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看来, 最多是小孩子玩闹罢了,能有什么大事?

再说了,他近日里太过忙碌, 与儿子接触不多, 儿子跟在皇后身边, 就算要干坏事,有皇后盯着也不会太出格。

当然也不怕人听到。

康熙点点头, “你说吧!”

胤祜赶紧抱住他的大腿, 眼巴巴地望着他, 眼神里羡慕中夹杂的同情。

“皇阿玛, 今天有两位夫人带着一位漂亮姐姐去找皇额娘。听说漂亮姐姐要跟咱们一起回宫。”

“就这?”康熙挑眉。

这点屁事能让小混蛋高兴?

他觉得不可信,小混蛋的眼神能说明一切,羡慕还说得过去, 同情他得了个美人?小混蛋绝对是包藏祸心!

“然后呢,你继续说!”

“灯上的美人哦!”

“嗯?什么灯上的美人?”

康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胤祜突然丢了个大招:“就是前两年我们出宫看元宵灯会,酒楼里挂着一盏超大的花灯, 上面画了很多美人。皇阿玛当时还说人家婀娜多姿,我眼瞎不懂欣赏来着。”

瞬间勾起了康熙的回忆。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绿了。

当年的灯上美人害得他吃了一个月的素,到现在想想还是很恶心, 还连累了他几个儿子一个月吃不下饭。

胤祜不嫌事大,还在说:“今天见了漂亮姐姐,我开始认同皇阿玛说过的话了。两年前我年纪小不懂欣赏。灯上美人不是瘸的, 那是身姿曼妙, 婷婷袅袅,跟我这种糙汉子不一样。”

“行了,你不用说了。”康熙实在听不下去了。

赶紧捂住胤祜的嘴, 转头又觉得儿子的思想很危险。

抓住儿子就要上思想课,想扭转儿子的思想,千万别走上歪路。

被恶心吐这种事,他经历过一遍就算了,作为过来人给儿子指一条路,没必要让儿子也吐三天。

康熙弯下腰,视线与胤祜齐平。

“小崽子,你懂什么欣赏?”

“真正的身姿曼妙是体态轻盈,绝不是你所谓的灯上美人。灯上美人的婀娜多姿是足部畸形造成的,由痛苦堆砌的。你想想,把你的脚骨折断,让你走不动路,会有美感吗?”

胤祜用力摇头,“没有!”

康熙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皇阿玛当时也不是夸灯上美人好看,是借机给你几个哥哥上课,教育他们。你年纪小听不懂,误解了皇阿玛。之后你几个哥哥谁敢说小脚美人好?”

胤祜再次摇头,“没听过。”

渣爹在强行挽尊,就放他一马吧。

那时候他才四岁,他假装配合,让渣爹忽悠一下他吧。

现场的几位官员后背一凉。

想想自己后院里的小脚美人,额前冷汗直冒,不敢吭声了。

康熙又道:“你几个哥哥吃了教训,意识到小脚美人不可取。”

“你要记住皇阿玛的话,今后谁在你面前说小脚美人好,或有人想给你送小脚美人,一定是想害你!你就抽他大嘴巴子,抽完再回宫告诉皇阿玛,皇阿玛替你打他板子!”

“好,我记住了!”胤祜特乖。

“记住了就是乖孩子。不要去猎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今后遇到不确定的事就来问问皇阿玛,皇阿玛这里有答案。”康熙终于满意了,还好他发现得及时,儿子没有误入歧途。

胤祜萌萌哒地歪了歪头,“现在有人给皇阿玛送小脚美人,也是存心想害皇阿玛,快把他抓来打板子!”

经儿子提醒,康熙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腐臭味。

他的目光在现场几人脸上扫过,又转头继续哄儿子。

“当然要打板子!”康熙道。

李煦眼前忽然一黑。

昨夜他特地交代过妻子,让她今日一早就和母亲带表妹来园子里拜见皇后娘娘,存的什么心,大家心照不宣。

却万万没想到皇上对小脚美人如此的深痛恶绝。

不仅自己厌恶,连几个皇子都不许碰,听听,两年前就在给几个皇子上课了,今日又借机给六阿哥上课。

还好没有明说,只是把表妹带给皇后娘娘看看。

最好是今日就给表妹寻个亲事,免得皇上连他也厌恶上了。

康熙一个眼神扫过,就知道是谁在搞事。

他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头,“自己玩去吧,皇阿玛还有公务处理。忙完这两天就带你出去玩。”

目送胤祜离开,康熙的视线落到李煦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训斥道:“少搞这些歪门邪道!”

幸好儿子提醒了他,皇后肯定不会拒绝带个美人回宫。若等他回去再发现这个小脚美人,膈应恶心的是他自己。

李煦的脊背瞬间弯了下来。

……

被恶心了一通,康熙当夜又吃不下饭了。

第二天醒来脸色仍是难看,听说李煦连夜给表妹定了亲事,他还一声冷哼:“只会靠裙带关系。不堪大用!”

