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银的病持续了两天,很快就康复如初。

私人医生说:“您是在江南分部呆久了,水土不服没调整过来,应该是这边水质问题引起的菌群失调,这几天注意一下慢慢调整一下食谱,注意饮食清淡,再就是不要过度劳累,适度休息。您的压力应该很大,但是一定要注意调整作息,规律作息是最重要的。”

傅落银说:“知道了。”

他要是抽得出时间休息,还用得着这样?

医生给他开了益生菌,傅落银喝完就去七处开会了。

七处是独立于联盟一切政治机构之外的独立部门,也不隶属于任何权力机构,负责的内容直接相关联盟科技、太空防御和未来二十年的各领域走向。

傅家公司的b4计划因为当年楚时寒的意外暂时终止,如今傅落银回到星城,进入七处,第一个议题仍然是让他重启b4。

“小傅,我实话跟你说一下,分析这中间的厉害,一个调查组不是不能重启,但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就会变得很复杂。”七处处长肖绝是个温和的中年人,“还是上次说的,时寒这孩子去了已经两年了,你父亲亲自终止了调查结果,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再闹这一出,不仅外界会认为我们滥用资源,也会影响七处的公信力,我们现在把话讲开,b4这个项目,没有你,没有你们家的背后支持,是做不了的。我理解你当时事发在基地,没有和外界联系,错过了专项调查的时间。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情绪影响整个七处,这个事,我们会考虑,我们讨论了一下,还是按照两年前那样上报上去,但是专案组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人马齐备了。当时为了确认时寒手中的资料是否出问题,我们从萧氏请动了最优秀的量子分析师,通过海量的计算还原了当时的场景,确认了这大概率是一桩意外。但是现在,b4计划没有受阻的情况下,这样的人力可能……”

“我明白。”傅落银说,“我希望这个案子能从刑事方面调查,不用数据分析。具体的我自己会安排。”

两边各退一步,肖绝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如果有自己的人手渠道也好,上边一旦批准,你也就放手去做吧,给家里老人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

七处里一堆老头子,最年轻的是傅落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实习生。

一个会开下来,傅落银只觉得头很痛,胃也有隐隐作痛的趋势。他的胃痛是老毛病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是还在部队里时落下的病根。

当年傅凯死活不同意他和夏燃的恋爱,使出雷霆手段把人直接往联盟最偏僻、压力最大的第八特殊军区送,傅落银也是个烈性子,熬住了两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但是膝盖受了伤,连带着也落下了这个胃病。

周衡在外面等他——他过来帮他打理在七处的新居,后备箱还放着许多添置的东西。他看见傅落银出来,赶紧上来递时刻准备好的热水,傅落银喝了一口差点吐了,脸色发白。

周衡吓了一跳:“少爷,您这不对啊,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开会一天没吃东西,胃有点受不了。”傅落银揉了揉脸,疲惫地坐进车内。

周衡赶紧说:“那我赶紧再叫医生过来,看少爷这个情况是不是要打一针?”

“打什么针,去找林水程。你是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傅落银说。

周衡嘿嘿笑着:“老板最近越来越喜欢去小林先生那儿了哈?”

到了地方,周衡也非常有眼力见二地把傅落银本该搬去七处的东西搬了上去。刚好后备箱放的都是傅落银的生活用品。

林水程在家,正在给首长剪指甲。奶牛猫听见门边的动静,嗅到了不喜欢的气息,直接摁不住了,爪子在林水程手背挠出一道血痕,飞快地窜进了林水程的房里。

抬头一看,傅落银和周衡进来了,周衡跟他打招呼:“小林先生,我过来帮少爷搬点东西。”

林水程有点诧异:“?”

屋里暖气开了,傅落银随手脱了外套递给林水程:“在你这里住几天。”

林水程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很乖的样子:“好。”

傅落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伸手捏了捏林水程的脸,打量了一番:“气色不错,你的病好了?”

林水程说:“好了。”

见他又没说话了,周衡在旁边旁敲侧击了一下:“小林先生和少爷还真是巧,生病都生到一起去了。”

林水程这才想起来似的,抬起眼睛看傅落银,轻声问:“那你的病好了没有?”

