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极有侵略性的眼,即便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过来一眼,却叫人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乔桑就淡淡垂下眼,轻声说道:“是奴才不小心。”说完也不看小世子,就低着头退到了原位。

她认出了那个男人。

大源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控者,大源的摄政王——祁连赫。

两年前“乔桑”在大殿前向父亲哭诉的时候,就见过他。

小世子却一直盯着她,一会儿让她倒茶,一会儿叫她收拾盘子,一会儿又叫她过来夹菜。

惹得席上的舒太妃和摄政王都为之侧目。

乔桑没有理会小世子孩子式的针对,只是淡定的做好他叫她做好的事情,可她越沉得住气,小世子就越看她不顺眼。

他真是看错了她,枉他之前还偷偷羡慕祁熠,谁知道一扭头她就借着乔子策攀了高枝,抛弃了祁熠。

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动手,知道他的身份后又装出一副奴才样,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就一副可怜样,现在又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是她的坏处,看着就来气。

舒太妃瞧着自己外甥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又看着乔桑依旧一副风雨不动的模样,看着颇为有趣,于是笑着打趣道:“廷儿,你认识哀家宫里的这个小宫女?”

乔桑依旧是站在莹画下手,双手自然交叠放于腹部,眼眸微垂着,安静的站在那里。

宇文廷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认识。”

舒太妃顾忌到乔桑的身份敏感,再加上摄政王在场,于是只笑笑便不再问。

被舒太妃点破,宇文世子也不再针对乔桑。

饭后趁着其他宫人开始收拾的空档,莹画对她使了个眼色,乔桑会意,悄无声息的跟着宫人退了出去。

不料宇文世子却追了出来,挡在她面前:“躲我?”

另外几个宫人都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显然有些好奇乔桑是怎么跟宇文世子认识的。

乔桑站定了,目光微垂:“世子说笑了。奴才只是伺候完了,准备回去。”

“眼睛都不看我,心虚?”宇文世子挑刺。

乔桑就抬起眼看着宇文世子,眼睛里没有半点心虚,但的确被他的纠缠不休挑起了一丝火气,直直的盯着他说:“玉漱宫不似紫月宫规矩松散,奴才不能直视主子,这是规矩。”

宇文世子嗤笑一声:“怎么?到玉漱宫来,不是你苦求来的嘛,如愿以偿了,不应该高兴才是?”

他找莹画打听乔桑时,她就告诉他,是乔子策亲自来找的舒太妃,他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女的吃不了苦,千方百计让夫子把她调到这里来的。

乔桑微微拧眉看着宇文世子,说道:“听起来,宇文世子似乎是在恼我从紫月宫调到玉漱宫来,说了世子也许不信,但这的确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世子有法子让我回紫月宫回到安王殿下身边,那奴才真是感激不尽。”她说着郑重的向宇文廷行了一礼,倒叫宇文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也不知道该不该再信她。

乔桑直起身来,下意识一抬眼,却忽然看到走廊上正袖手站着一人,一双凤目淡淡的看着这边,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宇文世子。

她心中微微一惊,垂下眼来,就是这个男人让小太子沦落到现如今的境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

宇文廷并没有发现摄政王,刚要说什么。

站在长廊上的摄政王轻步走下台阶,淡淡说道:“世子,宫禁要到了,随本王一同出宫吧。”

宇文廷被突然响起的摄政王声音吓了一跳的样子,看了乔桑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退下吧。”

乔桑立刻一躬身,也没看摄政王,头也不回的走了。

***

乔桑回到宫女的住处,果然就被问到怎么会跟宇文世子认识的,乔桑也从宫人口中知道了宇文世子是舒太妃的外甥的事,暗恼自己刚才不该跟宇文廷一个半大的孩子生气,倒不如好好跟他说,说不定由他出面也能把她调回去。

转眼又过几日,乔桑被莹画安排了一件差事。

“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十一岁生辰,今年将会在华玉殿办,那边缺了些人手,所以临时把你和翘楚她们调过去帮几天忙。你办事一向沉稳,这次就由你带着翘楚她们,千万不可出错。”