一句话就限定了李煦的前途。

康熙也没冤枉他。

虽然有点才华,但确实是借着裙带关系迅速爬了上来,又有曹寅多次说他好话,康熙才对他多了几分印象,让他露了个脸,又给了他个肥差,否则他能那么快起势?

这次送个小脚美人,还差点带坏他儿子。

康熙能看他顺眼才见鬼。

当时有五六人在场,康熙对李煦的态度大家看在眼里,马上就明白是他想献上小脚美人,官场上只有利益往来,以往跟他关系好的,也会慢慢疏离,本来就不好的借机踩他。

李煦失了圣心,是个把他踩下去的好机会。

康熙不喜小脚美人,连带着皇子们也不喜欢,甚至不允许他们喜欢小脚美人,这个消息在江南一带的官员里传开了。

陆续传进后宅,他们自家的女儿也有裹脚的,时间不长的找大夫接骨,也许还能救一下,时间长了的就无救了。

为了自己的前途,也该迎合康熙的喜好了。

当然了,那是以后的事。

康熙又忙了两天,才空出时间带着皇后和胤祜上街。

这趟南巡,儿子是奔着出宫玩的,结果第一次出门就败兴而归,之后再没有带他出过门了,如果他闹腾不休,康熙也许会打他屁股,但他一直乖乖听话,反倒让康熙心生几分愧疚。

三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才出门。

难得出门,胤祜出门前特地检查过自己的牙齿,下牙中间那颗微微松动,估计再有半个月也要掉了。

康熙见他龇牙,“又有牙要掉了?”

胤祜赶紧捂住嘴,摇头否认,“松了,再过些天才会掉。”

康熙牵着他走在前面,想起上回打儿子的事,心里那点愧疚又扩大了一点,解释了一句:“上回打你屁股,不是因为你掉牙。是你有事却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担心着急,还吓到了酒楼里的人。以后有事一定要说清楚,不要产生这种不必要的误会。”

胤祜已经吃了教训了。

一次误会,他就失去了自由。

他现在乖得很,“嗯,我乖。”

康熙慈爱地摸摸他的头,一时心软,又许下承诺:“回京之后,允许你去庄子上小住两个月。但必须让李之芳与你的伴读跟过去,到庄子上也不许落下学业,必须好好读书!”

就是换个地方读书,也不是让他去玩的。

这次南巡没让他玩开心,去庄子上小住,算是一种补偿吧。

“好!”胤祜惊喜得差点蹦了起来。

上次去庄子上,还是前年种痘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胤祜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长眼的人都知道他很开心。

三人在街上遇到一个卖竹编小玩具的老爷爷,身边还带了个小女娃,胤祜一见那些小玩具就走不动了。

小小一个的箩筐和小背篓,还有小簸箕和小斗笠,在胤祜眼里每一件都是艺术品,虽然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但是他就稀罕这些小东小西,赶紧抱着康熙的腿,不让他走。

“买!都买走!”胤祜指着小摊。

“你什么玩具没有?”康熙满眼无奈。

他送过多少金银宝石,也没见小崽子那么喜欢,偏要喜欢这种便宜货。果然是小孩子,分不清好赖。

摊主和小孙女看着他们,也不吭声。

看这一行人的衣料子,就觉得这桩生意是做不成的。

“不一样,我就喜欢这些。”

“喜欢就买一套,不用全买。”

“给哥哥弟弟们一人一套,特别是三哥爱铺张浪费,送他套小农具玩,再跟他讲讲粮食是怎么种出来的。”

胤祜以后想种地,少不了跟一些农具打交道,这些小箩筐和小背篓萌得他心肝颤,必须买回去。

最好是哥哥弟弟们都不喜欢,他就放在淘宝小店里卖掉。

“你教的?”康熙眉头一挑,转头询问皇后。

小小年纪就会嫌弃哥哥铺张浪费。

“他哥哥教的。”皇后道。

“就给他们一人带一套吧。”康熙收回目光。

“旁边摊上的小石磨也要买。”胤祜又盯上旁边的小摊,迈着小腿来到隔壁小摊,盯上了隔壁家的迷你石磨。

从胤祜提起要买隔壁的小玩具,摊主就注意上他了,热情地招待他:“我这摊上的小石磨最齐全,小少爷喜欢多大的都有。”

大大小小的石磨摆在摊上,大的直径二十厘米,最小的磨盘只有胤祜手掌那么长,看起来十分可爱。

留下魏珠在竹编小摊付钱,康熙和皇后一起来到卖石磨的小摊,这一连几个小摊都是卖小玩具的。

看到这些小玩具,皇后也笑了,“这些小玩具好玩且有意义,是该给他们每人带一套回去。最好再每人分一小块地,让他们体验一下种田的辛苦,才懂得珍惜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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