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桑捏着那块玉佩站了一会儿,只能先收着,等哪天来找乔子策时再交给他转交给宇文世子,这么贵重的玉佩放在她手里只会招祸。

回到紫月宫,叫上了素英和小太子,三人开始开垦后面那块长满杂草的荒地。

素英一开始被小太子亲自动手拔草锄地给惊呆了,但是在小太子的坚持还有乔桑的放任下,她也不敢再劝了。她倒是极识趣的,知道小太子不喜欢她在他和乔桑周围,就离他们远远地,也不说话,只埋头拔草,只是偶尔看着殿下拿着手帕给乔桑擦汗的时候,有些羡慕。

素英在被卖出去的时候在家里也有做不完的活计,地里田里都做,所以她手脚麻利,一整天下来,乔桑和小太子两人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清理的地方宽。

接连三天,三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小太子还有每天下午看书练字的时间,其余时间就是来这里开垦荒地,外加种下种子,有乔子策的册子提供的理论知识,还有素英的实践经验,三天就把种子都种下去了,算是告一段落。

之后每天小太子都会去看一眼,盼望着种子发芽,眼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破土而出展开嫩芽的喜悦,是小太子从未感受过的喜悦,蹲在那里看着伸展开的嫩芽一动不动看了足足一个时辰,这种喜悦一直延续了三天,直到他无意间发现了那块玉佩。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宇文廷从不离身的玉佩。

他知道这块玉佩对于宇文廷的意义。

怎么会在乔桑这里?

而乔桑却从未与他提起过关于宇文廷的事。

小太子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和恐慌。

乔桑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子,若是在宫外,早已经与人订了亲,而他还未到十四岁生辰。

可宇文廷,已经十五岁了。上次见他,他站在乔桑身边,甚至比乔桑还要高一些。

他很想拿着玉佩去问乔桑,可是却没有勇气,他怕从乔桑那里得到一些他不想知道的信息。

没想到没过几日,那玉佩就不见了,乔桑始终也没有向他提起过那块玉佩,而他始终也没有问,却已经长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紫月宫里的书不多,小太子反反复复看的都是那几本,乔桑就找乔子策带了一些书进来,偶尔也托小红杏买。

借着去乔子策那里拿书的时候,她把宇文世子的玉佩交给了乔子策,却没有说是宇文世子送给她的,只说是上回说话,宇文世子不小心把玉佩掉了,她捡到了。

乔子策却心中了然,若真是不小心掉了,只怕宇文廷已经把国子学给倒翻过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多天都没动静。

这玉佩是宇文廷打小就戴在身上的,居然送给了乔桑。

他忍不住观察乔桑脸上神色,却见她面色坦然,毫无少女怀春的羞涩,只怕是世子一厢情愿。

少女的手里躺着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明明身处困境,却丝毫没有贪婪之心。

他从少女手中接过那块玉佩,答应她会亲手交还给宇文世子。

而宇文世子看到这块玉佩时脸上的神色也侧面证明了乔子策的猜测,这玉佩就是他亲手送给乔桑的,其中意义,不明而喻。

“她说是她捡到的?!”宇文廷黑着脸,咬着牙根问。

“桑桑她的确是这样说的。”乔子策淡淡说道,将玉佩递过去。

宇文廷没有伸手拿,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那就请夫子再交给她。告诉她,既然她运气好捡到了,那这东西就归她了。”

乔子策没有收回手,依旧把手伸到半空,说道:“世子说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三妹妹她领受不起,还请世子收回。”

宇文廷赌气说道:“我不要了,夫子替我丢了吧!”

乔子策淡淡说道:“那我就只能亲自登门拜访,将它交给镇国公了。”

宇文廷这才不情不愿的把玉佩给拿了去,捏在手里觉得很受伤,枉他这几日都盼着能见到她,盼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连这从小未曾离身的玉佩都给了她,虽说当时他把这玉佩给出去也是一时脑热,可是回头想想,却又觉得这玉佩给的心甘情愿,谁知她却一转头叫乔子策给他还回来了!还说她捡的!真是气死他了。

乔子策说道:“这块玉佩如此贵重,世子还是好好保管,莫要再遗失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宇文廷忽然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乔桑了?说不定她就是觉得这玉佩太过贵重,所以不敢拿呢?

