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娟从地里回来,老远看到吴滨两口子从韩泽家里出来, 她精神一震, 扛着锄头急忙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里, 她拉着曹华的手, 神情紧张的问道:“我刚刚看到吴滨两口子从韩泽家里出来,你说他们去韩泽家干什么,不会也想让韩泽教吴晨学雕刻吧?”

曹华陡然一惊, 怔怔的看着张顺娟,“不能吧?”

张顺娟白他一眼,说道:“怎么就不能了?韩泽雕刻木头挣钱,你能想到让孩子跟韩泽学雕刻,别人想不到?吴滨那个人向来精明, 遇到好事跑的比兔子都快, 说不定他们两口子在我们前头先找了韩泽,万一韩泽答应收他儿子当徒弟, 咱家明宇怎么办?为了咱们儿子的前途,现在可不是讲究兄弟情义的时候。”

曹华眯起眼睛, 定定的看着张顺娟, 转瞬他蓦地站起来,丢了句:“我去找韩泽。”

走了几步又回来,他沉声道:“你快去做饭, 咱们吃了饭再去找他。”

正是晌午饭时间,他们过去不合适,如果韩泽没结婚倒也没啥, 有了杨秋白他们不能不考虑她的心情,毕竟现在韩泽怕她。

张顺娟愣愣的,回神摘下草帽,急忙去灶房做饭。

饭后,两口子碗都没顾上清洗,急匆匆往韩泽家走去,在韩泽家院门前,碰到王立成、皮青梅夫妻俩,两对夫妻互相审视的打量对方一眼,接着赛跑似的大步进了韩泽家的院子里。

杨秋白刚洗完碗,坐在客厅歇息,韩泽拿着电视遥控器,半躺在躺椅上悠闲的看电视,两个孩子饭后就去上学了,几人的到来,让杨秋白想到上午吴滨两口子找韩泽收徒弟的事情,转瞬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招呼他们进来坐,倒没说什么。

韩泽有点意外,笑着坐起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张顺娟快速上前一步,急忙说道:“韩泽,我和曹华过来,想请你教我家明宇学雕刻,应该没啥问题吧?”

曹华满意的看了眼自家老婆,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反应灵敏,在王立成开口前,先说了要求,韩泽哪怕答应收徒,也会先选择他们家的明宇。

皮青梅脸色微变,张顺娟这女人平时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的,为了一个韩泽收徒的名额,竟然连她们多年的交情也不顾了,可见她那声姐姐喊的水份有多重,有多不走心。

王立成也很不满,这不满有对曹华两口子的,也有对自家老婆的,看人曹华老婆关键时刻多伶俐,反应多敏捷,哪里像自家老婆傻乎乎的,什么都不会说。

杨秋白微垂着眼睑,想到张顺娟挑拨她和姣姣的关系,神情划过一抹讥笑,这女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没落下,孩子她都能去挑拨,现在要用到韩泽了,又能面不改色的求人。

韩泽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张顺娟一直盯着韩泽,见他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立马猜测莫不是韩泽已经答应了吴滨收他儿子当徒弟,眼珠子一转,她又道:“韩泽,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哪怕你收了吴滨儿子当徒弟也没啥,多收几个徒弟就行了呗。”

张顺娟这话一说出来,曹华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满意,就连王立成两口子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张顺娟这两句话说的还算有水平,多收一个徒弟,就能多收两个,倒不如让韩泽把他们三家的孩子都收了,谁也不用抢夺名额了。

韩泽眉峰夹紧,偏过头看向王立成,问道:“王立成,你也是过来让我教侄子学雕刻的?”

王立成点点头,笑着道:“我家那小子学习不错,学习雕刻应该也差不到到哪里去,你收他当徒弟绝对省心。”

曹华脸微变,自家儿子学习不好。

韩泽叹口气,不疾不徐的说道:“华子、立成,咱们都是铁哥们,我不跟你们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就问你们是不是真心诚意想让侄子们跟我学雕刻的?”

