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理沙在太阳房地产公司工作已有三年了。

上大学时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女友,一个叫神木美也子,另一个叫本田理惠。

朋友间分别称她俩为美也子与小惠,而她们按高桥理沙名字的谐音叫她丽莎。又因为丽莎的脖子较长,所以也叫她“鸵鸟丽莎”,而上大学时高桥理沙是短跑选手,这也是叫她“鸵鸟”的原因。

大学毕业后,高桥理沙和本田理惠在东京工作,神木美也子却回到富山乡下去了。美也子家世世代代在富山经营日式旅店。美也子是长女,她家还收养了一个孩子,这样就可以将家族事业继承下去。

理惠尽管生在福岛,毕业后却在东京住下了。因为有绘画方面的天赋,就开始从事插图绘制工作。开始第一年里她好像还要家里给她寄食物来,第二年开始有点名气了,现在成了插图画家的后起之秀,在这个领域里很活跃。

理惠与理沙不同,由于能自由支配时间,所以非常喜欢旅行,有时去北方旅行时会顺路去富山看望美也子。

理沙尽管没去富山,但有时也给美也子打打电话。到了第三年,由于她自己也忙于工作和恋爱,电话也几乎不打了。

所说的恋爱谈了一年就结束了。

开始的时候认为对方是个精英职员,而且是非常有风度的男人,对他十分迷恋。她是在和女同事们去六本木的夜总会喝酒时遇见他的,他身材修长,能言善道,后来却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精英职员。

很长时间没有旅行了,真想出去走走啊!理沙正想着,好久没有联系的理惠打来了电话,这时是3月7日的晚上。

理惠说:“快来金泽市吧。”

“什么?”

“我来金泽的老街写生。住在东京的人根本看不到的日本美景,而这儿就有。”

“金泽与富山很近的,有没有打电话给美也子?”

“我也想马上给她打电话,不过她最近好像很忙。开旅店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是啊,心情变化一定很大的。”

理沙拿着话筒,笑了起来。

记得她大学毕业回富山时,美也子说:“旅店工作我真的不喜欢,时间做长了,人会崩溃的,以后还是回东京的好。”当时她这样对理沙和理惠说过。

“是啊,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情况了。”

“什么情况?”

“比如说,她找到喜欢的男人了。那人也许是其他旅店的人,和她一样有经营旅店的兴趣。美也子的性格就是容易受人影响。”

“说的也是。”

“理沙,你怎么样?以前听说也在谈恋爱吧?”

“那已经结束了。”

电话那边“哦”了一声。

“那么,理沙你来金泽吗?把美也子一起叫来,我们三个人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聚一聚吧。你要是晚上出发的话,第二天早上就能到金泽市。下班以后出发也来得及。你能请一天假吗?”

“我假是可以请的。你去问问美也子,如果她也能去就好了。”

“好,我和美也子联系。如果她能来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讲给我听你的恋爱经过哦。”

理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8日,理沙一下班就回家等理惠来电话。

但是一直等到半夜,理惠也没有电话来。

理惠的性情还是那么多变,说不定已经离开金泽去什么别的地方旅行了。

她上学的时候就这样。

美也子好像生来就做事认真,言出必行。而理惠就比较马虎,说出的话经常变,完全忘了的时候也有。也许她自己对这样的事情都不太在乎。当然了,她也没有做到令人讨厌的程度。正因为这样,三人的友谊才能保持下来。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理惠有不守诺言的习性。

另一方面,理惠比较感性。相比而言,美也子则是天生的乐天派。

理惠在失约时,总是一边笑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弄得大家也都原谅她了。

理沙想这一次肯定又是这样了。

理惠除了有点变化无常外,却也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也许她在金泽遇到了一个她喜欢的白马王子,就把和理沙的约定完全忘了。

那天,理惠还是没有音信。

第二天,也就是3月9日,为保险起见,理沙在中午休息时,出了公司给在富山的美也子打电话。

“这里是神木旅店。”听出来是美也子的声音,理沙想象美也子经营旅店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来。

“是我啊,理沙。好久不见了。”

“啊,是理沙啊?”

“现在忙吗?”

“是事情比较多的时候,有什么急事吗?”

“昨天小惠打电话给你了吗?”

“没有,她怎么了?”

