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忧思烦恼, 沈司岸的感冒不出意外的加重了。

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去了医院。

男人病着需要修养,平日里那副轻佻骄傲的样子也没了,面无血色, 薄唇紧抿着,虚弱而沉重的吐着呼吸,旁人听着都觉得费劲。

马上就是酒会了, 他却在这关键时刻生病, 柏林地产这边的人没办法,只好打电话通知了沈柏林。

沈柏林还远在国外赶不回来,只说酒会那天会出席, 然后让他在邻市的儿子去童州市看看他那堂孙死了没有。

舒清因这段时间忙着筹备酒会, 听说沈司岸他堂叔提前过来了,只好又挪出时间热情接待这位堂叔。

“Senan自从中学开始打篮球后, 就再也没有生过病,”沈渡语气平静, 眉眼清冷, “我有些好奇他这次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舒清因也不敢承认这是她的责任, 心虚的低着头装哑巴。

沈渡淡淡解释,“我没有责怪舒小姐的意思。”

沈司岸的堂叔不怪她,反倒让舒清因更加愧疚难当, 神色自责,不再推诿责任,“对不起,这么关键的时候, 我还害得他生病了, 还让您特意过来一趟,实在抱歉。”

“不用道歉, 他一个成年人不好好爱惜身体,生了病也是自己的原因,怪不到其他人头上。我提前过来也正好替他再和舒小姐确认一下柏林地产这边宴请客人的名单。”

这次酒会由柏林地产做东,恒浚倾情赞助,请哪些客人当然是柏林地产最有话语权。

大部分都是粤圈企业,舒清因刚接手实权不久,交际圈子还没来得及拓那么远,有些企业她只听说过,并不熟悉具体的情况,因此名单她不好插手,也插不了手。

利益场上没有绝对的敌人,沈渡毫不犹豫的将福沛列入贵宾行列。

舒清因当然知道沈渡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想到酒会那天又会碰见她的前夫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堵塞了起来。

沈渡问她:“舒小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舒清因赶紧摇头,露出笑容,“当然没有,我尊重沈氏的决定。”

“不用勉强,”沈司岸轻笑,意味深长的提起了某个正病着的人,“如果是Senan的话,即使他分得清主次,在这件事上没有办法任性,但肯定会直接表露出他的不高兴。”

舒清因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这位堂叔不熟,这时候总不能掀桌而起,直接在他面前说你们柏林地产请福沛,老娘十分非常以及极其不爽吧。

而且她感觉这位堂叔好像非但没有因为请了福沛膈应了她或是沈司岸,而感到有半分的纠结,反而看着还挺乐在其中的。

应该是错觉吧,她想。

不出沈渡所料,沈司岸果然对于邀请名单上有福沛这件事,显得十分的不高兴。

他直接将名单扔在手边,语气不爽,“这种会加重我病情的东西就不要拿到我面前了。”

沈渡坐在病床边,语气颇淡,“病情加重的话,酒会你还能出席吗?”

“他们让你来替我处理事情,不就是觉得我病不会好么?”沈司岸睨他,语气玩味:“Dunn,你都在内地结婚成家了,难不成你还会回香港跟我抢啊?”

自从东宫易主,沈司岸掌权,整个柏林地产的高层都差不多换了血,董事会大多都是沈氏直系或旁系血亲,他动不了,但就算动不了董事会,他也要将决策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董事会旁权架空,做不了任何主,自然也再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那些个长辈手上没权了,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被这么个小辈给玩了。

以沈渡目前的身家,早已不用攀附柏林地产,但太子爷的位置是他从沈渡手里头接过来的,如果以皇权社会作比喻,等沈司岸真的登基了,那沈渡也是太上皇。

沈渡勾唇,“我在内地结了婚不假,但你还是未婚,所以你什么时候回香港?”

沈司岸懒懒地靠在枕上,慢悠悠地说:“不急,项目这才刚开始。”

“雅林广场的项目最多也就五六年,等到项目结束,你还有留在童州的必要吗?”

“你想说什么?”沈司岸下巴微挑。

“病不好起来,就不能出席酒会,到时候舒小姐跟她前夫见了面,你有心也无力,”沈渡起身,语气温和,“我觉得你最好是再把项目的时间延后一些,不然五六年也不够。”

“感冒而已,又不是得绝症,”他语气不满,“Dunn,你别诅咒我。”

“感冒?”沈渡笑:“我怎么听舒小姐说,你病得连路都走不稳了,还得舒小姐帮忙扶着你?”

