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倒大方:“等这案子结了,给你买花花衣服,乖。”她在镜子里对杨姿亲亲。

杨姿配合地嘟嘟嘴:“最近顺利吗?新闻说要打刑事案。越来越多的人怀疑宋依。”

“新闻里宋依在干吗呢?”甄意对着镜子涂鲜艳的口红,声音模糊。

“淡定地在中心城区拍戏呢,看上去挺人正不怕影子斜的。”

“嗯哼。”是甄意建议宋依继续淡定工作的,说这叫士气。

杨姿揪头发:“有小道消息说她不是表面的单纯,说她介绍唐裳做外围,和林子翼有牵扯不清的包养关系。”

甄意没听,手伸进衣服里抓胸,费力地揉了半天,叹气:“塑形内衣都挤不出沟来。”转眼盯着杨姿的胸,像狗盯着包子,“阿姿,给我点儿肉吧。”

杨姿扑哧笑,打量甄意。

黑白色紧身套裙,利落优雅的职场盘发,黑色英伦小帽。她私下不修边幅,可每每梳妆完毕就像打磨过的钻石,精致璀璨;又像顶级门店橱窗里的假人。

杨姿暗羡甄意天生对时尚的敏锐嗅觉。这种书本不教的内容,她不知该去哪里学。

“意,你今天打扮得太超过,要去勾引谁?”

甄意心一跳,笑:“没,我一直都低级二缺又庸俗。”话这么说,心弦却微颤。

她把自己打扮得连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立在路边等言格接她。汽车停靠路边,他绅士到了习惯里,下车给她开门,却并没因她今天格外漂亮而多看她一秒。或者,他都没注意她的不同。她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她一向都是花花绿绿,蓬蓬生机的。

他不欣赏,甄意也半分不泄气,穿给自己看心情也好啊。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应该是女为悦己而容。她要让自己每天漂漂亮亮地过。

唐羽住在民工村,当初因为打官司要钱,卖了按揭房搬到这里。居住条件一落千丈。到边缘地带,车就进不去了。言格和甄意步行前往。道路狭窄,旧楼房挤成一团,半空中晾衣绳把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小块,挂着一串串晾晒衣物,女人胸衣男人裤衩迎风飘扬。

推着油炸食品的早餐车经过,甄意斜身让道,轻轻碰了言格一下。

目不斜视的他垂眸看她一眼,她今天的确耀眼,四周是嘈杂的贫民窟早晨,她却蹬着高跟鞋走在T台上,光芒万丈;让他莫名想起一幅画,破败的废墟中,精致的芭蕾女郎亭亭而立。

他不是瞎子,并非看不懂。

她撞见他注视的目光,咧嘴笑了,眉飞色舞地调戏:“美吧?”

他神态安然:“你工作时都穿成这样?”

“言医生,你是在夸我吗?”她不答反问,笑容更大。

“你是在调情吗?”

“想得美。”甄意扬起眉梢,抬着下巴走到前面去了。

言格云淡风轻,眼里却闪过细微的柔和。

“谢谢你让我跟过来。”甄意时不时回头,“你约唐羽了解吴哲的家庭背景做登记,她才配合。要是我说来调查,她一定避而不见。她性格激烈,和唐裳不像。”说完,停了一秒,声音低下去,“有些地方其实也像。”

言格跟在她身后:“律师事务所通常会有心理咨询师?”

“嗯,我们老板就是,他很专业。”

“你咨询过吗?”

“我好得很,干吗要咨询。”她似乎很抵触。

言格不问了。

很快找到唐羽的住处,在一栋七楼高的小产权房里,每层分割出数不清的小房间。楼道里全是炊烟味。唐羽的房间是一室,电饭锅、简易衣柜和床都挤在一起。真不知道那300万用去哪儿了。唐羽只约了言格,所以看见甄意很意外。

她九点半上班,没时间寒暄。言格拿着表格向她打听吴哲的家庭情况,父母住处、联系方式。

“怎么还住这里?”甄意故作随意地问。

唐羽脸色不好:“唐裳用命换来的钱,是给我享受的?”

甄意四处看。房间很小,东西很多,却一点儿不乱,收拾得很整齐。窗台上养了几盆花,开得灿烂。床底塞着玩偶,床头摆着和唐裳的合照。墙上贴满各种照片,她和形形色色的男女勾肩搭背。这不奇怪,她在K城一家健身房当教练。

“我记得你的工作是隔日,晚上十点半下班。挺累的。”甄意语气看似无意。

“嗯。”

“今天是双号。唔,案发那天星期六也是双号。你十点半下班,两小时车程外的林子翼在十一点死去。”背后没有声音,甄意都不用回头,“看来那天你请假了,不在健身房。”

唐羽冷声:“我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邻居会有人看见我。”

“你应该是傍晚请假,那时在这里看到你的人不能做不在场证明。”甄意盯着照片墙看了很久,两根手指夹住一张照片,慢慢转身,“我见过这个男人,Ecstasy会所的店长,索磊。”

照片上身着紧身运动衣的两人搭着肩,立在跑步机旁。“学员,有什么稀奇的?”

“的确不稀奇。”甄意把照片粘回墙上,学员里不乏和唐羽肢体接触更亲密的。

“我们都已经得到赔偿了,还杀他干什么?”

“我记得你说那些钱全给父母养老,现在看,你的确这么行动着,像交代后事。”

“警方都没问我,你怀疑什么?”唐羽彻底黑脸,“有这么多闲情来调查我,不如多操心你的委托人宋依,还没开庭,网络就开始攻击她,你不该多花心思替她摆脱困境?万一宋依受不了风言也……”她越说越火大,近乎斥责,“作为律师,你保护好你的委托人了吗?还是她们不堪重负自杀了你也不会有多难过?”

甄意没不自在。只是在言格面前被人骂,有些尴尬。

言格收好表格,对唐羽说:“没问题了,谢谢。”语气平淡得仿佛没听见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唐羽客气下来:“不用。吴哲也是我朋友。但他被送进精神病院,我并不知道。”

甄意和言格下了楼。

近九点,民工村一派热闹景象。小商小贩挤满巷子,没人管的孩子上蹿下跳。有几个追追赶赶从甄意脚边一溜烟飞过,她踩着高跟鞋走在砖板路上,摇晃了一下。

下一秒,手腕就给人握住,温热的掌心,非常有力。

可她还是撞向他,额头从他的衣领擦过,一瞬间,心跳到嗓子眼。她凝着呼吸,抬头看他,目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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