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落下来,欧文面容安静,看不出疲劳的迹象。

她弯着身子:“不是说让你不用守着我吗?”

欧文笑笑:“你看,你还不是突然想出去?”

“去城堡吗?”他问。

甄爱略微脸红,低头“嗯”一声,捋着头发走去副驾驶。

一路上两人都没话。

不知不觉中,欧文的话一天天越来越少。以前是她沉默,现在她开朗了,他却不说话了,像两人掉了个儿。汽车驶离森林,走上黑夜中的高速路,甄爱没话找话:“苏琪抓到了吗?”

“没有。”这不是欧文的职责范畴,但他也在关注。

甄爱哦一声:“事情过去不到两天,没那么快。”

欧文望着车前灯投下的灯光,微微眯眼:“她做了十年的特工,CIA的处事方式她最清楚。不会那么容易被抓。”

“欧文,以你的经验看,苏琪她还会继续杀人吗?”

“通常来说,会。”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紧蹙的眉心,“Ai,你在担心?”

“没有。”

“担心S.A.?他不会有事的,有人守着他。”

甄爱一愣,守着?言溯被监视了。“他们在怀疑S.A.?”

“我不知道,”欧文说,“不管怀疑与否,S.A.都不可能是幕后凶手。这是一个讲证据的国家,你不用担心。”

的确,怀疑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甄爱想起当初赵何的案子,心里安稳了些,又看向欧文坚毅沉稳的侧脸,永远耿直而忠诚,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这个国家。

她扭头望窗外黑色的原野,不说话了。

半小时后到城堡,堡里亮着微弱的夜灯。

门前有一盏路灯,光束里飞舞着夏天的小蚊虫。

欧文送她到门口,她困窘地从兜里拿出言溯家的钥匙开门,他并没说什么,甄爱有些尴尬,邀请:“欧文,太晚了,你住在这里吧?”这话一说,女主人的姿态更明显。

欧文婉拒,说送到这儿就放心了。

她进屋,关门前四处看看,看不出有人监视的样子,或许是她看不出来罢了。

甄爱轻手轻脚上了二楼,Isaac把小脑袋埋在羽毛里睡了,她微微笑,沿着长长的走廊去言溯的房间。心里想着他安然睡觉的模样,半路却看见二楼的书房亮着灯。

还没睡?甄爱过去,轻轻推开书房门,想偷偷看他,可出乎意料没人。

书桌上放着5张照片,内容分别是熄灭的蜡烛,木架的沙漏,枯萎的鸢尾花,四色的地球仪,喝剩的红酒。

甄爱想起苏琪说过,幼师和作家的家人发现了不属于他们的沙漏和地球仪,看来另外这几样是留在其他受害人家里的。

才拿起照片,书房门被推开。

下一秒,言溯出现在门口,裹着睡袍,端着托盘,盘上一小碟三明治,一杯燕麦片,一小碗水果。原来是去做宵夜了。

一去一回,书房里多了一个甄爱,言溯微笑:“这么晚过来不累吗?”

甄爱摇摇头,摸着兜里言溯家的钥匙,心里很有精神。这是前天从警局离开时,他交到她手心的。这样,她任何时候进他家都不用Marie来开门。

就像此刻,深更半夜,她想来就来,像回自己家。

凌晨的夜,书房里灯光温馨又明亮。

“今天有时间,不用工作?”他把盘子放在书桌上。

“不是,我早上再走。”甄爱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她还特意跑来看他,真是……

言溯绕到桌子后边,拉她坐到自己腿上。甄爱没被他这么抱过,感觉像被抱着的小孩儿。她有点羞赧,但更觉亲昵,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一靠,不经意间蹭开他的睡袍,手臂的肌肤贴在他光露而微烫的胸膛。她心弦微颤,却假装没察觉,别过脸去指桌上的照片:“怎么还在看这个,有别的意思?”

言溯环住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可能是序号。”

“序号?”她来了兴趣,把照片捧起来。

顺序已排好。言溯手长,拿过燕麦片,舀一勺送到她嘴边,她含住,咕哝,“蜡烛难道是数字1?”说完自己都不相信,笑太简单了。

言溯道:“我也认为是1.”

甄爱诧异地挑了眉:“真的?剩下的,嗯,沙漏有两截,是2;干枯的鸢尾花3个花瓣;地球仪用的4色定理;红酒……”

他把蓝莓递到她嘴边:“目测有5毫升。”

甄爱张嘴一咬,牙尖轻轻蹭过他的手指:“接下来会不会有6,7,8,9?”

言溯没回答,他垂眸看一眼抽屉里的琵琶和鹦鹉螺,悄悄把抽屉关上。

Ai,不会的,最后一个是数字7。一切,他已明白。

荷兰画家乌马提斯·奈尤画过一幅虚空派静物画,没有名字,大家习惯叫它:琵琶与鹦鹉螺。画里不仅有琵琶和鹦鹉螺,还出现过沙漏,地球仪,红酒,蜡烛,干枯花草,骷髅……

虚空派静物画的有趣之处在于每个物体都有特定的含义,大都代表时光飞逝,生命虚空,死亡降临。

言溯收到的琵琶,意思是:英年早逝。背后刻了一个小加号,那不是符号,而是中国古时的记数方法,数字7。他早料到自己是神秘人的目标。看到苏琪提供的照片里的沙漏和地球仪时,他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至于甄爱的鹦鹉螺,代表着稀有的完美和永恒。

第一时间更新《亲爱的阿基米德》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