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安亲王府的世子还是有点脑子的,他敢看不起八阿哥却不敢看不起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至少面上他不敢。

华圯拱拱手，“贝子福晋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我安亲王府的忠心日月可鉴。”

纳喇氏也跟着站了出来,“请两位福晋不要见怪,都是我的错，”她转身看向八福晋,“表姐,我知道小时候你就看我不顺眼,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为什么你上来就喊打喊杀？”

好大一朵白莲花啊,也难怪八福晋不是对手。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可真是高明。四福晋的人之前来回话，交代的事情全部完成，已经告诉过纳喇格格,如今纳喇氏装作不知道,反咬郭络罗氏一口。

啧啧啧。

八福晋挥开八阿哥,拿着鞭子的手指着纳喇氏，“你少给我装了,勾引别人的男人也就是你能做得出来。怎么,你就这么离不得男人，男人死了才多久，就开始惦记上别人的了。”

纳喇氏摇摇欲坠,一副污蔑被打击的样子。

华圯看不下去站了出来，“两位福晋也看到了，不是我安亲王府不讲道理，八福晋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实在让人厌恶。阿衡已经够可怜的,她还不依不饶追到府上来说这种话，是想要阿衡的命吗？”

大清入关之前民风开放，父亲过世之后儿子继承父亲小妾都是常事。可如今随着入关，一些风俗不知不觉的开始改变，就单说对女子而已，满族的姑娘、夫人大街上乱逛的就少了很多。八福晋这话传出去，可不就是想要了人命。

华圯跟纳喇氏的关系可比郭络罗氏亲近，当初老安亲王在世的时候，她一个寄居的外孙女比正经的王府郡主排场都大。别说华圯，安亲王府就没有不恨她的。

为什么华圯看不上八阿哥？一方面确实是因着良嫔，最主要的却是因为郭络罗氏。

皇上打的什么注意他们心知肚明。跟老安亲王不同，华圯父子是有野心的。他们原本准备的人选就是纳喇氏，论心机手段纳喇氏可比郭络罗氏强多了，也跟他们亲近。可临近选秀纳喇氏落了水被别人救了上来，让他们的谋划成了泡影。

若真是意外，他们只能认，后来他们居然查出来这事是郭络罗氏干的，心里能不恨？

对郭络罗氏有恨意，又怎么会尊重八阿哥？

如今郭络罗氏不孕，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步废棋，华圯自然不会客气。

四福晋给了华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看向八福晋，“八弟妹，你这话确实有些过了。不管你跟这位纳喇格格有什么过节，你现在可是皇子福晋，身在皇家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和身份。”

“再说纳喇格格也是满洲贵女，她要嫁给谁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事你实在不该怪在她头上。”

“要我说，你们表姐妹若能共侍一夫，也算是一段佳话。”

忍着笑，佛尔果春紧跟着补刀，“四嫂说的对啊，等纳喇格格入了府诞下小阿哥，你们一起把他抚养长大继承八哥的产业多好。小阿哥有你们两个额娘疼爱，岂不是比别人幸福。”

德妃可是告诉她，这位纳喇格格跟前夫生了两胎，其中一胎是龙凤双胎。她猜汗阿玛选择纳喇氏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因为她肯定是能生育的。

妯娌两个一人一句刀刀割的郭络罗氏生疼，她看着佛尔果春，“哼，你那么喜欢她，不如我去禀告汗阿玛让她去十四的贝子府啊？”

“八嫂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不能生，汗阿玛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十四弄这么个侧福晋？”佛尔果春丝毫不惧，笑眯眯的继续往郭络罗氏心口插刀。她有三个儿子她怕谁。

四福晋与佛尔果春一唱一和，“八弟妹，十四弟妹跟你的情况不同。但凡你肚子动一动，哪怕生个小格格出来，相信汗阿玛也不会说要给八弟选侧福晋的事儿。咱们女人啊，不能给夫家开枝散叶，那就是大罪过。”

女人不容易，若不是郭络罗氏对弘晖下手，她也不会故意说这话往伤口上撒盐。

如今的四福晋依旧保持着优雅，可说出来的话是怎么恶毒怎么来。她就盼着郭络罗氏忍不了闹出大动静，最好是惊动汗阿玛。到时候哪怕汗阿玛先前只是犹豫，这会儿也会允许让纳喇氏入八弟的府。

“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四福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今天过来就是给我难堪的。却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们二人，让你们这样当着外人的面羞辱我。”手里的鞭子被她握的咯吱响，若不是看佛尔果春一直站在四福晋身边防备着她，她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这两人明着是来劝架息事宁人的，实际上说的话句句都在挑起她的怒火，郭络罗氏岂能不恨。

纳喇氏用帕子捂着嘴巴微笑，真是蠢货，到现在才看出来。这么多年过去郭络罗氏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两位皇子福晋，让两人这样损她。

