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寒舟此刻仍旧板着一张脸, 可柳棠溪愣是从这张又冷又臭的脸上看出来一丝烟火气。

由于碗太烫,所以,柳棠溪没等卫寒舟回答,就走过来把碗放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放下碗之后,呼出来一口气, 吹了吹被烫红的双手。

缓了一会儿, 看着近在咫尺正盯着她看的卫寒舟, 柳棠溪热情地问:“相公,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卫寒舟此刻依旧看着柳棠溪, 但他却没讲话。

柳棠溪早已经习惯,继续问:“头晕吗?流鼻涕吗?额头热吗?”

卫寒舟依旧没回答。

见卫寒舟还是不讲话, 柳棠溪微微蹙了蹙眉,看向了他的额头。

难道……要她亲手摸一摸不成?

柳棠溪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刚想要抬起来, 卫寒舟就开口说话了:“我没事。”

柳棠溪仔细盯着卫寒舟的脸看了看,见他似乎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再想到他刚刚的声音也挺正常的,没有鼻塞, 便没再多问。

转头,看着自己端过来的一碗姜汤,催促:“既如此,那就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卫寒舟的视线终于从柳棠溪的身上挪到了面前的姜汤上,那神情,似乎不怎么想喝的样子。

见状,柳棠溪连忙解释:“这姜汤很好喝的。不苦, 也不辣,里面放了糖,舒兰他们兄妹几个都说好喝。”

这话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

卫寒舟抿了抿唇,端起来面前的姜汤,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柳棠溪就这样笑眯眯地站在这里,亲眼监督卫寒舟喝完一碗姜汤。

见他喝完后,柳棠溪接过来他手中的碗,抿了抿唇,说:“昨晚多谢你啊,相公。”

卫寒舟自是明白柳棠溪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柳棠溪难得正经了一回,他也有些不自在。

“嗯。”卫寒舟淡淡应了一声。

柳棠溪丝毫没受他的冷淡影响,笑着说:“锅里还有,你想喝的话我一会儿再给你盛。”

“不必了。”卫寒舟多说了几个字。

“哎呀,没事儿,不麻烦的,你好好读书,我先走啦。”

“……嗯。”卫寒舟脸上多出来一丝无奈。

柳棠溪脸上带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书房,刚一走到院子里就见到李氏从外面回来了。

李氏瞧着柳棠溪手中的碗,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问:“你刚刚去给老三送姜汤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解释:“嗯,相公早上起得早,我怕他得了风寒,就给他端过去一碗。锅里还有许多,娘您也喝一碗吧,预防一下。”

李氏摆了摆手,手:“不用不用,我身上热乎着呢。”

说完,又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的空碗,说:“老三都喝完了?”

柳棠溪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的确都喝完了啊,她亲眼见着的,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就怪了,老三一向最讨厌姜的味道,从来不吃姜,也不喝姜汤,这回咋回事儿。”

听到这话,柳棠溪惊讶地看向了李氏。

卫寒舟不喜欢姜的味道?

可他刚刚喝得挺痛快的啊。

李氏说完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柳棠溪的眼睛中充满了笑意。

“甭管他是因为什么了,他喝了就好。他日日读书辛苦,你多看顾着他一些。”

柳棠溪连忙点头应下。

不过,看着锅里剩下的姜汤,柳棠溪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给卫寒舟再送过去。

看起来卫寒舟应该没生病,而他本身又不爱姜的味道。她做东西是为了感谢他的,总不好再勉强他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如今快过年了,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好多亲戚上门。然而,卫老三家来的亲戚却不多。

卫老三当年分家的时候跟老宅闹得很不愉快,再加上他当时分出去时很穷,所以,老宅那边有关的亲戚都不来他们这边。

如今来卫老三家的亲戚也就是李氏那边的,张氏和周氏这边的。

柳棠溪是个不明身份的,家在哪都不清楚,更何况是来走亲戚。

对于来卫老三家走亲戚的人少这件事情,柳棠溪倒是挺开心的。人多了虽然热闹,但那些打量她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而且,来的亲戚多了,她也要跟着忙活。

客人来之前忙着准备,客人来了就要做饭,等客人走了还要刷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来一次客人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着实累人。

如今没什么人来,柳棠溪倒是清闲了。

白日里就做做饭,然后陪着小孩子们吃吃喝喝玩玩,很是开心。

不过,等到了晚上,烦恼就来了。

烫完脚躺到床上,柳棠溪舒服地发出来一声叹息。

下面的被子是她经常盖的,今日又晾晒了一下,很是舒服。而上面的被子是李氏之前新做的,厚实,很是暖和。

柳棠溪的幸福感直线上升。

不过,暖着暖着,在卫寒舟回来的那一瞬间,停止了。

卫寒舟跟往常回来的时辰没什么不同,回来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瞧着卫寒舟那薄薄的被褥,薄薄的一床被子,再看自己身上的两床被子,柳棠溪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如今天气极冷,盖一床被子的感受她自己心里很是清楚。

