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的花厅里气氛凝重的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陆夫人脸色阴沉,双手狠狠地抓着手中的茶杯,让人怀疑下一刻那细瓷描花的茶杯不是要被她捏碎就是要给她给扔了出去。往日里总是担负着安抚劝慰陆夫人的角色的大少夫人也没有心情话,坐在陆晖身边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沉默着。

陆明看看脸色同样不好的陆闻,也不敢多什么只得重新窝回了椅子里,只在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跟着来看热闹。

从他们被人领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刻多钟了,除了最开始有人送上了茶水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出现过,连个续茶的人都没有。也就难怪陆闻的脸色不好看了。

正在陆夫人快要发作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陆离和谢安澜携手出现在了门外。看着门口蓝衣明丽,白衣翩然的一对璧人,大厅里众人虽然人多势众,却显得十分失色。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进大厅,也不在意陆闻和陆夫人占据了花厅的主位,径自走到一边空着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父亲突然过来,有什么事?”陆离淡淡问道。

陆闻突然有些不知道什么好。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没有榜上什么忙,儿子出狱他们也没有来。现在只是因为主家的一封信,三个字就上门前来质问,真的好么?到底,陆闻还是不太能相信陆离是导致李林两家家长被弹劾的罪魁祸首。

陆离也不看陆闻的欲言又止,轻笑了一声道:“是为了李家和林家的事情来的?”

众人神色都是一边,所有的目光都刷刷地落到了陆离身上。包括谢安澜在内,谢安澜的目光本来就在陆离身上。与其听陆家人废话看他们歪瓜裂枣的样貌,自然还是陆四少更加秀色可餐一些。

陆离微微挑眉道:“是我做的。父亲还有什么疑问么?”

陆闻还没来记得回话,陆夫人就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叫道:“果然是你!”

“是我。”陆离淡淡道:“母亲有什么话要?”

陆夫人恶狠狠地瞪着陆离,“你这个孽子!你还是不是人?你竟然连自家人都陷害!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谢安澜有些慵懒地靠着椅子打量着眼前义愤填膺地陆夫人。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她对别人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有办法替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什么是被人逼得啊,是不得已的啊,是你对不起我啊云云。但是如果别人做了一点对她不利的事情,那别人就是肯定不是人,孽子,丧心病狂罪该万死等等。

陆离慢条斯理地轻叩着手边的扶手,一边淡淡道:“原来,我还是自家人啊。”

陆夫人不语,只是恨恨地瞪着陆离。

陆暄站起身来,不满地道:“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外祖家还有大嫂娘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做?”

陆离抚额,“三哥觉得我做了什么?我虽然不是御史台和都察院的人,但是在朝为官总该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碰巧我手里得到几分证据,不交出去难道还要留着包庇不成?还是…御史台和都察院的证据都是假的?既然如此,劳烦几位出门右转去东城,承天府衙门,大理寺衙门还是都察院随意。”

论强词夺理,陆暄就算再长八张嘴也未必得过陆离。只得阴沉着脸看向陆闻,陆闻冷声道:“你少东拉西扯这些没用的,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林家和李家?我知道你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但是你母亲娘家和你大嫂娘家可没有的罪过你。”

陆离嗤笑一声,目光落到了陆晖身上悠悠问道:“大哥,你…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陆晖抬起头来,看向陆离的目光阴鸷含恨,“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离也不在意,“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

陆晖盯着陆离并不话,陆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淡淡道:“如果我将这封信函送到尚贤书院,不知道大哥还会不会不知道?”

陆晖的脸色顿变,竟然顾不得陆闻等人还在场就扑过去想要抢陆离手中的信函。陆离虽然是没什么功夫,但是他身边的人有啊。陆晖才冲了两步就被突然划过来的椅子挡住了去路,陆晖刹不住步伐被椅子撞得一头栽倒了下去。原来陆晖刚刚起身,坐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就伸出左手抓住旁边的空椅子往外面一甩。实木的椅子平地移动朝着陆晖跟前划了过去,正好挡在了陆晖的腿边。

陆晖摔进椅子里,又从椅子里翻滚到地上,刷了个五体投地。

陆离挑了挑眉,伸手在手中的信函上轻弹了一下道:“大哥这么急做什么?”

