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自然也察觉到了楚宴有些不太高兴, 以为他是没睡够的缘故,苏皖根本没放在心上,上了马车后还道:“王爷若没睡够,就在马车上眯会儿吧。”

谁料话音刚落,就见他似笑非笑瞥了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还含了点讥诮,苏皖神色有些茫然, 显然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他。

楚宴满腔的不悦发不出来,深深看了苏皖一眼, 不爽地闭上了眼睛, 苏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脸上。

男人五官深邃立体, 下颌线条凌厉,哪怕闭上了眼睛, 神色中都透着一股不爽,他之前就莫名其妙生过气,苏皖并未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景王府,马车直接入了府,在凌霄堂门口才停下, 苏皖才刚下车,就见苏宝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小家伙一身宝蓝色小衣袍, 五官精致, 皮肤白皙,瞧着要多精神就多精神,他身后则跟着青烟。少女一袭淡绿色襦裙, 脸上则上着淡妆。

她手中拿着苏宝的弹弓和石子,瞧到苏皖,青烟福了福身,柔声请了安,见苏皖的目光扫过弹弓,她笑着解释道:“王爷跟王妃才刚走,小主子就跑来找你们了,奴婢怕他一个人等得着急就陪他玩了会儿。”

苏宝已经扑到了苏皖怀里,昨晚是苏妍哄他入睡的,醒来后,他就想娘亲了,跟姨母说了一声就来了凌霄堂,瞧到娘亲美美的模样,苏宝心情甚好,小脸上也满是笑意,丝毫没有等了很久的委屈感。

见爹爹也下了马车,苏宝又高兴地朝楚宴冲了过去,楚宴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瞧他神色有些不太好,青烟不动声色看了苏皖一眼,自然想起了出发前她对王爷的态度。

本以为经历过磨难后,这位王妃是个懂得温柔小意又善于隐忍的,谁料竟如此随心所欲,这才多久就又惹王爷不高兴了。

青烟神色不变,依然一副恭敬淡然的模样,“王爷与王妃在宫里应该没有用早膳吧?奴婢现在去让人传饭?”

楚宴淡淡道:“去吧。”依然没有正眼瞧她一次。

青烟并无气馁之色,恭敬地退了下去,倒是苏皖多瞧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青烟面对她时,恭敬有余,却多了分冷淡,还不如她是方奶娘时待她亲热。

左右关系也只是一般,苏皖并未放在心上,苏宝这会儿也饿了,跟着爹娘一道进入了凌霄堂。

小家伙还记得昨日骑小马驹的事,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让他睡了一觉后依然念念不忘,因先生只给了他两日假,今日是最后一日了,他便像条小尾巴似的黏在了楚宴身后,想让爹爹等会儿还带他骑马。

楚宴兴致不高,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只觉得聒噪,闻言扫了他一眼,“怎么不找你娘亲,什么都找我,我就那么闲?”

苏宝眨了眨眼,对哦,他扭头就扑到了苏皖怀里,仰着小脸撒娇,“娘亲你带我骑马好不好,我已经会骑马了,你只要在底下帮我拉着缰绳就行。”

彻底不与他说话了。

楚宴盯着他的后脑勺瞪了一眼,愈发气恼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不等苏皖答应,丫鬟就已经摆好了膳食,瞧到美食,楚宴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他率先坐了下来,见苏皖没有入座的意思,他才抬头扫了她一眼,“还非要我请着才肯入座?”

苏皖神情有些无奈,又哄了苏宝一句,带着他入了座,苏宝的口味与楚宴很像,喜欢的差不多一样,苏皖用公筷给苏宝夹菜时,也主动给楚宴夹了一些,见他的神色当真又缓和了些,苏皖不由有些好笑。

简单吃了点,楚宴就不想吃了,见苏皖与苏宝还没吃好,他并未离开,苏宝都是自己用筷子夹菜吃,太滑的东西却夹不住,他想吃鹌鹑蛋,夹到一半,鹌鹑蛋却掉在了桌子上。

掉在桌子上的东西,就不能吃了,苏宝又去夹了一个,这次刚夹起就掉到了盘子里,楚宴拿起筷子打算替他夹一个时,恰好碰到苏皖伸出来的筷子。

两人四目相接了一下,见她潋滟的凤眸中带着一点笑意,楚宴别开目光,啧了一声,“一个人瞎笑什么?”

苏皖笑道:“我在想王爷肯定会是个好父亲。”

楚宴不置可否,只是好父亲?难道他就不是个好夫君?他掀开眼皮又扫了苏皖一眼,瞧到她唇边甜美的笑时,他心中最后那点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苏宝跟苏皖待在一起时,话一直很多,唯有吃饭时,会谨记娘亲说的吃饭时讲究食不言。见爹爹先说了话,他大眼眨了眨,也想说了。

他依然惦记着他的小马驹,“我好好吃饭,吃完饭爹爹和娘亲就一起带我骑小马驹好不好?”

苏皖却道:“不好,你爹爹手上还有伤,一会儿得上药。”

苏宝不由有些失望。

青烟、佳禾等人都在门外不远处候着,这些丫鬟在凌霄堂待了好几年,一个二个都将楚宴的喜好摸得很清,自然清楚王爷最喜欢安静,他在时甚至不许丫鬟们低声交谈什么。

此刻室内却时不时传来说话声,虽然听不到具体内容,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位王妃也真是有意思,明明瞧着是个极聪明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王爷的规矩。

若一直这样下去,就算生得美又怎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被厌弃了吧?