沈司岸闭眼装死。

“Senan,你撒娇耍赖的方式还是一点都没变。”

***

堂叔沈渡的“深情关切”效果极佳,沈司岸的病好得很快。

酒会当天,舒清因本来还担心他这是为了能出席酒会才强撑着身体,对此沈司岸只是觑着她,笑得有些痞,“那你要不要试试我病好没好?”

舒清因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嘿!Senan!”

不远处有人叫他。

“我去应酬了,”他低声说,“这些甜点都是你的,没有的让厨房给你现做。”

舒清因鼓嘴,正要说她吃不了这么多,男人已经拿起酒杯,抬脚离开了。

白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宴会厅,厅内红金交辉,西式建筑天顶绘着藻井,围拢着一丛明灯,棱柱与卷叶镀金托起明黄的灯泡,映洒入地毯,透着微红的光晕,长桌高台延伸至厅尾,桌面上的银器闪着光,壁灯辉映,华丽刺眼。

宴会厅内所有衣着精致的人,都是这副景象的点缀。

舒清因握着酒杯,靠着甜品桌,懒得动弹。

徐琳女士和晋绍宁正和其他人相谈甚欢,她之所以没上前凑热闹,是因为相谈的那群人当中,有姓宋的在。

之前去宋家时,宋一国对她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

到现在,两家联姻破灭,宋一国仍代表着福沛,和恒浚的徐董与晋总友好亲切的交流着。

都是利益。

只要共同利益还存在着,恒浚和福沛之间就不会因为她跟宋俊珩的婚姻失败,而就此彻底结束合作。

联姻是为了稳固,这层加固的纽带没有了,虚与委蛇也好,真心求和也罢,他们总有办法继续维持着。

舒清因之前本来还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任性,搞得整个恒浚面临着舆论和压力,现在看来,是她太年轻了。

她觉得自己太重要了,但其实她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宴会厅内,有了传播源和传播媒介,就肯定会有各种揣测。

恒浚的千金没跟着她妈开拓人际圈,反倒站在甜品桌这边发呆,手里的酒也几乎没动,只看见她偶尔夹块小点心装进盘,再优雅斯文的喂入口中。

她吃的很慢,也很吸引人,贝齿咀嚼,脸颊微鼓,i容生姿,很难让人忽视。

反倒是想一直盯着,看她到底能吃到什么时候去。

她终于停下,原因是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不少默默注视着这边的人都瞪圆了眼,面上既要维持着淡然高雅的姿态,心里又忍不住好奇这对前夫妻会说什么,相当分裂。

很久未见的宋俊珩看着也没怎么变,西装革履,高挺俊秀。

舒清因再见他时,内心已经没什么波澜。

“什么事?”她直接问他。

宋俊珩垂眼,“有些好奇你在干什么。”

“吃东西啊,”她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 我看甜点这边都没什么人动。”

宴会厅里大多都是男人,就算是出席的女客人们在这个场合也都忙着交集,压根没心思吃甜点,这些甜点摆在桌上不像是给宾客用来填肚的,更像是装饰,也就她真的认识到了它们的可贵。

宋俊珩知道她喜欢吃甜点。

但她的饮食习惯算不上多好,经常一到正餐点就没食欲,随便应付几口就放下筷子,所以身材总是苗条纤细的,巴掌大的脸也从不见长肉。

这些他都不知道,还是家里阿姨临走前告诉他的,因为他们离了婚,那套婚房他留给了舒清因,舒清因自己不住,搁置在那里,自然也就不需要阿姨了。

她那时工作还不忙,基本都是定点上下班,周末没有约的话就在家里窝上一整天。

阿姨很清楚她的习惯,比他这个做丈夫的还要了解。

他不常回家,有时是忙,有时是不想,她就一个人待在家里,阿姨为了把她那伤胃的饮食习惯给纠正过来,每次她吃菜的时候都会特别关注太太哪些菜多吃了几口,哪些一点都没动。

一年下来,宋俊珩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菜,倒是阿姨临走时跟他闲聊,他才知道原来她的口味是那样的。

