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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的对。”

顾晗微微地笑,顺着王氏的话往下说,“……怀上这个孩子,确实是儿媳妇的福气。”

她都以为要和前世一样,怀不上呢。

张灏春好奇地问:“三婶母,弟弟就藏在您的肚子里吗?”

宁氏一愣,笑起来:“是了。

等他过几个月出来了,就能陪你玩……”

“真的吗?”

张灏春眼睛都瞪大了:“他会叫我哥哥吗?”

家里同龄的孩子就他自己,连个玩伴都没有,总觉得无聊。

有个弟弟能陪着他,当然好了。

“真的。”

顾晗摸了摸肚子:“春哥儿要保护弟弟哦。”

张灏春响亮地“嗯”了一声,大方地拍胸脯:“我最喜欢的窝丝糖也会留一块给弟弟的。”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王氏拍拍孙子的小胖手:“……没看出来,咱们春哥儿还挺懂事。”

“我要疼弟弟的。”

张灏春喜滋滋地。

张居思手里拿着苹果也走进西次间:“三嫂嫂怎么就知道是个男孩?

说不准是个女孩呢。”

母亲要顾张家的颜面,她可顾不着。

就顾晗那没福气的样子,最多生个丫头片子。

“女孩也好。”

顾晗接过丫头端过来的茶水,说道:“我其实最喜欢女孩,乖巧又懂事……比男孩好管教多了。”

宁氏说道:“是啊。

男孩就是皮一些,坐不住似的,总想着跑出去玩耍。

我其实也很想要一个女孩……”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停住了。

神色沮丧。

张居宁死了……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生一个女孩了。

王氏长叹不语。

她想起大儿子的死,对顾晗就没有好脸色:“你也来看过我了,回去吧……身子要紧。”

顾晗顺从地起身,又行了礼,才告辞。

出了桂花苑,没想到张居思又追了出来,“三嫂嫂,等等我。”

“四妹妹有事?”

桃红下意识站在了顾晗的右上侧。

四小姐想起来一出是一出,脾气也暴躁无常,做奴婢的总该替主子防一防。

张居思笑的娇艳,言语却恶毒:“三嫂嫂刚才说喜欢女孩儿,那妹妹就祝你生一个女孩儿,好不好?”

她定要捅破顾晗那层伪装的脸皮。

她嫁进张家多年,一朝有孕,却说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儿……鬼才信呢!装什么装?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一句实话能掉一块肉?

顾晗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愿意和张居思多做纠缠:“如此,就谢谢四妹妹。”

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岂是一张嘴说说就了事的,她不信这个。

张居思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晗,她是不是傻?

“既然四妹妹无事,我就先走了。”

顾晗看了她一眼,转身往西跨院的方向走。

“少夫人,四小姐太无理了。”

桃绿撅着小嘴,“她看您的眼神恶狠狠的,像要吃人似的。”

“……闭嘴。”

巧玲拉了拉她:“让四小姐听见了,谁都护不住你。”

桃绿回头看了看,嘿嘿一笑:“我是瞅着四小姐进了夫人的院子,才开口的。

她听不见。”

顾晗却说道:“巧玲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怀着身孕,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咱们就都安分一点……尽量别去招惹别院的人。”

谁要是在此时给她下个绊子,她身子弱,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回击……顾昭的事情一出,她就觉得力不从心了。

“是,少夫人。”

桃绿吐了吐舌头:“奴婢以后再不说了。”

微风习习,吹在人身上格外的惬意。

顾晗主仆回到秋阑阁,却意外地看到了张绿。

“绿姐儿?”

