊生疼。
慕锦触了触她的脸, 跟冰一样。“不走了, 在这里过冬。”
几人租了一个小院子,请了一个会讲大霁语的大爷当杂役。在这座杜鹃城暂住了下来。
杜鹃城靠近国界,来往商人有大霁的, 有百随的,集市比较繁华。
这位大爷给讲了些百随的风情。讲得最多的是,在百随当姑娘家可舒服了, 到了待嫁的年龄, 至少有两个男人, 任君挑选。若不是徐阿蛮已有婚配,凭她的样貌, 有成群结队的百随男人过来求亲。
大爷的女儿, 当年在四个人之中选了现在的相公。
百随男多女少,但姐儿爱俏这一个道理, 放哪里都行得通。
不过,慕锦这种眼泛桃花的男人,不受百随姑娘的喜欢。她们偏爱寸奔这般眉清目秀, 沉着冷静的老实人。
寸奔一人夹在慕锦和徐阿蛮小两口之间, 大爷有些同情, 于是透露出去,寸奔至今尚未婚配。
姑娘们心花怒放。
慕锦戏谑地说“寸奔,不如你在百随入赘好了。你看那些姑娘家,为了勾引你,天寒地冻也要露一截雪白的天鹅颈,把命都豁出去了。”
“二公子。”寸奔面无表情“属下是大霁子民。”
徐阿蛮到这里,本想当待嫁姑娘,却被慕锦强行拉了所谓的婚配。
那些垂涎寸奔的百随姑娘,对徐阿蛮很是友善。不过,两国语言不通,极少交流。姑娘们唯有托大爷传达爱意。
热心肠的大爷将那些小礼物转交给了徐阿蛮。
这是姑娘家的心意,徐阿蛮让慕锦转交寸奔。
慕锦笑不可仰,丢给了寸奔。
寸奔又丢回了徐阿蛮。
吃的用的,三人一起分了。
穿的,大多堆在了一间客房。
姑娘家越送越多,寸奔直言拒收。
大爷就不好代收了。
于是,那些姑娘们挂院门口了。
百随姑娘向男子示爱,丝毫没有羞涩,这儿还有**辣的女子求爱曲。
姑娘们热情如火。寸奔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冰寒,过了几天,他已经不出门了。
徐阿蛮不懂百随语,如果不是跟着慕锦出去,她也不出门。
天气冷了,慕锦懒得走,要么下棋,要么品茶。
只有那个大爷,来来回回地跑。
徐阿蛮喜欢上了这样宁静的日子。这一日,她问“二公子,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呀?”
慕锦“大风大雪的,赶路不方便。过完年,等杜鹃花开了,我跟你到其他的地方走走。”
“嗯。”她脱了鞋,整个人躺进了被窝。无处可去,天寒地冻,她现在最喜欢的是睡觉。
慕锦正说了别的话,发现没有回应,回头一看“小蛮?”
她已经睡得酣然。
他给她裹紧了被子。走出房间,又听见院子门外有娇俏的女声。
以前没发现,寸奔这么受姑娘的欢迎。
慕锦去了前厅。
“二公子,你来得正好。”寸奔泡了一壶热茶“这还是我们大霁江南的茶叶。”
慕锦弯着不怀好意的笑“外面那些姑娘,你一个也没看上?”
“没有。”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慕锦端起了茶杯,闻了闻茶香。果然大霁的茶叶才合味。“你也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要是有喜欢的姑娘,我可以为你做主。”
“属下没有。”
“百随姑娘性格开放,配你这一个闷葫芦,正好互补。”慕锦酌了一口茶,忽然抬眼“这么些年,你都不近女色,莫非是对男人……”
“属下没有。”寸奔看一眼慕锦,补了一句“二公子大可放心。”
“闷,从小到大你就闷。”可慕锦也是相中了寸奔的寡言。
不想,这么闷的男人,到了百随受到一群小姑娘追求。
品茶到一半,慕锦想起,徐阿蛮曾经给寸奔绣过一个香囊。
主子的女人,寸奔不会争抢。
可徐阿蛮既然送过香囊,就意味着……曾对寸奔动过心。
慕锦忽然觉得,姑娘们对寸奔的尖叫忽然变得刺耳了。他的徐小蛮是否也像这些百随姑娘一样,在心底为寸奔呐喊,为寸奔痴迷。
她得知他的武功和寸奔不相上下,才对他刮目相看。慕锦心底不是滋味儿了。
说到底,徐阿蛮的香囊,慕锦一直没有得到。他沉默地放下了茶杯,匆匆回房。
寸奔见怪不怪了。
徐阿蛮迷迷糊糊地醒来,就见慕锦坐在床边,一个劲儿盯着她猛瞧。
她揉了揉眼睛“二公子,什么时辰了?”
慕锦回得有些淡漠“申时了。”
“哦。”还没到晚膳的时间。她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他戳了戳她“有事。”
“哦。”徐阿蛮半梦半醒,敷衍地应了一声。
慕锦咳了咳“你最近闲着也是闲着,以前说欠我的东西,就这几日给我绣了。”
“哦。”她也没有仔细听,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冬天躺被窝简直是神仙日子。
“小蛮。”他又戳了戳她。
徐阿蛮因为这一句话才从梦中清醒。她已经懒得纠正,她的名字叫徐阿蛮。小蛮就小蛮吧,反正也就二公子一人唤。“嗯?”她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将被子往下拽了下,露出来小巧的上半脸。
他俯身,在她额上亲一口,“我欠你的,一直在努力偿还。那你欠我的呢?”