几个人郑重的点头,雕木头不仅能挣钱,坐在家里就能雕刻,不用日晒雨淋在地里刨坷垃,累的直不起腰,人也晒的乌漆嘛黑的不好看,还挣不到多少钱。看看韩泽就知道了,虽然高低脚,但是这段时间没下地,皮肤都捂白了,加上他长得周正,仔细看竟然非常英俊,现在又能挣到钱了,气质立马不一样了。比他们种地可强太多了。

韩泽垂眸,斟酌着开口:“既然你们愿意让侄子跟我学雕刻,那就让他们过来吧,但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也得让你们知道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

几人心里一紧,曹华说道:“什么话?”

韩泽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不由得让几人也跟着紧张起来,韩泽缓缓的说道:“我师父是大师级雕刻师,我十二岁跟他学雕刻,至今二十三年了,这二十三当中,我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刚开始学雕刻的时候,我的这双手几乎天天受伤,没有完好的时候。即便如此,没完成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也不能休息,饿着肚子也要把任务雕刻完。打磨基础的那几年尤为重要,如果吃不了苦,坚持不住,不如打消学雕刻的念头,免得耽误学习,误了他们的前程,到时候你们怨怪我,我不能因为这些,让我们兄弟不和。”

几人的表情一滞,有些凝重。

韩泽继续道:“我从学雕刻到出师,倒是没花几年时间,真正挣钱却是这几年,咱们村有些孩子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小小年纪就能给家里挣钱,他们比我强多了,我今年都三十五岁了,手艺磨炼了一二十年,前段时间才挣了那么一笔大点的钱,这样算来并不划算。所以你们要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赌上孩子们考大学的前程跟我学雕刻。”

王立成两口子没了刚开始的兴致,他家儿子上学成绩好,如果像韩泽说的那样,学个一二十年才能挣到钱,不如让自家儿子努力努力,将来考大学,上了大学啥工作找不到,何必跟着韩泽吃苦。

曹华笑了,说道:“韩泽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子打他捶他都不愿意学习,考大学我是不指望了,跟你学雕刻,倒还算条出路,所以就让他跟你学雕刻吧!”

至于韩泽说的吃苦受罪,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不吃苦不受罪,就能学到本事了吗?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韩泽好笑的看向他:“你家那小子跟皮猴子似的,你觉得他能坐得住?”

曹华脸色笑容一僵 ,他家孩子写个作业都坐不住,真让他像韩泽那样坐在那里一雕刻就雕刻一天,他能愿意?现在的孩子可不像他们小时候,他们脾气大,还特别有主意,他真能管住他?

韩泽笑着说道:“华子,学雕刻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坐在那里静下心练习,一练就是一整天,将来出师了,也不能懈怠,而且雕刻出来的工艺品没有价值,别人不会买账,辛苦几天相当于白忙活,没有耐性,是不行的。”

曹华眉头皱的紧紧的,乍然听到韩泽雕刻一下子挣那么多钱,他们就心动了,却没想到韩泽为了雕刻付出多少心血,自家孩子真能吃的了那个苦?而且哪怕吃了苦,还不一定能挣到钱?

韩泽神情有点落寞,他说道:“我当初学雕刻,是因为我腿脚不好使,虽然我干活没问题,甚至比别的人勤快,出去找活干,他们依然不要我。老板看我腿脚不利索,啥话都不问我,摆摆手直接让我走人。我想着,不吃馒头也得争口气,哪怕雕刻再苦再累,我也忍了,凭着这口气,我坚持到现在,雕刻出来的工艺品终于有人买账了。”

几人愣愣的看着韩泽,一时无言。

韩泽看向几人,认真的说道:“几个侄子不像我身有残疾,将来不好找工作,没必要小小年纪辍学跟我学雕刻,应该让他们多学些知识,跟着我学雕刻,万一没学好,耽误前途,我真担不起这个罪过,咱们是好哥们,我不能害你们,更不能害了侄子们。”

张顺娟弱弱的道:“咋是害我们呢!你不是挣到钱了吗?只要能挣到钱,就不是害我们。”

韩泽看了张顺娟,笑着道:“嫂子,我可不敢保证能挣到钱,就是我现在也不敢保证自己雕刻出来的工艺品,一定能卖出去,一定能挣钱。”

张顺娟茫然,韩泽雕刻挣到钱,这是她亲眼所见,但韩泽也说了,也不是所有的工艺品都能卖到钱,而且学习雕刻还很辛苦,她舍不得儿子受苦。到底让不让儿子学雕刻,她一时拿不准主意了。

