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朝臣们左等右等,皇帝和云相却迟迟未到。

朝臣们窃窃私语:

“云相是又告假了么?那个叫阿越的本事真不小。”

“那可不,云相都大半个月没上朝了。”

“可今日是春社日祭祀, 云相不会也不来吧?”

“他就是不来,陛下也不可能怪罪。”

“都这时辰了, 陛下又在何处?我怎的瞧上首立着的承禄公公神情有些许古怪?”

他们话音未落, 殿外太监高喊了声:“陛下驾到!”

众朝臣们恭迎的档口, 惊奇地发现云相后脚也来了。

云相沉着脸, 似乎心情不太好。

傅珏位列殿中,下意识往云歇这边瞥了瞥,目光落到云歇微微有些臃肿的腹部,清透的眼眸里溢出点疑惑。

云相虽然大半个月没上朝了,傅珏前几日却去他府上拜访过,其时云歇穿的锦袍较大, 腰部滑顺的玉带松松地斜挎着,他还没瞧出什么,

眼下朝服贴身, 他腰上一束紧,原本极纤细惹眼的地方却意外地撑出来些,显得朝服有些不合身,别处倒是还好。

云相胖了?

虽是胖了些, 容色却越发绝艳,肌肤悄无声息中散着莹亮又温润的光泽,一颦一笑光华千万, 叫人挪不开眼。

傅珏朝服下手微微攥紧,嘴中一阵阵泛苦,眼底划过嫉妒神色。

云歇这般容光焕发,是因为那个叫阿越的大昭男人么?

傅珏这样想着,又痴望了眼,却正好瞧见云歇白皙脖颈处未被衣襟遮住的口勿痕。

那口勿痕颜色极深极刺眼,像是新种上去的,被云歇极白的肌肤映衬着,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寻常欢|爱,自不会弄出这般痕迹,若是真留下了,只能说明对方想宣誓主权,占有欲旺盛。

所以云相已经纵容阿越到这种地步了么?

恍惚间,傅珏甚至能瞧见阿越得意洋洋炫耀的神情。

傅珏强颜欢笑。

云歇发现朝臣们都盯着他脖子看,神情晦涩又揶揄,心下奇怪不已,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在不经意间带出了更多痕迹。

朝臣们轻咳两声,纷纷挪开眼。

萧让心不在焉地听朝臣奏事,微蹙眉,回想着今晨发生的一幕幕。

云歇似乎很生气。

他就算真白嫖自己,也不至于提起亵裤就不认人,更何况前一秒他们还紧密相连着。

云歇就算白嫖也该是极有风度的嫖,说不定最后还会奖励他,而不是一脚把他蹬地上,怒气冲冲地叫他滚蛋,期间脸红一阵白一阵,似是羞愤又似难堪。

他们明明你情我愿,又何来羞愤难堪一说?

萧让凤目顿凝,心头猛地一跳。

云歇知道自己骗他了?

萧让豁然开朗的瞬间,眉宇间染上焦灼。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挽救。

下朝时,云歇终于在傅珏的提醒下意识到了自己脖子的问题,脸红了一瞬,冷道:“贱内让诸位见笑了。”

朝云歇走过来的萧让身形猛的一顿,掩饰地轻咳两声。

傅珏听他称呼阿越为“贱内”,眸底越发黯淡。

云相这是默认阿越是正室了么。

一个下贱的大昭俘虏,却能得云相如此厚爱,阿越除了脸和能怀孕的体质,还有什么能同他比拟?

某些人精朝臣却听出些不对劲来,云相那句“贱内”,重音分明落到了“贱”字上。

萧让也听出这细微区别,却贱兮兮地有点儿高兴,虽然重点在“贱”上,但云歇好歹承认了他是贱内。

“陛下,您的手!”承禄突然焦急地惊呼。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云相的脖子上转移,落到了萧让白皙而指节分明的手上。

云歇也看过去,望着萧让指与指之间浅红色的微微渗着血丝的掐痕,脸腾得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夜萧让不然他攥床单,非要十指相扣拽着他手,他后来无意识掐了他也未可知。

萧让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若无其事地抬手望了望,那上头淡淡的指甲印着实明显,朝臣们纷纷忧切地望着,萧让也不可能轻易忽悠过去,轻掠了一侧耳根滴血的云歇,淡哂道:“爱妃性子野。”

爱妃??