纳喇氏是不准备帮助八福晋的，她巴不得佛尔果春和四福晋多说一些关于八福晋的话，也好让她了解对方的弱点。

她原本没想过能再入八阿哥府的，是宫里来了人，说是感念她阿玛为国尽忠，纳喇氏一族又忠心耿耿，不忍她年纪轻轻守寡，这才许下这门亲事。

也正是因为她嫁过人，算是有瑕疵，不然也不会进皇子后院成为侧福晋。

对这位八阿哥，纳喇氏原本是有好感的，若不是当年郭络罗氏设计她，如今的八福晋还不知道是谁呢。

眼珠子转转，她转过头，“多谢两位福晋主持公道，我倒觉得四福晋说的没错，别看我之前就生了两儿一女，我当初也给夫君纳过妾室的。让我想想，前前后后成婚六载，差不多就纳了七八个妾室。”

“那是你，你自己愿意。”郭络罗氏怒吼。

纳喇氏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她后退几步，“姐姐，善妒是大忌可要不得。何况姐姐不是不能生育，如果不给夫家纳妾，那不是让夫家断子绝孙？姐姐，八阿哥可跟你没仇。”

佛尔果春拿帕子捂着嘴偷笑，这位纳喇氏真是人才，这话说的，没见八阿哥的脸更加阴沉了吗？

皇家的人都爱脑补，这一会儿指不定八阿哥已经脑补出什么来了呢。

“噗，”八福晋成功被气的吐血，八阿哥顺势上前一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那力度佛尔果春都觉得脖子疼。

“抱歉，是我没管好她，稍后我会让人给纳喇格格送一份礼物压惊。也多谢四嫂和十四弟妹帮忙。”前面那句话说的平静，后面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了。

四福晋仿佛没听出来，依旧温和的笑着，“都是妯娌、兄弟，你们又住我隔壁，些许小事也是应该的，八弟不用放在心上。”说完她还叹息一声，“我知道八弟妹对八弟情根深种，今天怕也是受了刺激，怕八弟有了新人忘旧人，还希望八弟回去不要过多计较。”

下意识看了纳喇氏一眼，八阿哥还是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郭络罗氏都是他的福晋，他若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他太薄情，这恐怕也不是安亲王府愿意看到的。一个人能对发妻薄情，自然也能这样对别人。

至于纳喇氏看到他点头心里会不会不舒服，他现在也顾不得。虽说汗阿玛有这个心思，圣旨不是还没下。

看到八阿哥带着八福晋往外走，纳喇氏对四福晋和佛尔果春发出邀请，“刚才多谢两位福晋帮忙解围，若两位福晋不嫌弃，不如入府坐坐？”

四福晋摇头，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了，八弟妹那性子，你也别放在心上。女子成过婚又如何，一样可以嫁的如意郎君。”

佛尔果春随着点头，“没错，八嫂如今还在被禁足，今天能出来肯定是意外，日后应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纳喇格格也不用过多担心。”

纳喇氏抬头看了佛尔果春一眼，不知她故意点出八福晋偷溜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件事若谋划的好对自己是有利的，因此她对着佛尔果春感激的笑笑。

都是聪明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回去的路上，四福晋很高兴，她拉着佛尔果春的手，“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郭络罗氏当真没脑子，就她那智商，十个也不会是纳喇氏的对手。这事若真成了，我都能想到八阿哥府日后是怎样热闹了。”

佛尔果春歪歪头，“我猜她若是不能在圣旨之前解决了郭络罗氏，那么日后就算怎么闹腾也不会要了郭络罗氏的命。”嫁过人还是有硬伤的，皇子嫡福晋选这样的人，皇上未必不怕别人说他。

继福晋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以安亲王府的势力谋划一下也未必不能成。

经过郭络罗氏这一闹，如果纳喇氏真是个黑心的，怕会在这几天对郭络罗氏动手。一旦圣旨下发，就算郭络罗氏意外身亡，继福晋也轮不到纳喇氏。

与其给自己找一个不知根底的对手，倒不如留着留着郭络罗氏这个蠢的。

“你这想法对也不对，”四福晋摇摇头，“这时节郭络罗氏出了事儿，纳喇氏肯定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八阿哥那人也许不喜欢嚣张的郭络罗氏，但肯定也不会喜欢心机深沉的纳喇氏。若真有事情发生他肯定会护着郭络罗氏的。”

先不说他跟郭络罗氏还有没有感情，比起纳喇氏还是郭络罗氏更好控制利用。

郭络罗氏闹的这一出，康熙晚上就知道了，对此他气的砸了书房的砚台，“李德全，去安亲王府传旨，”

老四家的明明都告诉纳喇氏了，结果两人还是遇上在大街上吵嚷起来，纳喇氏打的什么注意他岂能不清楚。

哼，他是皇上，从来只有他利用别人，安亲王府想要利用他，真是打错了主意。

他们不是想要纳喇氏进入老八的后院，朕就成全他们。

谁都没想到康熙的圣旨下的这么快，圣旨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把纳喇氏指婚给八阿哥成为侧福晋。

