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士兵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又清了清嗓子,道:“秦营长,方队说他一会儿还得开会,请您尽量快点。”

秦峥狠狠一个挺撞,嗓音极低:“行。”

“……”余兮兮眉头紧蹙,在他怀里剧烈颠簸,唇咬得发白,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出声的冲动。

可桌子不固定,在冲力作用下往后移,吱嘎一声,似不堪重负,桌子脚也和水泥地面摩擦,噪音尖锐又刺耳。

门口的士兵:“……”

余兮兮惊得一颤,吓坏了,慌忙用唇形抗议:“不要了,你快点儿出去。”

秦峥没说话,两手分别穿过她膝盖弯处的腿窝儿,一下抱起来,压墙上。她背贴着墙,纤细十指无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然后抱住他脖子,紧紧的,柔弱的身体抖如狂风暴雨中的一片叶。

他弓腰,激烈吻咬她的唇舌和脖颈。

门外,穿迷彩装的年轻战士一头雾水,略上前,侧耳去听里边儿。

没什么动静。

于是士兵试探着开口:“秦营长……”

怀里的娇躯顿时又不安地挣扎起来。秦峥眉心拧成个川字,抱紧她,暗暗咬牙:“你他妈还有事儿?”

这语气阴沉不善,夹杂怒意,小战士干咳一声,连忙道:“没、没了。”随后脚步声很快远离。

等士兵走远,余兮兮再忍不住,咬着秦峥的肩膀小声骂他,呜咽低泣:“你、你简直是个混球……”

他用力蹭蹭她滚烫的脸蛋儿,低笑:“挺刺激?”

她拿指甲狠狠掐他:“坏蛋!”

“嘘。”

秦峥吻了吻她的唇,嗓音低柔地哄:“乖点。情况特殊,我争取半小时之内完事儿,回来再伺候你。”

结束时,外头的天已经擦黑,几只叫不出名儿的鸟矮矮飞过天空,往巢穴的方向归去。训练场上仍回响着战士们的口号声,洪亮浑厚,乍一听,颇有几分涤荡山河的气势。

秦峥缓缓退出去,她软绵绵的,脸颊乖巧贴着他的胸膛,平复呼吸,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蒙上一层薄粉色。

他转身把她放到床上,拿被子从脚裹到脖子,然后低头,亲吻她汗湿的额头,潮红的脸颊,和略微红肿的唇瓣。

余兮兮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动了动唇,嗓音娇软:“再不走,你们那个方队应该要等睡着了。”

秦峥笑,食指勾逗她的下巴,“现在去也差不多”

她眸光闪了闪,“……会不会受罚?”

“不会。”

他语气很淡,捡起T恤和军裤套上,扣皮带,“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余兮兮眨眼,好奇地凑近一分,“你怎么知道?”

秦峥微挑眉:“猜的。”

刚才士兵来叫门儿,原话是“尽量快点”,给人留足余地,明显不可能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军务。

她听出他敷衍,瘪瘪嘴说了个“切”,随后困意上头,翻过身,柔软卷发在军绿色的枕头上铺陈开,像一匹墨色的绸缎。

不多久,秦峥扯过外套随手搭肩上,弓腰,揉她脑袋,“先走了。”

余兮兮眼皮打架,懒懒地应道:“拜拜。”

他又亲了下她的鼻尖儿,“待会儿别忙洗澡。”

“为什么呀?”

秦峥似笑非笑:“等我回来一起。”

她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他在打什么注意,脸发热,隔着被子踢过去一脚。他躲都不躲,挨完后贴上去,抬起她的下巴又是一阵亲吻,片刻道,“乖,闭眼睡觉。”

门开了,又关上。

天色暗下去,夕阳残留的光芒已悉数被夜吞噬,屋子里逐渐变得黑漆漆。好在黑暗并未持续多久,走廊的灯亮了,白色光线依稀投进来。

余兮兮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

耳畔,不知哪个方队的兵唱起了军歌,嗓门儿粗粗的,全靠喊,根本听不出调子:“军号嘹亮步伐整齐,人民军队有铁的纪律,服从命令是天职,条令条例要牢记……”

睡在驻地,听着军歌,她忽然就想起了山狼,啸天,逐日,想起军犬兵李成黝黑憨厚的脸,想起之前在基地工作的短短两个月。那些日子,她挣脱了余卫国的束缚,远离了那个由富二代组成的朋友圈,从事喜欢的职业,满怀热情,努力上进,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世事无常。后来,余卫国甩了她一巴掌;再后来,啸天和逐日因为她的失误药物中毒……