自打一个月前,卫寒舟上次回来时,她就被冻醒了。

卫寒舟即便是体热,估摸着如今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她如今睡的这一张床是卫寒舟的,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卫家的。而且,最上面这一床新被子还是卫寒舟昨晚亲自去给李氏要过来的。

再看她睡的这一张床,怎么说也有两米多宽的样子。

而卫寒舟睡的那张,看起来也就一米多宽吧,要是睡觉不老实,估计被子都要掉下来。

想到如今天气寒冷,又是大过年的,卫寒舟明年秋天就要参加考试了,柳棠溪有些心软了。

可心软归心软,这事儿她该如何说呢?

纵然她不是那扭捏之人,可也着实开不了这个口。

纠结了许久,见卫寒舟马上就要睡觉了,柳棠溪问了出来:“那个,相公,你……你……”

柳棠溪“你”了几遍也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卫寒舟心生诧异,看了过去。

“你冷吗?”话到了嘴边,柳棠溪换了个问题。

卫寒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柳棠溪身上的两床被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子,说:“不冷。”

这一句“不冷”,把柳棠溪接下来真正想说的话一下子打消得无影无踪。

算了算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冷,她还瞎操什么心。

“哦。”柳棠溪冷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噗”的一声熄灭了桌子上的油灯。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这一系列的动作,黑暗中,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又生气了?

良久,卫寒舟收回来投放在柳棠溪身上的视线,转身上了自己的床。

第二天一早,卫寒舟又被冻醒了,这浑身冰凉的感觉,着实不舒服。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接连两天被冻醒,他身体竟然没有丝毫不适,没有任何感染风寒的迹象,而且,脑子依旧清醒。甚至,比之前在学里睡得舒服时,脑子还要清醒一些。

昨日一家亲戚都没来,今日却来了不少。

因着亲戚来得多,堂屋里的桌椅板凳不太够,所以,柳棠溪屋里的椅子、卫寒舟书房里的椅子也被搬了出去。

自打亲戚来了,卫寒舟就没再在屋里看书了,出来招待客人。

瞧着卫寒舟游刃有余的模样,柳棠溪着实佩服不已。

平日里见卫寒舟不讲话,她还以为他不善言辞,多半跟亲戚们聊不到一起去。结果,人家坐在那里聊得还挺好。聊着聊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认真听着他说话。

没想到啊,卫寒舟不仅能在朝堂上溜须拍马巴结权势,在乡下也能跟亲戚们聊得这般平易近人。

可……

这狗男人对她就是惜字如金!

一瞬间,柳棠溪的目光从崇拜变成了嫌弃。

不看了不看了,还是好好做饭去吧,省得让人心烦。

忙活了一整日,身上满是油烟味儿。

柳棠溪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即便是天气寒冷,她还是忍着凉意洗了洗头,晚上又悄悄洗了个澡。

做完这一切,这才哆哆嗦嗦上了床,抱着被子取暖。

抱着被子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柳棠溪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抖了。

晚上向来没什么娱乐活动,且如今屋里光线昏暗,不管是看书还是绣花都有些伤眼睛,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睡觉。

许是白日太累了,刚刚又擦洗了身子,身上极暖和,渐渐地,柳棠溪困意来袭。

不过,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柳棠溪听到了开门声,因着睡得不熟,所以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翻过身看了一眼,原来是卫寒舟回来了。

卫寒舟进门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棠溪,接着,目光挪到了旁边,开始弄自己的床。

然而,刚把柜子挪到中间,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见卫寒舟动作停顿了一下,柳棠溪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今日也是巧了,张氏和李氏的娘家一起过来了,人多,堂屋的椅子就不太够。

她当时想到自己屋里还有一把椅子,就搬了过去。

可她忘记给卫寒舟搬回来了。

想到这里,柳棠溪立马坐了起来。

卫寒舟正蹙着眉思考,听到柳棠溪的动静,看了过去。

“呃,那个,对不起,我白天搬到堂屋去了,忘了搬回来。”柳棠溪道歉。

此刻堂屋早已经关了门。前天晚上卫寒舟就去吵醒过一次卫老三和李氏了,且,卫大牛夫妇其实也被他吵醒了。

当时是因为柳棠溪没被子盖,冷,他才去的。

如今为了自己,实在是没必要,且,也没又理由解释清楚。

“没事。”卫寒舟道。

柳棠溪看了看自己睡的大床,昨日想到的那件事情又重新涌上心头,纠结了一会儿后,略带迟疑地说:“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见卫寒舟转身出去了。