杨秋白在旁边说道:“这年头没什么是能保证的,种地稳妥,也不能保证年年丰收,总有大旱大涝的时候,韩泽连自己都不能保证挣到钱,别人他更不敢保证。”

王立成两口子听到现在,已经决定不让自家孩子学雕刻了,他们先前被韩泽雕刻木头,所带来的利益诱惑了,听完韩泽的话,他们陡地清醒,是啊,自家儿子明明学习很好,明明有望上大学,他们为什么要让自家学习优异的儿子辍学学雕刻,那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想明白这些,两口子惊了一身冷汗,看向韩泽的目光带着感激,如果韩泽啥话都不跟他们讲明,就收下他们的孩子,将来孩子雕刻没学好,学也没上,孩子的前途,真耽误了。

曹华左右作难,迟疑道:“要不星期天让孩子跟你学两天试试?”

韩泽正要开口,杨秋白含笑说道:“你觉得应该怎么试试?雕刻很辛苦,也要耐得住性子,现在的孩子都娇生惯养的,不用试我都知道孩子肯定受不了,他们肯定会跟你们抱怨雕刻怎么怎么辛苦。到时你们问他想不想学雕刻,他们肯定立马摇头说不想,那时候你们是让他们继续雕刻,还是放弃回去上学呢?

曹华无言以对,谁的孩子谁了解,他家皮猴子确实被宠的不像样,学雕刻需要吃苦耐劳,只要让他来尝试,他肯定不会愿意学雕刻。

杨秋白见他没说话,也不着急,而是继续说道:“我虽然只是初中生,却也知道孩子们要趁着年龄小培养他们的观念,如果通过这事,让他们认为做什么事情,只要有困难,只要他们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认知。让他们养成这种遇事就退缩的性格,你觉得他们今后还能成才吗?还能成为你们家里的顶梁柱吗?还能给你们养老吗?”

曹华:“......”

原来杨秋白这女人不仅有脾气大、爱打人的缺点,她还很能说,说的他心服口服,连反驳她的话,都找不出口,毕竟她都是为了他们着想。

杨秋白看了眼韩泽,说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刚刚听到嫂子说只要能挣钱,就不算害了你们,我听过之后,琢磨来琢磨去怪不是滋味,一旦我家韩泽答应收你们孩子为徒,那肯定是看在你们的交情上。万一你家孩子将来挣不到钱,是不是就是被韩泽害的,感情,你们孩子好了是你们得利,不好就是我们韩泽的错了?”

张顺娟很是尴尬,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遇到杨秋白,满脑子的话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当时确实是那样想,既然韩泽收了她家孩子为徒,就得保证让他挣到钱,不然她为什么要让孩子跟韩泽学雕刻。

杨秋白看着张顺娟,冷笑一声:“我家韩泽总在我面前念叨你们兄弟关系如何如何好,嫂子一番话,曹华却没反驳,既然没反驳,是不是也是那样认为的?是不是也觉得韩泽一旦答应收你们孩子为徒,就得保证让他挣到钱,不然就是韩泽的错?”

曹华肯定不能承认,即便他是这样想的,他也不能承认,不然他和韩泽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韩泽愣愣的转头望向曹华,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回过头看向杨秋白,说道:“秋,秋白,你别这样说,华子不会这样想的。孩子们的将来他们当父母都不能保证,我凭什么保证?华子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是不是,华子?”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曹华,向他询证。

曹华内心苦涩,面上却还得笑容满面的说:“当然了,我肯定不会那样想。”

韩泽脸上笑容加大,他说道:“秋白,你误会华子了,咱们是兄弟,兄弟间没那么多算计。”

杨秋白挑挑眉,张嘴就道歉:“是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人家都道歉了,曹华难道还要不依不饶,他扯了扯嘴角:“没事没事。”

心里感叹杨秋白这女人不简单,能屈能伸,以前他还觉得自家老婆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哄的家里父母都向着他们家,现在与杨秋白对比对比,他咋觉得自己老婆那些手段,那么小家子气呢。他瞟了眼韩泽,不得不承认,韩泽娶了她,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杨秋白脸上扬起了笑容,说道:“韩泽,既然你们都是兄弟,我有啥话就说啥了?”