乔子策不止少年一转十八弯的心事,见他沉默不语,想他应该是伤了心,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便告辞离去。

***

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天气也一天天暖和起来。

小太子也像是后面地里的蔬菜,乘着春风,一下子蹿高了不少,原先定做的春服居然都有些短了,乔桑就去内务府改了小太子的尺寸,得了摄政王那边的敲打,内务府现在对紫月宫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有求必应,只是乔桑也极有分寸,从未提过过分要求,每次来都是笑脸盈盈的,反倒在内务府挣下不少好人缘。

乔桑清早起来,看到小太子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树枝比划着练剑。

天气暖和,小太子就只穿了一件薄衫,清风吹拂,薄薄的春衫便勾勒出少年挺拔又略带几分削瘦的身姿。

竟已经有了少年初长成的模样。

乔桑心情就像是看到地里被她浇灌施肥茁壮成长的菜一样,欣慰且欣喜。

祁熠见她亭亭玉立站在屋檐下,立刻丢了树枝跑了过来:“阿乔,你醒了。”

她脱去了冬天那臃肿的棉衣,只穿着一袭粉色春衫,更显得她身姿纤细窈窕,腰间用腰带束起,细腰不盈一握。因为营养跟上了,皮肤也褪去了原本的暗黄,变得白嫩,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粉,气色也极好。她浅笑盈盈的站在那里,恰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种春风拂面的美。

祁熠离得越近,心脏跳得就越快。

乔桑见他出了一身的汗,就把手帕递过去。

祁熠却不接她的帕子,只是将脸凑过来,她无奈一笑,拿着手帕替他擦掉脸上的汗。

心里忍不住感叹,男孩子长大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去年还只到她下巴,此时一比,却已经高到她的眼睛来了,想来再过些日子,就要长得比她还高了,好像一下子要猛地把之前没长得个头全都补回来一样。

祁熠那双越发幽深的眼眸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乔桑的皮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眼睛大大圆圆的,眼瞳乌黑水润,眉毛生的秀气,细细弯弯的两条,鼻子挺翘,鼻头也小巧可爱,唇不点而朱,饱满红润诱人采撷。

少年纤细的脖子上开始凸显的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一下,泄露出某种渴望。

“等等,阿乔你头发上有个东西。”祁熠忽然往前贴近,一只手轻轻环住他纤细的腰肢,几乎把她圈进怀中,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轻轻一摘,摘掉那并不存在的东西。

乔桑毫不设防的任由少年抱着她,只是少年因为运动过后的热气扑了她满怀时还是让她微微恍惚了一下。

祁熠一面享受着乔桑与他的亲密无间,一面却害怕着乔桑对他的亲密无间和不设防只是因为在她眼里,从未将他当成男子看待。

“好了。”他笑了一下。

乔桑被他脸上的笑晃了一下眼,忽然有些微怔,原来小太子不仅只是长高了,那张脸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化,已经展现出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美来,不难想象,来日会如何动人心魄。

她带着几分自豪和骄傲:“我的殿下,长得真好看。”怪不得素英常常看小太子看的入了迷。

祁熠那双幽深黑眸亮了一亮,心口微微悸动了一下。

他本不在意皮囊,可偏偏,却不愿意在她面前输给任何人。

他很想问她,比之摄政王如何?却没有问,只是凝望她浅笑道:“在我眼里,阿乔最好看。”

乔桑忍不住笑了:“殿下是因为没见过几个女子才会觉得我最好看。”

可她们都不能入他眼。

祁熠这样想着,却没有宣之于口。

***

大源正式进入夏天。

地里的西红柿也已经成熟了,经过乔桑的精心照料,西红柿个个饱满硕大十分诱人,在打上来的井水里浸泡上一会儿,再咬上一口,满口清爽酸甜的汁水。

因为种的不少,硕果累累,乔桑送了一小篮子给小红杏。

清早又摘了一篮,放在食盒里,准备给乔子策送去,虽说宫外有的是,可这是他的种子,也是她亲手种的,意义非凡,而且乔桑对自己的西红柿十分自信,在超市里都很少见这样新鲜,又大又甜的西红柿。

