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娄小娄做了一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在湖边钓鱼。那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什么时候来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四周怪石嶙峋,古树参天。一两只乌鸦“嘎——嘎——嘎——”地叫,只听见它黑暗的声音,却看不见它黑暗的身影。

天地间,只有娄小娄一个人。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依然不见鱼上钩。

娄小娄有些不耐烦了,准备收拾渔具回家。从梦中古怪的湖畔,回到现实中北京的家,他不知道该怎么走。

这时候,天色突然暗下来,并且起了风。草丛里有一只什么动物一闪即逝,似乎在仓皇逃命。天上不停地闪着电光,却无声,就像一只灯泡,由于电压不稳,忽明忽暗。

平静的湖水开始动起来,越来越汹涌,很快就成了惊涛骇浪。娄小娄惊呆了,直直地盯着水面,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

突然,有个东西在水中“轰隆”一声冲出来,身体几乎和湖面一样大!娄小娄吓得一哆嗦,想跑却站不起来。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乌龟。它的肚皮是黄色的,壳是黑色的。它没有眉毛,光秃秃的眼睛阴郁地盯着娄小娄。

娄小娄傻傻地和乌龟对视着,不知所措。

它慢慢转过身去,娄小娄看到了它水淋淋的脊背,上面隐约有一个圆形的图案,配着繁体字。

还没等娄小娄看清楚,这只巨大的乌龟就慢慢地降下去了,湖水涌动了一阵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接着,天上传来童声吟咏:

阴阳逆顺妙无穷,二至还归一九宫。

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

……

娄小娄从梦中惊醒过来。

卧室里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爬起来,摸到手机看了看,午夜十二点。他躺下去,一边回想梦中那个奇怪的图案和那首歌谣,一边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去。他是北方中医院的医生,接触过一点儿《易经》,他知道,那个图案是八卦图,那首歌谣是著名的《烟波钓叟歌》。

他翻个身,四仰八叉地躺着,感觉很舒适。

他离婚三年了,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前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离婚完全因为娄小娄。娄小娄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一米七八的个子,一双温和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厚墩墩的性感嘴唇,风一样清爽的笑容,身上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他太博爱了,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织成了一张网,他几乎整天在这张网里游来游去。明明一转身就可以成为漏网之鱼,他却不愿意。

如果换一个女人,找了这样一个老公,肯定要吵闹,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她却不,她意识到,她不可能改变这个男人,就像无法把一棵麦子变成一颗谷子,于是安静地离开了他,去了美国。

虽然娄小娄爱女人,却并不是色鬼类型,应该算色仙。他不放浪。离婚之后,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一个房子。一个世界。

太安静了,就会有声响。

娄小娄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书房飘过来的,是传真机的声音:“吱吱啦啦……”就像一个动物,在慢腾腾地吐着什么东西。

他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去,打开书房的灯,传真机果然吐出了一份文件。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他拿起来,是一张文王八卦图。

文字描述了奇门遁甲地盘的空间模型:坎,北方,代表水,月。离,南方,代表火,日。震,东方,代表雷,动。兑,西方,代表雨,泽。巽,东南,代表风,散。艮,东北,代表山,固。乾,西北,代表天,父。坤,西南,代表地,母。

这是谁发来的?

在这样的深夜里,一份来历不明的传真,让娄小娄有一些不安。

他慢慢走回卧室,开始琢磨刚才的梦以及这个传真,似乎有什么玄机。

应该说,娄小娄曾经对奇门遁甲很感兴趣。小时候,他经常听人说:学会奇门遁甲,可以“穿墙遁地”。不过,你要是学习这门奇术,就必须钻透它,否则就会疯掉。大学时代,他学过一点儿奇门遁甲,由于它过于高深复杂,后来放弃了。

不过,他至少知道,传说中,最早的奇门遁甲,就是一只元龟巨鳌送给人类的。轩辕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大战,无法取得胜利,梦见天神,欲传授符诀,于是筑坛祭祀。水中浮现一只元龟巨鳌,嘴里衔着一册书,似皮非皮,似绸非绸,文字是血写的。黄帝根据它,排兵布阵,最后打败了蚩尤。这就是《奇门遁甲》了。

娄小娄相信,像奇门遁甲这样揭示宇宙玄机的方法,并非哪个圣贤创造,而是在远古时代,某种神秘之物赐予人类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醒来之后,为什么那么巧就接到了这样一份传真?

如果说,梦是没有逻辑的,睡着之后,什么梦都可能做出来,那么,现实中为什么就出现了一个跟梦境相配的传真呢?这绝不是偶然了。

如果说,传真发错了——这也是经常有的事,那么,为什么梦中出现的情景偏偏就跟这份传真呼应上了呢?

