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亦看向他,很失望似地撇撇嘴:“杀手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扔进海里去了。”那语气分明骄傲。

言溯愣一下,明白了。

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远处的白云,唇角不经意地弯弯,笑了。

他走的时候对她说:“勇敢的好姑娘,替我保护好你自己。”看来,那丫头是保护了他呢!

“为什么没有杀掉真正的演员和管家?因为你真心实意地扮演管家这个角色,身上没有带武器?”

“你说的也对,”亚瑟低头揉一下太阳穴,“但,我很久前,戒杀人了。对一个小女孩承诺过。”

言溯嘴唇动了动:“所以,不‘亲自’杀人。”

而是安排别人杀戮。

亚瑟有些怔愣,道:“可以这么说。”

他盯着古老窗台上雕刻着的繁复的族徽,略微失神。

他曾带Cheryl走线路,不巧遇到袭击,他搂着瑟瑟发抖的她,杀了很多人,血染了她一身。回去后她天天做噩梦尖叫,一看见他就躲。他哄了好几个月才把她哄回来。

后来,他杀了她的家人,他不知道要哄多久,她才会回来。

言溯轻轻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比他想象的厉害。这次的伤处恰在上次银行爆炸案他断掉的两根肋骨之间,不得不说,他那一箭真有创意。

“真正的演员和管家在哪里?”

亚瑟回神:“在警察搜完整座城堡也找不到的地方,而且,”他慢悠悠扭头,“他们的失踪不妨碍你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言溯淡然自若地笑了:“既然我是最大的嫌疑人,不如,我们两个做共犯吧!”

“咔擦”一声清脆,亚瑟的右手腕上环了一圈冰凉,最先进的双重锁板铐,一边一个,牢牢箍住了他和言溯的手腕。

白色天光从走廊的无数扇窗子里洒进来,落在两个同样身形颀长的男人身上。

两人铐在一起,却离得很远,各自面色沉静如水,不徐不疾从窗户洒进的斑驳天光里穿过。一路不说话。

大厅里蜡像死气沉沉。目前站立的只剩言溯,甄爱,作家,幼师和演员。

蜡像东倒西歪,言溯拉开城堡的大门。

早上的海风带着暴雨后的咸腥味扑面而来。面前碧海蓝天,除了蓝,再无其他多余色彩。

言溯立在千级台阶的顶端眺望,海面平静得像宝石,很纯。陡峭石阶底下,那艘白色小艇离了岸,在不远处停泊,或许在等他和甄爱。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手铐,他侧头看他。

亚瑟指指石阶:“介意我坐下吗?”瞟一眼他的左胸,很得逞,“为你考虑。”

言溯知道瞒不住受伤的事实,索性和他一起坐下:“谢谢。”

他的动作有些艰难,却不失风度:“那一箭是你?”

亚瑟眸光闪了闪:“别人没有那么好的箭法。”

“谢谢。”

“不客气。”

对答一下,言溯居然笑了,缓缓吸一口海风,问:“你在这座城堡待多久了?”

“你说她的城堡?”亚瑟意味深长地歪了题,自问自答,“一辈子。”

言溯不言。

亚瑟坐在石阶上吹风,忽而问:“我这次演技如何?”

“满分。”言溯答,“从头到脚都很完美,看不出一点瑕疵,也没露马脚。”

亚瑟挑眉:“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这次他下了很大的功夫,根本没想言溯会发现,坏了他的计划。

“冰窖。”言溯的回答依旧简短。

“因为我带你去救她?”

“不是。”言溯回头,平静地看他,“我抱她出冰窖,你和女仆小姐关门时,冰窖门没有发出声音。”

亚瑟怔了少许,心服口服:“呵,那个关头,你居然还能留意到这个细节。”

言溯复而望向遥远的海平面,风吹着他的黑发招摇:“根本没有关门的声音,可你说听到了。因为你知道那附近有冰窖,见她消失,就……”他迟疑了,但还是说,“就习惯性地担心她是不是出事,是不是被凶手关进去了。”

亚瑟的脸凉了些许:“仅凭这一点?”

“对,仅凭这一点。这个行为,不是受上级命令,而是下意识的担心,代入了个人情感。后来模特的死更加验证了这点。他被关进冰窖瞬间变成冰渣。不仅是清场,更是强烈的仇恨。并不是执行命令的人随机表现出来的,而是本人。”

亚瑟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揉了揉鼻梁:“B说,我总是因为她坏事,总会毁在对她的感情上,果然。”

他摇着头,笑了笑。

太阳出来了。

薄薄的金色从东方洒下来,笼在两人的发间和侧脸,同样的稀世俊美。

言溯左手搭在膝盖上,淡金色的阳光在手背上跳跃。他翻转手心,指尖动了动,蓦然想到来的时候,甄爱站在船舷边,伸着细细的手指抓风。他真喜欢那时她脸上无邪的笑容。

他盯着手心的阳光:“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她,她的身世和Chace的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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