这圣旨下达，安亲王府就知道自己谋划的事情不能成，必须停下。

纳喇氏虽说有些失望，不过有郭络罗氏那个蠢货顶在前面也好，她到时候就可以博取八阿哥的同情。天大地大，还是先生下儿子最大。

佛尔果春听到这份圣旨的时候，心里还在感慨，不愧是康熙帝，眼线遍布啊。这个时候下圣旨肯定是知道了今天的那一出闹剧。

好在她跟四嫂也没说多过分的话，又有八福晋顶在前头，皇上一时半会儿也怀疑不到她们头上。

今年选秀跟贝子府没关系，佛尔果春也没打算去宫里凑热闹，除了初一十五，她也就是每隔五天去给德妃请一次安。

比起忙碌的惠妃，德妃要清闲的多。没事的时候就拉着三个儿媳妇说会儿话，要不就是把三胞胎孙子喊宫里去开启养孙子日常。当然喊三胞胎的时候，她也会让四福晋带上弘晖，免得别人说她厚此薄彼。

三翻六坐八爬用在小家伙身上也算合适，此时三个小家伙刚学会爬不久，佛尔果春心眼坏，看小阿哥爬的欢腾，就过去把人翻个身。

然后毫无例外收到小阿哥懵逼的眼神。

“哎哟，这小家伙的反应太逗人了，来，玛姆的乖孙，咱们不理你坏额娘。”

惠妃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妹妹倒是清闲。”宫里贵妃不怎么管事，四妃之中又只有她儿子府里要进人，这次选秀毫无疑问就落在她头上。

德妃把小阿哥放在地上，请惠妃坐下，“不是还有良嫔帮忙，怎么良嫔又把八阿哥的事儿推给你了？”纳喇氏毕竟嫁过人，或许是为了补偿八阿哥，皇上特许这一届八阿哥府进两位侧福晋，至于庶福晋、格格等，却没有明说，只隐晦的表达了对八阿哥没有子嗣的担忧。

说起良嫔，惠妃的脸色有些不好，她摇摇头，“那倒不是，”她看了佛尔果春一眼，佛尔果春很有眼色的带着小阿哥们出去了。等只剩下她跟德妃两人，她才接着说道，“老八母子的心够大的，你猜良嫔看上了谁？”

“谁？”

“去年免了小选的完颜氏，还有一个钮祜禄氏。”小选入宫的都是宫女，她们毫无例外都是包衣旗。这位完颜氏可了不得，若不是身在包衣旗，做皇子福晋都使得。

她是鲁克苏那一支的，和素的后人。和素是谁，那可是官至内阁的人，他们这一支出过皇子师傅，教导的正是胤禩这些人。他们这一支不但在内阁有人，内务府同样有不少人脉。

他的后人，皇上自然会给恩典免去小选。

惠妃怎么也没想到良嫔会看中她，这可不在她给良嫔的那些名单之内。

比起完颜氏，钮祜禄氏到平常一些，四品典仪的女儿。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普通，惠妃看到这个人就让人去调查，结果发现有大师给这位钮祜禄氏批命，说她是五福俱全，旺夫旺子。

查到这里，惠妃都气笑了，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她心里憋着气，不知道跟谁说，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德妃。

“她想有什么用，关键是皇上怎么想啊。”鲁克素那一支她也知道，跟十四家的祖上还有些渊源。镶黄旗包衣那可是皇上的心腹，皇上会眼睁睁的看着老八打它的主意？按照她对皇上的了解，若真应了良嫔，他怕是睡觉都不安稳了。

良嫔选这个人怕不只是打的内务府的主意，恐怕也有想要拉拢十四的意思。

她的十四哪里不如他，凭什么要给他当垫脚石。

至于那个钮祜禄氏，德妃冷笑，她说了今年不给老四府里添人，这位倒好，居然敢在皇宫里打算碰瓷老四。不管她是有意还是被陷害，德妃都不能容忍。

惠妃不知道，钮祜禄氏那命格就是她不着痕迹透露给良嫔的。

惠妃也知道这事还是皇上说了算，她就是心里不舒坦想找个人唠唠。

良嫔现在可算是让她开了眼界，说了这几句她自己就转移了话题。“我看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四福晋就不说了，贤惠人人都知道。十四福晋一胎就是三个，都是一母所生，日后齐心协力，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这三个小阿哥，德妃是真高兴，“姐姐也不错，听说张佳氏也有了，指定是个小阿哥。今年直郡王府再进了嫡福晋，明年姐姐有了两个金孙，抱不过来可别抱怨。”

这话说的惠妃心里高兴，伊尔根觉罗氏虽说也不错，可只留下一个嫡孙，这个孙子还病歪歪的，就怕一个不注意养不活。

“额娘，惠妃娘娘什么时候跟您关系这么好了？”等惠妃走了，佛尔果春忍不住问道。如今胤祯在工部那边忙得很，轻易不会回去用膳，她来宫里请安基本都会用过膳再走。

“这皇宫里哪有永远的仇人，惠妃这是在良嫔那儿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过来说道说道。”德妃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当下就把惠妃说的事情告诉了佛尔果春。

佛尔果春没想到良嫔的胆子这么大，张口就选了内务府完颜氏那一支。想想也是良嫔跟德妃一样，都是内务府出身，肯定对内务府的人最了解。而能在内务府办差的，并不都是出身极差，恰恰相反，能力出众者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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