“这不是还没好,过来找你帮我做病号餐么。”傅落银伸手把他往怀里揽,闻到了林水程发间干净甜美的洗发水味道,扣到他柔软腰肢的那一瞬间,傅落银直觉又要被他点起火来了,于是轻轻用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今天少浪。”

屋子里暖和,林水程只穿了一件单衣和短裤,露着胳膊和腿儿。上手一搂就知道了,又软又韧,可以被肆意拿捏。林水程就是有这样不动声色惹火的本事。

林水程瞅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周衡把傅落银的东西都放好了。

晚上林水程做了猪肚鸡、上汤娃娃菜和芦笋炒虾,清淡鲜美,用熬的皮蛋瘦肉粥代替了米饭。傅落银胃里的不舒服和缓了许多。

等他吃饭的间隙,林水程去洗澡了。每一次傅落银来的时候,林水程总会再洗一遍澡。

傅落银一边慢慢喝着粥,一边处理各类事件。等到他手里事情忙完,粥也已经凉了,他才发觉林水程一直没出来。

傅落银起身进房,看了看。

大卧室带的浴室中水汽氤氲,奶牛猫蹲在门边,有些焦急地用爪子挠着墙壁,喵喵叫着。

傅落银推门进去,热气轰然冒出,林水程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睡着了。

他进来时带起的冷气让林水程有些不舒服,水本身也快凉了,林水程往里边缩了缩,只觉得越来越冷。

傅落银直接把他从浴缸里捞起来,惊得林水程整个人如同一尾鱼一样弹了一下,又被他摁回怀里,有些粗暴地摔在了床上。

傅落银本来打定主意今晚好好休息,但是一见到林水程这个样子就着了魔似的控制不住。

晚上林水程又被他弄哭了,抽抽搭搭地哭,又娇又磨人,跟妖精似的。他自己浪得没边儿——又不是真受不了,这样惺惺作态不免有些矫情。

傅落银很不耐烦他这样的做派,更不会哄人,低声逼着他问:“还哭不哭?”

林水程像是真的不懂,或者克制不住,他往他怀里钻,低低呜咽着说了两个字,是求饶。傅落银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整个人微微一震:“你说什么?”

“老公。”林水程迷迷糊糊地说,“你疼疼我。”

他抓着傅落银的手腕,又委屈又生气。他们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学生,体型力量都悬殊,他用力去抓,也就像小猫挠挠一样。傅落银要动,林水程根本无法抵抗。

傅落银先是觉得好笑——林水程还真的把这段关系想得这么认真,后来又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变得柔软了起来,还有某种奇妙的悸动。

被人喜欢总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以后住在林水程这儿的时间还长,他放轻了动作,犹豫了一下,轻轻吻了吻林水程的面颊:“好了,别哭了,我轻点就是了。”

林水程这才不哭了:“你说话算话。”

他不会哄人,以前纵然是跟夏燃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哄过。夏燃小心思多,他偏偏在他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学来了一点大男子主义,两个人的锐气都没被生活磨光时,自然针尖对麦芒,处处伤害彼此。别说哄人,两人吵架时都是直接扔书打架的。

漫长的年月到底还是改变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

傅落银看他眼睛红红的样子好玩,低声说:“你可是第一个享受我这个待遇的人,林水程。”

林水程不知道听清没,又来咬他,这次没咬中,气呼呼地在昏沉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时,傅落银一如既往的人不在。

林水程下床用了十分钟,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样。

以前傅落银几个月来一次,会在他这里小住四五天,他比较喜欢那个频率。现在天天来,天天醉生梦死,林水程也有点吃不消,更重要的是干扰了他的日常学习。

他翻出手机,想问问周衡是什么情况,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

傅落银大概不会留太久吧。

可是如果傅落银要留很久呢?他毕竟把生活用品都留在了这边。

林水程揉了揉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药箱里翻出消炎膏药,忍疼给自己上了药,然后出发去了学校。

今天依然在下雨,天灰蒙蒙的。早上人不是很多,数院门口停了一辆很亮眼的红色空间车,价值不菲,有学生路过会议论一下。

林水程一边用手机刷着数据报告,一边准备收伞进入研究生实验楼。收伞的一瞬间他没看清眼前的东西,被一个女生直直地撞了一下,后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他本来身上就不舒服,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这样一摔迟迟没站起来,外套和手上也沾了泥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了没注意到你,真的不好意思!你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洗吧,”面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冲上来用湿纸巾帮他擦拭,拼命道歉。

林水程摇头挡住女生的动作,轻轻说:“没事。”

他有一点洁癖,现在虽然难受,但是可以借用这边助教宿舍的洗衣房,进实验室时还是穿白大褂就好。

林水程收了伞走进去了。

撞倒他的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打电话,压低声音说:“……对,看到了,不会认错的,眼尾有一颗红泪痣。”

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生笃定道:“哪里有你好看?燃燃,你不要多想,他们都说负二心里只有你的。正巧这次我转专业来数据组,我来帮你会会他,是老虎是猫,试一试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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