现在他也是一个人吃饭,有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心里难免会想,她之前那一年也是一个人这样吃饭。

生活越是这样平淡的过下去,宋俊珩心间空落的缺口就越是疼痛难忍。

刚刚和她母亲交谈,她连过来打个招呼的念头都没有,他过来了,她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看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爸已经同意了你们的补偿方案,”宋俊珩启唇,笑得有些勉强,“你不用这样避着我们。”

“是没必要避,但也没必要再谈了。”

舒清因不想再和宋俊珩重复这些她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也不想因为和她这个前夫站在一块儿被迫承受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放下点心盘,打算离开。

“清因,”他叫住她,苦笑道,“只是说说话,你也不愿意吗?”

“说什么?听你道歉,还是聊家常?”她面色无波:“宋俊珩,比起在这儿耗费彼此的时间,你还不如回英国去找你那个未婚妻,相比起我,你最对不起的是她,你欠她不知道多少句对不起。”

她对宋俊珩心里的那个白月光未婚妻,从一开始的嫉妒和怨恨,到现在能这么平静的说出其实他更对不起的是他的未婚妻这样的话,舒清因自己也察觉到,她是真放下了。

一开始,她必须逼迫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回头,哪怕他悔过,也绝对不要回头。

到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在心里不断警示自己,这个男人在过去一年的婚姻生活中是如何对待她的,所以再难过也绝不要回头,而是面对着宋俊珩,内心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宋俊珩眸光闪烁,神色怅惘。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绝,半分念想都没给他留下。

但他却不愿失去和她相处的每次机会。

而她与他隔着几步,才说几句话,脸上不耐的神色已经相当明显了。

她是确实不爱他了。

“你这样抗拒我,”宋俊珩顿了顿,沉声问道,“是因为沈司岸吗?”

“跟他没关系。”她直接说。

“那天是他送你来的,”他自顾自说着,“你们在一起了吗?”

舒清因并不想回答,“这跟你没关系。”

“这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他忽然冷下声音。

舒清因怔住,宋俊珩朝她走近两步,攥住了她的手腕,眼底里满是不甘和失落。

她听到旁边那些人发出几声低呼,宋俊珩的动作幅度不大,不注意这边的根本不会在意到,但从宋俊珩走过来的那一刻,很多了解他们关系的人早已将目光死死地放在他们身上。

舒清因也不敢直接大力甩开他,今天这个场合,越是成为焦点越是扯不清关系。

“在我们公布离婚之前,或许更早,甚至在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对你有了别的心思,他明知道你结了婚,还不断地靠近你,围在你身边,他那时候就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是个未遂的第三者。”宋俊珩语气嘲弄。

舒清因冷笑,“宋俊珩,今天是柏林地产举办的酒会,你要污蔑起码也要挑对时间地点吧?”

“这都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宋俊珩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她不是傻子,并非真察觉不出沈司岸对她如何,但她没料到,竟然那么早。

舒清因睁大眼,胸口剧烈起伏着,仍旧不敢相信宋俊珩对她说的这些话。

这对前夫妻始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与对方僵持着,两个人离得很近,甜品桌这边除了他们没有人再敢靠近。

找不到儿子的宋一国这时也发现宋俊珩刚刚借口离开,原来是去找他那个前妻去了。

“徐董,我看俊珩这回是真的对清因认真了,”宋一国抬起酒杯,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对年轻人,有些无奈,“婚都离了,还去人家面前求什么呢。”

徐琳女士顺着宋一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老实说,我对清因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很满意,如果他们愿意复婚,”宋一国笑了笑,“我就当他们耍小孩子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可以。”

徐琳女士收回目光,歉疚的说:“实在抱歉,宋总,清因她太任性了,是我没管好她,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只是这婚离了就离了,哪还有覆水再收的理由,俊珩是一时放不下,等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好的。”

宋一国脸上的笑意敛去,仍温和着语气说:“徐董,我有心给这两个孩子一次和好的机会,怎么你这个做妈的,都不为自己女儿考虑?你这个妈可当的有点不称职啊。”

“我是不称职,如果她爸爸还活着,肯定会反对我当初自作主张把清因嫁了出去。既然她执意要离婚,那我也随她去了,反正她跟我也不亲,我说什么她也未必听。”

宋一国眯眼,没什么情绪的笑了,“徐董这是要帮着你女儿,坚决和我们俊珩撇清关系了?”