后面的话柳棠溪一下子咽了回去。

接着,柳棠溪听到了开门关门声。

再回来时,卫寒舟手里拿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比原本屋里的要大上一些,也高上一些。

从刚刚听到的动静中,柳棠溪推断这把椅子是卫寒舟从书房里拿出来的。

很快,卫寒舟就发现椅子不太合适,站在屋里发呆。

之前的椅子和柜子的高度就不太一样,他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都用上了。此刻看着高低不平的“床”,开始思考到底还能用什么垫一垫。

柳棠溪一直盯着卫寒舟看,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窘状。

见他收拾了很久都没弄好,憋在心头的那句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你别麻烦了,要不然上床上睡吧。”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眼看向了柳棠溪。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似是有些惊讶,又似是在审视她一般。

不知为何,看着卫寒舟这个眼神,柳棠溪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

卫寒舟这是什么眼神?

鬼知道她刚刚说出来那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结果卫寒舟就是这反应?

柳棠溪突然有些生气,冲着卫寒舟吼道:“看什么看,不想上来睡你就睡地上啊。”

吼完,立马躺下,把头蒙上了。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脸似乎也有些热。

一是害羞,二则是恼怒。

她都恩赐他让他来床上一起睡了,他不是应该欣喜若狂感激她吗,怎么就这么冷静呢,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如何拒绝她一样。

莫不是在嫌弃她?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心头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

她刚刚就不该说那样的话,说了不仅对方不领情,反倒是让自己尴尬了几分。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柳棠溪决定不能让自己继续这么尴尬下去。

下一瞬间,柳棠溪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卫寒舟补充了一句:“冻死你活该!”

这语气,一听便是恼羞成怒。

卫寒舟正想抱着被子往床边走去,就听到了这一句,脚步又停了下来。

柳棠溪吼完之后也突然意识到了卫寒舟想要上床的打算。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心里虽然爽了,但现在也有些后悔。

她刚刚真是脑补了太多了。

以为卫寒舟是嫌弃她,不领她的情。此刻见卫寒舟领情,也没嫌弃她的意思,柳棠溪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柳棠溪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接着,慢慢往里面挪动了一下身子。挪了许久之后,又把自己的枕头往里面放了一下。

等挪到了墙角,卫寒舟把自己那个跟柳棠溪的一模一样的,大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放到了床头,跟柳棠溪的并排放在了一起。

看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带着某种寓意的枕头,柳棠溪的脸上一下子聚满了热气。

此刻她无比庆幸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且她又在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

要不然,卫寒舟定然能发现她红透的脸。

她绝不能让这个男人发现!

放好枕头后,卫寒舟把被子放在了床上,三两下就把被子折好了,随后,熄灭了油灯,自己躺了上去。

柳棠溪还坐着。

见卫寒舟如此镇定,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淡定了?

紧紧地捂住胸口,柳棠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这一床被子,柳棠溪侧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卫寒舟,抿了抿唇,抬手把被子分给了他一半。

做完这些,柳棠溪屏住呼吸,躺下了。

这是柳棠溪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躺在一张床上。

这种感觉着实新鲜。

可不知为何,躺下之后,她心头的尴尬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砰砰砰不停地跳动。

为什么会这样啊?柳棠溪着实搞不清楚自己。

因着心跳声过大,她连忙翻身朝里睡去了。

过了没多久,柳棠溪渐渐睡着了。

而躺在她身侧的卫寒舟,听着耳畔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看向了床帐。

他并没有像柳棠溪以为的那般镇定。

从躺下开始,鼻间就传过来丝丝缕缕的香气。前两日这香气是从被子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而如今,离得近,就有些浓郁了。

而且,这香气仿佛有了生命,在四周环绕着。

躲不开,撵不走。

当柳棠溪把身上的被子分给他一半时,卫寒舟觉得香气似乎比刚刚还要浓了一些,也愈发清醒了。

卫寒舟这一睁眼就足足争了一个时辰,今日看过的书默背了两边,又在脑海中写了一篇策论,仍旧清醒。

直到一股热气吹进了他的脖子里,卫寒舟瞬间僵住了。

片刻后,卫寒舟恢复冷静,垂眸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秀发,且,秀发上的香气沾染到了衣服上。

深呼吸了几次,卫寒舟把柳棠溪的头推向了一旁。

随后,又坐起来,重新把上面的被子盖了一下。

结果,过了一会儿,柳棠溪又把头靠了过来。

卫寒舟又推回去一次。

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过了丑时,卫寒舟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卫寒舟是被一声叫声惊醒的。

“嘶,啊!”柳棠溪轻轻叫道。

卫寒舟顿时睁开眼睛。

这一双平日里深邃无波的眼神此刻透露出来些许茫然。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都压到我头发了。”柳棠溪不满地控诉。

卫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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