短短几天,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工作,从云端跌落,摔进了泥地。

好在……

还有这个地方能躲。

“……”余兮兮沉默看着窗外,窗户没关,微凉的山风温柔吹进来,带着丝丝泥土味儿。自然的,清新的,闻不到任何工业痕迹。

这一刻,她的心忽然就静下来。

正神游天外,背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余兮兮回魂儿,撑身拿包,费力掏了半天才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李成同志。

她皱眉,别过头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接起:“喂,小李同志?”

李成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像是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余医生,你总算接电话了。”

“……你之前给我打过?”

“对啊。从昨儿晚上就开始打了,一直没人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余兮兮抱歉:“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没看手机。”

“原来是这样。”李成嘀咕着,又关切地问:“那你还好吧?”

“没什么事。”她道:“对了,啸天和逐日的情况怎么样?”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放心吧,那俩防暴犬已经没大碍了。”李成说着又叹了口气,有些愤然,“这事儿罗队也太草率了,什么都没查清楚,居然就让你……”

这孩子一贯单纯善良,心眼儿实在。余兮兮有些无奈,说:“这事怎么也怪不到罗队头上。你想,当时现场有那么多领导,我一个实习医师带犬只已经不符规定了,他再不处理我,整个基地都得倒霉。”

利害关系分析了,但李成还是想不通,只道:“无论如何,你平时的工作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有误会!”

她苦笑,“谢谢你相信我。”

那头静了半天,终于迟疑地问出一句:“余医生,秦营长现在在石川峡,我联系不上。要不,咱想办法,托人跟他说一声?”

闻言,余兮兮脸色微沉,想也不想便道:“不必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他知道。”

“啊?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余兮兮淡淡的,换另一只手拿手机,“总之你听我的就好。”

见她态度坚决,李成也不好再多言,只嗫嚅了下,道:“那,好吧。”

拂晓大队成立多年,期间,驻地搬迁三次,最终落脚在石川峡这个小县城,深深扎根。

暮色中,一栋办公楼矗立在宿舍区和医院的左前方。四层高的楼房,占地面积不大,外观老旧,墙面斑驳,遍布大片大片爬墙虎,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办公室里,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窗边儿抽烟,身材健硕,相貌周正,青白色的烟雾在唇间吞吐。

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响起,略急促,然后,一个年轻士兵站在门口高声喊:“报告!方队,秦营长来了!”

“……”那人回头,一把掐灭手里的烟,低声嘀咕:“妈的,等了四十来分钟,这臭小子。”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速度也不慢,但稳健有力,教人听不出丝毫慌张。他侧目瞧门口,看见个挺拔高大的男人,迷彩短袖裹着一副结实身躯,底下的腿格外长,唇紧抿,面容冷峻,没什么表情。

秦峥站门口:“报告。”

方义武把手里的烟头仍垃圾桶里,甩过去俩字儿:“进来!”

秦峥上前几步,站定。

方义武绕到办公桌后头坐下,一转头,看见他前胸和后背的衣服全都是汗,整个人神清气爽。不禁皱起眉:“四十分钟之前蒋飞就回来了。结果你这会儿才来,干什么去了?”

秦峥冷着脸,眉毛都没动一下,“拉稀。”

“……”方义武静默,伸手点点他衣裳,“那这么多汗?”

“天热。”

“……”方队一声冷哼,懒得跟他鬼扯,身体后仰靠椅背,食指点桌面:“我听说,你媳妇儿从云城跑过来探亲了?”

“对。”

“之前你为什么不给组织打报告?先斩后奏,符合哪门子规定?”

“之前她也没跟我打报告。”

方义武给气得笑出来,“合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你教育媳妇儿教育得还挺成功。”脸色一沉,桌子敲得邦邦响:“当部队是姥姥家呢,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他面无表情,没吭声。

部队对家属探亲有规定,通常都要求家属探亲之前提交申请。但规定是规定,许多战士家属怕申请失败,在来部队之前都不会提前打招呼,久而久之,大家也习以为常。

方义武骂完消了火,自然也没真打算追究,只点了根烟,不大自然地道:“家属区那边儿收拾出来了么?要实在嫌脏嫌麻烦,就住你嫂子那屋去,她前几天刚走,屋里干净,床单被套也有新的。”

秦峥没什么语气,“不用。我媳妇儿跟我睡。”

方义武嗤:“一米二的床,你他妈那么大块头,怎么睡?”