“果然如此。”理沙说。

理沙把昨天晚上理惠突然来电话约三人一起去金泽会面的事讲了。

“说好的事情,可是昨天就是没有来电话。所以就想打电话给你试试。如果她没有和你联系,可能就是她不守诺言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知道她住在金泽的什么地方?我这边去和她联系看看。”

“她应该住在总统旅馆。当时我记下了,我回家查一查,再打电话告诉你她的电话号码。”

“去金泽会面的事,我会去的。如你能和小惠联系上,就这样告诉她,我也想见见你。”美也子说。

下班回家后,理沙查了查记录,确定她是住在总统旅馆。就打金泽电话局的104查号台,问到了旅馆的电话号码。号码知道后,她马上拨打那个电话。

“请问您,本田理惠小姐住在贵处吗?”理沙问旅馆前台的接待员。

“请你把电话接到她房间可以吗?”

“她现在不在房里。”

“出去了吗?”

“怎么说才好呢?”前台接待员听上去有点难以开口的样子。

理沙不知道怎么了。

“她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是,我想没有出什么事。昨天上午10时左右,她把钥匙交到总台,说出去一下。从那时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她房间钥匙还在总台放着。”

“她会不会结了账,住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会,应该没有那样的事情。理惠小姐的挎包还在房间里,也没有到我们这儿来结过账。”

“是这样的。”理沙突然感到有点不安。

理惠尽管有时会不守诺言,但从旅馆出去不回来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寻常。

“会不会是出去后遇到什么意外了?”

“……”

“你们有没有请警察帮助寻找她?”

“已经告诉警方了。如果她要是遇到什么意外的话就麻烦了。”

“那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警察大致查了一下,还没有找到她。我本人也在为她担心。”

“有什么消息,请你打电话给我可以吗?”

理沙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旅馆总台。

挂了电话,理沙去吃晚饭。但心里一直想着理惠的事情。

她把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晨报找了出来,仔细翻看起来。

如果理惠出了什么事的话,在报纸的社会新闻版面应该有报道。但是报纸上没有任何有关身份不明事故受害人的消息。

她又查了金泽以外有没有什么事故报道。只查到一条报道,是一位老人车祸重伤的新闻。为了知道最新的消息,她打开了电视。

7时的NHK新闻开始后,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像理惠那样的人出了什么事的报道。

——说不定理惠把行李放在金泽的旅馆,突然有急事就先回东京自己的家了吧。

理沙想到这里,就给她在六本木的住处打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

应该是不在的,理惠尽管有时不守约,但要是真的回到东京来了,应该会和我联系一下的。

8时,富山的美也子打电话来了,她好像也在为理惠的事情担心。

“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旅馆前台的人说她8日上午10时左右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会不会已经回东京了?”

“没有回去,首先她的挎包还在金泽的旅馆里放着没动呢。”

“那么就是失踪了?”

“是啊,我明天向公司请假,想去一下金泽。今天晚上乘上野站出发的夜车,明天早上就能到金泽了。”

“乘夜车?”

“是的,查了时刻表,晚上有一班上野站到金泽的卧铺特快列车,是21时50分发车的‘北陆号’特快列车,到达金泽站时间是早上6时39分。我想去乘那辆车试试。明天早上到金泽后,有一天时间去找小惠。”

“列车几点到富山?”

“到富山的时间是5时38分,从富山出发是5时45分,一起乘这次列车好吗?”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就乘这次列车吧。你在上野站上车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第几节车厢?这样我在富山站上车后就去找你,这样好吗?”

“好的,到了上野车站,我再和你联系。”

急急忙忙就出发了。

理沙带了个小行李箱,里面放了内衣,盥洗用具之类的东西,就赶紧出门了。

到上野站时,还差几分钟就9时。很快买好了“北陆号”卧铺特快列车的车票。

卧铺是12号车厢的16号下铺,“北陆号”列车车厢内设有三段式的B式卧铺。

12号车厢按编号应该是在列车的最后面。理沙过了检票口,进人站台看到列车后才发现12号车厢是第一节车厢。

理沙用站台上的电话给富山的美也子打电话。

“马上就要乘车了,我在12号车厢的16号下铺,是你上车时看到的第一节车厢。”

“最前面的车厢吗?”

“是的。你从富山站上车吗?”

“我是想这样的,不过这么晚了,我店里的账本还没有处理好。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如果我那辆车没能乘上的话,怎么办?”