奇门遁甲被称为“方术之王”。

近年来,它成了探索中国神秘文化热潮的一个焦点。

娄小娄早就想静下心来,重新学习这门伟大的预测术,以便掌握未来,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做出趋吉避凶的时空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奇门遁甲是一门决策学。可是,他一直忙于尘事,没有实现这个想法。

不过,如果梦里的那只乌龟,真是某种征兆;如果某种神秘力量,每夜都用传真的方式,教授他奇门遁甲——他肯定害怕。他还是希望买一本有关奇门遁甲的书,在家里静静阅读,旁边再有一个女孩红袖添香就更好了。

第二天,娄小娄跑了几家书店,想买一本奇门遁甲辅导书,却发现这类书很少。现代人整天忙忙碌碌,买书也是彩票指南、凶杀猎奇、爱情三十六计之类。几乎没人关注奇门遁甲这类玄书,它让人们感到不具体、不现实。偶尔看到一两本,写得也是云山雾罩,让人根本看不懂,或者作者本身就是一知半解。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手中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他的电视有八十个频道,其中五十八个频道有节目,竟然没有一个好看的。接下来的二十二个频道就是雪花了。

今天,娄小娄意外地发现,第六十四频道竟然出现了影像!屏幕左上角的台标是一个太极图,一个穿中式对襟服的老人,他面容清癯,坐在台上在讲课,他的背后是深邃宇宙的背景。影像很模糊,似乎来自于一个遥远的时空。噪音很大,娄小娄隐约听到,他在讲九宫格与天上星座的关系。

娄小娄急忙拿起电话,打给了一个叫林要要的女孩。这个女孩是一家制药厂的“医药代表”,通俗地说,就是到各个医院推销药品的,她一直在追求娄小娄。

娄小娄问:“你在哪儿?”

林要要说:“我在家呀。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

“你赶快打开电视,看看有没有一个太极图标志的台?”

他听见林要要打开了电视,搜索了半天,才拿起电话对他说:“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娄小娄愣住了,说:“没事儿……”

放下电话,他再看电视,屏幕上已经满是雪花了,吱吱啦啦在响。那个老人不见了,那个台也不见了。

他关掉了电视,一直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不甘心地再次打开电视,寻找那个诡异的台,没有。五十八个频道之后,都是雪花。

这天半夜,娄小娄又听见书房里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他跑过去,看到传真机又吐出了一份文件:

4 9 2

3 5 7

8 1 6

戴九履一,左三右四,四二为肩,八六为足,五守中央。

娄小娄面对这组数字,琢磨了很长时间。这是一个三级幻方,不论是正方位,还是对角线,三个数字加起来都是十五。

抬起头,仰望浩瀚的夜空,娄小娄心中充满迷茫。

繁星远远近近大大小小明明暗暗。

天上有九组最亮的星,给古人辨别方向:

正北方是一颗北极星,正南方是九颗为一组的天纪星,正东方是三颗为一组的河北星,正西方是七颗为一组的七公星,东北方是八颗为一组的华盖星,东南方是四颗为一组的四辅星,西南方是两颗为一组的虎贲星,西北方是六颗为一组的天厨星,正中央是五颗为一组的五帝座。奇门遁甲的数字神奇排列方式,与天上九组星的数字、格局完全一致!

娄小娄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接近了某种人类之外的神秘事物。

他伸手把传真机的电话线拔下来了。

第三天半夜,娄小娄又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弄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辨别出声音还是从书房传来的:“吱吱啦啦……”

他披上衣服下了地,走进书房,打开灯,顿时瞪大了眼睛——传真机又吐出了一份文件!发传真者还是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这一次,传真讲的是奇门遁甲地盘的时间模型:

把十天干的甲藏匿起来,于是神妙无穷。剩下九干,占领九宫。

讲阳遁阴遁总共十八局……

娄小娄朝传真机的后面看了看,顺着电话线,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昨天拔掉的插头,它在地板上静静地躺着。

娄小娄瞪大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任何异常。

他呆住了。

他仿佛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水泥地上,躺着一个咽气多时的死人,他突然张开嘴,操着某个地方的口音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第三天早上,娄小娄把传真机装进箱子,抱下楼,放在了银灰色的宝来轿车上。

接着,他给林要要打了个电话。她在制药厂,制药厂在远郊。

“你等我,我马上到你那里。”

“尊贵的娄医生,你怎么突然想到光临我们这个小厂呀?”

“我给你送礼。”

“别开玩笑了,都是我们这些药品推销员给医生送礼,哪有医生给我们送礼的!”

“你收下这个礼物,就算帮我了。”

说完,他驾车直奔制药厂而去。他巴不得把这台传真机送得越远越好。

他到制药厂的时候,林要要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了。看得出来,她刚刚精心打扮过,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娄小娄下了车,把传真机搬下来,说:“就是这个东西,送给你们的。”

“这是哪儿来的呀?怎么不要了?”