朝臣们瞬间眼瞪如铜铃。

陛下后宫别说妃了,连秀女都没有,原先那几个从云相那儿要来的美人后来还被遣散了,这……

莫非陛下不爱家花爱野花?

朝臣们面面相觑。

朝臣们的关注点是“爱妃”,云歇的注意力却落在了萧让评价他的“性子野”三字上,越发气恼羞愤:“……微臣家中有急事,先告退了。”

-

云歇连祭祀都没参加,回到府上直接叫书童去请阿越。

等阿越过来的档口,云歇喝着茶,早朝时萧让受伤的手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歇恼羞成怒地重搁下茶盏,暗骂自己没出息,萧让这么骗他作弄他,他却还心心念念着他的伤。

让他伤着就好了,宫里那么多太医,还能放任他不管不成?又不是多严重。

云歇赌气垂眸。

屋子里的仆役见云相臭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小半晌,云歇桃花眼微掀,沉着脸吩咐边上的管家:“挑只上好的药膏给陛下送去。”

云歇想着,萧让是不可饶恕,但伤是他造成的,他送东西弥补是应该的,瞬间轻踢了踢发呆的管家:“还不快点!”

阿越进来,差点和火急火燎跑出去办事的管家撞个满怀。

云歇见他来了,支走屋子里旁人,关上门,阿越目露疑惑。

“表叔找阿越有何要事?”

云歇这会儿已平复好心情,微抬眸,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微挑,似笑非笑:“我们什么关系,我也就不废话了,昨夜我起夜,你恰好不在,我倒是好奇,你去哪儿了?”

阿越从云歇开口那刻起便头皮炸开,心下阵阵发虚,目光不住避闪。

云歇知道了!!

阿越识时务者为俊杰,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阿越给……给小皇帝开门去了。”

阿越以为云歇会怒骂责罚他,云歇却懒懒笑了,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乖,这不就好了么,过来坐。”

云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阿越受宠若惊,惶恐想推拒,却不敢忤逆他再惹他生气,乖乖坐下,屁股都战战兢兢地未全沾椅子。

云歇从容替他斟茶,微挑眼看他:“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不知。”阿越老实道。

云歇轻笑一声:“昨夜我和谁在一起,你想必知道。”

阿越一呆,体会这云歇这话想表达的意思,脸骤然黑如锅底:“陛下把我卖了!”

“那是,”云歇抿了口茶,幽幽道,“他为了同我共赴巫山,自是轻易将你卖了。”

阿越瞬间怒填胸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奔走忙活,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陛下竟过河拆桥!人品极其恶劣!

云歇瞥他一眼,懒得计较:“晓得就好,下不为例,你若是再放他——”

阿越忙不迭咬牙发誓:“下次陛下来我肯定第一个检举拦截!”

云歇成功挑拨离间,满意地挑挑眉。

-

云歇还在气头上,不想在府上闷着,叫人备了马车去谢不遇府上。

马车行到半途,打盹儿的云歇突然听到街上有马亢奋的嘶鸣,疑窦顿起,掀帘望去,原来是另一辆马车的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失控了,正在道上疾奔,眼看就要撞上人,街上行人惊慌失措。

云歇立时叫护卫去帮忙。

不肖片刻,不远处传来马的一声痛苦嗷叫,叫声渐渐归于平息。

护卫也抹着汗回来了:“马杀了,马车上的人都只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云歇微掀帘扫了眼街上一片狼藉的景象,从书童那儿摸出钱袋扔给护卫:“你去按价赔给他们。”

护卫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街上道谢声不绝于耳。

过了会儿护卫又回来,面色为难:“云相,出事的那辆马车上,有女眷说,他们府邸离这相去甚远,这喊人回去报信,再等家里人过来接,一来一回,没个一天怕是不行,所以他们想——”

“人多么?”