“我到金泽后,打算去小惠住的总统旅馆看看。所以,那样的话,你也去那个旅馆好吗?”

“好的,就是乘不上‘北陆号’,我也一定会去金泽的总统旅馆。”

“好的,我要上车了。”理沙挂了电话,就上车了。

夜里从上野站发车,早上到金泽的“北陆号”卧铺特快是这条线上唯一的一列特快列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列叫“能登”的快车。20时50分从上野站出发,第二天早上5时59分到达金泽站。这次列车不全是卧铺车,尽管挂有卧铺车,但也有五节座位车厢。

而“北陆号”由全是卧铺的12节客车厢组成。由EF-64型机车牵引。

夜幕中的站台旁,看到一节节的卧铺车厢,有一种人在旅途的感觉。

这列车从上野站出发,经上越线转入北陆本线。行车距离517.3公里,行车时间8小时49分。对卧铺特快列车来说,这样的距离并不算长。

卧铺上卧具都已放置好了。

理沙先在自己的卧铺上坐了下来。

尽管这辆车很受喜欢去金泽游玩的年轻女性欢迎,但现在还是早春,远未到旅游季节。列车上的乘客也只有满员的百分之五十左右,卧铺的上铺全部都没人。

汽笛长鸣后,“北陆号”慢慢地驶离了站台。

一段时间内从车窗向外看去,总能看到住家的灯火和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在窗外掠过。

渐渐的开了一段,跨过几座桥后,霓虹灯光就不再出现,只能看到远处人家的零星灯火了。

拉上窗帘,理沙穿着毛衣和长裤,躺到了卧铺上。可能是担心理惠,也可能是由于长时间没有旅行了,她怎么也睡不着。

列车在大宫、高崎站停车时还能记得。

半夜12时过后,列车停靠水上站。

列车停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向窗外张望,也有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

理沙不禁想起上大学时和美也子、理惠一起去石打那个地方滑雪的经历。

那时由水上站,过新清水隧道,前往石打。当时有三名男生一起同行。其中有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他和理沙她们三人之间好像都有一点微妙的关系。

理沙对他有好感,老成的美也子好像也喜欢他。而做什么事都很积极的理惠,最后和他好上

了。这样理沙和美也子也只有和那个男的保持距离了。

现在想起来,尽管有点辛酸,但也是令人怀念的事情。

那个其他大学的叫井崎的学生,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就在理沙脑子里想象着这些事的时候,列车从水上站发车了。

列车进入了新清水隧道。

此后不久,就开始有点想睡了,半夜1时过后的事好像还记得,再以后就睡着了。

睡梦中一直梦见学生时代的事情,像参加考试啦什么的。

梦很多,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梦。眼睛睁开,一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学生了”,又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有点遗憾的感觉,于是从卧铺上坐了起来。

列车还在奔驰。

看看手表,已经快6时了。窗户外面,天还是黑的。

她想富山站应该已经过了。

如果美也子在富山站上车的话,我如果不到过道上去,她找我就比较困难吧。

理沙拉开门帘,来到了过道上。没有看到美也子的身影。没上这辆车?还是尽管已经告诉她我在第一节车厢,她还是去了别的车厢?

不管怎样,去找找看吧,于是理沙拿起手提包,向另一节车厢走去。

走过了三四节车厢。

突然,脑后部受到钝器猛然一击,理沙当场就昏了过去。

谁在大声叫喊——

听是听得到,眼睛就是睁不开。

这时有人抓着自己的肩膀,猛烈地摇了起来。

“快起来!”听到有人大声的叫喊。

理沙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用手指擦擦眼睛,慢慢地意识有点恢复了。就觉得后脑部痛得厉害,自己俯身倒在卧铺上了。慢腾腾站起来的时候,注意到同一张卧铺上还有一个男人睡在上面。

不,也不能说睡在上面,他后背上插了一把刀。

不会是死了吧?

“啊!”理沙情不自禁的惊叫了一声。

想快点离开这里,手却被人揪住了,人也被往外拉。

抓住理沙的是穿制服的铁路警察。

“他是你杀的?”警察问她。

“没有这回事。”理沙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这时眼睛倒是全睁开了,就是身体不停地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警察盯着理沙问她。

理沙这时身体还在发抖。

“高桥理沙。”声音也在颤抖。

“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你好好看看。”警察一边说,一边把尸体在卧铺上翻转到脸朝上。

是一张30岁左右男人的面孔。

穿着高级的三件套西装,面色铁青,完全是死人的肤色。

“好好看看!”警察说。

“我在看。”理沙一边回答一边想。突然,想起来了。

“啊!”的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

那是曾经一起去石打滑雪的井崎。

和那时候一样,他皮肤黝黑,身材魁梧。

“认识的吧?”

