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不说话了,静静看她。

甄爱低着头,乌发披散,衬得小脸愈发白净,干净得没有一丝情绪。就连低垂的睫毛都是静静的,不曾轻颤。

他知道她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其实是难过的。

良久,他抬手,一下两下,拍拍她的肩膀。

甄爱缓缓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有些柔弱。

他语气有些冷:“我向你保证,一定马上抓到那个混蛋。”

甄爱莫名心中一暖,又听他淡淡道,“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有机会第二次作案。”

甄爱旋即一愣。

一般来说,这样的爆炸案,有了第一次,很快会有一连串。可这样的毫无头绪,能抓到凶手吗?

但转念一想,他是言溯啊。

她用力点点头,满是信任:“嗯,我相信你。”

言溯冰封的脸稍有松动,很快又淡下来。

市警局的几位警察过来了。

为首的是布莱克警官,他和言溯有过合作,所以不用介绍和寒暄。

布莱克吩咐旁边几个炸药专家:“速度快一点儿。”

“你们来之前我看过了。”言溯说,“炸药用钢管装载,主要成分是硫酸铵、氯化钾和铝沫。就刚才的爆炸程度来看,化合物配比非常精确。引爆器上连接了水银弯管,只要装置倾斜,即刻引爆。”

警官们全惊呆,蹲在不远处的专家抬头,插了句嘴:“他说的都对。”

“至于装置是怎么引爆的,”言溯指了指对面的路灯,“那里有监视器。虽然我推测有人把装置放在石阶上,等着不知情的人走过去不小心踢翻,但还是看监控更保险。”

话音未落,有警官过来:“监控室那边看到了,确实有人把炸弹放在台阶上,然后等人踢翻。但不明人物放置的地方刚好是死角,只看到了一只手,没看到人。”

他全说准了!

布莱克警官晃了晃神,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言溯:“把你的人都叫过来,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浪费时间。”

布莱克很快照做。

甄爱见警察们围着言溯,要退出人圈。

言溯眸光一斜就瞥见她的动作。

他后退一大步,一下拦住甄爱的去路,不等她反应就捉住她的手,冷着脸命令:“别动,哪儿都不许去。”

甄爱唬了一小跳,周围警官们的目光让她脸红。她本能地想挣开,他却似乎来劲儿了,死死箍着。她终究是拗不过他,低着头躲去他身后,却任他攥着手。

言溯其实是担心不盯着她又出什么意外,才把她拉在身边。可这一握紧手,他清晰地感到,掌心她那一小截手腕柔软滑腻得不像话,像是握着凝脂。

他不太适应,思绪放空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淡定开口:

“不明人物是男性,23-35岁,很不合群,有犯罪史或少年管制史,比如打架斗殴,但最有可能是蓄意破坏公物;

“他曾受过伤,不具对抗性,很沉默稳重,共事的人经常忘记他的存在,或者小看他的能力。从炸弹的焊接技术和开关设计来看,他行为做事非常有条理,完美主义。他非常聪明,智商在150以上;

“他没有引人注目的职称或头衔,屡屡在学业、升职或课题研究上受挫,很有可能是学校的研究生或是教授导师的助理,对学校的评定制度不满;

“学科大致在机能性方向,独立时间很多。”

言溯边飞快说着,边拨弄手机,很快布莱克警官的手机嘀嘀一声响,是言溯发过去的图片包:

“你们来之前我把周围的目击者,报警者,救助帮助者全部拍下来了。不明人物就在这些照片里。你们可以开始排查抓人了。”

布莱克咽了咽嗓子,他只是问有没有什么线索,而得到答案是……破案了?

其余的警官都没了魂似的盯着他,鸦雀无声。

言溯见大家都没动静,俊眉一挑:“哦,原来这场爆炸只是演习。”

有警官不理解:“什么意思?”

言溯冷脸:“意思是你们的响应速度慢得令人叹为观止,真对得起纳税人养你们的钱。”

甄爱低头,呃,他对反应速度的讽刺已经从她一个人上升到全社会了。

大家如梦初醒,刚要行动,言溯又叫住他们:“等一下,我说的这些是初步推断,只是根据现场判断出的最大化可能。因此,我保留一两条错误的权力。”

甄爱立在他高大的背影里,诧异抬头,只看到他利落的短发在风中张扬。刚才他说的话那么谨慎而保守,竟不像一贯的自负。

“通常我不会这么快下定论,但鉴于爆炸案的巨大伤害性,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布莱克听出别的意思,紧张起来:“你是说?”

“一天或几小时内,还会有一场爆炸。”言溯看看周围,忽然奇怪地笑笑,轻蔑又讥讽,“警车,救护车,死亡,伤痛,所有人都在痛苦。他终于得到重视,当然要发挥到极致。”

他顿了顿,复而平静道,“我已经给他画了一个模糊的图像,剩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微微颔首。

幅度不大,却满载着托付和信任。

甄爱又一愣。

她恍然发觉,就是这一低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魅力,无关智慧,只关乎人格。

布莱克警官一怔,重重点头:“交给我们了!”

警察们立即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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