翘楚翘青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十岁就进了宫,人很机灵,但是却缺了几分沉稳,才让乔桑这个沉稳的压住她们。

乔桑就带着她们到内务府报到,被安排了一些她们能做的差事。

没想到乔桑这几天做事沉稳又不卑不亢的样子颇得太监副总管的赏识,小皇帝生辰当日,也被副总管点名安排到了华玉殿帮忙,而那天,却正好是乔桑休息准备去看小太子的日子。

其他人都羡慕乔桑这个能去华玉殿当差的好机会,乔桑却只担心小太子看不到她,又要多想了。

他被困在紫月宫,哪里也去不了。

小皇帝生辰当日,乔桑天还没亮就起床,当天在华玉殿当差的宫人都有要求,脸上必须化上妆容,乔桑一向素面朝天,也没有什么化妆工具,好在翘楚平时就喜欢琢磨这些,自告奋勇的答应起来帮乔桑化妆。

翘楚一边给乔桑上粉一边得意道:“这可是最近风靡大源的桃花妆。”

翘青趴在被子里,取笑道:“你又没出过宫,从哪里知道这妆就风靡大源了?”

翘楚辩驳道:“你没瞧见前几天咱们去华玉殿帮忙,那些宫女好多都化着这个妆容么?那些可都是伺候皇上的宫女,啧,皇上都还没长大,那些人就急着勾引相当娘娘了。”

在这只有三个人的房子里,再加上是半夜,她们胆子大了许多,翘青就笑着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她们想勾引的人是摄政王呢。不都说,摄政王是大源有名的美男子。”

翘青转而兴奋的问道:“桑桑,你那日不是在东殿伺候么?可看清了摄政王的模样?是不是跟传言中一样俊美?”

就连翘青也停下了给乔桑上粉的动作,好奇的看着她。

乔桑依旧闭着眼,说道:“我那天只管伺候了,没有留意。”

只记得他站在走廊上,穿黑色广袖朝服,个子很高,还有那一双侵略感很重的凤眼,他长得什么模样,在她的脑海里反而是模糊的,但是小太子长得好看,小皇帝也好看,以此推论,这个当叔叔的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翘楚翘青同时发出遗憾的哀叹声。

最后翘楚稍稍退后一些,看着睁开眼的乔桑,眼神惊艳的发出一声惊叹:“桑桑,今天来的贵女们都会叫你比下去的!”

镜中倒映着一个眉如远黛、眼似琉璃、肤白胜雪,双颊粉嫩的灵秀少女,所谓的桃花妆,就是把她的脸颊晕成淡淡的粉色,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粉嫩娇柔,不像是宫女,倒像是养在深闺,精心娇养的贵女,如果不看乔桑那双粗糙的手掌的话。

乔桑看了一眼,取过手帕,把唇色擦淡了一些,看起来整张脸的艳光就要黯淡了一些。

翘楚还不满的说道:“干嘛擦了呀,红红的多衬你。”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乔桑站起来说道。

翘青依旧裹在被子里,对着她喊道:“记得帮我们瞧瞧摄政王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好看!”

乔桑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立刻被屋外的寒风冻得哆嗦了一下,天还是很冷,可是今天在华玉殿服侍的宫人,都不允许穿棉衣,只能穿着轻薄的粉色宫衣。

宫人们先在一处集合,然后各自分工,乔桑负责给华玉殿的坐席摆盘,主殿是王公大臣们,偏殿则是女眷们的坐席,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八桌,除了几个特别的位子,每个席位都是坐两个人,桌子坐垫都是前几天就布置好了的,乔桑和另外两个小宫女挨桌放置酒杯和需要的餐具。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一个看着比她年纪小,和她一样化着桃花妆的小宫女趁总管不在,小声问道。

乔桑一边摆盘,一边淡淡回答:“玉漱宫。”

听说乔桑是舒太妃宫里的,小宫女顿时放心下来。

总管又拿出名单来,选出了一些宫女留在华玉殿伺候,看着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宫女,能够被选上留下来伺候的,都是姿容出色的,乔桑也在其中,只是乔桑因为经验不足,只是候补,哪里出了差错,再补上去。