“不认识。”

“不要说谎。你认识他,还杀了他。”警察瞪着眼睛说。

“我没有说谎,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理沙一口咬定不认识他。

我记得是在过道上走时,被人在后脑猛击了一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完全一点头绪也没有。

恢复知觉时,就和背部中刀的死人一起躺在狭窄的卧铺上。这种情况下还被人当犯人,真是不应该。

列车到达了终点站金泽。

列车一进站,事先接到通知的刑警和现场勘察人员一个一个的都上来了。

案件被交由石川县警局的搜查一科处理。

其他旅客都下车后,理沙由县警局的刑警挟着来到了站台上。

天已经亮了。北方的早晨,月台上吹着寒冷的风。

经由职工专用通道出了站后,理沙上了在外面等着的警车,被带往警察总部。

总部里,一名高高瘦瘦的叫青木的警官对理沙进行了审问。

青木警官,四十五六岁,给人一种稳稳当当的感觉。他一边自己给自己倒茶一边问:

“你真的不认识被害人吗?”

“是的。”

“被害人口袋里有驾驶执照,上面的名宇是井崎彻,住在东京。你还是说不认识他吗?”青木刑警把那张驾驶执照放在她的面前。

理沙想果然是他。理沙想的时候,可能表情上也有所显示。

“还是不认识吗?”青木紧紧盯着理沙的脸问。

“是啊,看到这个名字,我有点想起来了。他外表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也认不出了。我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脸。”理沙分辩道。

“这个叫井崎的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上大学时,三男三女一起去过石打滑雪,他是其中一个。”

“你和他曾经一起去滑过雪?”

“是三个年轻男人和我们三个女学生一起出去玩的。但是我和井崎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是学生时代的男朋友吧?”

“不是我一人的男性朋友。是我和我两个关系好的女友共同的男性朋友。当然了,我们也有其他一起玩的男性朋友。”

“毕业以后,还和他约会吗?”

“没有,哪儿也没有约会过。他的事我一无所知。”

“真的吗?”

“是的,真的。”

“来金泽的目的是什么?”

“是看望朋友。”

理沙把理惠的事讲了,说她从金泽的总统旅馆消失了。

“哦,这件事我知道,旅馆已经请我们进行寻找了。你是为这件事来金泽的吗?”

“是的。”

“那么,被害人井崎来这儿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车厢通道上走路时,头的后部被人打了一下就失去知觉了,醒过来时和尸体一起躺在卧铺上。我是被人陷害了,我绝对没有杀人。”

“是后脑部吗?”

“现在还很痛。”

“但是,看不到肿起的地方啊。”

“时间一长就消掉了。”

理沙感觉自己完全被当作犯人了,所以口气也不是太客气。

“另外,你车票上写着是12号车厢的16号下铺啊。”

“是的,我自己的车票我知道。”

“可是,你躺倒的地方是1号车厢的14号下铺。”

“我想这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我是被人打昏后,被拖到1号车厢的。”

“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呢?”

“一定是有人在1号车厢杀了井崎后,想对我栽赃陷害。”

“原来如此。”青木警官点了点头道。

“不过,如果想陷害你的话,要把你从列车的一端费力地拖过来。为什么不把井崎领到12号车厢后杀死,不是更方便吗?”

“罪犯是怎么考虑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井崎是什么地方上的车?”

“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吧。”

“我完全不知道,我连他乘那辆车的事都不知道。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是在哪个站上的车。”

“我们搜查了被害人的口袋,找到了钱包、驾照。但是,找不到车票。列车员也说不清。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哪站上的车,车票不是你藏起来了吧?”

“没有,我没见过。我想,可能是犯人把车票带走了。为什么要这样呢?”理沙嘟囔着。

“如果让人知道是和犯人一起上的车,可能觉得不太好吧。”

青木瞪眼看着理沙,完全把她当作杀死井崎的犯人的样子。应该是她为了隐瞒和井崎一起从上野站上车的事实,而把车票藏起来的。

“我现在必须去总统旅馆。我是为了找朋友才来的。”

“你所说的小惠,是叫本田理惠吗?”

