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房间坐下,陆离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谢安澜的身边。在场的众人倒也没人在意,毕竟在场的人和这位无衣公子都是新近认识的并不相熟,唯一相熟的自然就只有陆离了。

如今既然高阳郡王和三位将军都到了,谢安澜自觉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更是得轻松。只是将这两日他们忙的事情和计划跟百里胤一起了一遍。三位将军听了都是一阵沉默,连叹后生可畏。将事情交付出去,谢安澜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沉着高阳郡王和三位将军还是商议一些细节问题,直接拖着陆离出去了。

找了院子里一个没人的隐蔽地方,谢安澜看着神色间不知为何有几分阴郁的陆离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强闯出地牢?出什么事了么?”

虽然陆离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仿佛信心满满的模样。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强闯出去这个计划绝不是万无一失的。甚至失败的可能性一点儿都不比成功少。几位将军之所以一口就答应下来也不是因为他们被陆离给忽悠了,而是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机会有的时候是冒险的,而冒险本身就可能会付出代价。但是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而留在地牢里他们却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高阳郡王为什么也要跟着插一脚,就没有人知道了。

陆离突然这么着急,有些出乎谢安澜的意料之外。如果陆离不想待在地牢里,他一开始可能就不会进去。所以,只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

陆离目光轻柔的望着眼前的谢安澜,脸上隐含的戾气渐渐消去。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耐烦了罢了。

谢安澜道:“你素来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何况你知道,你们提前逃走对局势并没有什么帮助。反倒是...”反倒是会让他们在内城里的布置更加艰难一些。怀德郡王即便是不失去理智将内城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他们的行动必定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陆离似乎有些不高兴,好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但是...青悦,不看到你,我不放心。”

谢安澜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怀德郡王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

陆离眼底杀意一闪,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放心。”

谢安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再也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了。感情果真是智者的大忌么?即便是冷静如陆离依然不能免俗。任何人都能陆离不顾大局,但是谢安澜却不能。陆离的话只让她心中无比的柔软和甜蜜,“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陷阱的。”

“嗯。”陆离轻声应道。

外城,一处偏僻的有些破旧的民房里,苏梦寒正坐在桌边神态自若的喝着茶。他穿着一身干净素白的衣衫,即便是坐在着昏暗破旧的房间里端着最难看的粗瓷茶杯,看上去依然先是个坐在玉楼金堂中翩然若仙的绝世佳公子。

屋外的院子里,高胖正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的数蚂蚁。不远处,颜锦庭一脸鄙视的看着他无聊的举动。

好一会儿,高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扭头向屋里的人问道:“我苏公子,咱们都在这破地方待了一整天,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苏梦寒淡笑道:“不用着急。”

不着急?怎么会不着急?再蹲在这里他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颜锦庭嗤笑一声道:“只有你一个人蹲整天待在这里好么?我和苏公子可是刚刚才回来的。我们辛苦了一天,还不让休息一下啊。”

高胖怒视他,心中十分委屈。难道是他想偷懒么?明明是他们不许他去的好不好?

颜锦庭居高临下,目光在他那庞大的身躯上转了一圈,意思不言而喻。把你弄出城来就差点累死两个人了,再放你出去大家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来救你就不够忙的了。

高胖恨不得扑上去咬某个人得志的家伙一口,奈何武力值差别略大,只得恨恨地咽下了这口气。

苏远从外面回来,有些奇怪地瞥了这连个公子哥一眼,走进了房间,“公子。”

苏梦寒点头,问道:“城里的情况如何?”

苏远道:“叛军已经戒严三天了,虽然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有存粮,但是总还是有些人家没有的。从今天早上起,已经开始有人跟叛军发生冲突了。城西民居那边,叛军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暂时镇压了下去。不过没亮或许还能忍忍,但是没水却忍不了多久,只怕很快又会闹起来。”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水井的,事实上外城里特别是贫民巷子很多都是一条巷子或一条街的人共用一个水井。一家一个井,甚至几个井,那是有钱人家才有的。毕竟,打井也并不是一个便宜的事情。三天的时间,再节省也足够让人将家中水缸里的那点水用完了。

门外高胖和颜锦庭也在听着他们的话,走从屋檐下凑到了门口。颜锦庭道:“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苏梦寒摇了摇头道:“还不行。”

高胖有些着急地道:“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梦寒道:“等到你大哥带着援军回来。”

“那...那万一...”高胖突然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了几个字又不下去了。

苏梦寒挑眉道:“你是对你大哥没有信心,还是怀疑雍州所有的兵马都投敌了?”