秦峥淡淡看他一眼:“这他妈也要汇报?”

“……”

方义武被烟呛得咳嗽一声,顿几秒,道,“爱怎么睡怎么睡,谁稀得管你……”说完用力清了清嗓子,伸手指秦峥,声音压低:“先说清楚,这里是驻地,你给老子悠着点儿。带好手底下的兵,抓紧安排各项训练,别成天寻思搞那个。”

一个多月未见,秦峥忍耐太久,需索起来便半点不知节制。当晚,余兮兮累得散架,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终于有机会休息。

她蜷成小小一团,腰间沉重,男人从背后搂紧她,身躯严丝密缝贴合。

须臾,低沉嗓音从耳朵边响起,柔声问:“疼不疼?”

“……”余兮兮下意识地缩脖子,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双颊通红,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你、你又全都弄进去了?”

秦峥一脸平静地点头,“嗯。”

余兮兮无语,拉高被子盖住整张脸,有点想哭:“没什么,晚安。”

这个男人似乎丝毫不介意她会不会怀孕,之前提过,他反而一脸淡然地说有了就生。她很佩服,这心态着实是太好了点儿。

次日,石川峡迎来个云朗风清的好天气。

秦峥今天给手下的兵派了野外侦察训练,六点整,分队准时集合出发。余兮兮迷糊睁开眼,将好听见军卡的引擎轰隆,载着一车的人平缓驰出驻地。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她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列了个清单,填了张出门条,然后便走出大门,准备去县城中心买东西。

石川峡并不发达,没有滴滴也没有优步,她沿着大路往前走,好半晌才拦下一辆电动三轮车。

车主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要价公道,去县城中心只收七块钱。余兮兮没还价,直接坐了上去。

大爷乐呵呵的,随口问:“姑娘哪儿人呐?”

“哦,云城的。”

“难怪,我就说像云城口音。”大爷笑起来,“来石川峡玩?”

余兮兮不好多说,也笑笑,“差不多。”

大爷说:“来这儿就对啦。我们这儿可是好地方,山好水好,比你们大城市养人。”

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周围就热闹起来。

大爷把余兮兮放下来,又热心地给她指路:“你要买东西,这条路往左走就有个超市。要吃饭的话咧,有一家豆花鱼不错,也在这条路上,生意好得很。”

“谢谢啊大爷。”

余兮兮挥了挥手,转过身,顺着下坡路笔直往前。

街道上,时不时就能遇见些穿草鞋,背背篼的人,蔸里玉米蔬菜装得满满,抄着一口本地方言,有说有笑。

乡下景象余兮兮没见过,觉得新奇,赶紧拿出手机拍拍录录。

左转时没留神儿,脚下一崴,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下。

“……”余兮兮低呼着摔倒下去,屁股钝痛,头昏眼花。

街边儿一个女人目睹这一幕,慢悠悠走过来,嗓门儿拔高,“张妈,你家孙子又调皮,把椅子搬到路中间,还摔着人了咧!”

紧接着就是一个中年妇人惊乍乍的骂声:“哎呀这个死娃娃!”

一时间,小孩儿的哭声和大人的打骂声交织成片。

随后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轻描淡写的:“来,我拉你。”

“……”余兮兮甩了甩头,目光落在那只手上:肤色白腻,指根纤细,小拇指上套着一个成色上佳的翡翠戒指,极其地养尊处优。

她微怔,目光从头到脚打量那人--

三十五岁上下,卷发懒盘,皮肤雪白,身上穿牡丹刺绣旗袍,细腰翘臀,曲线曼妙。细细的眉细细的眼,嘴唇涂着艳红色唇膏,这五官,拆分开来并不算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极有味道,曼丽,妖娆,风情万种。

余兮兮握住了那只手,女人把她拉了起来。

“谢谢啊……”

“不客气。”女人勾嘴角,“小妹妹,出门要看路。”说完转过身,嘴里哼曲儿,款款进了一家黑漆漆的门店。

这种小地方,居然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余兮兮来了几分兴致,视线上移,看向那家店的招牌:一夜情酒吧。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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