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陡然听到如此兽|性的词, 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薄薄的面皮霎时红了,艳烈逼人。

“你怎么不早说?!”云歇怒道, “什么破体质!”

阿越明知他色厉内荏, 仍是下意识害怕地抖了下,忙挽救道:“只是可能,并非一定, 看个人。”

云歇冷着脸:“怎么看个人?”

阿越缩在马车旮旯子里, 察言观色, 胆战心惊道:“往日里于那事冷淡的, 倒无甚影响, 若是、若是欲念深重的, 则多半……”

云歇一怔, 单手支颐, 似乎在认真思索自己冷淡不冷淡。

阿越硬着头皮继续道:“表叔荤素不忌、夜御十余人的传闻, 阿越在大昭时便早有耳闻,所以……”

阿越不敢说了。

大楚云相的风流韵事在大昭那也是家喻户晓。他表叔那可是处处留欢, 情儿遍地。

阿越想想也极容易理解。

权欲本就密不可分,权高则生欲。云歇位极人臣,嚣张横行多年, 自是昂扬勃发,纵情声色。

眼下有了身子,十之八九要栽。

阿越遐思着, 越发谨小慎微,云歇提着的一颗心却瞬间放下来。

“那些都是假的。”云歇桃花眼里透着点松懈下来的懒散。

照阿越的说法,那他肯定是个冷淡。

阿越倏然抬眸,满眼不可思议。

假的?

他才不相信云歇洁身自好的鬼话,处在云歇的位置,诱惑这般多,再头脑清醒的人估计也得难得糊涂个几次。

阿越猛地想起上次云歇毅然决然地拒绝自己,觉得云歇的话好像有那么点说服力。

可云歇明明没有洁身自好的必要……

阿越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将涌到心口的疑问说出口:“莫非表叔这些年是为谁在守身如玉?”

阿越越发糊涂,富贵人家的公子,十五六岁家里便默许他有通房了,他若不开窍,长辈保不准还会着急地送,早慧的,十二三岁初经人事也绝非罕事。

云歇要真守身如玉,得守了少说有十来年了吧。

什么人值得他等那么久?

“你说什么胡话?!”

发懵的阿越瞬间被凶醒了。

“谁配我为他守身如玉?!”云歇眼里团簇着怒意,有潋滟波光在其中剧烈搅动,衬得容色越发昳丽,令人挪不开眼。

“表叔,”阿越委屈,可怜兮兮地过去拉云歇搁在腿上的手,“我也只是随口一猜,就算猜错了,你也别凶我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云歇哼了声,掠他一眼:“下次记得了,脑子不聪明就别乱猜。”

“……”阿越心里狂躁地想骂人,又惧于云歇淫威,只能勉强挤出个僵硬到难看的笑,咬牙切齿道,“表叔说的是。”

云歇阖上眼不搭理他。

马车颠簸,阿越陡然没了生存压力,少年心性一下子回来,有点儿嘴闷坐不住,凑到云歇跟前烦他:“表叔,你让阿越摸摸好不好?阿越好好奇。”

云歇紧阖的双眼眯起一条缝,瞧见阿越清澈的眸子里那点小希冀。

云歇还有点迷糊,掠他一眼:“摸什么?”

“阿越的表弟或者表妹啊,”阿越笑出颗明媚的小虎牙,“虽然他之后应该会叫我爹爹。”

阿越跃跃欲试,就要朝云歇的腹部伸出魔爪,云歇一个激灵清醒了,眼疾手快地打掉他的手,羞耻感上涌翻腾,脸如火烧。

“死一边儿去。”

云歇虽说要生,却不可能一下子毫无障碍的接受,他自己看都不敢看,更别说让别人触碰了。

阿越受挫,不甘心也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不让摸就不让摸,以后有的是机会摸。

……

下马车时,阿越下意识去搀扶云歇,手伸到半空,悔的肠子都青了。

云歇眼下最忌讳人提怀孕,他这不是故意触云歇霉头么……

阿越刚要装作无事收回手,云歇盯着他雪白细嫩的手望了会儿,却笑了:“你倒是上道。”

阿越一呆,万万没想到云歇竟然会夸他。

云歇深情回握他,众目睽睽之下附在他耳边状似亲昵地低语了几句,才珍重小心地将人牵下了马车。

他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从容又风雅,是达官显贵的气度。

云府位于九街十三巷最繁华富贵的地儿,此时夕阳西下,正是百姓归家时分,他们路过云府,恰好瞧见这鹣鲽情深、伉俪恩爱的一幕。

工具人阿越僵硬片刻,倾情演出,明丽的眸子含嗔带羞,绯红着面皮儿,微垂眼帘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云歇身后。

云歇满意地瞥阿越一眼。

阿越得意冲他挑眉。

这场景落在旁人眼里,又是深情对望,情愫暗藏。

书童得意扬声道:“这是陛下新赏赐下来的大昭进贡的美人。”

过路的百姓和府上的仆役恍然大悟,纷纷上道地面上堆喜,高喊:“恭喜相国抱得美人归!”

