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两日,许多到北威侯府串门的公侯夫们隐晦的恭喜之下,北威侯夫才意识到,全京城的都知道了!气恼之余又无计可施,只得把三夫叫到跟前狠狠地骂了一顿。

“大嫂,这也不赖呀!”三夫哭哭啼啼的,用略显尖锐的声音道,“这不是为素质高兴吗?也就跟身边的几个丫头说道说道,何况那天场的又不止一个,怎么就怪了?”

“还敢说!那天千交代万嘱咐,这事先别声张,纵然十拿九稳,也还有个万一呢!倒好,出了门就说出去,还生怕别不知道一样!”北威侯夫气得直发抖,这事不管成与不成,她必定是要丢了,若是被皇后听了去,只怕会觉得北威侯府肤浅,连带着也对素质不喜,这事说不定就真黄了。

三夫闻言,也不哭了,登时冷下脸来:“大嫂,这事纵然是不对,也不能拿训斥妾室的口气这般教训吧!”妯娌之间本就没有高下之分,她就是看不惯杜氏那副得意的嘴脸。她的丈夫也是老侯爷的嫡子,凭什么慕素质就可以嫁王子皇孙,她的女儿就不能?

且不说北威侯府连日来的鸡飞狗跳,几日后,当茂国公小姐再次进宫的时候,北威侯府上下才彻底炸开了锅。却原来,皇后给的那个荷包里,装的就是入宫的玉牌。

“北威侯的庶子已然嫁了成王,还妄想把女儿嫁给四皇子,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茂国公夫对永昌伯夫道。

“她还不是怕庶子太过聪敏威胁世子,才上赶着把家嫁出去?如今倒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永昌伯夫笑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以后可就更近了。”

“可不是嘛,以后可就更有理由去家里摸牌了!”茂国公夫也跟着笑,永昌伯是皇后的亲兄弟,茂国公家小姐嫁给四皇子,两家就算是绑一起了。

今日是因为定南侯夫种的牡丹花开了,邀各府的夫们前来赏花。

“怎么不见杜姐姐来?”定南侯夫是续弦,比多数夫们年纪都小。

“她呀,怕是近几日都不会出门了,”永昌伯夫拿帕子掩嘴笑道,“二皇子妃近来回娘家了吗?”

定南侯夫笑了笑道:“她府里事多,今日就没有叫她。”知她们是想打探二皇子的消息,对于自家的事,定南侯夫不打算多说,三两句岔开去。

自从发现多福可以独自处理好内宅的事,慕含章便开始渐渐撒手,而尝到甜头的景韶更过分,每晚都缠着自家王妃求欢,直到慕含章受不住了,才消停几天。而多福就只能每天面对着一堆如狼似虎的管事皱包子脸。

“哥哥定不会走夜路的,说不定晚上才到京城,”慕含章帮景韶扣上护腕,见景韶一脸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歹吃了早饭再去。”

哥哥今日归来,刚好赶上沐休不用上朝。从西南回来,定然走城南,景韶想着顺道去城东看一眼那片荒林,不过既然昨日还邻省,今日必不会早归。伸手帮自家王妃把头冠上的流苏捋正,景韶笑了笑道:“好,吃了饭再去。”

“那今日回一趟北威侯府,父亲捎话让这两日得空回去一趟。”昨日因为景韶午睡的时候胡来,导致他睡了一下午,就没能回去。思及此,忍不住又瞪了景韶一眼。

景韶受到自家王妃的瞪视,不明所以,于是低头咬住一只耳朵。

“嗯……”慕含章忙推开他,左右看了看,方松了口气,幸好景韶为了享受给自家王妃穿衣的乐趣把所有的丫环都赶了出去。

景韶骑着小黑先去了趟东郊,轻松地绕过层层乱石、杂木,进入了荒林深处。这里正有一群士兵拿着锄头、铁锤平整土地,数不多,只有二三十,所以速度很慢。

“王爷,”任峰看到景韶来了,放下手中的大铁锤迎了上来,“手太少,要平整出能划定的地,怕是到年底也干不完。”

“不着急,”景韶下马,爬上一块高石,举目眺望四周,满目荒林,“这些树莫要乱动。”说完跳下石头,重新翻身上马。

“是。”任峰伸手去扶,被景韶避开了。

环顾了一圈低头干活的亲兵,景韶沉声道:“此事若有泄露半字,杀无赦!”

慕含章送走了景韶,就去了北威侯府。进得府中,就发现阖府的气氛不对,所有的下都低头敛目,安静异常。管家直接将他带到北威侯的书房,父亲慕晋正挥毫写大字,遒劲有力的笔法仿佛要穿透纸背。慕含章低头看去,乃是一个大大的“坚”字。

“父亲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慕含章仔细瞧了那字的走向,看得出写字之心中的挣扎与烦乱。

“可看出了什么?”慕晋见他看自己的字,抬头看向他。

慕含章敛目:“父亲一向果决,今次犹疑,不过是事关重大。”

慕晋将笔放到笔洗中,叹了口气:“自小聪慧,凡事看得通透。这次,是为父贪心了。”

“儿子原以为,父亲决定把儿子嫁给成王的时候,就已然有了决断,”慕含章抬手将那副字卷起来,重新铺了一张白纸,“皇储之争,本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安得两全之法?”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笔,沾上墨,双手奉给父亲。

慕晋看了半晌,接住了递到面前的笔,良久,哈哈一笑:“安得两全?说得好!”抬笔,挥毫,这一次再无任何犹疑,一个“坚”字写得流畅无比、一气呵成。

这次选皇子妃的事,北威侯府与茂国公府算是完全结上了仇,皇后借这件事狠狠地打了北威侯府的脸,借以敲打坚持中庸之道的茂国公。慕晋这才明白,当初皇后选成王妃点名要他的次子,就是已经打算舍弃北威侯府,奈何自己看不透。

“打算下个月,正式抬邱姨娘为侧室,”慕晋收笔,抬头看向自己的次子,“成王府的妾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是正妃,当有个更高的出身才是。”

慕含章愣了愣,没想到慕晋会为如此他考虑,尽管知道这是北威侯表明立场的手段,还是禁不住微微动容,躬身行礼:“谢父亲体恤,儿子代姨娘先行谢过。”

小黑跑得太快,不多时就到了城南三十里的长亭,景韶坐亭中,无聊地拔草喂小黑,直等到黄昏时分,才见到一辆青色马车自远处缓缓驶来。

景韶立时骑上小黑奔过去,冲到马车前,吓了车夫一跳,护车前的侍卫刷拉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来者何……王爷!”

景韶摆摆手:“怎么现才到?”

“殿□上有伤,不敢走得太快。”侍卫解释道。

景韶皱眉,跳上马车,快速钻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立时满头怒火:“哥!”

景琛靠车壁上,上身自肩膀处缠了一圈白布,直缠到腰际,见到景韶,禁不住皱了皱眉:“都说了不让来接,怎么就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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