“我家的买了一台新的,没地方放置它。”

林要要一脸疑惑:“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你不帮忙是不是?”

“这是哪儿的话!走,进去喝杯水吧。”

“不了,我还得回去上班。”

“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干吗了?”

“失眠。”

“晚上我带你去吃,补补吧?”

“我不需要,谢谢,我得走了。”

“别走哇,我还想问你呢,昨天晚上那个太极图电视台是怎么回事呀?”

娄小娄已经钻进了车里,他回头看了林要要一眼,说:“你要好好看管这台传真机,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林要要大声说:“我什么时候能请你吃顿饭呀?”

娄小娄留下了一股尾气。

回到北方中医院,娄小娄走进他工作的针灸科,已经有患者在等了。是个老人,穿一件中式对襟服的老人,面容清癯。

娄小娄仔细看了看他,问:“您怎么了?”

老人指了指嘴巴,然后在纸上写道: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三天后的晚上,林要要终于把娄小娄请了出来,一起吃晚餐。

吃饭的地方在三里屯南街,叫“咱家”。木箱,旧书,老式收音机——很有特色。

林要要是一个像男人爱女人一样热烈地爱着男人的女人。

她坐下就说:“我今天请客,跟业务没关系。我请的不是一个大夫,而是一个男人。”

娄小娄说:“我来赴宴,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医药代表,也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女人,而是因为——我贪吃。”

服务员端上菜来。这个地方不需要客人点菜,店家给你搭配。

林要要说:“我感觉,你最近的神态有些不一样哎。”

娄小娄淡淡地说:“怎么不一样?”

林要要说:“好像……好像出了一趟很远的门刚回来,很累的样子,让人心疼。”

娄小娄说:“我挺好的。”

林要要说:“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娄小娄说:“一个人啊。”

林要要坏坏地笑了一下:“不可能总是一个人吧?”

娄小娄也笑了:“百分之九十八的时候,我是一个人。”

林要要立即追问:“那百分之二的时候跟谁在一起?”

娄小娄说:“不是一个人,我无法回答。”

林要要说:“我的猜测正好相反,百分之二的时候,你是一个人。百分之九十八的时候,你身边都有人。”

娄小娄说:“错。”

林要要笑道:“不会错。”

娄小娄说:“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和女人的问题。这是一个男色时代,我越来越发现,我成了被女人泡的对象,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老子不干啦!”

林要要哈哈大笑:“臭美!”

娄小娄说:“你不信就算了。”

笑了一会儿,林要要认真地说:“你总是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你需要有人照顾。”

娄小娄说:“这几天我正准备找个保姆呢。”

林要要说:“我是指女朋友!”

娄小娄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两个异性,一个是现实的配偶,一个是梦中的情人。虽然我太太已经离开我了,但是,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我的老婆。只是现在,我有权力寻找梦中的情人了。”

林要要说:“说说,你梦中情人什么样子呀?”

娄小娄说:“介绍老婆不难,但是,描述梦中情人就难了。她永远和现实不搭界,或者说,我和她永远没有可能在一起。遥远,模糊,绝望……这才是梦中情人的感觉。”

林要要说:“那是空中楼阁。”

娄小娄说:“我就是要做一个空中建筑师。”

一边吃一边聊,林要要对旁边的老收音机来了兴趣,伸手去拧开关。

娄小娄说:“估计是50年代的东西,只是一个怀旧的摆设罢了,肯定已经报废了。”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老收音机里竟然吱吱啦啦发出了电流声。林要要兴奋地说:“还能听呢!”

娄小娄说:“你找找台,说不定我们听到的是五十年前的新闻,或者是五十年前某一天的天气预报。”

林要要定定地看了看娄小娄,轻声说:“这句话太恐怖了……”

她拧着拧着,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各位听众,大家好。我们现在进行奇门遁甲第四讲:二十四节气与阴阳二遁……”

娄小娄突然伸出手,把它关掉了。

林要要叫道:“你干吗呀!吓死我啦。”

娄小娄说:“我不喜欢听收音机。来,叫服务员,我们点一瓶红酒。”

林要要按了按心口,喊道:“服务员!”

一个穿紫色工作服的女孩跑过来:“小姐,您需要什么?”

林要要说:“把酒单拿来。”

服务员说:“好的,您稍等。”

林要要点酒的时候,服务员侍立一旁。

娄小娄问:“你们是从哪里搞到这台收音机的?”

服务员说:“旧物市场。”

娄小娄说:“太神了,它还能收到节目!”

