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书房里又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

现在,娄小娄已经见怪不怪,继续睡。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走进了书房,把传真机吐出来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是一个口诀,总结了十天干时辰出行的吉凶:

六甲出门最吉利,金马玉堂逢贵人。

乘着六乙出门去,秃头公吏宜终身。

执持弓弩遇骑射,盖为时乘六丙行。

州官县衙相遇见,只因行时正六丁。

若是戊己出门去,两个妇人身着青。

庚辛壬时最为恶,大凶无吉有灾祸。

六癸出门逢箭戟,多遇山林隐逸客。

他把传真塞进抽屉,就出门了。

他驾车刚刚出了小区,就撞在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农民工身上,这个人一头倒在了车轮下。他急忙下了车,把农民工扶到车上,送到了最近的急救中心。

如果,他不去书房看那个传真,就会早出来几分钟,那么就撞不到这个农民工了。如果,他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口诀,也许就会选择平安的时辰出门了……

这一天,娄小娄没有去单位,一直在急救中心忙到半夜。

农民工终于没事了。他不但对娄小娄没有任何怨恨,脸上甚至还有一种卑谦的感激。

那眼神令娄小娄很难过。

离开急救中心,他驾车把这个农民工送回工地,然后驶向景山小区。

4月23日越来越近了。

这是北京的春天,它一改常态,不怎么刮风,却总是打雷下雨。

刚才还是晴天,一转眼就变脸了,刮起大风,下起暴雨。天上偶尔响起一两声闷雷。

娄小娄并不知道桑丫今天差点儿被人暗算。在路上,他的短信响了,是桑丫发来的:你在哪儿?

娄小娄:我在路上,回家。有事吗?

桑丫:哦,没什么事。你开车小心。

娄小娄:好好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害怕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桑丫:好。

雨越下越大,马路上一片烟雨迷蒙。车辆很少。

娄小娄莫名其妙想起了天主教堂的那个小孩。

实际上,那个奇怪的小孩,在娄小娄心里留下了更重的阴影。不过,他不想让桑丫惴惴不安,于是就轻描淡写地滑了过去。

他为什么说11=1?难道这是娄小娄和桑丫某种命运的谶语?

他为什么说11=3?难道他是在警告娄小娄和桑丫,另一个娄小娄就跟在旁边?

娄小娄越来越觉得,那个小孩并不是一个普通小孩,他一遍遍回忆他的脸,忽然感到,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孩,其实他的脸上藏着一种老相。或者说,那个小孩的躯体内,装着一个老头。

天上亮起一道闪电,娄小娄脑海中的小孩,就像突然被什么曝光了,蓦地变成了一张老态龙钟的脸!那是一张衰老的、丑陋的、充满敌意的脸,颇有点儿像那个一言不发的半身不遂患者。

这个幻景让娄小娄抖了一下,车差点儿冲向路中央的隔离墩。

他又想起了宁静的桑丫,想起了为爱毁容的林要要,想起了家里的那台传真机,想起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脑袋乱成一团。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必须要学会奇门遁甲!掌握了这门预测术,就可以穿透烟雨迷蒙的表象,知道他和桑丫的未来,就可以在林要要没整容之前阻止她,就可以顺着电话线进入某个时空,查到是谁在给自己发送传真,就可以知道另一个自己是不是克隆人,就可以知道那个像老头的小孩到底是小人还是贵人……

快到景山小区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娄小娄关掉雨刮器,打开了音乐。

北京的道路很少这样干净、宽阔、通畅,这是午夜的北京,这是刚刚下过暴雨的北京。

进入小区之后,尽管路上没有一个人,娄小娄也开得非常慢。两旁的草木更绿了,更深了。路灯静静照在地上,一洼洼的水清清亮亮。娄小娄能听见车轮碾轧积水的声音。

忽然,娄小娄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的背影,他在慢慢朝前走。他的步伐在午夜里显得有些不正常。

走近之后,娄小娄看清了,这个人穿着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

在他的惊愕间,这个人转个弯就不见了。

娄小娄踩了一脚油门,追了过去,转过弯之后,却没看见那个人。路上空荡荡的,两旁是草坪,很宽阔,那是专门用来给孩子们踢球的。按照一个人正常步行的速度,他不会消失的。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

娄小娄停下车,走出来,前后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些害怕了。

他回到车里,关上车门,正要开动,另一扇车门竟然自己打开了,接着,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娄小娄……”

娄小娄吓得一哆嗦,立即问道:“你在哪儿?”

看不见的人说:“我现在站在车门口。”

娄小娄问:“你是谁?”

看不见的人说:“你别管我是谁。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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