徐琳女士立刻摇头,“怎么会,是我们舒氏没有这个福气当俊珩继续当女婿。”

“清因不愧是徐董的女儿,你们母女俩这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宋一国呵了声,不住地点着头,表情微绷。

徐琳女士微笑,“谢谢宋总夸奖,那我就先失陪了,宋总你们慢慢喝。”

她放下酒杯,随即和晋绍宁转身离开。

刚刚聊合作的时候,尚且还聊得好好地,这会儿一提起舒清因,徐琳的态度简直斗转直下,生怕他们宋氏再缠着她女儿不放。

这点宋一国怎么会看不出来。

刚刚一直在充当花瓶的宋夫人哼道:“我就说她们母女俩肯定是通过气的吧,你看你还不信,非要腆着个脸帮俊珩说话,人家舒千金眼光可高着呢,当不成我们宋氏的媳妇儿,指不定她和她妈又把目标放在谁身上了。”

“俊珩是我儿子,他为了一个女人都快把自己搞成穷光蛋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帮他,难道看着他就这么继续犯傻?再说清因就算和俊珩离了婚,她和俊珩有过夫妻之实也是明摆在那里的,她是我们宋氏的儿媳妇,有我给俊珩撑着腰,整个童州市谁还敢再打清因的主意?女人都是心软的,他们复婚是迟早的事。”

听到丈夫这么为他那个死去多年的前妻生的儿子打算,甚至不惜放下姿态去请求自己的儿媳妇回来,宋夫人顿时一肚子气,恨丈夫偏心宋俊珩,也恨自己生的儿子始终不如宋俊珩。

她狠狠瞪了眼宋俊棋,将气发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宋俊棋无视他妈的眼神,又转而看向他那在前妻面前吃力不讨好的哥哥。

“爸,别瞎费劲了。”宋俊棋愉悦的扬起唇说。

宋一国转而怒瞪他的小儿子,“闭嘴,你就不能想着你哥点好?”

宋俊棋不说话了,他上次在舒清因那儿吃了瘪,恨不得宋俊珩能吃上几百回,以纾解他的心情。

宋一国再去跟其他人应酬时,明里暗里听到不少人对宋俊珩的“关心”,宋一国所以卖了个关子,只说小两口吵架闹离婚,他们做父母的不太清楚情况。

别人从他的话里听出,这两个人也并非真撕破了脸,还有复合的可能性。

这个八卦越来越精彩了。

***

沈司岸原本正和之前他刚来童州市时负责招待他的那些个富家子弟喝酒应酬,这会儿有个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冲他们挑了挑眉,“哎,那边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福沛那个宋少东,和他那个前妻凑到一块儿去了。”

立马有人懂了,“前妻?恒浚那个?”

“不然呢,宋少东难道还有另一个前妻?”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怎么又凑到一块儿啦?”

“不知道啊,两个人凑一块儿聊天呢,挨得挺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啧,你怎么不离近点听啊。”

“你他妈废话,人夫妻之间说悄悄话我还凑上去?我又不是八婆。”

“早不是夫妻了啊,这都离婚多久了。”

“离婚就不能复婚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宋少东要吃回头草啊?”

“八成是要。”

“操,刺激啊。”

几个人暧昧的笑了起来。

“当初舒千金离婚声明发的那么猝不及防,我还以为他们是闹翻了呢。”

“你没看刚刚她妈徐琳和宋一国还有说有笑呢,指不定就是夫妻吵架,现在双方父母正帮着劝和呢。”

“劝和?这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刚刚我家老头子跟宋一国打听,我看宋一国就是那意思。”

“女人嘛,都心软。尤其是前妻,都当过一段时间的夫妻了,追一追不就又到手了?”

“我看有好多人还等着舒千金这次离了婚降降条件,他们好有机会高攀上舒氏啊。”

“那我要是舒千金,我宁愿和宋少东复合。”

“是啊,还不如复合呢。”

几个人说了一大堆,最后默契的笑出了声。

刚刚去洗手间带回来消息的那个人最先注意到从他们开始谈论起宋氏和舒氏的传闻后,太子爷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

“哎哟看我这猪脑子,一聊起天儿来都没顾得上我们沈总,沈总抱歉啊,我自罚一杯,给沈总赔礼道歉。”

沈司岸没接茬,沉着脸说:“ 你刚说复婚?”