云相床侧之人虽多如过江锦鲤,但这个瞧着就不一般。

容貌绝色不说,面上红痣还鲜艳欲滴,竟是个能生养的,瞧云相对他殷勤关切的态度,这多半是要飞上枝头了、入主云府了。

云歇小心翼翼地扶着人踏过门槛,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侧目吩咐书童:“个个有赏。”

书童忙从袖口掏出钱袋,给每个恭贺的百姓发了银子。

恭贺声愈大。

仆役们看阿越的目光登时肃然起敬起来,俨然把他当成了云府未来的男主人。

等四下无人,阿越立即狗腿地搀着云歇的胳膊,微躬着身:“表叔您慢些。”

云歇无情地拨掉他手,怒道:“我只是有身子,你见哪个孕妇走路还要人搀?!”

“……”阿越脸僵了下,从牙缝里挤着字,“没有。”

云歇屏退下人,关严门兀自喝口茶歇歇。

阿越狗腿地立在一边。

阿越之前没半点犹豫就决定了要和云歇相依为命,再简单不过的理,他又不是真想凭借姿容体质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为生计所迫,逼不得已出此下策罢了。

这些日子他在深宫,却仍留心前朝,陛下对大昭的处置极合理,简直称得上明君之范,大昭的臣民如今对陛下感恩戴德,再不思复国。

阿越最后那点执着的东西也就此散了。

阿越看得开,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只要大昭百姓能安居乐业,他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江山姓萧还是姓速兰重要么,反正又不姓云姓钟于。

阿越虽利用人,却也分得清因果,有云歇对陛下的恩,才有陛下轻易放自己离去,说到底没有云歇,他还是那个破落的战俘,合该的命运就是老死深宫。

阿越不说感激的话,却是打心底想陪着云歇的。

阿越见惯了冷暖,自是晓得云歇之前做戏绝非只为了他自己,他明明是怕府上人不拿他当回事欺负他。

“坐,”云歇掠他一眼,“傻站着做什么?”

发愣的阿越立即把满腹心思压下,乖乖坐下。

“做戏就要做全套,”云歇睨他一眼,替他沏茶,“隔墙有耳,以后别喊我表叔。”

阿越愣了下:“那喊什么?”

云歇不语,只冲他露出耐人寻味一笑,抿了口茶。

“……”阿越自以为秒懂,“相公。”

云歇猛地呛了下,老脸一红,怒道:“当然不是叫这个!喊老爷。”

脸皮厚的阿越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云歇喝了口茶,继续道:“府上这群仆役,多半是陛下赐的,我这些日子想办法全换了。”

阿越点头。

管家在外面叫唤,找云歇处理事务。

云歇将空了的茶盏搁下,转身对阿越道:“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出去也好呆在府上也好,我不管你,别给我惹麻烦就成,出去记得多带点人,长得好看也是个麻烦事。”

“被眼瞎的欺负了也别怕,给我怼回去,自己解决不了告诉我,我替你找场子。”

阿越乖巧点头,心下稍暖。

“但晚上找你人一定要在。”云歇特地嘱咐。

阿越一愣:“为何?”

云歇似笑非笑:“造人啊。”

阿越:“……是。”

……

晚间吃饭时,夹杂着萧让心腹的仆役们眼睁睁地看着阿越和云歇眉来眼去,临结束,云歇含笑地握了握阿越的小手,低笑两声:“今晚宿在你那里。”

阿越面露羞赧地点头。

……

于是夜深人静,心腹立即将今日云府发生的一切禀告给萧让。

心腹揣摩着陛下心意,陛下既然孝心一片慷慨地送了美人,定是希望云相对美人颇合心意,这样自己才能满意舒心,于是添油加醋:

“云相牵了阿越的手,拇指细细揉搓阿越细嫩的皮肤。”

萧让面色一黑。

“云相附在阿越耳边呢喃,约莫是说了些床帷调情之语,阿越耳朵都红了。”

萧让目光阴鸷一片,袖中手暗暗攥紧,咬牙切齿。

心腹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对劲,终于放弃了添油加醋,实话实说:“云相今夜宿在了阿越那里。”

“狗奴才!”萧让脑中那根弦“吧嗒”一声断了,怒而掀桌,扬长而去。

他再不快点,媳妇儿孩子都是别人的了。

心腹从一堆撒得乱七八糟的奏折里艰难探出头,心惊胆战。

……

云歇招摇地进了阿越的住处,关严门,自顾自地从袖口的夹层里掏小刀。

阿越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云歇走到床榻前,忍着疼在指上割了个小口,然后滴了两滴血到床上。

阿越理解了下,面色瞬间黑如锅底:“老爷,我是男人,不会落红。”

云歇故弄玄虚地晃了晃修长的食指,表示极大的不赞同:“我知道,但是不流两滴血,又怎么对得起我生猛又持久。”

阿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血止了,云歇丢了刀:“你睡床我睡地上。”

阿越瞬间给吓坏了:“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云歇白他一眼,“对了,你明早醒了记得装出腰酸腿疼、四肢无力的软绵绵样。”

阿越:“……”

云歇遥想了下,补充道:“最好一步三摇,神情隐痛。”

阿越深吸一大口气,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后来耐不住阿越磨,云歇还是睡到了床上,似乎是怀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假寐的阿越悄然睁眼,轻喊了两声,见他没吭声,顿时坏心起。

他还记得白日那遭毫不留情的拒绝,云歇越不让摸,他越想摸。

阿越屏住呼吸,悄悄探手越过云歇束素般的腰,摸了摸云歇平坦的小腹。

愿望达成,阿越得意的眉梢还没来得及挑起,手却突然被云歇抓住甩开。

阿越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他以为云歇醒了,刚要装可怜认错,却听云歇轻声呓语,怒道:“萧让,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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