韩泽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我、华子还有立成,咱们都是铁哥们,自己人,有啥说啥,没什么好顾忌的,他们不会生气的,是不是华子、立成?”

曹华僵硬的点头。

王立成苦笑着颔首,他算看出来了,韩泽老婆不简单。

杨秋白哀愁的叹息一声,说道:“韩泽,咱家房子太破旧了,下雨天还漏雨,你雕刻的那些工艺品都被雨水淋湿了,我打算把家里房子重新翻盖,前段时间挣了些钱,这批竹根雕卖了的话,也能凑一部份钱,咱们可以先把砖头头水泥买了,地基打了,慢慢盖。”

韩泽也觉得自家房子破败,这房子还是他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住的呢,后来他领养了姣姣,和父母分家,他没地方住,把这里修缮了一下,将就着住的。秋白对他那么好,他就不能再让她住这么破的房子,他心里过意不去,他说道:“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都听你的。”

杨秋白笑笑,说道:“华子、立成,你们是韩泽的铁哥们,好兄弟,咱家现在要盖房子,还差些钱,我们也不说向你们借钱了,你们看看能不能把原先借韩泽的钱,还给我们一部分,我们应应急,咱们实在没办法了,家里房子非常漏雨,不能住人。”

曹华王立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在说收徒弟的事情,转眼怎么说到要钱的事情了?

旁边两人的老婆却急了,这几年他们家从韩泽手里借钱借习惯了,自打杨秋白嫁过来,他们在韩泽手里借不到钱,让他们很不习惯,甚至让自家男人撺掇韩泽跟杨秋白离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杨秋白竟然会开口要他们还钱,要知道韩泽可从来没提过让他们还钱的话,他们下意识里就没想过还钱。

韩泽黑亮的眼眸看看杨秋白,又瞅瞅曹华、王立成,紧了紧眉头,“秋白,咱们慢慢盖房子就是,没必要让他们还钱,他们手里也紧张......”

杨秋白摆摆手示意他先别慌,转身进了房间,捏个记账本出来,她笑着说:“我昨天整理家里的柜子,发现了一个记账本,里面记着家里六七年的收支情况,里面有你们借账的记录,也不知道对不对,要不你们核对核对?”

韩泽恍然,原身雕刻的工艺品,虽然卖不上价,但他勤快,雕刻的工艺品多,每个月卖出去十多件摆件,差不多就有千把块的收入,家里有地,不用买粮食,菜园里他也种了菜,偶尔买点肉,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领养姣姣起,家里钱却越来越不够用,哪怕姣姣吃奶粉、买衣裳,也花不了多少钱,他就做了笔账,想看看他挣的到底花到哪里去了,结果这一记账,他发现他的钱基本上都借出去了。

既然借出去了,他就不着急了,理所当然的认为等到他们把钱还了,他就不差钱了,不过记账的习惯却养成了,直到他和杨秋白结婚,杨秋白把钱全都收了,家里钱不用他管了,他才没记账。

曹华两口子、王立成两口子他们四人的脸,几乎一瞬间就僵了,怎么也不敢相信,韩泽竟然还有记账的习惯。

韩泽看向曹华、王立成,见他们面色僵硬,以为他们手里没钱,惭愧的说道:“华子、立成,你们手里缺钱的话,不......”

杨秋白打断韩泽的话,笑着道:“现在谁家不缺钱,都没有钱,家家户户都在紧紧巴巴的过日子,曹华、立成你们和韩泽是好兄弟,我想以你们的关系,哪怕我啥话不说,知道我们家要盖房了,你们肯定也会想办法还我们钱的,今天我开这个口,都显得愧对你们的兄弟情义,唉,谁让我太想盖房了呢......”

王立成内心苦哈哈,没想到韩泽一个大男人,还挺心细,竟然有记账的习惯,他说道:“借账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我和韩泽关系一般,借他的钱该还也得还,何况我们关系那么好。”

他借了韩泽多少钱,他心里有数,他脸皮还没厚到人家催债了,他反倒不承认借钱了。

杨秋白笑了笑,拿出计算器,说道:“我昨天没事干,把你们的欠款合计了一遍,立成你家共欠韩泽六千五百块钱。”

王立成还没吭声,皮青梅就大叫起来:“这么多?我们家有借这么多钱吗?”