怕太晚了日头太晒,于是天刚亮就拎着食盒出发了。

不用绕远路,她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国子学,她现在有了摄政王的令牌,也不再怕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大胆的叫住一个少年,请他帮忙叫乔子策出来。

那少年也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被她叫住,十分羞涩的脸红了一下,才点头答应去帮她叫人去了。

乔桑看到和乔子策一起过来的摄政王的时候,有种想提着食盒转身就跑的冲动,只是这个念头才刚浮起,摄政王那双凤眸就扫了过来。

小半年没见着,摄政王那双凤眼一如既往的十分具有威慑力,只是一眼就把乔桑钉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他今天倒是没有穿着黑色朝服,而是和乔子策一样一袭青衫,两人并肩而来,乔子策气质温和内敛,却带着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感,丝毫没有被摄政王的气势压制,两人并肩前行,反倒有种异样的和谐感。

不得不说,抛开对摄政王的“私人偏见”,这画面着实有些赏心悦目。

而此时的乔桑看在那边两个男人的眼中,也一样是赏心悦目的。

她穿着粉色宫装,宫里最常见的千篇一律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不一样,说不出的轻盈曼妙,莫名动人。

乔桑规规矩矩的给摄政王行了一礼:“奴才给王爷请安。”

摄政王的声线依旧清朗悦耳,带着几丝慵懒:“起吧。”目光却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乔桑又对着乔子策浅浅一笑:“哥哥。”

乔子策也回以一笑:“桑桑,好久不见,近来一切可好?”

的确是有好一阵子没见,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乔子策见乔桑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就知道她过的不差,于是放下心来。

“一切都好。”乔桑笑着回到,然后目光瞥了一眼正站在一边的摄政王,有些顾忌。

乔子策看出来了,转头对摄政王说道:“王爷,你不是说还要去皇上那儿吗?”

“不急。”摄政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随即目光瞥过来,落在她手里藏无可藏的食盒上:“那里头藏着什么?”

乔桑的表情一僵。

宫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擅动,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种地算不算违反宫规,只是想着紫月宫那么偏僻,反正也没人知道。可要是要摄政王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罚她,只说道:“是我给哥哥的一些吃食。”说着用眼神向乔子策发送了一个求救信号。

乔子策就把食盒从她手里拎了过去,笑道:“王爷难道还觊觎妹妹给我这做兄长的做的一些吃食么?”

摄政王微微挑了挑眉:“本王只有兄弟,没有姐妹,觊觎称不上,倒真有些好奇,妹妹会给哥哥做什么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把食盒盖子掀开了。

——里面躺着一食盒的西红柿。

。……

不止摄政王,就连乔子策也微微愣住了。

天气那么热,乔桑走那么远的路,就为了给他送一盒西红柿么?

摄政王微怔之后,毫不客气的从食盒里拿出一个西红柿出来。

里面每一个都是被乔桑精心挑选的,保证每个都是又大又红,饱满多汁,卖相极好,眼见着摄政王白玉般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拿着西红柿,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一句话却让乔桑顿时扑散了一身的热气:“这就是你从那地里种出来的西红柿?”

乔子策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乔桑,目光再次落在食盒里那些西红柿上面,有些不可思议和神奇。

这就是他几个月前交给乔桑的那些种子种出来的?

随即才从摄政王的话里觉察出不寻常来,摄政王怎么知道乔桑在紫月宫种了东西的?

“嗯?”见乔桑一直没回话,摄政王凤眸一抬,看着她。

这个“嗯”字,尾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和意味不明。

乔桑激灵了一下,心里有些惊骇。

摄政王怎么会知道她种地的事?难道他一直在监视着紫月宫?

她抬起眼看他,正好对上了他那双凤眼,她的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乔子策,想着摄政王应该不会当着自己同窗好友的面让他妹妹罚跪或者打板子,心里顿时一定,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问:“宫里不准种地么?”

摄政王把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看的清清楚楚,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存心想逗逗她:“你说呢?”