中午宴会开始前,乔桑就在另外一个小殿里和另外几个候补的宫女吃些点心垫肚子,乔桑因为放心不下小太子,只吃了一块板栗糕就吃不下了,旁边大殿开始逐渐喧哗起来,另外几个宫女显然是认识的,也没有理会乔桑,几人自顾自的聊着天。

等了快半个小时,旁边几个宫女都明显浮躁起来了,乔桑终于下定决心要装作肚子痛离开,刚下定决心,门就被推开了,是一个眼生的太监,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在宫女们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定在了乔桑脸上:“你,出来。”

乔桑顾不上装病,只能跟着副总管走了出去。

“里头有个宫女洒了酒弄湿了衣服,你去顶上,跟我来。”副总管一边说,一边脚步不停。

带着乔桑从偏门进去,乔桑微低着头,跟着副总管进去,只听得殿上满是群臣的欢声笑语,然后被副总管带着在一个大臣身后跪坐下来,她微微抬起头,侧目一看,正好那人也微微侧头看来,乔桑微微一怔,又恭顺的低下头去,那双凤眼轻轻落在她脸上,眼里浮起一丝什么,又漫不经心的转开。

乔桑心思百转,却听到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道:“倒酒。”

乔桑回过神来,才发现摄政王在提醒她酒没了,立刻膝行过去,执起酒壶,往摄政王杯中倒酒,却听到那道清朗好听的声音说道:“汪总管怎么选了个这么不机灵的宫女过来伺候。”

乔桑倒酒的手一丝颤抖都没有,倒好酒,又默默退回去,半点反应都没有。

却听到摄政王又说道:“近一些过来说话。”

乔桑只当他是在跟旁边的官员说话,头都没抬,一动也没动。

摄政王说完了,却发现那小宫女依旧跪在那里,低着头挺直了背像尊雕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一双凤眼扫过来,乔桑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膝行过来,实在弄不明白翘楚翘青知道她要过来华玉殿当差时那样羡慕是因为什么。

摄政王问:“你是乔子策的妹妹?”

乔桑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他居然认得自己。

乔桑回答:“回摄政王,是的。”

摄政王端着酒杯喝了口酒,似是心不在焉的问道:“本王记得你是在紫月宫当差,什么时候又调到玉漱宫去了?”

乔桑心里摸不清摄政王为什么会问她这种问题,明明才二十多岁,看起来却深沉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她微顿了一顿,才谨慎的回答:“回摄政王,是上个月。”

摄政王又问:“谁调的?”

这个问题不好答。

乔桑淡淡的说:“奴才不知。”

摄政王似乎是笑了一下,又斜睨了她一眼,说道:“本王与子策是同窗好友,他与我如兄弟般,你是他妹妹,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

乔桑却半点放松都不敢有。

“抬头。你哥哥正看着你。”摄政王说着冲着斜对面的乔子策举了举杯。

乔桑抬头,顺着摄政王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看到在对面第六个坐席,乔子策正坐在父亲乔贞远的下首,略带些惊讶的看着她。

此时乔贞远也看到了跪坐在摄政王身侧的乔桑,看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竟像是没有认出乔桑来。

乔桑这一抬头,就正好落入斜对面正坐在国公爷身侧的宇文廷的眼中,他都没有注意到摄政王身后的宫女,只是乔桑此时抬起头来,和摄政王看向一个地方,他就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想到会看到和平时见到时很不一样的乔桑,竟有些看呆了,一时有些不敢认。

乔子策则是惊讶过后对摄政王举了一下杯回礼,随即对着乔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看到乔子策这个笑,乔桑之前对乔子策残留的怨气都不禁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就算是好心办了坏事,你也很难责怪他。

随后,奏乐起,一行舞姬行进殿里来,给小皇帝及众大臣跳舞助兴。

高座上的小皇帝还不到欣赏美人纤细腰肢和妖娆身段的年纪,看得直打瞌睡,兴致缺缺,忽然旁边侍奉的太监小心附耳过来,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激动:“皇上,您看摄政王旁边伺候的宫女,是不是就是救了皇上的那个宫女?”