“是的,是为了她来的。来的路上杀人的事绝对没有。井崎这个人我已忘记很久了,我没有乱说。”

“不过,在你乘坐的‘北陆号’列车上,过去和你有关系的男人被杀。按你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偶然的?”

“我知道的全说了,我绝对不是杀人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美也子就知道了。”

“美也子?美也子是谁?”

“在富山一家旅店工作的神木美也子。大学时两个好友中的一个,我和她约好一起来金泽找小惠的。”

“那位神木美也子现在在哪里?”

“计划和我乘同一辆车,从富山来这儿的。如果没有能乘上这辆列车,就会直接去金泽的总统旅馆。所以,她应该已经去旅馆了,也许已经在等我了。”

“好吧,我去给那个旅馆打个电话看看。”青木说。

尽管没有给她戴手铐,警察还不允许理沙离开警察总部。

理沙也没有办法,她从警察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眺望着金泽这个城市。

阴沉的天空上,有时也会有淡淡的阳光透过。突然,粉末似的雪花飘洒下来。

在东京人们已经闻到了春天的气息,而金泽这里感到还是在冬季。

尽管不喜欢寒冷,雪景还是喜欢的。以前曾看过“兼六园”雪景的照片。雪要是这样继续下,恐怕就能去观赏白雪掩盖下的“城下町”名胜了。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把自己被当作杀人犯而被警察拘留的事情也忘了,甚至觉得很幸运能看到这样的雪景。

二三十分钟过后,青木警官回来了。

与刚才相比,他好像面部表情柔和了一些。

“我与总统旅馆联系了,你所说的神木美也子已在旅馆大堂里了。”他告诉理沙。

“你让她到这里来了吧?一定是让美也子来这里了。”

“按她在电话里所说,你确实是为了寻找朋友的下落才来金泽的。说你们约好在总统旅馆见面的。”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理沙问道。青木则嘿嘿的笑了笑。

“还是半信半疑啊!这只能说清楚了你乘卧铺特快‘北陆号’来这儿的原因。”

“那么,我可以走了吧?我必须和美也子一起去找我们的朋友。你们警察不会去认真地寻找的,是吧?”

“没有那样的事。”青木警官含含糊糊的回答。

“我和她说了你的事,她马上会来这里。她来了以后,再详细的问问,那时候才有可能放你走。”

青木说着说着,脸上笑容没有了,又变得严厉起来。

又过了十二三分钟,美也子赶到了警察总部。

大学毕业后,美也子马上就回了富山,分别三年后才第一次重逢。

“丽莎,怎么啦?”美也子一见到理沙就拥抱住她。

理沙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的眼睛发热。

“遇到怪事了,真麻烦啊!”理沙的口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她们和小惠三个人中,美也子一直最沉着稳重。小惠和理沙有什么问题总愿意和美也子说。二人像以前学生时代那样,并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理沙紧紧握住美也子的手,把整个事件讲给她听。

美也子在一边默默的听着。

“是井崎?”美也子好像吃了一惊,提高声调地问她。

“是的啊!是那位井崎,警察就为此而怀疑我杀了他。”

“那样太不对了。”

美也子眼睛紧盯着青木警官。

青木看着这两个二十五岁左右学生模样的姑娘,两人手握在一起,一副怀念过去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事情的样子。

“她根本没有杀人。”美也子用强硬的语气对青木说。

青木冷不防听她这么说,有点吃惊。

“大部分杀人犯都像她一样,矢口否认的。”

“但是,她没有理由杀人啊!”

“这么说太武断了吧。她与被害人的关系,你清楚吗?”青木两眼逼视美也子,问道。

美也子在他的逼视下,眼光看着别处说:“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理沙和井崎的关系只是普通的伙伴和交往的男性朋友而已,没有一定要把对方杀了的那样关系。”

“学校毕业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对吗?”

“是不知道。但是……”美也子带点疑问的表情看着理沙。

理沙赶紧摇摇手说:“毕业以后,我和井崎一次也没有见过。”

“真的是一次也没有见过?”青木以怀疑的目光看着理沙。

“是的,一次也没有。”

“但是,你也住在东京。被害人井崎驾照上的地址是东京目黑区一幢公寓楼内。你们是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又一起住在东京,从来就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相互打电话、写信或者在东京街头偶然相遇过?”