顾晗上前一步,“别坐在台阶上了,去屋里吧。”

张绿摇摇头:“三嫂嫂,不用了。”

她把手里的荷包递给顾晗。

“我见到了月姨娘,花了七十两银子,剩余的都在这里了,还给您。”

“你留着傍身吧。”

顾晗没有接:“需要什么东西时,也方便指使人去做。”

庶女在府里不受待见,银子有时候甚至比她们的身份还顶事。

她说的含蓄,张绿却听懂了,屈身行了礼,规规矩矩地:“三嫂嫂,我每日里都不出重霜楼,母亲又照料的好,用不到银钱的。”

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因为亲娘的离世,像是突然间就长大了。

说话、做事谦恭有礼。

顾晗揉揉她的丫髻:“就当是三嫂嫂过年给你的压岁钱……”

张绿一迟疑,顾晗就把荷包推了回去,邀请她:“进来喝口茶吧。”

“不了。

我出来的久,再不回去……被母亲发觉就不好了。”

“……好,那你举止小心些。”

张绿“嗯”了一声,“谢谢三嫂嫂,我知道的。”

顾晗又吩咐巧珍:“你送六小姐从后门走。”

巧珍屈身应“是”,右手一伸,请张绿上了转角游廊。

早晨醒的早,又走了一会路,顾晗便懒懒的,回屋后便倚在长榻上打瞌睡。

梁嚒嚒拿着信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桃红给顾晗盖石青色绣海棠锦褥。

她小声问:“少夫人睡了?”

桃红点点头:“您老人家有事吗?”

“顾家来了信,回事处的小厮刚送过来的。”

桃红“哦”了一声,接过来放在小几上:“等少夫人醒了,我和她说。”

梁嚒嚒“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下。

顾晗这一觉睡的时间可不短,直到吃午膳了才被桃红叫醒。

桃红伺候她梳洗时。

她还有些迷糊,“小厨房备了什么饭?”

桃红笑道:“是您喜欢的素酸辣汤。”

少夫人孕满三月后,吃的着实比以前多了。

也比较挑嘴。

顾晗又说:“做的酸一些,少放些辣子。”

“是呢。

都是按照您的嗜好做的。”

顾晗这才满意了,净了手让丫头把饭菜端上来。

素酸辣汤里有豆腐,鸡蛋、木耳、香菇、鸡肉等。

小厨房的手艺好,做的不仅颜色好看,离老远还能闻到一股香味。

顾晗只看了一眼,就感觉饿了。

“……少夫人,您慢点吃。”

巧珍站在一旁给顾晗夹菜,笑着说:“要是三少爷看到少夫人的胃口这样好,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别贫嘴。”

顾晗佯装生气:“再多嘴,就早点把你嫁出去。”

巧珍脸一红:“少夫人……”

梁嚒嚒笑起来:“少夫人别犯愁,老奴还真给巧珍姑娘踅摸了一户好人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呢。”

巧珍闻言更不自在了,顾晗却笑道:“具体说一说。”

“……是夫人的陪嫁。”

梁嚒嚒提醒顾晗:“夫人还记得您在保定有一处三百多亩果树的山庄吗?”

顾晗想了想,“栽的是桃树吧?”

“是。”

梁嚒嚒笑道:“管事的两口子原来都是顾府的家奴,姓罗。

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年十八,叫罗晨,因一直读书,还未定亲,去年刚考的秀才。

听闻少夫人给贴身伺候的姑娘们寻婆家,还给老奴递了信呢。

老奴认为啊,娶咱们巧珍姑娘正合适……”

巧珍原来还一直听着,听到男方十八岁就有些退缩:“我虚岁也十八了,比着他,会不会年纪太大了。”

顾晗笑了笑:“大什么呢。

他十八你也十八,我看着倒是很匹配。”

她劝道:“成不成的,你先看一眼?

如果真的看他不顺眼,我也不会强行把你嫁给他的……”

巧珍脸都羞红了,小声道:“奴婢都听夫人的。”

“嚒嚒,你给罗家回个信吧。

让他们近些时日领着罗晨来一趟府里……”顾晗说道:“咱们也给巧珍相看相看。”

梁嚒嚒答应下来。

几个大丫头都和巧珍熟悉,善意地起哄。

桃绿更是走到巧珍身旁,天真地问她:“巧珍姐姐,以后是不是得叫你秀才娘子了?”