杨秋白不慌不忙的道:“这里有账本,你们家哪年哪月哪日因为啥借的钱,韩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可以看看。”

皮青梅上前一步,顺着她手指向的地方,一笔一笔看的非常仔细,越看她越加脸臊,时间太久远,她或许记不清他们家借了韩泽多少钱,也记不清家里因为啥借钱,但看到韩泽的记录,她却能慢慢的回忆起,他们家确实因为那些事情,向韩泽借了钱。

她没想到家里竟然欠韩泽六千五百块钱,每次借钱倒不显得多,加在一起,竟然这么大一笔钱,他们家粮食卖了,给孩子医治胳膊了,他们拿什么还账,想到这里,她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想否定,但她脸皮到底没有那么厚,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立成叹口气,在旁边说道:“六千五百块钱是对的,我有记账。”

他一向心细,打向韩泽借钱开始,一笔一笔借款他都记得非常清楚,这么多年没还钱,不过是因为韩泽没要,他抱着侥幸的心里,现在韩泽老婆开口了,他也得记在心里,想办法慢慢还款,不然传出去,他家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家里有困难了,谁还会借钱给他们。

杨秋白微微笑着,说道:“太好了,既然这样立成你们打算还多少钱?”

王立成皱眉,刚卖了粮食有两三千块钱,孩子看病花了几百,他想了想道:“我暂时只能还你们一千,剩下的钱只能秋收后,看粮食收成,到时再慢慢还给你们,你看行吗?”

皮青梅虽然不高兴,但借账还钱天经地义,她也不能说啥。

杨秋白说:“行,怎么不行。”

韩泽睁大眼睛,在旁边愣愣的看着,瞅瞅自家老婆,又看看王立成,张张嘴,最后啥都没说,家里老婆做主,老婆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王立成既然能还一千块钱,想必他家里应该不紧张,能还的出那些钱。既然他家里不张,他就不用为他担心了。想到这里他新松了口气。

曹华见王立成答应还钱了,他有点着急,但王立成都答应还钱了,他不答应的话,不是显得他不仗义吗?他都快恨死王立成了,咋那么轻易答应还钱呢,怎么也得坚持坚持啊,他满腹苦水无处可泄,偏偏还得向他们陪笑脸,深深觉得今天就不该来韩泽家,让韩泽收徒弟不成,他们聚集在一起,反而给杨秋白找到机会向他们要钱。

再次感叹,杨秋白这女人真**能屈能伸。

杨秋白笑眯眯的看向曹华,说道:“曹华,你借了韩泽八千块钱,你要不要对账?”

曹华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的账算得那么清楚,他跟王立成一样,借了韩泽多少钱,心里门儿清,确实是八千块钱。

张顺娟猛地蹦起来,说道:“有这么多么?杨秋白,别是你算错了吧?”

杨秋白没在意她的语气,她说道:“算错了也没啥,咱们可以重新算,账本就在这里呢......”

张顺娟讪讪的住嘴了,其实她心里也有一笔账,也知道借了韩泽多少钱,不过是不想认账罢了。

曹华扯了扯嘴角,暗自叹气:他家老婆弄不过杨秋白。也是,他都弄不多杨秋白,更何况自家老婆了,他不甘的道:“确实是八千块钱。”

八千块钱看着很多,想想这是六七年加在一起的借款,也就不多了,算下来,也就一年一千多块借款,但是他们一下子还给韩泽的话,就显得多了,一时,他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杨秋白笑着道:“华子,你看看你能帮我们挪多少钱出来?”

曹华刚想开口,旁边的张顺娟扯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说多了,家里没多少钱了,曹华皱眉瞥她一眼,该还多少钱,他心里还能没数吗?他说道:“既然立成答应还你们一千,我也还一千吧。”

杨秋白点点头,也答应了,借钱容易还钱难,她能让他们还一千块钱,今后就能让他们把所有的钱都还了,她不着急。

两对夫妻从韩泽家里出来,都有点回不过神,他们来韩泽家里到底是干嘛来了?

曹华重重的叹口气:“自打韩泽娶了杨秋白,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王立成也重重叹口气:“今后再想问韩泽借钱,难喽。”

张顺娟不甘心的道:“杨秋白一个二婚头,哪来的那么大自信啊?如果韩泽跟杨秋白离婚了,还有她杨秋白什么事?”

