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住这儿。”

“你呢?”

“我想回去。”

甄意柔情似水的目光一秒钟变仇视,心尖在咆哮:来这儿吃饭,只吃饭?神经病医生果然不是白当的。

想想头顶上无数个房间无数张大床大浴缸,无法和他滚床单的失望和愤恨全写在脸上。

闷不吭声走一会儿,甄意明白,他不信餐馆的卫生状况,才来这儿吃饭。可恶,害她白白误会。又想,他好像不能吃辣。

甄意笑眯眯,凑上去:“言格,我们吃中餐好不好?”

“好。”他没意见。虽然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应该又在搞鬼。

入座后,他把菜单交给甄意。她毫不客气,点了辣子鸡、麻辣烤鱼、辣白菜、水煮青菜烩,在饮食习惯那里勾了个“特辣”。

言格坐在对面,不明白她点个菜怎么那么开心,能不住地抿嘴偷笑。

甄意点完,眼珠一转,唔,他也不会喝酒。

如此良机,她差点仰天爆笑,强忍着脸都快扭曲,又默默在饮品里勾了两瓶可乐,两瓶白酒。

“不用报菜单,快上菜。”甄意把电子菜单塞给服务员。心里,花儿在怒放。

……

中餐厅古色古香,灯光幽暗;假山流水,丝竹悠扬。桌上点着蜡烛瓷熏香,时不时烟丝袅袅。

甄意托着腮,笑得甜甜的:“来这儿吃饭感觉像约会哦!”

约会?言格静然注视她,或许是灯光,她看上去那样温柔,偏偏酒窝浅浅,总是活泼;唇角弯弯,总是俏皮。

如果不是她的心,只是这样黑目湛湛,肌肤盈盈,她便是普通的静美;可因为这副皮相下她的心,她的样貌才如此明媚生动,生机盎然,像一束光,让他八年来每每想起,既痛彻心扉,又除却巫山不曾悔。

他平静地挪开目光,拿起杯子慢慢喝水。隔了很久,说:“好好休息,以后不要再熬夜。”

“熬夜?你怎么知道?”甄意奇怪。

言格不作声。她眼睛下有很淡的黑眼圈,看他的眼神也直直呆呆的,像一只梦游的动物。

熏香淡淡。

甄意揉揉眼睛:“前段时间一直找工作面试么,记者挺适合我的。可以接触好多,和我以前学的算沾边。”

言格透过玻璃杯看她,稍稍分心,不经意说:“你过去肯定是个好警察。”

“嘁,K城最美警花!”她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没做了会遗憾吗?”

“还好。”她提起精神,歪头问他,“你呢?现在的职业是当初想做的吗?”

“不是。”其实,当年对哲学和数学稍微感兴趣。

她讶异,像听到惊天秘密:“诶?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研究?”

“也不是。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他疏松地说,不遗憾也不感叹。

“可你说学这个要花很多年的时间。如果不喜欢,那该多无聊?”

他清淡道:“让自己用心去做,也能很擅长,就这样接受了。”

“哦,好多人的工作也都是这样的啦。”明知他不需要,甄意还是下意识宽慰他,说完自己却愣住,“等一下,你,”心口好似针刺,“你对我就是这样吗?”

言格微愣,却见一瞬间,她的眼睛似乎红了,逞强地看着他,仿佛伤感自嘲,却转瞬即逝。

她恢复笑容,看上去不在乎:“你对我就是这样吗?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勉强接受,就那样将就了?”

“甄意……”

“我知道。”她不敢听他的回答,打断,“你现在也不讨厌吧?那你能不能再次接受,再次将就,和我在一起呢?”

她心都麻木了,不知道以怎样一种心情说出这句话,可她还微笑着,期盼又憧憬。

暧昧的灯光对面,言格眸色如水,来不及说什么,服务员挡在两人之间,声音温柔:“您好,上菜了。”

甄意深吸一口气,收拾心情看菜肴。从很久以前,从很小很小,她的情绪便可以360度大旋转。“哇!好好吃的样子。”她看着食物,两眼放光。

言格眸光莫测,终于缓缓从她脸上挪开,落在几大碗红油油的食物上。他静默。

甄意见他盯着食物不作声,挥拳头,瞪眼睛:“敢浪费我的菜,小心我揍瘪你。”

“我没这么说。”他拿起筷子,斟酌几秒,终于挑一个看上去不那么辣的水煮青菜。

甄意暗暗摇头:年轻人,没经验啊!这是最辣的好么?

果然,言格吃了第一口,筷子便顿住,接下来和吃毒药一样无比艰难地咽下去。

对他来说的确太辣,他吞进去后似乎蒙了一下,闷不吭声,微微张嘴,静静地深呼吸,克制而忍耐。

甄意的心情,简直太解恨。她操起筷子大快朵颐,一面痛快地说好好吃太地道,一面特阴险地给他夹菜。她清楚他的习惯,无法容忍碗里剩着菜。

不会浪费粮食的言医生,她最喜欢。

言格辣蒙了,面对甄意的疯狂夹菜,愣愣看了十几秒都没反应过来。等说“我不要了”把碗抱回来时,已经满满的了。

甄意吃得全身舒爽,言格却有如受刑,不一会儿,脸红到了耳朵根,每多吃一口,需要停下来默默深呼吸的次数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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