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萍清楚听到陆延笑了一声。

换发型后,陆延凌厉的眉眼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带着十足的攻击性。他身上穿着件黑衬衫,身形清瘦,长直的腿,往那儿一坐引得人挪不开眼。

然后陆延伸出手,拿起合同。

“你想多了。”

陆延说着,当着葛云萍的面,把合同一点点撕了。陆延细长的手捏着碎纸片。

他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冷。

葛云萍睁大眼,合同像雪花搬洋洋洒洒撒在她眼前。

陆延站在长桌另一边,垂眼看着她。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什么主流歌手,”陆延身上那种无拘无束的、地下摇滚乐手独有的叛骨彰显无疑,“老子妥协,为走到地上去做好所有觉悟,不是为了让你单签我的。”

葛云萍以为陆延真的被修剪成她想要的主流模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本质上压根没有任何改变。

唯有一点她说对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陆延:“今天有个娱乐记者问我对地下这个词怎么理解。”他完全知道地上因为阳光太烈,所以才会有影子。而地下虽暗,一旦有光,那抹光却可以刺破黑暗。

陆延走出去之前说:“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懂什么叫乐队吗?”

陆延没去关注葛云萍是一副什么表情,他回到排练室,手搭在门把上,听着里面李振他们练习时的说话声,最后还是没有拧下去。

他们满心都是下一场比赛,这要怎么说?

陆延最后躲在走廊尽头,想抽烟,摸了半天身上只有一盒喉糖。

他低声“操”了一声。

“抽一根?”

陆延出神间,从边上伸出来一只手。

南河三把烟递给他,陆延接过。

南河三看到他空荡荡的双手,猜到怎么回事:“你把合同撕了?”

陆延低头抽了一口烟,没说话。

南河三也不在意,他靠着墙,捏着打火机说:“我打算签。”

“是不是觉得我挺过分的?”

陆延一口烟下去,苦的:“你乐队怎么办。”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他莫名烦躁,“高翔呢,他把你当哥,你抛下他不管?”

南河三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谁:“陆延,在这点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当年因为那帮人打了老四,你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冲过去……你去之前不是不知道有危险吧,我也提醒过你,你还是去了。”

南河三说:“我当时可以帮你,但我没帮。我怕惹麻烦。”

陆延抽烟的手顿了顿。

南河三最后说:“陆延,人总得为自己打算。我在地下呆够了。”

南河三走后,陆延弯下腰,缓缓蹲下,被嘴里那口烟呛得直咳嗽。

陆延是中途去的霁州,而南河三在霁州土生土长,走到哪儿都有人敬他一声三哥,在霁州,不狠一点根本站不稳脚跟。

陆延没法去说对错,他不知道初中开始就在酒吧打工的南河三在霁州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着什么成长轨迹,也不知道黑色心脏解散后的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但南河三是第一个灌输他“乐队”观念的人。

几曾何时,这个男人在酒吧迷乱的灯光下对他说:“你就叫老七吧……算是,一种传承。”

陆延咳了半天,最后捏着手上那枚的戒指,起身把烟扔了。

高翔好不容易排练完,累得十根手指都差点没了知觉,刚躺下又被一股力道拽起来:“手机呢。”

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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