曹华看着自家老婆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啊?”

张顺泽疑惑的看向自家男人,问道:“看出来什么?”

曹华扯扯嘴角,说道:“韩泽已经被杨秋白那女人收服了,杨秋白在他心里,就没有缺点,哪怕杨秋白爱打人,在韩泽心里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受过伤害。”

说到这里,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张顺娟啊了声。

几人走到半道上,遇到吴滨,张顺娟撩撩头发,说道:“吴滨,韩泽答应收你们吴晨当徒弟没有?”

吴滨不自在的道:“没有,他说和杨秋白商量商量,也不知道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我打算去问问他们。”

曹华刚想告诉他,不用去问了,学雕刻没前途,张顺娟拉拉他的胳膊,笑着朝吴滨说道:“你去问吧,或许韩泽会答应收你家吴晨当徒弟的,我们先走了。”

吴滨皱皱眉,望着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想到什么似的,接着大步向韩泽家走去。

到了韩泽家里,杨秋白手里的账本还没收起来,杨秋白看到吴滨笑了起来。她热情的道:“吴滨,快点过来坐。”

吴滨一喜,难不成韩泽答应收他儿子当徒弟了,所以杨秋白对他的态度都变了?毕竟如果吴晨是韩泽徒弟,杨秋白可就是吴晨的师母,关系亲近了杨秋白会改变的态度,很正常不是吗?

杨秋白笑着说道:“刚刚曹华和王立成把他们这些年的借款对了下账,你也对下吧。”

“啊?”

吴滨愣愣的看着杨秋白,不是要谈收徒弟的事情吗?怎么说到借款的事情了?

杨秋白没在意他的反应,而是说道:“韩泽有记账,你总共欠韩泽八千五百块钱,你看下对不对?”

吴滨还没回过神。

杨秋白继续说道:“有错吗?”

吴滨终于回神:“没错,没错。”

他借多少钱,他心里清楚,确实没错,他看向韩泽,难道他们要收借款了?他皱眉,没道理啊,韩泽不是从来没向他们要过钱吗?难道是杨秋白的主意?

“韩泽,我......”

韩泽笑呵呵的说道:“吴滨,我家要盖房了,咱们是好兄弟,我知道你家钱也紧张,你能还多少就还多少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立成和华子每人还一千,要不你也还一千吧?”

吴滨从韩泽家里出来,还愣愣的回不过神,他不是来问韩泽收徒弟的事情吗?怎么成了他来还借款?想到这里,他猛然想到他还没问韩泽收他儿子当徒弟的事情呢?又想到还款的事情,他也没心情问他了,明天再问吧。他回想着刚刚曹华几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被那几人坑了啊,他们明知道来韩泽家会被杨秋白催债,却不告诉他,真是心思险恶啊。

...

杨秋白望着韩泽,脸上带了歉意,韩泽一向看重朋友,她今天的作为,该让他难过了吧,但是她不后悔,她不能让那些人继续坑韩泽,她愧疚的是韩泽那颗为朋友着想的心,她说道:“韩泽,对不起,没跟你商量,就问他们要钱。”

韩泽咧开嘴,满脸笑容的说道:“没关系,我和他们是铁哥们,他们都很仗义,知道我们要盖房子,他们肯定会考虑到咱家差钱,即使你今天不说,到时候,他们也会把钱还我们的,你现在说了,不过是提前让他们把钱给我们而已,你刚刚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不会怪你的。”

杨秋白:“......”

韩泽又道:“他们找我们收徒弟,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确实该收几个徒弟,咱们今后的活会越来越多,徒弟培养出来,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徒弟做。我就不用这么忙碌了。”

杨秋白想了想笑着道:“你觉得收哪些人比较合适?”

韩泽说道:“年龄稍微大些的、能吃苦耐劳、品性端正的、有天赋的,当然有些孩子能吃苦,没有天赋,收过来他们也学不好,反而耽误他们前程,不如不收他们。”

杨秋白说道:“我来想办法,咱们村里有几家比较穷的人家,他们家孩子早早辍学了,孩子们也老实勤快,或许可以找他们家大人商量商量。”

韩泽眼睛一亮:“老婆,还是你聪明。”

杨秋白白他一眼:“干活吧。”

韩泽笑着道:“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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