在青木警官的尖锐提问下,理沙一时对自己的话也没有了信心。

这三年里,也许见过一次也说不定。好像毕业前在银座与他见过面,毕业后是不是和他偶然打过电话呢?

理沙不安的心理状态好像被青木敏锐地感觉到了。

“所以,毕业后还是和被害人见过面的吧?”

“记不得了。毕业后就算见过面也不会超过一二次,印象真的几乎没有了。”

“最近一次和被害人见面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他住的地方你一次也没有去过?”

“没去过。首先,他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目黑区的住宅楼;新目黑,考普大楼307室。”

“我去过。”美也子插话说。

“你去过?”青木转过头看着美也子。

“是的。不过是上大学的时候去的。”美也子笑了笑,面向理沙说:

“还记得吗?那时三个人一起出去玩过。在轻轨目黑站下车,从车站乘开往大井赛马场的巴士,乘两站下车后就到那座大楼了,那个肯定是新目黑考普大楼。”

“哦,我想起来了。”理沙回答道。“井崎上学的时候,他父母就为他买了一套公寓房,他父亲毕竟是市议员。”理沙想到他那很自夸的样子。

一点一点回忆,那时的事情慢慢想起来了。

上学时候一个人也确实去井崎的公寓里玩过,可能是喝香槟过圣诞夜吧!那天和井崎吻别后,晚上在大街上一个人走到了目黑车站。

“倒底有没有去过?”青木继续追问。

“去过,不过那是上大学的时候,毕业后一次也没有去过。”

“不管怎么说,那个公寓你是知道的吧!”

“是的。不过那和这个案件有什么关系?”

“井崎不是在公寓内,而是在‘北陆号’卧铺特快上被杀的啊。”

“那当然。不过,他钱包没有丢失,很贵的进口手表也在,应该说犯人不是为了钱财。那么杀人动机就是仇杀了。犯人应该与被害人有着私人关系。”

“按你说,我就是杀人犯吗?太过分了。”

“我也认为太过分了。她不过偶然中和井崎同乘了一辆列车,她一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肯定是这样的。”美也子帮理沙插话道。

“圈套吗?”青木小声嘟嚷着。

“是谁设圈套害她呢?”

“那就不知道了。是恨井崎的人吧……”美也子有点牵强的答道。

“原来如此。那个人杀了井崎,又利用恰巧乘同一辆车的理沙,把她打昏后放在尸体的旁边。这样说,不是太奇怪了吗?”

“理沙决不会杀人的。”

“但是,插在被害人背后的刀柄上有她的指纹,是她右手的指纹。”

“我的指纹?”理沙吃惊的看着青木。

“是的,你的指纹。勘察发现上面有你清晰的指纹。”

“那也许是别人在我昏迷无知觉的时候,让我的手去握那把刀的。”

“总而言之,还是认为你是被陷害的?”

“是的。”

“那么你知道谁会陷害你呢?”

“不知道,我想不出。”理沙拼命地分辩着。

美也子也在帮她辩解。

青木警官脸色很难看地看着她们二个,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理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真麻烦啊!”理沙对美也子说。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放你出去的。”

“仔细想想,井崎在列车上被杀,我又躺在他身边,更有甚者,杀他的刀上还有我的指纹。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是我杀了人,特别是警察会这样认为的。”

“但是,人确实不是你杀的对吗?”

“不是。”

“我的想法是你绝不会杀人的。”

“只是那位刑警不这么想。”

“不要紧,我来帮你。”

“但是你准备怎么帮?”

“我要让那位刑警相信,你绝对没有杀人。”

“那样能行吗?”

“我毕业以后一直和母亲一起经营旅店。这三年里,不但学会了生意经,也学会了怎样和人打交道。不论怎样,我去试试。你等一下哦!”