这人本来以为他一直不搭腔是因为对这个八卦不感兴趣,现在听他问了,这才又舒了口气。

原来还是感兴趣的啊。

“是啊,宋少东就和他前妻在那边站着呢,两个人都说了好久的话了。”

沈司岸忽然笑出了声。

几个人不明所以,然后听他骂了句,“眼瞎的女人。”

“沈总,您这是在说谁呢?”有个人不确定的问道。

“还能有谁?”沈司岸掀起眼皮,嗤道:“除了舒清因,难道还有女人比她更瞎?”

几个人不敢搭腔。

他们知道柏林地产跟恒浚刚签了合约,舒清因是太子爷正儿八经的合作伙伴,因此刚刚聊天时刻意注重措辞,平常私底下喝酒会说的那些个更不好听的词都默契的没提,只玩笑着聊了几句。

所以舒清因和太子爷其实面和心不和?

几个人转而附和。

“是眼瞎,离了婚她还上哪儿去找宋少东这种条件的老公啊。”

“对对对,我也觉得。”

“她还真以为她离了婚就能立马找到下家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这就是典型的对自己缺乏自我认知,她条件再好又有什么用,离过婚啊。”

“这么一想,不但眼瞎,心里还没有逼数。”

本来以为这么附和,太子爷脸色就能好点了,结果太子爷非但没有转怒为喜,脸色反而更黑了。

“你们他妈再说一遍?”太子爷冷冷瞥过去,说话声儿里都夹着冰霜:“她也轮得到你们几个在这儿嚼舌头根?”

“……”

几个人欲哭无泪。

太子爷到底是要怎样。

有个实在揣摩不出太子爷这变化多端的心思的人直接问了,“那沈总您为什么说舒小姐眼瞎?”

沈司岸挑眉,哼笑,“我这么好的条件摆在她面前,她还跑去跟她的前夫复婚,她不是眼瞎她是什么?”

“???”

“!!!!”

“????????”

“啊?????”

“WTF???”

说完这句话,喝了点酒的太子爷重重的放下酒杯,又烦躁的扯开领带,阴沉着一张俊脸往宋少东和他前妻那边走去。

徒留一群三观正在重塑的富家子弟们。

“哎,我刚刚是幻听了吗?”

“没有吧……”

“太子爷刚那意思是他对舒小姐,那什么?是吗?”

“好像是……”

“所以我们刚说的,舒小姐的下家……”

“太子爷……”

“操,我刚刚说她缺乏自我认知,完了,我老头子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我刚刚还说舒小姐心里没逼数,我惨了。”

“…¥%#¥%#……%”

***

舒清因仍处在震惊中,始终不相信宋俊珩说的话。

她能察觉出沈司岸对她的不同,但她从没想过会那么早。

在她还没公布离婚前,或者更早,在她还没离婚前……

“柏林地产抢走了福沛的项目,他也要从我身边抢走你,”宋俊珩苦笑,“清因,就是因为他,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了是吗?”

她正欲开口,旁边有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聊什么呢?”

舒清因眼看过去,沈司岸正朝这边走来,脸色冰寒,眸色淡漠。

“沈总,”宋俊珩的声音听上去相当不爽,“我跟清因有话说,你能不能先离开?”

沈司岸唇角漾着笑,“不能,这是柏林地产的酒会。”

宋俊珩没了耐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跟她有话说,我也跟她有话说。”他直接走到舒清因身边,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腕。

宋俊珩还攥着她另只手,闻言更加又攥紧了几分。

这个举动直接惹得宴会厅大部分的人都看了过来。

刚刚如果只是前夫妻之间叙旧,这下已经发展成劲爆的三角恋了。

舒清因面色尴尬,忍不住想爆粗。

两个神经病。

旁人看她以为她艳福不浅,她自己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也觉得特别带感,但现在主角换成了她自己,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才能体会到作为女主角的不容易。

沈司岸神色不虞,“宋俊珩,放手。”

宋俊珩没听他的,“你先放手。”

“你们都给我放手!”舒清因整个人被点燃,用力甩开了两个人的手:“这么多人看着你们不嫌丢脸啊?”

