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看他,又呆呆地低下头,盯着感觉一片温暖的手。那里,只看得到他白皙的手背,他坚定又温柔地攥着她的手进他掌心。

她再次呐呐地抬头看他,不明白,她其实是不胜酒力,有些大舌头地说:“怎么了?”

而他看着她清清亮的眸子,原本想轻轻摇摇头,最终却只是定定地,微微一笑:“没事。”

这一打岔,甄爱什么都忘了。之前汹涌的情绪全潮退般落下去,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热热乎乎的,尤其是被他覆住的手。

对面的艾伦如释重负。

可赖安放下了刀叉,沉默地看向艾伦。

后者一惊,刚要说什么,赖安冷静地先开口:“艾伦,我觉得甄爱说的很对。你应该向言溯道歉。”

艾伦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之前我认为你很有勇气,敢于抨击黑暗。可现在细细一想,很多都是你的主观作祟,煽动大众的情绪。比起记者,你是一个很好的演讲家。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怕。”

艾伦没料到赖安也会倒戈,气愤道:“你这才是愚……”

话音未落,赖安一杯红酒就泼上去。

淅淅沥沥的酒水从艾伦身上流下,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里,赖安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毫不愧疚地说:“疯子。”

说罢,又看向言溯:“你没有跟你一个疯子生气,这样的大度和包容,让我钦佩。”

转身要离开,又退回来,脸色绯红地咳了咳:“我和艾伦正式分手了。如果你……”

言溯眸光暗了暗,带着点儿阴恻恻的味道。

“开玩笑的,”赖安耸耸肩,朝懵懵的甄爱走过去,“我只是要给Ai道个别。”

他刚要欺身给甄爱来个贴面礼,蓦然发觉言溯身上的寒气都扑到他身上了,他弓着的身子一僵,举着双手直起身,后退几步,笑着规规矩矩地摆摆手:“那就口头上说再见吧!”

出门时,言溯从服务生手里接过甄爱的风衣,亲自给她穿上。末了,帮她把风衣上的纽扣一颗颗扣上,又竖了竖她的衣领,不经意间,微凉的拇指就触碰到她因喝酒而绯红发烫的脸颊。

只是蜻蜓点水般,轻盈的感觉却萦绕指尖,他依旧平静,垂眸看她,低低地说:“外面冷了。”

他声音低醇得像琴,甄爱仰头看他,双颊绯红,眼眸清亮。

甄爱从不喝酒,今天第一次喝酒,觉得味道不错,就不小心多喝了一些,全身都暖暖的,她咧嘴一笑:“我不觉得冷呢。”

他看着她因为酒精而暖融融的笑脸,表情凝滞了半刻,转瞬即逝。

跟着他走出去的时候,甄爱想起今晚上他的表现,不似平时的疏离,便追上去,仰着脑袋问:“你演恋人,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言溯随口答:“那是因为我谈过很多次恋爱。”

甄爱脚步一顿,复而前行,声音明显弱了些:“是吗?”

“当然不是。”言溯颇带骄傲地说,“因为我什么都会,我是个天才。”

甄爱忍不住微笑,半刻,又落寞地收敛。

或许对她好,只是一样简单的技能。无关感情,只关乎能力。就像弹钢琴,就像清晨散步,就像喝水,就像做饭。

但即使是这样,被他这样真挚又专注地对待过,她还是很开心。

甄爱深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心想,要是很多年后,他还会偶尔记起曾经有过这项技能就好了。

她走着走着,脚步有些漂浮,脑子也有些迷蒙,却还晓得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好像对艾伦没有恶意。”

言溯稳步走路:“为什么要对他有恶意?”

“他质疑了你……”她的步履微微踉跄,“三番四次。”

“他维护了他心中的正义。”他的语调很平稳,却透着一股张力,“而且,任何时候,反对的声音都是很重要的。”

“那是我不好,让你难堪了。”甄爱晃了一晃,口齿不清。

言溯却极浅地笑笑:“没有,你那样,我其实很开心。”

看见她急匆匆为他争辩的样子,他竟然奇怪地开心,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开心。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

这不合常理。

“不过,”他陡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后面的甄爱一个刹车没稳住,撞进他怀里,于是再也站不稳了。

言溯伸手扶住她,看着夜里她黑葡萄一样清透的眼眸和红扑扑的小脸,不用想也知道:“你酒量不行。”

她懵懵的,伸出一根食指比划:“我只喝了……一杯。”

言溯板着脸,纠正她的错误:“酒量不行和你喝了几杯没有关系。”

她反应更慢了,摇摇晃晃半天:“现在这个时候,你要跟我讲逻辑?”

言溯:“……”

“我不会大晚上的站在路边跟一个意识不清楚的女人谈论我最心爱的学科。”言溯板着脸说,“这样很傻。”

“嗯,很傻!”甄爱重重地点点头,刚要往前走,双腿一软,差点儿往下倒。

言溯赶紧搂住她的腰,结果她就挂在了他身上,这下,他只得半扶半抱着她继续走路。

女孩的身体柔得像水,盈满他整个怀抱,这样陌生细腻的触感叫他不太适应。且她软软地挂在他脖子上,脑袋晃来晃去,炙热的鼻息全喷进了他衬衫领口,轻软又滑腻,搅得他的心里平生一股奇怪的心烦气躁。

甄爱被他搂在怀里,乖乖地跟着他的步子走,还扬起小脸回头看他:“言溯,你是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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