小皇帝听了,顿时眼睛都亮了,身子下意识前倾,看向了摄政王身边的宫人——

只见那粉衣少女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灵秀。

小皇帝顿时一脸失望,皱眉不悦的说道:“你这奴才眼瞎了不成?那救朕的宫女哪里长得有这么好看。”

太监:“……皇上,那是因为她今日打扮了,您不知道,那女子打扮起来啊,跟不打扮时完全是两个模样,您再仔细瞧瞧?”

小皇帝狐疑的又看。

正巧摄政王正和乔桑说着什么,乔桑偏头看过来,脸正对着小皇帝。

小皇帝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没错!就是她!

“您看仔细了?”太监问道。

“真是她!”小皇帝脸上掩不住的激动。

他找了她那么久!

他亲自去玉漱宫找舒太妃,后来又专门在他落水之处安排了几个人盘查从那儿路过的宫女,年都过了,还是毫无线索。

却没想到居然会在他的生辰看见她!难道是老天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小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乔桑,那天落水时,他只记得她脸色发青,满脸是水,唯一有些好看的眼睛还凶巴巴的瞪着他,实在算不上好看,不想原来她打扮起来这样好看……太监见小主子都看的呆了,忍不住轻声提醒:“主子、主子,下边儿大臣们都看着您呢。”

下面的确有大臣看着小皇帝,只是视觉偏差,他们都不知道小皇帝是在盯着摄政王身边的宫女,而非摄政王。

小皇帝被提醒,也立刻收回了目光,只是偷偷的一眼又一眼的瞧。

不忘交代身边的太监:“快去查她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立刻喜气洋洋的走了,这宫女不仅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及时出现,皇上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就不仅是挨一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小皇帝的频频侧目也让摄政王留意到了。

被他一手教养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皇帝年纪还小,还不到动男女之情之时,那是因为什么,对他身边的小宫女频频侧目?

乔桑一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在宴会结束时单独找到乔子策说调令的事,根本无暇去留意殿里的其他动静,自然也就没发现高座上的小皇帝就是她那天救得那个落水的孩子,更没发现斜对面,正一眼又一眼偷偷看她的宇文世子。

宴会结束,已经到了傍晚。

小皇帝是第一个离开的,随即摄政王一派的官员一一上前来跟摄政王告辞。

等到摄政王应付完他们,就发现身边的小宫女已经不见了人影。

乔贞远是在乔桑行了一礼,叫他父亲才认出乔桑的,不想才两年,她就出落得如此出挑,竟丝毫不输嫡女,惊讶之余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两年前乔桑在殿前哭诉哀求之事让他好长一阵子都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生怕乔桑又要当众来那么一次,还未出口训斥,就听到乔子策温言说道:“父亲,您先出宫吧,我有几句话要同三妹妹说。”

乔桑就只是静立在一边,也没有抬眼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一眼。

乔贞远语气严厉的说道:“好好与你哥哥说话,两年前的事,切不可再犯。”

乔桑平心静气的说道:“是。”

乔贞远就和别的大臣一起走了。

乔子策把乔桑带到了另外一边的长廊上,此时面对她,心情已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反而带着几分复杂和愧疚,他无意间听到自己母亲和妹妹在私下说起乔桑进宫的事情,一切竟是出于母亲的设计,原来本应该进宫的人,不是三妹妹,而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妹妹,母亲不忍叫自己的女儿进宫,就设计了乔桑。

他实在难以接受,一向吃斋念佛宅心仁厚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自己那端庄贤淑善良大方的妹妹也会默认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他却一直误会乔桑。

他心中带着愧疚,笑容也不像以往那样纯粹:“看三妹妹的气色,比上次见面要好了许多。”

乔桑笑了一笑,心中腹诽乔子策大概是纯直男,看不出自己脸上抹了粉,她只捡最重要的事情说:“哥哥,妹妹想求你一件事。”

乔子策见乔桑神情郑重,表情也跟着郑重起来:“你说。”