服务员说:“不会吧,买来的时候,它就是坏的。再说,我们没有安电池。”

林要要抬起头说:“我们刚才还听了呢。”

服务员笑了,说:“不可能。”

林要要说:“不信,你听。”

她把手伸过去,拧开开关,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拍了拍它,嘟囔道:“奇怪了!”

娄小娄说:“点酒吧。”

很晚的时候,娄小娄把林要要送回家,自己驾车回到亚运村的景山小区。

进了门,他四处看了一下。搬走了那台蹊跷的传真机,他觉得这个房子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他脱衣躺下,耳朵还是忍不住留意着书房的动静。

书房安安静静。

半夜的时候,他又被惊醒了。外面刮起了大风,在铺天盖地的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书房再次飘来吱吱啦啦的声音。

他悄悄爬起来,走过去,猛地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那个声音并不存在。他小心地伸出手,摸到电灯开关,打开,书房里一切照常——架上的书一本靠在一本的肩头,似乎睡着。一张单人床,静静地躺在靠窗的地方。写字台上空荡荡的,除了一台电脑,只有一个黑色笔筒……

他松了口气,关上灯,退出来。

从梦中惊醒是习惯性。

听到那个传真机的声音是错觉。

这样想着,他就安心地入睡了。

风渐渐停了,失去了风声的遮掩,书房里的声音就变得非常清晰:“吱吱啦啦……”

娄小娄气呼呼地爬起来,再一次走进书房,“啪嗒啪嗒”按了几下电灯开关,电灯竟然不亮了。他眯着双眼,四下里巡视,竟然看见那台传真机又在电脑旁了,它又慢腾腾地吐出了一张纸。娄小娄走上前去,小心地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认得回来的路。我是顺着电话线爬回来的。

娄小娄一惊,醒了。

这次是梦。

这一天,娄小娄很晚才来到单位。

他走进北方中医院,在走廊里迎面看到了林要要,她刚刚从肿瘤科走出来,肯定又去和哪个医生进行袖子里的交易了。

林要要看到他,立即跑了出来:“娄小娄!”

他问:“怎么了?”

林要要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说:“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的传真。”

他没有接,皱了皱眉问:“谁发的?”

林要要说:“不知道。是夜里自动接收的一份传真。”

娄小娄说:“你们接上线了?”

林要要说:“我们办公室一个男孩接上的。过去,我们收传真只能到隔壁。”

娄小娄说:“传真机是我的,可那是你们的电话线!”

林要要说:“你什么意思?”

娄小娄说:“我是说,你怎么确定这是我的传真?”

林要要哈哈地大笑:“我有那么笨吗!你看,上面写着‘交娄小娄’。你这么别致的名字,全北京就一个。”说完,她又嘀咕了一句:“想想,这件事确实挺怪的,给你的传真怎么发到我们那里了?”

娄小娄迟疑了一下,把传真接过来,还是奇门遁甲内容。

之前,说完了地盘,现在传真机开始说天盘,画出了九个实际不存在的天体,它们对应地球九个方位,在冥冥中产生着神秘影响:与北方相对的贪狼星;与南方相对的右弼星;与东方相对的禄存星;与西方相对的破军星;与东南相对的文曲星;与东北相对的左辅星;与西南相对的巨门星;与西北相对的武曲星……

林要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娄小娄把这张纸叠了叠,装进口袋,说:“密码。”

林要要又问:“什么密码?”

娄小娄说:“为什么我的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太极图标志的台,你的电视却没有呢?为什么那台已经报废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了声音?没有人知道我把这台传真机送给了你们,可是,为什么收到了转交我的传真?——我说的密码,就是揭开这些秘密的密码。”

林要要说:“你变得神神道道了。”

娄小娄说:“你们把这台传真机还给我吧。”

林要要叫起来:“你怎么属皮筋的,一会儿伸一会儿缩?”

娄小娄说:“我把我新买的那台传真机送给你们。”

下午,娄小娄果然到中关村买了一台新传真机,去制药厂换回了那台旧传真机。

他把它装进后备箱的时候,一个老头蹬着三轮车过来了,说:“先生,卖吗?”

娄小娄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卖。”

那个老头停下来,坐在三轮车上,一直在旁边看。

娄小娄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他离开制药厂,来到了一个郊区的垃圾场。附近有一排工棚一样的简陋房屋,那里住着一群捡破烂的。

他把这台传真机从车上抱下来,扔了。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捡破烂的妇女走了过来。他走到车里拿出一个铁扳手,返回来,对准传真机,一下下地砸。一张卡片从他的口袋里蹦出来看热闹,他丝毫没有察觉。

很快,传真机就变得瘪了。

他走开之后,又回头看了看,它趴在垃圾堆里,就像一颗变形的脑袋。

那个捡破烂的妇女停在远处,静静地看。

她方脸,大眼,有一颗大龅牙。

她穿着一双白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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