陆晖顾不得许多,死死地盯着陆离手中的信函,“陆离,你想干什么?!你休想害我!”

陆离道:“大哥似乎很紧张这封信,看来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既然如此,不如父亲看看该如何处置?”罢,陆离仿佛毫不留恋,随手将信函抛向了陆闻。见状,陆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陆离将他的神色看着眼中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陆闻愣了愣,低头打来了手中的信函。越看脸色却越发的难看,看向陆晖的眼光也多了几分的不可置信。等到看完了信,陆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扭头对陆夫人斥道,“你养的好儿子!”

陆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满地道:“老爷,你怎么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妾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妾身相信晖儿绝对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的。”

陆闻冷哼一声道:“不该做的事情?你是指派人去暗害老四?”

陆夫人吸了一口凉气,一口咬定,“这是污蔑!老爷,这绝对不是真的,晖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陆闻冷笑道:“你跟我没用,你天天在我跟前老大孝顺勤奋,懂事沉稳,原来就是这样沉稳的?长着本家的势,拿钱找人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陆晖也愣了,立刻叫道:“不对!父亲,不是我…我没有找人杀他!”

陆闻看着嫡长子,眼底无比的失望,“这么…你半个月前没有从家里拿一万两买凶?”

一万两并不是数目,平时陆闻不管后院没注意也就罢了。但是如果真心要查是不可能查不出来的。

“我…”陆晖道:“不对,我没有让人杀他!是…是大堂兄…”慌乱之中,陆晖毫不犹豫地将陆渊给拉下了水。

陆闻皱眉,“陆家大公子?好端端的,他要杀老四做什么?”

陆晖无言以对,陆离却并不着急,慢慢道:“这件事,陆家大公子的法却似乎跟大哥不太一样啊。”陆离抬手,身后的陆英又奉上了一封信函,陆离道:“这是今天一早陆家大公子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他…那四个人确实是用他的人脉找来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大哥想要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他以为,大哥只是在书院受了什么欺负,想要替自己出口气而已。大哥既然求上门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关系上,他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那四个人的身份来历,也都在这里了。”

陆晖身子一软,险些再一次跌回了地上,他没想到陆渊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出卖了他。

“不对!我没有让人杀你!”陆晖咬牙切齿地道。他怎么会让人杀了陆离呢?他还要他好好地活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将他踩在脚下啊。是谁…是谁要害他?陆渊…还是陆离?!

陆离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那四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父亲,我在承天府的时候我也告诉过承天府的大人们,那四个人…是想要杀我的。如今案子还没有丝毫头绪,我想,承天府的人大概会换一个方向先查那几个死人了。”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眼前笑容雍容淡定的白衣少年。

陆离手里捏着陆晖买凶的证据,还是陆家大公子亲笔作证的。一旦陆离将这些东西交到承天府去,陆晖就完了。

“给我!”陆夫人神色狰狞地朝着陆离扑了过来。

谢安澜叹气,“夫君,你这样弱不禁风可该如何是好啊?”三天两头的被人扑,这要是没了她,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离无语,“有劳夫人。”

谢安澜臂上的披帛突然如灵蛇一般射了出来,正好拦在了陆夫人和陆离之间。披帛随意的一档,扫在陆夫人脸上仿佛被人甩了一记耳光一般的疼痛。还没等陆夫人站稳,谢安澜已经一个旋身做到了陆离的右边的扶手上。

陆夫人却比方才的陆晖更加疯狂,不管不顾地继续朝着陆离扑过去,伸手想要抢陆离手中那封陆渊的亲笔信。

谢安澜耸耸肩,一只手扣住了她伸出去的手,一拉一带然后往后一推。陆夫人连续后退了七八步,正好落进了方才的椅子里。

谢安澜倚坐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陆夫人神色浅淡,“我不喜欢撒泼的人,更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夫人最好还是安分一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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