这自然都不可能发生,所以高胖立刻又放松了下来。

门外一道灰色的身影闪过,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院中平静的声音仿佛也带了几分激动的意味,“公子,援军好像到了!城楼上叛军好像都已经开始警戒了!”

苏梦寒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点头道:“很好,我们也该行动了!”

两万多兵马想要守住偌大的一个京城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别的不他们就连防线都不一定能布置完整。所以一收到援军到来的消息之后,叛军立刻就从内城里分出了一部分人来帮助守城。所幸外城的城楼非常的高,想要攀爬上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从下面往上面射箭,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也根本不管用。

“当初设计建造皇城城楼的人一定很怕死。”站在距离城楼不远的一处楼上,看着这一幕的高胖忍不住道。

苏梦寒挑眉笑道:“那是因为,下令让他建造城墙的人更怕死。”只是,不知道建造这城墙的东陵开国先祖有没有料到,有一天攻城的和守城的人身份会对调。

“现在差不多所有的兵马都上了城楼,让咱们的人动手吧。”

高胖有些兴奋,“咱们做什么?”

苏梦寒微微一笑,悠然道:“咱们...攻打内城门。”

“......”所有人都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高胖道:“这怎么可能啊?我们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内城门是没有外城门那么高没错,但是那也是一堵城墙啊。他们什么都没有,苏公子是打算让他们站在城楼下骂死那些叛军还是用口水淹死他们?

苏梦寒叹气道:“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没让你们真的打。”

“做做样子?”颜锦庭不解地道。

苏梦寒道:“将外面城楼上的叛军引回来,同时将内城的叛军都引到城楼这边来。无衣公子他们在内城里才方便行事啊。”

高胖问道:“然后呢?”

苏梦寒道:“四散分开,各自为政。将话传下去,所有人都一样,以杀敌人数记功。”

“好勒!”高胖兴奋地道。傲然地睨了颜锦庭一眼,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颜锦庭嗤笑一声根本不予理会。

因为援军的到来,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由得紧绷起来了。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叛军的人。叛军固然感觉到几分穷途末路的悲凉,他们的对手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他们无法猜测怀德郡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那几乎占了大半个朝堂重臣的安慰也让人心悬,如果这些人真的都被怀德郡王给弄死了,就算平息了叛军东陵国只怕也要元气大伤了。

听到援军回来的消息的时候,昭平帝正坐在御书房里与大内侍卫统领议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议的,不过就是皇宫的防御以及安慰罢了。侍卫统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将请陛下让内廷侍卫出宫迎敌的话出来。这几天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大内侍卫绝对不能出宫迎战,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皇宫安全。平乱不是他们的分类之事。羽林营的叛变让昭平帝本就有些多疑的性子变得更加敏感起来,侍卫统领心中清楚,只要自己多提一个字,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怕就不太好了。

“哦?援军到了?”听到消息,昭平帝站起身来高兴地道。

一个侍卫跪在御书房中央,沉声道:“回陛下,正是。已经有不少叛军被派去外城了,想必是援军攻势猛烈,外城的叛军有些抵挡不住了。”

“好!好啊。”昭平帝满意地笑道:“可知道领兵的是谁?”

侍卫道:“听好像是镇西将军高裴。”

“高裴?”昭平帝点头,“好,定远侯的爱子,我东陵的一代名将想来不会让朕失望的。再去探探,援军还要多久才能进城。”

“是,陛下!”侍卫匆匆而去。

“.....”侍卫统领默然,没有去开口扫了昭平帝的兴致。就算高将军带的兵马再多,想要攻入易守难攻的皇城也不是易事,一时半刻,只怕还进不了城。

昭平帝似乎没有考虑这个,已经站起身来道:“走,去看看贵妃,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免得她还着急害怕。”

昭平帝带着人走进凤台宫的时候,柳贵妃正坐在殿中的软榻边发呆。直到昭平帝已经快要走到她跟前了才回过神来,看到昭平帝立刻就红了眼眶,想要起身迎接,“陛下...”