得知真相后,他一直就在想要怎么弥补乔桑。

现在乔桑有所求,他倾尽全力都要满足她。

乔桑看着乔子策说道:“我知道是哥哥帮我从紫月宫调到玉漱宫来的,但是还请哥哥在帮我回到紫月宫。”

乔子策一愣,万万没想到乔桑要求他的事情会是这个,他从不开口欠人人情,第一次开口求这个人情,就是因为乔桑。舒太妃一直以宽厚闻名,他想着乔桑到了舒太妃那里,等到年满十八,只要舒太妃不留,她就能出宫回家了,却不想乔桑居然要回紫月宫,他下意识就以为乔桑在玉漱宫受了什么委屈,于是问道:“可是在玉漱宫受了什么委屈?”

乔桑摇头,眼睛直视着乔子策说:“玉漱宫很好,玉漱宫里的宫人也都对我很好。但是我要回紫月宫。我答应过安王殿下,绝不会背弃他。”她微微一顿,接着说:“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了。”

乔子策怔怔的看着乔桑,心里有些震动。

两年前,她还是那个在殿前哭着求父亲带她出宫的小姑娘。

她来找他的时候,说是为了安王殿下,他并没有在意,理所当然以为那不过是她不好意思开口找他要钱,而找的借口。

所以他请舒太妃将她调到玉漱宫,没有事先告诉她,是因为担心事情办不成,叫她空欢喜一场。

却没想到,反倒是无意间违背了她的意愿。

乔子策突然觉得自己要彻底改变以前对这个三妹妹的看法了,她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甚至比乔姝还要小,乔姝在家里还是个只会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可她却已经开始保护别人了。

乔子策心情复杂,又酸又涩又带着莫名的感动和钦佩,最后满怀歉意的看着她:“抱歉,我不知道。”

乔桑说道:“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是我辜负了哥哥的一片苦心。”

“不,是我错了。”乔子策看着乔桑,诚恳的说道:“三妹妹放心,我会亲自到玉漱宫向太妃娘娘说明原委,请她再将你调回紫月宫,希望能将功补过。”

他看着乔桑,又认真问道:“但你真的想好了么?你若是待在玉漱宫,再过两年,你年满十八,就能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可若是留在紫月宫,出宫之日,只怕遥遥无期。”

乔桑微微笑起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然也会承担这个选择的后果。”她说着,向乔子策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拜托哥哥了。”

乔子策微微拱手回礼:“不负所托。”

然后兄妹二人默默相视而笑,竟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乔桑站在走廊上,目送乔子策离开。

忽然一道熟悉的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两年前,也是在这华玉殿前,你哭着嚷着说要出宫。现在却自己放弃了出宫的机会。真是叫本王意想不到。”

乔桑悚然一惊,连忙转身行礼:“奴才给摄政王请安。”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他算是小太子的头号仇人了,却不知道他对小太子是什么态度,只是从他对这个侄子两年来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情况来看,对这个侄子只怕也没有多少感情。

忽然有一个东西朝她丢过来,她下意识接住。

“这是本王的令牌,持此令牌,可在宫中自由行走。”摄政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淡淡说道:“这是对你忠主的奖赏。”

乔桑实在揣摩不到他的心思,只恭恭敬敬的说道:“谢摄政王赏。”

那道带着凉意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伺候本王伺候到一半就擅离职守,该罚,就罚你在这里跪两个时辰,不到时候,不准起来。”

乔桑捏着令牌,僵了一下,把头低的更低,淡淡回道:“奴才领罚。”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一根微凉的手指抬起,她被迫仰起头来看着他,她这时才算是把他的脸看清,的确俊美无俦,配上那双睥睨着的凤眼,带着犹如与生俱来的倨傲与高贵。

摄政王一双凤眼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知道这宫里什么最可怕么?”他那根冰凉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抽走,冷冷道:“就是跟错主子。”

“跪吧。”两个冰凉的字落在地上,他不再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转身时,广袖在乔桑的脸上抽了一下,乔桑后仰了一下,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乔桑捏着令牌,看了看四周无人,犹豫了一下,却见那走到台阶下的摄政王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一转头,她在他转头看过来的前一秒,干脆的跪了下来,磕的膝盖一声脆响,疼得她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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