女主角羞愤欲死,男主角们不甚在意。

“小姑姑,我们谈谈。”沈司岸不再跟宋俊珩继续周旋,转而直接跟舒清因说。

舒清因不敢看他,脑子里不停回旋着宋俊珩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咬唇,直接拒绝,“我不想谈。”太尴尬了。

这声拒绝直接磨掉了沈司岸最后一点耐性,懒得再去征求她的同意,拉起女人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带离了正厅。

舒清因穿着高跟鞋,礼服裙也有些重,几乎是被他拽着走的。

她踉跄着步伐,有些害怕,“你谈就谈,你要把我带去哪儿谈?”

宋俊珩不可置信自己就这么被截胡,“沈司岸!”

沈司岸带她离开正厅,直接穿过一条回廊,这一路碰上不少侍应生,连躬都只鞠到一半,沈司岸拉着个女人,直接从身边掠过去了。

他直接用脚踢开了西侧厅的门,将她扔了进去。

又是没开灯的室内,舒清因听到一声怒响,门被重重关上了,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沈司岸你……”

她大惊,沈司岸直接将她抵在门上,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逼她仰头和自己对视,“舒清因,你玩我是吧?”

舒清因有些害怕的往房门贴了贴,尽力避免和他的接触。

“躲什么?之前在你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躲?”男人哼笑,整个身子跟着向前,狠狠的将她抵在门和自己之间,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来气来。

舒清因说不出话来,男人气得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声音里带着愠怒,气息不稳,“在我的酒会上,你居然还敢跟你前夫牵扯不清,你当我冤大头?”

舒清因闭眼,不敢说话。

男人逼问她:“你跟他说了什么?老实交待。”

舒清因小声敷衍:“没说什么。”

她不愿意说,他就更是生气,“你是不是要和他复婚?”

也不等她开口解释,沈司岸胳膊往下,牢牢桎顾住她的腰肢,另只手则是报复般的揉上她的嘴唇,柔软的指腹摩挲按压着她同样柔软的唇瓣,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是你主动抱了我,又求我留下来陪你,你敢说你没勾引我?”他红着眼,眸光猩红狠厉,语气中又是控诉又是指责:“舒清因,你要是敢说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实打算跟你前夫复婚,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舒清因心跳骤快,隔着门忽然听到了宋俊珩的声音。

他追了出来,但宴会厅的格局布置他不熟,所以并不知道沈司岸将舒清因带去了哪里。

“清因。”

她听见宋俊珩在叫她的名字。

面前的男人冷冷的笑了,“追出来了?”

舒清因的走神让他很是挫败,不但想咬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还想掐死她。

“你猜他能不能听到我们在做什么?”他忽然轻笑。

舒清因不解,“你什么意思……”

他捧起她的下巴,低下头,重重的覆上她的唇。

清冽的酒气和灼热的呼吸瞬间侵占至她的大脑,将舒清因的思维打得七零八落。

她的前夫和他们一门之隔,还在找她,而这女人现在就被他锁在这黑暗不堪的侧厅里,禁锢于他与门之间,被他逼着仰起头被迫承受着他铺天盖地而来的吻。

舒清因伸手抵在他的胸前,试图将他推诿开来。

根本推不开,他紧紧的抵着她,严丝合缝,连一丝空隙都不给她留。

这种陌生而粗暴的亲吻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他的含吮带着几分戾气,她的唇瓣被厮磨得生疼,断断续续的艰难换着气,这样低弱又可怜的声音非但没激起男人的半分同情,反惹得他呼吸愈重,张开唇不满足的啃咬她的唇,最后撬开她的牙齿,彻底将自己唇中的淡淡酒香渡进她的口中,与她唇中的甜点香揉腻在一起。

舒清因偏过头,想躲开他的唇,她往哪边躲,男人的唇就跟着追了过来,然后再次侵夺她得来不易的呼吸。

因为亲吻的缘故,女人清冷的五官染上绯红秀色的颜色。

沈司岸一直很好奇她到底用的什么香,跟她的气质太相似,像是雪莲夹杂着冷香,明明高傲矜持到了极点,却又在这时候散发出致命的气味。

只是亲吻,男人汹/涌的渴/望便已有些克制不住,像是藤蔓般攀附至他的全身,侵蚀掉他濒临崩溃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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