昭平帝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柔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柳贵妃扑进昭平帝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泣着却不肯话。这才短短两天时间,柳贵妃的形容就更加憔悴了。即便是厚厚的脂粉妆容也无法掩盖她来上的憔悴和疲惫,显然是担惊受怕而且没有休息好。

“怎么回事?谁惹爱妃生气了!?”昭平帝扫了一眼旁边侍候的银叶怒道。

银叶连忙跪倒在地上道:“陛下明鉴,娘娘这两日难以成眠,东西也吃不进去。却不肯让奴婢们去禀告陛下,是陛下现在忙着,不能随意打扰。”

昭平帝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心,安慰道:“爱妃不要怕,没事的。高裴已经带着援军回来了,想必很快就会将叛军一举消灭。别怕。”

柳贵妃抬起头来,含泪道:“臣妾不怕,臣妾只是担心陛下,担心...”伸手轻抚着圆滚滚的腹部道:“担心腹中的皇儿。臣妾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呜呜...陛下,臣妾昨晚又梦到我们的皇儿了。”

昭平帝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痛,将柳贵妃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道:“别怕,没事儿的。咱们的皇儿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咱们又要做爹娘了。容儿,朕一定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咱们的皇儿,他会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孩子。”

“陛下。”柳贵妃情绪有些激动,伏在昭平帝怀中放声痛哭。

“启禀陛下,御膳房将娘娘要的羹汤送来了。”门外,内侍禀告道。

昭平帝想起方才银叶的话,立刻道:“快送进来。”扶着柳贵妃轻声道:“爱妃,就算吃不下还是要吃一点的,饿着了皇儿可怎么好?”

柳贵妃眉头虽然微微皱起,但是听了昭平帝的话还是点了点头,“陛下得是。”

两个宫女端着羹汤走了进来,银叶上前结果又拿银针试了试才送到了柳贵妃跟前。虽然东西送到凤台殿,早就有试吃的内侍宫女以及太医院的御医层层检查过了,但是银叶素来细心还是自己亲自检查了一遍。

昭平帝接过来,亲自拿起勺子送到柳贵妃身边。

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相处了,柳贵妃心中一甜,原本觉得无比厌恶的羹汤似乎也顺眼了不少。张口便喝了下去,“多谢陛下。”

昭平帝道:“爱妃辛苦了,多喝一些。”

柳贵妃点点头,不一会儿羹汤就喝了大半碗。柳贵妃实在喝不下了才摇了摇头,昭平帝也不勉强将手中的碗递给了银叶,吩咐道:“让御膳房时时准备着,爱妃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立刻送来。”

银叶笑道:“陛下放心便是,早就吩咐了。只是这两天御膳房的食材都不甚新鲜了,娘娘想吃个果子都没有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如今委屈爱妃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柳贵妃靠着昭平帝道:“有陛下在,臣妾不委屈。臣妾...唔...”话没完,柳贵妃突然脸色一变,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了昭平帝的衣袖。昭平帝大惊,“爱妃,这是怎么了?”

突然,眼泪飞快地从柳贵妃的眼睛里划了出来,顺着眼角流过了脸上源源不绝。

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要离开她的身体了。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陛下...陛下...”

“娘娘?!”银叶睁大了眼睛高声叫道,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玉碗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柳贵妃身下的做榻上,黄色的锦绣缎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好多血......

之前柳贵妃也曾经有过两处出血的情况,但是这么多的血...银叶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立刻叫道:“快!快传御医!”

柳贵妃半躺在软榻里,殿中一片混乱。宫女内侍们纷纷往外跑着,昭平帝双手有些颤抖的抱着她,眼睛也有些发红,“容儿...”

柳贵妃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就像从前的那几次一样,她又要失去他了。

“陛下...”

“容儿,别怕。御医马上就来了!快点!传御医!”

柳贵妃紧紧地抓着昭平帝的手,“陛下,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我好恨!好恨啊!!为什么......”

门外,一群御医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柳贵妃侧首看过去眼前有些茫然不清,只能看到人影晃动。

为什么她总是要失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恨她们,她恨所有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题外话

啦啦啦好像也每晚太久哈么么哒夏天停电神马简直丧心病狂,好像坐在蒸笼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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