美也子一边说,一边在理沙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就径直走向青木警官在另一边的办公室。美也子真厉害,理沙想。

“她变化真大。”理沙有这样的感觉。

上大学时的美也子,尽管做事稳当又考虑周全。但做事风格上有点萎萎缩缩。

就活动能力而言,理惠和理沙尽管不强,而美也子在这方面算是最差的。

这几年理沙一直在公司工作,而美也子却像她说的那样,一直在做生意,也许她有了很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过了十五六分钟,美也子和青木警官一起回来了。看她脸上笑眯眯的,理沙就感觉到她一定帮自己说了不少好话。

“现在不认为你杀了人,你可以走了。”青木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对理沙说。

“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要把你的停留地点说清楚。你的犯罪嫌疑还没有完全消除。”

“金泽就住在总统旅馆,离开金泽时和警察联系。”理沙向他保证。

一旁的美也子也对青木说:“我也和她一起住在总统旅馆。”

在警局待了三小时左右,终于被放出来了。

走出县警察总部,外面还下着雪。

由于靠近海,风大,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与其说雪在下,不如说雪在飞。

理沙赶快把外套的领子竖了起来。

“先去总统旅馆吧,在那儿吃了饭再去找小惠好不好?”

美也子在路上叫了辆出租车,和理沙一起上车后,对司机说了旅馆的名字。金泽的街道开始被白雪覆盖了。铁路金泽站的周围,有很多家旅馆。总统旅馆就是其中的一家。

旅馆是一幢七层楼的新建筑物。

下了出租车,走进旅馆大厅时,理沙说:“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好的,不过现在已经12时了,我们先去这家旅馆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谈。”美也子说着把她领到旅馆地下一层的商店街。

她们进了一家牛排店。

美也子点好菜后说:“你问吧。”

“你和那个叫青木的警官是怎么说的,那个警官好像不是肯让步的人啊。”

“我一直说你是好人,绝对不会杀人的。”

“我也一直在说我绝对没有杀人,他就是不相信我,不肯放我走。我想警察应该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事实上。”美也子马上说道。

“我说我看到你被人打昏的。”

“啊?”

“我说我在富山车站上过‘北陆号’。因为有急事,所以‘北陆号’在富山站停车七分钟里面,我上车想去找到你。所以在列车过道上一边走,一边找你。那时看到一个男人好像背着一个像你的人在过道上走。我当时想也许是女的喝醉了,男人把女人背回自己的车厢吧。那个女的面孔像你,但我当时也不确定。我就这样和青木警官说了。他终于相信你是在列车中被人打昏的,他仔细考虑以后,就把你放了。”美也子很得意的样子,用刀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

“被打昏的事应该是在过了富山站后发生的。你真的在富山站上车后看到有男人背着我吗?”理沙半信半疑的问道。

美也子稍稍耸了耸肩膀。

“事实上,我说的全是假话。”

“真让人惊讶。”

“实际上昨天夜里我一直工作到3时,早上起来已经7时多了。尽管有点遗憾,但也知道本来打算乘的‘北陆号’一定已经开走了。没有办法,只好晚了一点来金泽。到金泽后就来了总统旅馆。那时在旅馆里没有看到你,还有点吃惊……”

“那么,你是为我说了谎话吧?”

“不说谎成不了事,这是我在做生意时学到的,自然而然就那样了。以前的我要是说谎,脸都会红,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美也子哧哧的笑着说。

理沙知道,那时候美也子是这样的。

“真让人吃惊啊!”“什么?”

“你现在这么厉害,我真想不到。以前的你,我一直认为是比较软弱的。你变化真大啊。”

“人是一直在变的。”美也子又笑出声来。

理沙看来,她比以前不知成熟了多少。

自己在那个叫太阳房地产的公司工作,每天做同样的事情,就这样过了三年。而美也子一直在做生意,自然越来越成熟了。理沙不禁羡慕起她来。

饭后喝咖啡时,理沙说:“我还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

“是小惠不见了的事吧?”

“嗯。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就是,井崎是为什么乘卧铺特快来金泽的?”

“那件事,我也在想。”

美也子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香烟,点了一根。

“美也子,你抽烟了?”

“旅店的工作实在太忙了,压力也很大。所以为了消除压力,有时就吸吸烟。其实,不抽最好。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抽。”

“不要紧的,我喜欢看女人抽烟。”

“还有,井崎来金泽的目的会不会是来见小惠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乘‘北陆号’卧铺车来金泽才说得通,不是吗?”

“啊,小惠现在还会和井崎交往吗?”理沙吃惊地问道。美也子肯定的回答说:“小惠喜欢旅行,所以,有时会来富山看我。大家闲聊当中,听她说起过井崎的名字。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小惠和井崎可能一直有交往的。”

“小惠是怎样谈起井崎的?”

理沙感兴趣的问道,身体也向前凑了过去。

“是啊,她倒没有说现在还和井崎约会。不过,她说井崎现在在NNN公司工作。”

“NNN公司就是那个庞大的广告公司吗?”