巧珍回首推了她一把,“不许混说。”

顾晗也笑起来。

无论如何,这些伺候她一场的丫头们,都该有个善终。

前世她自己都顾不全,巧珍、巧玲也耽误了……这一世,她很幸福。

她的丫头们也该得到幸福。

顾晗怕巧珍羞恼了,就说道:“别闹了,先把碗碟都撤下吧,我饱了。”

“是,奴婢遵命。”

以梁嚒嚒为首,丫头们有次序地收拾炕桌。

巧珍伺候顾晗最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少夫人,谢谢您。”

“不必的。”

顾晗眨眨眼,“好好教导夏风,你一走,她就要顶上来了。”

“您放心。”

巧珍给顾晗端了漱口水:“奴婢都记着呢。

一刻都不敢忘。”

张居龄下午回来的时候,看到顾晗的四个贴身大丫头都坐在庑廊下绣帕子,有说有笑的,热闹非凡……他走到近前了,她们才察觉。

“三少爷安好。”

张居龄“嗯”了一声,守门的小丫头挑起竹帘,他走进去。

顾晗迎了上来,挎着他的胳膊:“你回来的挺早的。”

张居龄亲了亲额头,没吭声。

总不能说他为了早一会儿看见她而提前回来吧……

顾晗见他不吭声,就以为他累了,便拿了家常的衣衫让他换下。

“她们几个是怎么了?

都不进来伺候。”

顾晗就把梁嚒嚒给巧珍做媒的事说了:“夏风、夏雨是一早便买回来让她们带的,想着她们几个要是嫁人,我身边就没有可用的了……这不,就先让夏风、夏雨试着伺候我,左右我也是在家里,没什么事。

也权当锻炼她俩了。

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了,刚好她们几个都在,还能再调教一二。”

顾晗一说,张居龄才注意到西次间站了两个小丫头,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一个穿着青色比甲,一个穿黄色比甲。

看着长得挺精神。

“……也好。”

张居龄对于顾晗怎么使唤丫头是不管的,他进净房换了直裾,坐下来喝茶:“今天怎么样?

孩子有没有闹你?”

“他挺乖的。”

顾晗笑着说:“……我也很好。”

张居龄让顾晗坐到自己身边,揉揉她的头发:“我回来的路上拐去了德济堂,宋大夫说明天会过来府里给你把脉。”

顾晗答应着,问他:“要不要上晚膳?”

“等一会吧,我还不太饿。”

相比着秋阑阁的悠然自得,桂花苑就风雨欲来了。

张修从衙门回来后,听说王氏犯了头疾,官服都没有换,便急匆匆地过来了。

“夫人,你好一点了没有?”

王氏头带中间窄小,两边宽阔的抹额,有气无力地躺在罗汉床上:“夫君别担心,妾身好多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咳嗽了好几声。

“看着还很严重啊。”

张修把手里的三梁朝冠递给跟着的小厮,问许嚒嚒:“可有请大夫给夫人看病?”

许嚒嚒屈身行礼:“老爷,夫人一直在忙月姨娘的事,就是大夫来了也顾不得细瞧。”

“月姨娘?”

张修坐在床沿上:“她做什么了?”

许嚒嚒看了看王氏的脸色,见她微一点头,才说道:“……月姨娘死了。”

“她死了?”

张修霍然起立:“上个月见她时不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她得了什么病?”

“消渴疾……不思饮食已久。”

王氏挣扎着坐起来:“妾身请了好几位大夫给她医治,都说是发现的太晚,救不活了。”

“她人呢?”

张修说着话往外就走:“我要去看一眼。”

“夫君。”

王氏鞋都顾不得穿,下地去拉张修:“……妾身为着她病症不好,怕滞放久了,会传染其他人……就私自做主,让人卷了草席扔在乱葬岗了。”

“你再说一遍?”

张修转身盯着王氏。

脑海里浮现出月姨娘清秀怯弱的模样……她跟了自己一辈子,还为他生下一个女孩儿,就算是死了。

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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