乔桑看了看他手里的西红柿,讨好的笑了一笑说:“王爷,这西红柿可甜了!真的。”她王婆卖瓜,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食盒里拿出几个来,一并塞给摄政王,热情洋溢的说道:“奴才的一片心意,您带回去吃吧。”

摄政王下意识的接住,拿不下,只能双手捧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西红柿,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当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竟有些啼笑皆非。

乔桑说道:“王爷不必客气,王爷是哥哥的同窗好友,就像我的哥哥一样,若不是怕高攀了王爷,我也改叫王爷一声哥哥才是,我这西红柿本来就是拿来送给哥哥的,没想到王爷在这儿,要是早知道,我就多拎一盒了。”要是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摄政王又是好笑,又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

这狡猾的小狐狸,真是会攀关系占便宜,连哥哥都没叫,竟连奴才都不自称了。

奇怪的是,他竟也不觉得生气,反而看着她那张小脸红扑扑的,红艳艳的小嘴张张合合,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小心又警惕的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有没有生气,意外的……有趣。

他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古井无波,捧着西红柿淡定的看着她。

乔桑看不出他生没生气,只好又给乔子策发送求救信号。

乔子策便说道:“好了,天那么热,趁着日头还没上来,你快回去吧。小心中暑。”

乔桑便对摄政王行了一礼,说道:“那奴才告退了。”

瞧见她鼻子上的细汗,摄政王薄唇一张:“走吧。”

乔桑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匆匆,生怕摄政王又叫住她。

乔子策目送乔桑离开,然后把食盒往摄政王身前一伸。

摄政王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西红柿,又看了一眼自己捧着的西红柿,成功误解了乔子策的意思,说:“够了。”

乔子策:“……”

顿了顿,乔子策看着摄政王手里捧着的西红柿,有些匪夷所思:“你要?”

摄政王:“不是她说很甜么。本王尝尝。”

乔子策:“……”

***

摄政王也不嫌不雅观,就这么捧着去了小皇帝那儿。

一路上的太监宫女都看傻了眼。

小皇帝也愣了一下:“王叔,你怎么拿着那么多西红柿啊?”说着对一边的太监说道:“还不去拿个东西来盛。”

“不用了。”摄政王把西红柿一个个摆放在桌子上,淡淡道:“这是别人赠给臣的,不是给皇上的。”

小皇帝错愕的睁大了眼:“谁会送王叔西红柿啊?!”

有人用西红柿来送礼的吗?

“有那么个人。”摄政王嘴角轻轻掠过一抹笑痕。

小皇帝看着那一个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咽了口口水,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好好吃啊,王叔有那么多个,可不可以给朕一个?”

摄政王摆好西红柿,转过头看着小皇帝,十分坦然的说:“不可以。”

小皇帝:“……”

***

乔桑回到宫里,已经是一身的汗。

不见小太子在寝殿,素英说小太子嫌殿里闷热,去凉亭看书了。

乔桑知道最近殿里闷热,小太子就会去凉亭看书,那里有树阴着,又有风,旁边还有个池子,十分凉快,平时都是她陪着去的,要等素英叫他们吃饭了才回来,所以乔桑知道小太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不用乔桑吩咐,素英就对乔桑说:“殿下不在,姑姑洗个澡吧,我给姑姑烧了些热水。”

“好,那就麻烦你了。”乔桑笑着说道,她的确是热得不行了,衣服都被汗黏在了身上,很不舒服。

素英早就习惯了乔桑的“客气”,抿着嘴笑了一下,麻利的去给乔桑提水了。

乔桑也自己动手提了几桶。

在古代洗澡不像在现代那么方便,要一桶一桶的提到浴桶里,十分费力。

倒好水,再配上热水,让水不那么凉,素英把屏风帮乔桑挡上,然后就退出去了。

乔桑把头发扎起来,脱了衣服跨进了浴桶里,微凉的水温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舒舒服服的洗起澡来。

估摸着乔桑回来的时间,却没看到乔桑来凉亭找他,祁熠沉不住气,拿着书回了寝殿,先把书放好,然后就往乔桑的偏殿走去,十分自然的推门进去。

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自然的顺着水声看了过去,目光落在那一排白纱屏风上,顿时脚步被钉在地上。

屏风后,乔桑的身影影影绰绰的透出来……

祁熠只觉得心头狂跳,脸上发烫,身体里涌起一股陌生的热度,猛地别开眼,慌不择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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