她们心中未必欢迎女主子的到来,见状也没有提点苏皖的意思,反倒是福义,远远听到动静后,有些怕苏宝与苏皖万一撞了王爷的忌讳,打算找个时间提醒一下。

三人很快便用好了早膳。

等他们三人离开后,丫鬟才手脚麻利地进去收拾,见楚宴又回了寝室,苏皖带着苏宝也跟了进去,“王爷,我先帮你换药吧?”

楚宴可有可无地点头,苏皖在帮他换药时,苏宝就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等纱布被解下来时,他就被楚宴捂住了眼睛。

刀伤已经在逐渐愈合了,不像最初那样狰狞,但是周围的肌肤却依然红得不正常,用不了多久就会像污泥一样发黑,到时还会散发出腥臭味儿,一想到这些,苏皖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见她神色凝重,楚宴突然用另一只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悦耳,“又瞎担心什么?解药都已经寻到了,按时涂抹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就算有解药,明明也需要三个月才能好,苏皖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将他手中的头发拉了回来。楚宴啧了一声,懒散地又靠回了太师椅上。

一直到上完药,他才松开捂住苏宝眼睛的手。苏宝好奇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臂,见爹爹已经将衣服拉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才不再好奇。

楚宴却单手将他抱了起来,“走,带你骑马去。”

苏皖神色却有些担忧,“王爷,你别再抱他了,他都这么大了,完全可以自己走,你手臂上又有伤,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她难得一下跟他说这么长的话,神色又满是温柔,楚宴一时竟不忍拒绝,搁在以前,他肯定回一句,“大惊小怪,这点伤算什么?”

此刻他却勾了下唇,将苏宝放到了地上,撸了一把他的脑袋,“自个走吧,你娘不许我抱你。”

苏宝惦记着他的小马驹,欢呼了一声,就朝马厩跑了去,丫鬟们却因他的言行愣住了,甚至有种王爷被附身的感觉。

她们王爷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一个二个望着苏皖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苏皖并未在意丫鬟们隐晦的偷瞄。此刻端芯走了过来,在她耳旁低声道:“姑娘,安王府那儿传来一个重大消息,与安王妃有关,此事需要您亲自定夺。”

苏皖看了一眼父子俩的背影,对端芯道:“你随我来。”

说着便将端芯喊到了新房内,房内有人时,是不许丫鬟们进去的,也不用担心她们小声说话时,会被人偷听。

“怎么回事?”

端芯虽然离开了安王府,她在府内时,却买通了安王妃身旁一个丫鬟。

安王妃这些年,过得很不痛快,心情暴躁之下,动辄就会打骂丫鬟,是以在她房内伺候的,一个二个都胆战心惊的,没一个过得轻松,众人对她的忠心程度自然有限。

这便是端芯为何轻易买通一个丫鬟的原因,现在这个丫鬟却传来一个重大消息,说安王妃与安王身边一个侍卫有染。

这些年安王妃一直在守活寡,她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想报复安王,早在安王将彩凤带回来时,她就寒透了心,她跑去闹时,安王还差点将她捏死。

她一怒之下,当晚就与一个一直对她有意的侍卫成了好事,纯粹想让安王尝一下被背叛的滋味。

最初冷静下来后,她也慌乱不安过,可是偷腥这事有一回便有第二回,如今家人都在劝她与安王和离,她却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爱到极致,便是深刻的恨意。清楚她跟侍卫胡来时,他肯定不喜,他越不喜,她就越要去做,甚至没怎么遮掩,她身边四、五个丫鬟都知晓了此事。

端芯道:“今儿早上她让人寻了我,当时您在宫里,我怕是什么重大消息,就单独见了她,她当时索要一百两银子,不给钱她根本不愿意透漏是什么事,奴婢便擅自做主应了下来,说她说的消息如果有用,别说一百两,就是二百两都舍得给,她便说了出来。”

端芯说完,便问了一下苏皖的意见,“接下来要如何做?如果利用得当,想让安王妃身败名裂轻而易举。”

若说苏皖这辈子最恨谁,非安王妃莫属,连宋氏都得靠边,她始终无法忘记,她哥哥寻到他们后,她的所作所为,苏宝还那么小,她都痛下杀手,甚至让人鞭尸。

早在重生归来的那一刻,苏皖便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势必要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善终,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机会。

她在端芯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端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吧,奴婢一定办妥。”

说完,她不由笑道:“现在应该喊王妃了才对。”

苏皖神色有些无奈,谈完此事,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刚来到院子里,院子外就传来了苏宝的小奶音,“娘亲娘亲,你怎么还不来呀?爹爹都把我抱上马了,我要在府里溜达,你快出来呀。”

他声音清脆动听,苏皖的眼睛却不由有些发红,这一刻,她由衷地感谢上苍,感谢他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还可以听到苏宝的声音。

见她迟迟不出现,楚宴拉着缰绳迈入了院子,一眼就瞧出了她神色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捉虫,呜呜我还有两篇论文,好想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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