护卫摇头:“就一个贵妇人带着两个孩子,那贵妇人好像还怀着身子。”

“……那你叫他们过来吧,我送他们一程也无妨。”

那妇人先让护卫将孩子抱上马车,自己才进去。

云歇先瞧见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喜欢得紧,就要逗上一逗,突然听人颤着声喊了句“云相”,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

这声,有点耳熟。

云歇抬眸,宋思婉秀丽□□的脸登时映入眼帘。

云歇沉下脸,收回了手。

什么运气,随便救个人,都能救到那个甩了他的未婚妻头上。

云歇当初是想让宋思婉主动上门退婚全她体面来着,宋思婉也的确上门退婚了,看似求仁得仁,皆大欢喜。

只是中间……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岔子。

云歇微微一笑。

他当初还没通知宋思婉上门退婚,宋思婉就上门了。

宋思婉是真退婚。

当然这不重要,云歇多次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过程,结果最重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云歇给他们腾了个地方,神情冷淡:“坐,送你们回去。”

宋思婉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魂飞魄散,直到上了马车才注意到救命恩人是云相,她一想到自己还恬不知耻地要求云相送她们回去,顿时羞愧得面红耳赤。

宋思婉自觉无颜见云歇。

她出身贫寒,她父亲是靠着云府的那点关系才能鲤鱼跃龙门,翻身位列朝堂,她却被鬼迷了心窍,主动上门退婚,后来醒悟过来,胆战心惊,云歇却从未跟她计较过。

宋思婉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木木的坐着,如坐针毡。

一路无话,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门口。

宋思婉让来迎接的丫鬟小厮将孩子带走,迟疑片刻,咬了咬牙:“云相请留步。”

云歇掀帘,稍显不耐皱眉:“有事?”

宋思婉扬声道:“多谢云相今日救命之恩,妾身当年所作所为有愧于心,如今多年过去,妾身也已为人妇,终于放下心结,想自白于云相,还望云相应允。”

云歇沉默片刻:“上来吧。”

他也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喜欢宋思婉,也的确准备叫人通知宋思婉上门退婚,可她没有给自己露一点底就迫不及待上门退婚,打他个措手不及,未免令他心下膈应。

宋思婉欣喜上来,刚要开口,云歇朝她摇了摇头制止。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未免落人口实,云歇掀起了马车帘子,让人瞧见,才示意她继续说。

宋思婉目露感激,开门见山:“妾身原先即使知晓云相心中另有其人,也对云相死心塌地,突然退婚……”

云歇本想反驳她那句“另有其人”,想想算了,等她继续说。

宋思婉虽是下定决心,说出来仍需勇气,她支吾酝酿了好半晌,才勉强开口:“此事与……有关。”

关键词眼被略去,宋思婉讳莫如深地指了指天。

云歇猛地一怔。

萧让??

他被退婚还跟狗东西有关系??

云歇掩去眸底震惊,不经意试探:“他……做什么了?”

宋思婉脸白了一瞬,还是如实道:“妾身于三四年前江畔初见他,惊为天人,有幸相谈甚欢,后来无意中得知,他竟是……”

“何等的尊贵,是妾身不敢肖想半分的存在。”宋思婉垂下眼睑。

云歇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不详的预感。

“几次偶遇,妾身惭愧,竟觉得是上天作福,他待人何其温润有礼,妾身受宠若惊,竟因此生出了他爱慕妾身的错觉。”

“之后他身份曝光,妾身身边便不住有人撺掇,说他其实有意于妾身,没奈何妾身其时是云相的未婚妻,是以作罢,只肖妾身同云相退婚,他不日便会求娶,到时妾身就是——”

宋思婉压低声音:“皇后。”

她说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如释重负。

云歇也豁然开朗,顿时想骂娘。

原来是萧让无意中撬了他墙角。这也够憋屈的。

宋思婉只偶然见了萧让,就被他勾的神魂不属。

“妾身一时鬼迷心窍,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做了春秋大梦,这才不顾云相颜面,火急火燎上门退婚,当真是飞蛾扑火,自取其辱。”

云歇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宋思婉和萧让见过好几次,可萧让出宫,他怎会不知?

萧让背着他出宫?

可萧让那时政务繁重,课业又不能有半点懈怠,哪有闲工夫多次出宫还次次遇见宋思婉??

云歇沉着脸,恰似不经意道:“他……没承诺过任何?从未表态,未曾言明心意?”

“并无,一切全系妾身胡思乱想。”

云歇心思疾闪:“那些撺掇之人可是家生子?信得过?”

宋思婉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是努力回想着,徐徐道:“……好像并非,是府上从牙婆那里买回来的。”

云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好家伙,宋思婉被萧让仙人跳了。

狗东西是主动撬他墙角让他被退婚!!

这娴熟又一致的手法!!

釜底抽薪又玩弄人心!!

云歇气得差点厥过去,深吸一大口气保持冷静,微微动了动手指算了算。

十四岁,十五岁不能再多。

狗东西最多十五岁就会勾|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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