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烟一脸被人整了的表情在拍结婚证件照时才变了过来,看看身边陆林诚,又看看面前的照相机镜头,终于,展颜一笑。

画面就此定格,然后章一盖,红本本一拿,从此就又是合法夫妻关系了。

梁烟直到从民政局出来,包里揣着红色小本本回家时都还丧丧的。

她就这么嫁了……

她就这么被人套路了……

她又由单身女性变成已婚妇女了……

唉……

陆林诚敏感地察觉到梁烟整个人散发的丧气。

两人回家,梁烟先进门,踢掉脚上高跟鞋,趿着拖鞋进书房里去了。

陆林诚跟在后面,看了看梁然的背影,然后蹲下身,把被梁烟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摆正,跟着进去。

书房里,梁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摆着的四样东西。

她和陆林诚三年前的结婚证,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离婚证,还有今天刚领的结婚证。

梁烟静静看着这些小本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

别人都只需要一个红色的结婚小本本就结束了,她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个小本本。

陆林诚这时手里拿着东西进来,带上门。

他坐到梁烟对面,看到梁烟面前摆着的各种证件,以及正对着这些证件出神的梁烟。

结婚证,离婚证,结婚证。

他承认,套路梁烟看她犯傻的样子很可爱,但是领证是一辈子的大事,可爱过之后,应该认真。

梁烟看到陆林诚也进来,胳膊撑头,一手手指点着桌面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小号的?”

陆林诚笑了一下:“又不难猜。”

“好吧。”梁烟抿了抿唇,没在掉马这个事上多纠结下去,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被他发现蛛丝马迹也很正常。

陆林诚伸手抓住梁烟的一只手,把自己面前的铁盒子推给她。

梁烟看到这盒子体积还不小,不过样子却不像是礼物盒,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陆林诚:“你打开看看。”

梁烟半信半疑地打开盖子,在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疑了一声。

全都是纸张。

梁烟拿起表面上的第一张有些泛黄的纸,看到后没忍住噗嗤一笑。

陆林诚的出生证明,右下角还有一个可爱的脚丫子印,是当年陆林诚出生时印上去的。

梁烟把这张出生证明放到一边,然后又看到下面是一张照片。

陆林诚一岁时抓周的照片,一身小唐装胖乎乎地趴在地上,可爱极了。

梁烟没想到六块腹肌的陆林诚小时候胖的跟个小肉球似的,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陆林诚看到梁烟的笑眼,然后坐到梁烟身边,一张一张给梁烟展开。

“这是我一岁是抓周时候的照片,小时候挺胖的。”他把那张照片拿出来,“据说我当时抓了一把算盘,不过看样子貌似不是很准,我现在没有做财务工作。”

“我看挺准的。”梁烟腹诽着,虽然实际没有拿算盘,但是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多精啊,套路她领证结婚是一溜一溜的。

陆林诚放下照片,一张一张接着往外拿。

“这是我幼儿园的入学证明。”

“这是我五岁时的照片。”

这张照片网上也有,是陆林诚的公开的唯一童年照,五岁的小屁孩一身黑西装,尽管脸颊还有婴儿肥,但是五官轮廓已经初具将来祸国殃民的模样。

“这是我小学毕业成绩单。”

梁烟看到陆林诚的小学毕业成绩单印刷很精致,抬头是一所现在在富人圈子里都很知名的国际学校。

她悄悄噘了噘嘴。

他穿着制服每天坐大汽车去上学的时候,她刚开始在体校举杠铃呢。

“这是我中学时在学校冰球队的照片。”

梁烟看到跟陆林诚合照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少年,陆林诚中学开始就去了国外读书。

照片是在学校冰场拍的,十来个穿着红黑相间冰球球衣的少年,摘了头盔挤在一起拍合照。

梁烟一眼就看见黑色头发的陆林诚,他在中间偏左一点的位置,十四五岁的样子,少年五官还明显的稚气,但是眼神却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黑红的冰球服愈发衬得他甚至有些带着病态的苍白,仅仅是站在那里,气质清贵冷毅。

梁烟看到冰球场上的少年陆林诚,又悄悄撅了撅嘴。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在体校举杠铃。

陆林诚接着往下,有他的成绩单和毕业证,还有他中学到大学的照片。

梁烟发现小时候还算得上肉肉的很可爱的陆林诚,少年时期的陆林诚几乎每张照片都板着脸,眼神睥睨一切,像极了西方小说里傲慢偏执的资本主义家。

小小年纪怎么每天都不高兴呢?梁烟暗暗摇头,她每年在体校举重都活得挺开心,这人每天享受着资本主义的教育资源却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陆林诚注意到梁烟的小表情,看了看照片里自己永远拉着的脸和紧抿的唇,开口说:“那时候我爸妈离婚了。”

陆林诚父母是家族联姻,本来就没有爱情,他从小被保姆带着长大,后来中学时被父母接到国外,以为终于可以一家三口在一起了,却发现父母两人早早就离了婚,还各自有了新的伴侣,以前回国时的融洽和谐,都是演给他和家里的长辈看的。

陆林诚接受不了,本来就不怎么活泼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他读的是寄宿制私立中学,学费贵的咂舌,父母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几乎都不来看他。

梁烟知道陆林诚父母离婚了,平常不怎么联系,却没想到陆林诚青少年期间一直臭脸郁郁寡欢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尼玛那么艰难的童年都挺过来了活的挺好的,陆林诚因为父母离了个婚,就内心接受不了黑暗了整个青春期,从此越变越冷漠越变越腹黑还喜欢对人家使用冷暴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矫情的人啊!

梁烟终于忍不了了,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陆林诚,你真的……好脆弱哦。”她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陆林诚没有反对梁烟这个说法。

当他最开始认识梁烟的时候,觉得这种乐天开朗,追他时又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顽强的女孩家庭肯定很幸福,即使不富裕,也应该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

只是后来,离婚后,陈雪云的新闻爆出来,他才知道他对她了解有多少。

乐天的笑容背后,是一道道早已尘封不忍揭开的伤疤。

陆林诚突然发现跟梁烟的遭遇比起来,自己从中学时就开始耿耿于怀的那点儿事简直可笑。

她曾经说自己走了哪门子运竟然把名字写到了陆林诚的户口本上,殊不知其实是他何其幸运,人生中能够遇见她。

少年时期开始尘封的心墙,被某个练举重的少女咬着牙一点一点撬开,照进光来。他站在黑暗里,顺着光源的方向看,她站在墙外面,逆着光在对他笑。

铁盒子里的东西被陆林诚一件一件取出来,是他从小到大的过往,然后放在最下面的,是几张银行卡。

梁烟认出是陆林诚第一次求婚时揣在睡衣兜里的,他的全部身家。

陆林诚把桌上所有被拿出来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放进铁盒子里,再把那个铁盒子,交到梁烟手上。

陆林诚微笑,看梁烟的眼神认真极了,他说:“梁烟小姐,我把我一切的过去,还有将来所有的未来,都放在这里,交给你。”

“我很庆幸遇见了你,更希望以后的生命都能拥有你。”

“请问你可以当我的陆太太吗?”

梁烟听到陆林诚的话,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那个铁盒子,突然鼻子一酸。

她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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