徐阿蛮愣了愣“我欠你什么了呀?”
他又亲一口,几乎想掀开被子一起躺了。“之前,你给我绣了几张帕子。可是,还欠了一样东西。”
“哦。”可她之前答应的,也就是帕子。花色不同而已罢了。“二公子,你是想要花呢,还是草?我老实告诉你,什么老鹰啊老虎啊,我可不会绣。”
“我要什么老鹰老虎。”慕锦走火入魔的时候,寸奔给找了许多的香囊。那些味道呛鼻得很,“我要味道清雅的。”最好跟他家小美人一样的。
“啊?”徐阿蛮这下才醒了。
笨死了。慕锦直说了“大霁姑娘给情郎的定情信物。好像是香囊?”
“哦。”也是,她和二公子定了情,两人之间送个信物,很是合理。“不过,这里没有花,我采不了香花做香囊。只能买些现成的香囊回来,拆了里面的香包当底料。”
“好。”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送定情信物,慕锦觉得没必要再计较她给寸奔送的那一个。
寸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俘虏了她的心。但寸奔已是一个过去。他也有她来不及参与的过去。
话虽如此。
那天晚上,吃了饭,屋外飘起了雪。
徐阿蛮才想爬到炕上去,忽然被慕锦拉住了,“今日我很有兴致。”
徐阿蛮“……”二公子的这句话,在她的想法里,与劈柴无异。
两人已是情投意合,她每回都可以攀上**巅峰。大冬天热热身子,也是好事。她也不推辞。
以前脸上蒙有帕子,现在才知,二公子也有意乱情迷的时候。
她没有告诉二公子,他为她着迷的样子,让她为他着迷。
徐阿蛮正要解衣。
慕锦却说“下来。”
她瞪起了眼“炕上才暖和。”不在炕上她不做。
他把一个暖袋塞到她的手里,“下来。”
徐阿蛮只好下了床。
慕锦给她穿大袄,又给她戴上羊毛帽。她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独露一张小脸蛋。尖下巴又养圆了。
他笑“像只小松鼠。”
今晚二公子的兴致不是劈柴,而是和寸奔比武。
慕锦把玩着那把玉扇,卷起的风,令雪花避开了长扇。
寸奔执剑而立。
徐阿蛮抱着暖袋,靠在门框。为什么非得这时候比武?
慕锦向她回眸一笑“我和寸奔上一回比武,是在数年前。这几年,彼此各有长进,切磋切磋也无妨。”
寸奔应声“是。”
徐阿蛮“……”这不就是欺负寸奔听话,不懂反抗么。
慕锦展开了长扇,
寸奔拔剑出鞘“二公子,得罪了。”
慕锦笑了笑。
徐阿蛮把暖袋抱得更紧。这有什么好比的,结果,她猜都猜得出来。要么平局,要么寸奔输了。寸奔当护卫的,哪敢赢主子。
衣袍翻飞,玉扇和长剑相抵,再配以二人的俊美侧颜。月夜风雪,也成了天山巅峰上的美景。
徐阿蛮看着慕锦。二公子是轻浮了些,多是漫不经心。于姑娘家而言,寸奔沉稳踏实,更适合托付终生。百随姑娘喜欢听话可驯的相公,争先恐后给寸奔送礼物。
徐阿蛮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二公子直言讨香囊,一定是见寸奔的追求者如狂蜂浪蝶,二公子觉得自己颜面丢了,想在她这里讨安慰。
徐阿蛮笑起来。这是她的相公,是要由她来哄的。
第一回做香囊,徐阿蛮的绣工在,这也是轻而易举的活计。
大爷上街,买了一堆香囊回来。
徐阿蛮闻味道,拆了一个檀香味的香包,选了一张大霁素白丝绸,再在边角绣一个平安符,然后缝成了香囊的样子。
她送给了二公子。
慕锦若无其事地接了,“绣得不错。”又若无其事地踹揣在怀里,再若无其事地搂她入眠。
这反应,就比寸奔收到姑娘家礼物时要和善那么一点点。
过了两天,有一个百随姑娘,打听到大霁送香囊的习俗,在院门前挂了一个小香包。
大爷收进来“又是给寸奔公子的啊。”在这里,最为寸奔亲事发愁的,当属这位大爷。
寸奔冷漠地说“从哪挂的,放回哪里。”
大爷背向慕锦,低声说“寸奔公子,别难为情啊。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你相貌堂堂,一个人挤在那对恩爱夫妻中间,大爷我知道你心里的苦。”
寸奔仍然回绝“谢谢大爷的好意。”
这时,慕锦走了过来,掏出了徐阿蛮送的小香囊,扬在寸奔跟前,炫耀地问“寸奔,你瞧这一个,香不香,巧不巧?”
寸奔看了一眼“徐姑娘的手工,当然灵巧。”
慕锦的笑有那么一瞬停下“以后,这灵巧的绣工都是我的了。”
“是。”这一直都是二公子的,也没见徐姑娘有送东西给其他男子。
正是这时,寸奔忆起自己和徐阿蛮初见时的乌龙,再看二公子得意洋洋的笑。
原来,自己成了主子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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