“是的。”

“那样的话,与小惠的工作就有关系了吧。小惠的工作是从广告公司那里接来的。”

“那样的话,她也许真的还和井崎约会吧!”

“嗯。”理沙哼了一声。

“这次和小惠聊天时,她对井崎的事一点也没有提。”

“可能不好意思说吧,也可能她有不方便说的理由。”

“不方便说的理由?”

“井崎被杀一定有什么原因吧。警察说那不是盗窃杀人。那是为什么呢?小惠和井崎还有约会,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事呢?你对这些事是一点都不知道吧。我也是有时听她提起井崎的名字,她和井崎的事,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那么,小惠在金泽这儿失踪的事,和这起杀人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大胆地说,这两件事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井崎可能和你一样,也是为找小惠来金泽的吧。”

“那样的话,如果找到了小惠,那么杀死井崎、并且陷害我的人也许就找到了。”

理沙似乎看到了希望。

二人吃完饭向旅馆大厅走去时,看到青木警官在东张西望的找人。

青木看到理沙,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是你的吧?”一边说一边把一只白色的行李箱递给她。就是那只箱子,理沙来金泽时匆匆忙忙放了点内衣和洗漱用品的手提行李箱。

因为当时自己是被当犯人一样带走的,就把行李箱忘在了列车上。

“这是在12号车的卧铺处找到的,我想应该是你的。”青木说。

“里面东西搜过了吧?”

“无论如何也要查一下的,不论怎么说你还是第一号嫌疑人。不过里面没有找到你杀人的证据。”

“当然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杀井崎。”理沙生气地说。

美也子赶紧插话说:“好了好了,理沙。还是在这段时间内把真凶找出来,就能证明你无罪了。到那时候再要这位警察先生向你道歉,不是更好吗?”

听到这话,青木警官苦笑着说:“不论怎么说,你要把你的逗留地点告诉我们。”说完就离开了旅馆。

“还是把我当犯人。”理沙自然怨气冲天。

“先不要气,还是找找小惠吧

。”美也子鼓励着理沙。

二人一起来到了旅馆前台。

“我们是住在这里的本田理惠的朋友。”美也子和前台的一位中年工作人员说。

“她不见了的事,你知道吗?”理沙接着问。

“她是3月7日登记入住的,第二天早上10时左右出去的。”

“她行李还在房间里放着吧?”理沙问。

“是的,她的挎包还放在房间里没有动过。”

“那么,她只带着手提包就出去了?”

“是的,她还带着速写簿。”

“那是出去写生了?”

“可能是的。”

“她没有说去哪里吗?”

“我没有多问,所以不知道。”

“她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穿长裤和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

“她登记入住时就穿那样的衣服吗?”

“不是,长裤和羽绒服都是当地买的。她登记入住时穿的是貂皮的短大衣。”

“是件短大衣吗?”

“是的,那件大衣还在我们这儿保留着。”

“那么,我们想看一看她的挎包和大衣。”理沙这样一说,前台工作人员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是客人的东西,给您看的话,恐怕……”

“我们是她的朋友,是来寻找她的去向的。”

“不过,您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看这个。”美也子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给前台工作人员看。

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拍的纪念照。

“哎,我们是她朋友没错吧。你也见过她,你看看是不是。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

“那样的话,我就……”前台工作人员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们的要求。从里面拿出了银白色的貂皮短大衣、白色的连衣裙,还有同样是白色的挎包。

“不愧是受欢迎的插图画家啊!穿的大衣可真高级。”理沙既佩服又羡慕的想着,一边翻开口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然后,轮到查看挎包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一直在旁边盯着,这次是美也子拉开了拉链。

里面只放了一架小型的照相机,其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里面还有胶卷呢。”美也子怕前台的工作人员听到就小声的说。

“有没有拍过的照片?”理沙小声的问她。

“现在张数显示是8,应该已经拍过7张了。”

“把它冲印出来,看看拍的是什么。”

“我也这样想。”美也子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前台的工作人员的视线,从照相机里面将胶卷取了出来。

那种小型的照相机,胶卷就在里面放着,很简单就取出来了。

“我们赶快去把它们冲印出来吧。”理沙小声地说。

二人把挎包、短大衣等还给了前台人员就出了旅馆。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

地上的积雪在阳光下令人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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